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菲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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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太太,还真有意思!鼻子比狗都灵,每次我刚一到家,她保准马上过来敲门。”
  米菲摇着头,一手抓紧身上的睡袍,一手推开卧室的门进来,用脚后跟顶上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塑料圆凳上。
  老太太是米菲租的这套单身公寓的房东。其实也不能怪老太太盯着米菲回家就赶过来收房租,说到底,是当初米菲租下这套公寓时,对老太太千叮万嘱:房租只能向她收取,对孔和那是提都不能提房租的事!“否则,我可是会生气骂人哦!”米菲严肃地瞧着老太太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老太太点头记住了。可米菲回公寓居住无定时,有时一两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半年也不见她在小区出现。这让老太太为着房租时常提心吊胆。
  “以后,房租就我来付吧!”
  孔和光着上身仰靠床头,他吸了一口烟,喷出白白的雾,笑了笑,淡淡地说。
  “为什么?”
  米菲开始是背对着孔和,这时转过身,柳叶眉往上挑。
  孔和没有吱声,只是抽着烟。
  米菲伸过右手,抚摸着孔和厚厚的胸大肌。往上,她抚摸着他柔滑的长长的脖子,再往上,下颌,粗糙中感觉到几道浅浅的疤痕。她清楚,那是孔和舍不得购买新刀片,用钝刀片刮胡须所致。米菲对孔和说过多次要及时更换刀片,可孔和总说,凑和着用吧。一块刀片不就一块钱嘛!这次回家,她帮孔和买了整整五盒刀片,整齐地码在洗手间洗刷用品搁板上。在百盛货场,米菲将付款小票交给那名年轻的男服务员后,小伙子一面将五盒刀片递给米菲,一面神秘兮兮轻声说:“这刀片很锋利的,可不能往手腕上试哦!”米菲“啊”了一声,很淑女地微笑点头,心里却骂道:“神经病!谁买刀片还往自己的手腕上试啊?”
  抚摸着孔和下颌的几道疤痕,渐渐地,米菲的话语柔和下来。
  “其实,房租你交还是我交,有什么区别?和,你不要什么都放心里。你也知道,我不是怕你交不起房租,而是你的钱,不都要寄给你爸爸治病吗!”
  孔和嘴唇嚅动了一下,想说我爸爸再也不需要我的钱了!可最终还是将这话咽回了肚中。米菲看着孔和欲言又止的模样,叹息一声,然后背转身,拖过地板上的提包,从里面掏出一小瓶美甲油,又从包中化妆袋里找出一把小刷子,慢慢地给指甲上油。孔和望着米菲的后背,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后背,曲线分明。还有长长的秀发,透过睡袍挺起的乳房侧影……曾经,这图景多么令孔和如痴如醉啊!现在呢,虽然同样吸引着孔和的心,只是现实面前,生活面前,谁知道孔和的心境,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人的思想,它是怎样的一种改变历程呢?孔和想不明白。难道,美的获得,美的享受,也会有一个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的过程?孔和将烟掐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掀开被子,光着身子,拖着毛线鞋几步迈到窗户旁,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斜斜的,暖暖的阳光,瞬间洒在孔和赤裸的壮实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胴体上,悄无声息地洒在小屋白白的地板上。有一束,竟然辐射到床上,将被面上一朵素白的水仙,映照得亮丽无比。
  房间被阳光点燃,火一般地烧起来。
  米菲抬起头,双眸所睹孔和火海中燃烧的身子,不由得目瞪口呆。的确,孔和这个静止的壮观的裸体,注定要铭刻于米菲的脑海。只是,当时米菲感觉到的全然是一种青春之美,一种摄人魂魄的阳刚之气,她根本没有觉察到发乎孔和心底,流泻于孔和全身每个毛细血管的悲伤。那种悲痛欲绝的气息,就像这春日的阳光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占满了整间小屋。
  “站着别动,亲爱的,千万别动!让我帮你拍一张照片!”
