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盘点:“热”词与“冷”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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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末年初,媒体发布一年一度的网络热词榜单,似乎已成为一种惯例。但是,当《人民日报》以九宫格的形式将2010年至2018年的全部榜单一并推出时,这条微博上的一百个热词却足以引发一场冷思考。
  什么样的词可以称为“热词”并进入热词榜?“热”,是称为“热词”,并进入热词榜的唯一理由。“热”的体现是该词在一段时间里使用量激增,有些词在大量使用中甚至产生多种衍生形式。2011年8月9日,台湾地区演员谢依霖在当地综艺节目《大学生了没》里,以夸张另类的造型、扭捏妖娆的姿态、中英文夹杂的方式向观众介绍什么是fashion(时尚),在表演中,台词“整个场面我要hold住”反复出现。伴随节目热播,“hold住”一词红遍网络,频频见诸报端,泛指“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要坚持住,满怀信心,从容应对”,并产生“hold不住”、“hold得住”等衍生形式。
  “热词”仅仅是“热”吗?答案并非如此。热词,不应当只被看作一个词,它们还是时代的记录者与见证人。透过热词,可以看到国家和社会发展的重要脚步。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梦”这一重要指导思想和执政理念,将其定义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近代中华民族以来最伟大的梦想”,并表示这个梦“一定能实现”。2013年,这一反映时代方向的新词成为年度热词。除此之外,“供给侧”、“命运共同体”、“创客”、“互联网 ”、“工匠精神”等也都从一个角度或方面体现了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变化,它们都是热词榜上的一员。
  “热词”为什么会“热”?答案是人们普遍关注。在热词背后,可能有一个深受大众关注的热点事件。2011年10月13日,广东佛山发生一出惨剧,年仅两岁的女童小悦悦在巷子里行走時,先后被一辆面包车、一辆小货柜车碾压,事发时十八个路人均选择离开,最后,一位拾荒阿姨抱起了孩子。医院虽全力抢救,但终因伤势过重,小悦悦离开人世。这起事件在当年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并引发网民热议,“小悦悦”一词“顺理成章”地成为当年的年度热词。也是在那一年,苹果公司联合创办人史蒂夫·乔布斯患癌离世,“乔布斯”也成为榜上热词。基于类似的原因,“洪荒之力”、“锦鲤”、“小目标”、“舌尖上”、“且行且珍惜”等也都登上榜单。
  除了热点事件,“热词”背后也可能是民众普遍关注的网络事物及现象。从来源上说,这些词有些是外来的,有些是自产的。“打call”属于日源词,该词原本是日式应援术语,指为了表达对歌手或偶像的喜爱之情,在台下挥动手臂,挥舞荧光棒,有节奏地呐喊加油,引入大陆后,泛指“支持、为××加油”。“凡客体”属于在汉语中自发产生的新词,“爱网络,爱自由,爱晚起,爱夜间大排档,爱赛车,也爱二十九块的T-SHIRT,我不是什么旗手,不是谁的代言,我是韩寒,我只代表我自己。我和你一样,我是凡客”。2010年,凡客诚品(VANCL)邀请青年作家韩寒和青年演员王珞丹出任形象代言人,另类、个性且具有自我特色的广告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公众眼帘,由此也产生了大量恶搞版本。
  上榜的“热词”都是“词”吗?这个问题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这还真是一个好问题。“词”是一个语言学术语,指最小的能独立运用的音义结合体。从这个角度来说,热词榜中其实包含有很多“非词”成员,比如,有的是可填充的开放式框架结构,也可以说是一个词语模,“××体”、“微××”、“一言不合就××”等就是此类;有的是一个完整语句,句末标点以问句为多,如“元芳,你怎么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有freestyle吗?”等;还有一些是文字量较多的短语,如“保证不打死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画面太美,我不敢看”等。
  “热词”可以一直这么“热”吗?答案是否定的。一般来说,热词在一段时间内会有较高热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会逐渐降低,甚至变得销声匿迹。换言之,热词通常都会经历由“热”转“凉”的发展过程。从传播的角度来说,越是精短的,越有利于传播,现代汉语以双音节词占优势,和典型的词相比,这些“非词”成分在传播中劣势明显,一度的喧闹之后,很快就归于平静。因此,数年之后,人们再回顾当年的那些热词,可能都没有太多印象,也记不起它们为何流行。
  也有一些词,长度上没有明显劣势,但是因为网络色彩重、总体格调不高、已有同义词占位在先等,很难有长足的生命力。“我勒个去、伤不起、萌萌哒”等具有较为浓重的网络色彩,规范度较低;“你妹”、“坑爹”等在使用时即使没有恶意,也多少会让人感觉粗俗;“肿么了”、“有木有”、“鸭梨”等虽看似表达有些新意,但已有表意大致相同的“怎么了、有没有、压力”等占位在先,仅有的新意迎合了人们追新求异、赶时髦的心理,但新鲜劲儿一过,热度就降下来了。
  当然,热度降下来并不意味着彻底“凉凉”了,一些能够经受时间检验的热词,即便降温,也可以在汉语中扎根发展。一般来说,检验的最高标准是能否被不断修订更新的《现代汉语词典》收录,并从中获得“词籍”。从《人民日报》公布的热词榜来看,在过去九年中,“点赞”、“给力”、“微博”、“正能量”、“接地气”、“中国梦”、“逆袭”、“女汉子”、“互联网 ”、“创客”、“工匠精神”、“供给侧”、“套路”等一批词已被这一权威词典收录,并单独设立条目,有了名正言顺的“词籍”。除了单独立条外,采用“旧瓶装新酒”的方式为已有条目增加新义项,也是被词典认可的方式之一,如“土豪”一词,该词在普通话中已经存在,指“旧时农村中有钱有势的地主或恶霸”,在此基础上又新增了一个义项,“指暴富的文化素质不高的人,也指喜欢炫富的有钱人(多含讽刺或戏谑意)”,这也是对“土豪”一词新词义的认可。
  一年一度热词榜,十年盘点冷眼看。“确认过眼神”、“店小二”、“命运共同体”、“锦鲤”、“杠精”、“巨婴”、“教科书式”、“官宣”、“佛系”、“退群”等登上了2018年度十大热词榜,它们究竟能“热”多久,哪些能陪伴我们走过下一个十年,这一切都交由时间来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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