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点半,熄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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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趁着夜色与另一半幽会,不会注意到在有153盏路灯的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里,还有12对情侣在各个幽静之处笑语呢喃;当你在黑暗中独步冥想,不会想到有4只猫咪也踱着软步寻觅卧榻;当你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会看到24小时快餐店的外卖正如约送往留学生公寓,而安保人员仍骑着闪着红灯的车子在校园里穿梭。
  巡逻
  每天,600多个摄像头默默盯视着中青院的每个角落。在监控中心,校门、主干道及各个出入口等重点区域的实时画面清楚地呈现在一面有18个屏幕的墙上。夜班班长郭明和值班员凌霞在深夜观察着这些画面。3月21日凌晨1点多,凌霞发现有人长久地站在学子五号楼的阴影里,就将此情况告知郭明,最后成功将偷衣贼擒获。
  当保安们正在五号楼前合力擒贼时,北门保安陈海军也收到了通知,不过小偷还没来得及跑到这里。这是陈海军在中青院工作一个多月来唯一不同的一天,其它的日子里,他整夜守在保安亭里,为车辆开门,收费。平均每夜他都要用鼠标操控升降杆起落30多次,吸掉将近20支白沙烟,手机始终连着充电器,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毫安的电量。
  全校共有30多位保安,除守在固定位置的,还有六七个负责夜班巡逻。王体彪就是其中之一。他的“领地”是家属区附近,每隔30分钟左右,他就要花10分钟巡视一轮。“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但是责任就是这么大。”
  当一个巡逻保安在零点时分经过致学楼门时,那里的灯刚刚熄灭。5扇通向楼外的门已上锁,管理员王青生走过一至五层的68间教室,将桌椅内的物品清空,这些工作通常要持续1个多小时。整天泡在教室自习的学霸们把书包、充电器甚至“味多美”都留在了教室。某一天,仅二楼一层,王青生就整理了4个书包、16个垫子和271本书。有时王青生不得不多锁一次门,学生会因落下了手机或电脑而打电话找寻。曾有一名运气不好的同学恰在封楼时呆在卫生间,因未能及时离开而被锁在楼中。每到考研季或期末时,在23点让学生们全部离开总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刷夜
  教学楼的关闭并不意味着一天的努力结束。另一场奋斗的戏码正在学子一号楼五层的活动室上演。这里整夜不断电,被同学们称为通宵自习室。屋内3张大桌子上堆满了书本。尽管4月并不是考试季,零点时仍有6位女生在这里奋斗。她们有的为考研做准备,有的在看网络课程,有的迫于deadline通宵赶稿子。当然也有些人是看上了这里较快的网速,专程过来上网看剧。凌晨3时11分,一位女生精神饱满地来到自习室, “我睡好了。” 她打开书本,对这里仅剩的一位同学说。据说当通宵自习室人员爆满的时候,曾经有人拿着电脑和两个小桌子,到一号楼大厅通宵剪片子。
  在中青院,当热闹与欢腾遭遇断电,彻夜不熄灯的办公楼地下一层便成了学生们准备社团活动的刷夜圣地。
  经管学院学生会宣传部的6位干事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在这里熬到熄灯。他们在这里连日奋战,完成了5张手绘海报,每一张都是他们的骄傲。干事们会用歌声排遣工作的枯燥,《因为爱情》和《分手快乐》是他们最常合唱的歌曲。“感觉倍儿爽!进入状态特别有感觉,就一定要做完。”总是最晚回去人称有强迫症的黄钦印说。每年4月,艺术团话剧队成员都会为5月的专场演出忙碌。《闺蜜》的演员们曾在这里排练到凌晨。
  也有人深夜在校外体会北京的光怪陆离。李锐(化名)在2013年的最后一天,看到了世纪坛白色的光柱,零点时分,那道光柱冲天而起。然后他又从军事博物馆步行两小时到西单,最后在三里屯的一家酒吧的吧台上睡到了5点。慕容小小(化名)也在夜里出入酒吧,她喜欢看歌手唱歌,虽然并没有哪个歌手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Mao Live House是慕容小小唯一记住的酒吧名字,她痴迷于现场的气氛,和观众们一起呐喊,能够让她释放压力。
  蹲守