  米菲嚷嚷。遗憾的是,这叫声惊醒了似乎沉醉于窗外风光中的孔和,他转身迅速钻进被窝,如刚才一样上半身露在被子外,头仰靠床头。最终,米菲没能留下一张孔和的经典裸照。
  “真讨厌!叫你站着别动,你怎么又跑被窝里啊!”米菲一边捡起地上的美甲油,一边悻悻地说。
  孔和平静地注视米菲,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米菲扬起指甲染成草绿色的右手,嘟着嘴问孔和漂亮吗?孔和点了点头。米菲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又埋头染左手指甲。
  “菲儿,你还记得我们刚到省城时住哪吗?”孔和又点上一支烟,脸上的笑容隐去。
  米菲抬头,疑惑地瞄了孔和一眼。
  “我俩租了一个地下室……”孔和好像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好阴冷的一个地下室啊,冬天我在被窝里紧紧地抱住你,你还嘟囔好冷好冷!可那时,我们却感到很快乐,心中充满幸福。因为毕竟我们有未来可想,有未来可谋划。可现在呢?我们告别地下室,像模像样地住进了公寓。菲儿,你有了钱,可以买很贵很贵的化妆品,可以给家里寄很多很多的钱,还每月给我两千元寄回家去给我爸爸治病……看上去,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可是,菲儿,为什么,我心里却空荡荡的呢?我再也感觉不到那时的幸福和快乐……”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
  米菲朝刚涂上油的左手大拇指吹了吹,然后闭上眼,长长地叹息说。与孔和进省城打工七八年来的许多情景,一幕幕在米菲脑中翻腾。她和孔和,是家乡那所大专学校的同学,毕业来到省城后,应聘进了同一家公司。不久,米菲被老总何大为挑去搞所谓的“公关”。开始,孔和死活不同意米菲去做公关小姐,可何大为开出每月八千元的薪金,让米菲狠下了心。她对孔和说:“你爸爸长年卧床医院要钱治疗,我爸爸折了腿不能出去挣钱养家,妹妹和弟弟上学都要我供养,可靠我们当文员挣一点工资简直杯水车薪。和,你不用再多说什么,我决定干了。如果你觉得我不配你了,可以跟我分手!”
  可孔和怎么舍得与米菲分手呢?但他也不忍看米菲賠着笑脸待客的模样,更不想听别人的闲言碎语。他只有选择离开公司。米菲呢,似乎天生是干公关的料,不久就被一家更大公司的老总钟邦定盯上,钟邦定开出每月一万五的薪金。米菲二话没说,旋即离开何大为进了钟邦定的公司。可没干两年,省城最大的房产商夏玉清又将米菲挖了过去……
  “在心里,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孔和盯着米菲,眼中清澈如水。   “没有?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说心里空荡荡,感觉不到幸福与快乐?”米菲的心被火烧着,痛。“你心里空荡荡的,我心里又什么时候踏实过!这些年我跟着何大为、钟邦定和夏玉清满世界跑,不就是为了多捞几个钱吗?你爸治病要钱,我爸养病要钱,我弟弟妹妹上学要钱,我们在城里的开支要钱……除了钱,我就没时间想别的。每次回家,我就想好好地清静清静。可你呢?”
  米菲瞧见孔和将头别向窗户那边。窗外是明媚的春天,阳光很好,鲜花很好,游人的心情肯定很好。可孔和,你能看见什么呢?米菲在心里冲孔和说,还不都是格子一样的窗户,各色的窗帘。除此,还能看见什么呢?
  “我爸爸走了!上星期我回去过一趟,怕你脱不开身,就没有喊你……”孔和转过头,脸上竟然还是淡淡的笑。“他走了,再也不需要我们的钱了。真的,一分钱都不需要了!”
  这消息有些突然。郁闷中的米菲,不知反应过于敏捷还是有些迟钝,竟然脱口而出:“这下好了,我们的负担可减轻了许多!”
