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期，本刊介绍了著名指挥家曹鹏为自闭症孩子组建乐队的故事，近日，曹老的朋友再次探访了他，让我们走进这位有着75年党龄的艺术家的世界。
　　5月10日，第三十七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落下帷幕。在《唱支山歌给党听》的歌声中，96岁高龄、75年党龄的中国著名指挥家曹鹏被组委会授予“特别荣誉奖”。颁奖现场他说：“舞台让我忘记了年龄，忘记了身体的疲劳，完全沉浸在音乐里。我们这一代都是从抗日战争时期苦过来的，太懂得饥饿、贫穷的滋味，看到如今祖国的繁荣富强，我真是无比高兴和自豪！”这自肺腑的心声，感动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观众。
　　“上天安排得就是这么好”
　　曹老一头稀疏银发温文而儒雅。他和老伴夏惠玲都是华东野战军文工团的骨干。当年他们一同在山东建设大学、山东大学学习，惠玲是华东野战军33军文工团的歌剧演员，饰演《白毛女》中的喜儿，曹鹏担任指挥，共同的爱好让他们互生钦慕之情。
　　1954年，在他准备莫斯科音乐学院入学考试时，在中央戏剧学院念书的惠玲，用自己多年积蓄的两百块为他购入一架日思夜想的钢琴。曹老动情地感慨：“这在当时可是很大一笔钱哦。”在旁的惠玲老师笑着补充：“不是新的，是二手钢琴。”
　　在莫斯科留学的日日夜夜里，爱国思乡之情时时扣动心扉，在学院刻苦学习的曹鹏向指导老师吐露一个强烈的愿望：希望能指挥一场中国交响乐作品音乐会。恩师非常支持这位来自中国的青年，安排他指挥广播交响乐团在莫斯科著名的工会大厦圆柱大厅演绎一整台中国作品。年轻的曹鹏首次把中国歌剧《梁祝》在国际舞台华丽亮相。
　　临上场，曹鹏才被告知，这场音乐会要向全世界转播。而当时远在兰州的惠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打开收音机，竟然听到了远在莫斯科留学的丈夫的声音和耳熟能详的中国音乐，听到了曹鹏充满激情的开场白：“我叫曹鹏，是中国留学生，在这里要举办一场中国交响乐作品《梁祝》，它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它将在这里进行中国之外的国家首演。”当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惠玲欣喜若狂。
　　回忆这段往事，曹老感慨，当时没有国际长途电话、写封信也要一个多月。正是爱情的红线穿越千山万水，冥冥之中将这对年轻夫妻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曹老望着惠玲不无幽默地调侃了一句：“上天安排得就是这么好！”
　　“让开心伴你度过一生”
　　曹鹏家的客厅并不宽敞，但周遭墙上的照片很是吸引来客的眼球。我最欣赏的是曹鹏和惠玲摄于美国海滩的照片：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在海滩上散步，背景映衬着蓝天、白云，远处是卷着一朵朵浪花的大海。笑谈之余，曹鹏抑制不住兴奋地揭秘，这是他们钟爱的外孙拍摄，送给外公外婆的情人节礼物。这是年轻人发自心底最深情的祝福，祝福二老艺术生命长青，幸福家庭永存。
　　老伴夏惠玲比曹鹏小5岁，几十年来互敬互爱，感情十分深厚。曹鹏在外忙，老伴则负责后勤。每天早晨，惠玲为曹老端上可口的早餐，为其泡好热茶。曹老身体有点不适，惠玲总是问长问短，关爱有加。曹老坐在沙发上打趣老伴：“惠玲老师的服务工作是很到位的，很优秀的。”大家都乐了。
　　有人說，没有幽默感的家庭是一间旅店，用幽默和笑话去调剂夫妻生活，夫妻的婚姻生活才能多姿多彩，为平淡的日子增添温馨与浪漫。
　　未采访前我已闻听这对艺术伉俪的幽默之道，而且有几个不同的“版本”。经常听熟识的作家和音乐家朋友聊及曹鹏的两个女儿一个叫曹小夏，一个叫夏小曹。我探寻其缘由，惠玲老师笑着解惑答疑：“当年太忙，连取名的时间也没有。有一天，社区派出所民警上门了，说再不上户口可不行啦，曹鹏随口说，就这样吧，就取两个人的姓。”在旁的惠玲自嘲道：你们别以为曹鹏外面名气很大，其实我和他都没有什么文化，只认得3个字，正过来、倒过去就是曹、小、夏，活到现在90多岁，还是只认识3个字。她的冷幽默，引发我们在场者一阵会心的笑声。有人说，幽默是老年人健康生活的调味品和润滑剂。幽默能化解、缓冲矛盾，消除隔阂，幽默是老年夫妇家庭和谐、快乐的源泉。
　　“我在音乐里头忘了年龄”
　　2008年，耄耋之年的曹鹏为自闭症孩子成立了“天使知音沙龙”，从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一条公益之路。去年曹鹏已经95岁了，他笑称自己是个“95后”，他告诉我：“童年虽已远去，但却留得雪鬓童心。数十年来，能和可爱的孩子们在一起，多做些有益社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觉得老。”
　　很多人说，曹鹏并不像年过九旬的老人，而更像是一位90后的年轻人。有人说，音乐是滋养人生和强身健体的青春宝。1997年香港回归，沪上在外滩举办万人大合唱，曹老要指挥的是第一首大合唱。因为人山人海外滩封路，警察认出曹鹏这位大名人，为他破例开了一次后门。当时年过七旬的曹鹏迅捷脱下燕尾服，轻松地从隔离栏翻越过去，又一路小跑，赶到演出的陈毅广场。此时离演出仅剩3分钟。等电视台主持人报出曲名，曹老已经激情满怀地在舞台上挥舞起指挥棒，那是耳熟能详的老歌《我的祖国》，那汹涌澎湃的合唱和黄浦江欢腾的波涛一起轰鸣，曹鹏那熟悉的身影和万众的心声被银屏定格。
　　75岁离休的曹鹏先生，依然会登上舞台拿起指挥棒，将心中的音乐带给观众。2019年上海解放70周年，曹鹏在南京路世纪广场激情满怀地用大幅度的指挥动作引爆了现场万名观众和游客齐声高唱《我和我的祖国》，被观看快闪的观众赞誉为最动情最走心的大合唱;同年西班牙机场，坐在轮椅上的他又一次用挥动的手，快闪《我和我的祖国》，让现场候机的中国乘客为之泪奔。曹老对笔者动情地说，我现在95岁了，但我上了台就是59岁，我在音乐里头忘了年龄！
　　作为一个75年党龄的老党员，曹鹏用一生默默地耕耘着、辛勤地播撒音乐的种子，先后获奖六十余次。曾荣获国务院颁发的“表演艺术突出贡献奖”，有关部门颁发的“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奖”，中国文联、中国音乐家协会授予的“终身成就音乐艺术家”称号以及第七届中国金唱片组评委会指挥奖、全国助残先进、全国最美志愿者、全国助残先进个人等荣誉。他的心里话是：“我的一生都是党和祖国培养的，趁我还活着，能贡献一点儿就贡献一点儿。”
　　笔者衷心希望在他100岁的时候开一场音乐会，再次领略他指挥艺术独特而迷人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