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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论文借鉴西方20世纪60年代出现的环境美学理论,来研究中国六朝时期的自然环境审美思想,具体分析六朝自然环境美学的审美对象论、审美方式论及审美价值论。西方环境美学家艾伦·卡尔森(Allen Carlson)提出了环境美学的两个核心问题,一是在自然环境中“欣赏什么”,二是在自然环境中“如何欣赏”。关于“欣赏什么”这个问题,卡尔森认为自然环境的审美对象就是自然科学中的自然,欣赏自然环境中一个个具体的物,而不是整体的环境。关于“如何欣赏”这个问题,卡尔森特别重视自然科学知识对于环境审美的关键性作用,他认为,寻求自然的美丽必须依据自然和环境科学知识,这些知识为我们提供了美学意义的合适焦点与环境的合适边界,主张对自然进行如其所是、如其所具有的属性的审美欣赏。对深谙中国美学的人来说,尤其在整日畅游于优美的自然环境的六朝士人来看,卡尔森自然审美的这两个问题有着严重的不足,六朝士人的自然审美对象是蕴涵着生生之美、“气韵”、“道”的整体自然环境,而不仅是具体的自然事物:六朝人的自然审美的根本方式是“目击道存”的方式,而不是科学认识式地了解事物;此外,六朝自然审美论已经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自然审美价值论。论文第一章简单介绍六朝自然环境审美的历史背景与基本特征。在六朝特定的政治经济环境中,士人任运自然,“性爱山水”,审美主体得以形成,自然成为真正的审美对象,自然环境审美开始兴起;并且此时自然环境审美已形成极具长远影响的特征,即自然审美有形而上的预设和追求、具有目击道存的独特审美方式、具有“畅神”、“适性”的独特审美价值。第二章研究审美对象,讨论在自然环境中欣赏什么这一问题。这一章主要探讨六朝自然环境审美的审美对象论,分为两节,第一节研究“山水有清音”。左思的这个命题主要探讨作为审美对象的自然环境有着双层审美品质:自然美景的浅层审美品质和蕴涵着生生之美、“气韵”、“道”之美的深层审美品质,而此时自然环境不仅是具体的自然景物,而是包含欣赏者在内的自然环境的整体。第二节讨论山水的“趣灵”与“真古”,阐释自然环境是蕴含着的“真”、“道”、“玄”、“趣灵”与“真古”的自然环境。第三章是审美方式论,研究如何对自然环境进行审美欣赏。本章主要阐释了五个命题,即五种自然环境审美方式,分别是“以玄对山水”、“含道应物,澄怀味象”、“妙悟”、“仰观俯察”、“惊知己”。孙绰的“以玄对山水”是指以“玄心”对山水,主张观赏者须有一个虚静的审美心胸,审美主体应该有着深厚的老庄道家思想和玄学理论知识的积累;宗炳的“含道应物,澄怀味象,指自然环境审美的过程是澄怀、味象、体道三者合一的过程;谢灵运的“妙悟”近似于“赏心”、“会心”,是直接体悟自然环境真美的审美方式;王羲之的“仰观俯察”,是游目流观整个自然环境的审美方式,是一种“体知”方式,使人获得“无往不复,天地际也”的空间意识,从而进入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的本然境界;袁嵩的“惊知己”命题把自然万物看作同自己平等的生命实体,形成“知己”、“亲人”的交流关系,从而真正体味到自然万物的生命力。第四章探讨自然环境的审美价值论。这一章主要阐释了五个命题:“极视听之娱”、“畅神”、“游心与冥心”、“适性——山水,性分之所适”、“复得返自然”,试图展示六朝时期已经成熟的三个层次的自然审美价值论。其中,王羲之的“极视听之娱”讲自然美景带给人的感官愉悦的审美价值,宗炳的“畅神”、嵇康的“游心”命题指畅游于自然环境获得神畅、“游心于物之初”的精神层次的审美价值,谢灵运的“适性——山水,性分之所适”、陶渊明的“复得返自然”是本性复归层次上的审美价值。自然环境的最高审美价值在于使人的心灵得以安抚、并且在自然环境中能够回归人的自然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