  一个学生在半夜敲响水果摊老板付翠兰的屋门,嚷着要买西瓜解渴。
  “我不喜欢看到不平常的事情,每天都平常就好。”另一个水果摊的邓老板说。每年大概有几十个同学采访他,至今依然没有人能问出他的字名,邓老板认为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只要说姓邓,老师们就都知道是谁。”每天23点半,邓老板开始收摊,整理剩下的水果。有一天在收摊的15分钟里,他又卖出两个椰子。邓老板会在6刀内砍掉椰子顶端的厚皮,再用刀尖剜开个小洞,最后把吸管插进去,整个过程用不了20秒。
  陪邓老板一起的60岁老人叫姜文便,他们已经是六七年的好友了。白天,姜文便负责校园卫生,晚上就帮邓老板搬搬水果,聊聊天。他会将废弃的纸箱折叠、压平并用绳子系成4摞带走。去年天气较暖的时候,学校在施工翻新操场,他曾在凌晨3点钟起床卸草皮,校门两侧的草皮就是包括他在内的七八个人花费两个小时卸下来的。那时校园里静得只能听见他们自己的声音。
  “我们就和蹲在曦园长凳上的猫一样,它们守在那边,我们守在这边。”水果摊对面的短尾大黄是五六年前来到学校的。据说,是一个考研的女生在出租房里养的,后来她离开了,猫就留在了这里。大黄从来不担心生存,即使在深夜,也有女生喂食。邓老板也不刻意寻找它睡在哪里,每天早上它都会自动出现。
  值夜班
  宿舍楼内的喧哗不会随着23点30分的熄灯戛然而止,3月31日零点过后,学子三号楼的两台洗衣机仍在运转,19个人在盥洗室洗漱,3个人在走廊打电话,1个人在寝室门口使用笔记本电脑。透过三号楼紧拉的窗帘,隐约可以看到33间寝室还有微弱的光亮。某天夜里,三号楼负责中控的王静(化名)收到烟感器的报警,当她赶到发出信号的寝室时,发现原来是加湿器的雾气触发了警报。这样的情况在冬天的女生寝室并不少见。
  学子六号楼的楼管王莉莉(化名)锁好门却不急于睡觉,因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晚归。深更半夜,每当有人打通玻璃门上的电话,她就不得不起来,打开小窗确认身份,为他们开门。晚归的同学总是努力和她周旋,希望逃脱登记。“阿姨好,我下次保证不晚归了,这次就别签了。”这是王莉莉夜里听得最多的话,1米8几的大个子男生也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向她求情。曾经有七八个学生一同晚归,后面的学生抓住前面人登记的时机偷跑回去,而前面的人又趁着王莉莉阻拦他们,在登记本上乱写。“我只好一个个改成他们的真名,这楼里的每一个学生我都认识,有一部分我还能记住他们的寝室。”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王莉莉随口叫出晚归人的姓名。
  王莉莉并不喜欢值晚班,半夜回来的学生总是让她睡不踏实。不过相比留学生公寓的楼管徐艳丽,王莉莉大概还算幸运的。平均每周值3次夜班的徐艳丽,在夜班上几乎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在某次例行查房时,一个留学生在走廊里做俯卧撑不让她通过。留学生们比较活跃,每到周末,几个不同国家的留学生们会凑到一起出去玩。在酒精的刺激下,也会有人夜里在校园里唱歌。
  中青院的夜大概没有一刻是真正全部沉入睡梦中的。4月10日凌晨1点三号楼13层的某个寝室中,4个女生躺在床上正在开“卧谈会”。这是她们本学期第二次卧谈,女生间的话题似乎总离不开情感。她们从某个人的感情经历谈起,聊到意兴阑珊睡意沉沉。
  黑暗中的男生寝室则奏着鼠标与键盘的“交响曲”,4月11日夜,14.1寸的液晶显示器将刘力(刘力)的脸晃得忽明忽暗,此时他在lol的世界里激战正酣,1分钟内他的鼠标响了112次,作为回报,他拿到一个“双杀”。他的室友梦见有人用缝纫机缝他的肚子,可是缝纫机发出的却是快速点击鼠标的声音。凌晨3点,打完五六局游戏的陈鹏(化名)对着黑屏的电脑默默咒骂。他的dota天梯又因为笔记本电量用尽而掉分了。为了保证熄灯后网络仍旧稳定,他会在熄灯前最后一局结束后,拔掉分线器,直接连入网线,避免因为停电导致有线网络中断。
  六号楼下的野花猫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凌晨两三点,宿舍楼内鲜有人声之际,它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如新生婴儿啼哭一般,惹得失眠者更加心烦意乱。
  责任编辑:张蕾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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