  孔和怔怔地盯着米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爸爸,十年肺癌,耗空了自己的家,也拖垮了孔和两个姐姐的家。久病无孝子也罢,无情无义也罢,这次奔丧回家,孔和甚至没有掉一颗眼泪。可那个走了的人,毕竟是孔和的亲生父亲啊!米菲,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孔和嘴唇嚅动着,不知该说什么。在丧事中不曾流下的眼泪,突然似决堤的洪水,在孔和通红的眼眶内,奔涌而下。
  米菲慌了,她趕紧放下手中的美甲油,在包中翻找着面巾纸。等她找到一包纸起身时,孔和已经用被单擦干了眼泪。米菲坐到床沿,双手握着孔和的手,轻轻地抚摸。
  “和,对不起!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
  沉默。米菲伸开双手抱着孔和的腰,头靠在孔和的胸脯上。
  “菲儿,我们离开这里,回老家吧!”
  米菲一惊,双手垂下,头猛地抬离孔和的胸脯。
  这是第一次,孔和提出这样的要求。
  “和,其实,我也很想离开,回老家……”米菲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热切地望着孔和说,“可是,我们现在还一无所成,回去,别人会笑话我们的。再过两年吧,等我攒够了钱,我就随你回去。那时,你也可以实现你的梦想:在城里买一栋别墅,再也不用住这样狭窄的小屋,你还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娶我,我们还可以投资开一个店!再过两年吧!再过两年,我们就回去。那时,我们的梦想实现就有现实基础。”
  “菲儿,我们回老家去吧,离开省城!”
  “回去回去,回去干吗?”米菲不耐烦地站起身,狠狠地说,“回去过那种三餐不飨平淡如水的日子吗?我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再说,现在回去,你能娶我吗?你拿什么娶我啊?”
  孔和将头转向阳光走来的方向。
  米菲感觉自己的话有些重,立即闭住嘴。她蹲下身,从提包中掏出皮夹子,打开,从厚厚的夹层中抽出一张卡,慢慢地放在孔和的枕头边。
  “和,对不起!我们再奋斗两年,两年后一定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我们得看清现实,你说是吧?和……哎,过两天,我要随夏总去越南。他在越南投资了一个大项目。估计最短也得一年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年半。等我从越南回来,我就随你回去,好吗?”
  孔和没有应声,米菲又坐到床沿,双手紧紧地握住孔和的左手,好像害怕他突然抽手离去一般。孔和转过头,冲米菲笑了笑。米菲觉得这笑有点假,怪怪的,让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但她没有往深处想。
  “房租,我已交了两年。喏,这张卡上,还有六万元,你先拿着用……工作如果觉得太累,可以辞了再慢慢地去找一份更轻松的……”
  米菲的话还没有说完,孔和突然抽出自己的手,披上睡袍,掀开被子起床。
  “我上趟洗手间!”
  孔和站在床那头,平静地深情地瞧着坐在床沿的米菲,郑重其事地说。
  “去吧去吧!”米菲咧开嘴笑起来。看着孔和挪身拉开门移步出卧室,她又坐到塑料圆凳上,拾起地板上的美甲油,开始小心翼翼地给指甲上油。
  午后的时间一秒一分地流逝。米菲的十根纤纤手指,都涂上了漂亮的青春的草绿色油彩。孔和在洗手间还没有出来,米菲侧起耳朵朝向卧室门。这时,马桶的抽水声哗啦哗啦恰好传来。米菲如释重负,将美甲油装进提包,然后起身来到窗户旁。
  阳光暖暖的,暖暖的,深呼吸,似乎闻得到空气中的花香泥土气息。有一只鸟,倏忽一下从她眼前的天空飞过。楼下,似乎连水泥道上都泛着绿色。有几棵红色的树,满树花团锦簇的花儿,艳丽,活泼。
  红色的花……红色的血……“这刀片很锋利的,可不能往手腕上试哦!”这话是谁说的?谁又在喋喋不休地说这话?米菲不禁环顾这空荡荡的房间。
  哗啦啦的抽水声一直不断,一直不断。
  米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转身,大声叫喊:“孔和!孔和!”冲到洗手间旁,猛地推开门。
  孔和一动不动地躺在马桶旁边的地板上,瞪着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红色的血,像红色的花一样,随地绽放。
  责任编辑/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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