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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人:冬子
冬子给我发来邮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恰好我也是个夜猫子,迅速地逮到了他那封有点小心却又不知怎么地透着倔强的信,他说:风信子,我能和你聊聊吗?
要知道,通常大家都叫我风信子姐姐,对于这个简洁的称呼,一时之间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在给他的回复中写:好。
当我见到冬子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期间他爽了两次约,因为他的事情太多了。
对于这个不肯叫我姐姐,又爽约两次的男生,一开始,我真的没什么好感。
冬子坐在我的对面,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气势,好像他不是来倾诉的,而是来演讲的。
他说,他今年21岁。
体力劳动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显而易见,他比同龄的还在上大学的男生们壮实高大得多。同样的,北京这个庞大陌生城市带给他的拘束和不安,在这间书店咖啡桌静谧气氛的衬托下也愈发明显。
冬子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但他的紧张并没有影响表达,一开口他就说:我和娟子是在饭店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我和娟子是一起进那家饭店打工的,那年我们才16岁。16岁,本来我们应该在学校里读书呢,可谁让我们家穷呢,穷人的孩子就得早当家。说实话,在这个大城市,能找到一份工作我就非常非常开心了,尽管这个工作常常让我觉得屈辱。无礼的客人对我们骂骂咧咧,老板又恨不得我们天天不睡觉给他干活儿。女孩更惨,有时候还会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
那是我们那一批服务员刚来一个星期左右。晚上十点多了,几个喝多了的客人非让娟子给他们倒啤酒,有一个秃顶的老头儿,我看他就是个老头儿,吃得肥肥的,拉着娟子的手说让娟子到他身边儿坐坐。娟子哪见过这阵势啊,当时就吓得哭了,刚巧我给他们上菜,我拽着娟子的胳膊让她赶紧出去。
那老头很凶地看着我,其实我心里也挺害怕的。当然来硬的肯定不行,一是我那16岁的像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儿肯定打不过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再就是一旦动了粗,我这饭碗可就不保了。我只能很客气地陪着小心地跟他说:那是我们新来的服务员,哪儿做得不好,您别往心里去就是了,我这给您添菜了。那秃头捋着僵硬的舌头直骂我,还一把把我推了个趔趄,当时我真想上去揍他,那股冲动和怒火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了下来。
那天晚上秃头他们也没再找我们的麻烦。娟子对我感激得不得了,她以为我是个救美的英雄,其实我只是在秃头拉她手的一瞬间英雄了一把,然后就成了狗熊,当然她并不知道后来的故事。
这以后娟子对我明显要亲近了许多。她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女孩,说话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让人特别想保护她。时间久了,我们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我也知道了娟子家里的一些情况,她的父母离婚之后把她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她从小就和奶奶长大,最近这几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娟子出来打工就是想多赚些钱给奶奶治病。
知道了娟子的家境,我对娟子也格外地照顾,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内心却这么坚强懂事,更重要的是在贫困的生活面前,她始终没有想过走歪门邪道赚快钱,我从心里佩服她。
我们在那家饭店工作了将近三年,后来又一起跳槽到一个更大的饭店,当然赚得也比以前更多了。那时我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大概就是水到渠成那样吧,很自然的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有时候,我看到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来吃饭,一看就是一对情侣,看着他们无忧无虑或者闹小脾气的样子,心里挺复杂的。有时候笑他们幼稚,有时候也羡慕得不行,如果我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也都在无忧无虑地上学呢!呵呵,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和娟子也不会认识了。
回忆起往事,冬子渐渐地忘记了和他格格不入的咖啡馆的气氛,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但看向窗外的神情,却显得更加悲伤。冬子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和我做任何的交流,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
在我们农村结婚很早,很多人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就结了。我和娟子虽然在城里呆了几年,我们还是很看重家乡的风俗。
前年,我俩都20了,我和娟子就商量等一到22岁,我们就结婚,娟子那天特别开心。可是很快,那股高兴劲儿就被现实的窘境打败了。
娟子的奶奶正等着钱做心脏手术,大夫说两年之内要是再不做手术的话,奶奶的心脏肯定会出大问题。我们俩手里的积蓄,除了给娟子的奶奶看病之外,剩不了多少。我们要想在这个城市立足的话,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
那几个月我一直琢磨的事儿就是怎么能赚到更多的钱!常常弄得自己睡不着觉,娟子笑我快钻进钱眼儿里去了,大概是她看我太焦虑了,不断地安慰我:咱们除去给奶奶治病的钱,能有多少咱就办多大的事儿呗,反正咱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人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得稍微好一点。这时候我听说原来一起打工的四毛子去日本做劳务,两年下来就赚了几十万。四毛子的暴富让我心动了,我跟娟子商量了一下,虽然她不太同意但现实的状况又紧迫地摆在眼前,她总算勉强地点了头。
接下来办各种手续,几乎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好在一切都很顺利。等一切事情都确定的时候,已经是2009年的夏天了。离正式出国还有一个月时间,娟子想让我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毕竟出国是去干苦力,又不是去旅游。可我想,力气都是干活练出来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再赚一个月钱。于是,我背着娟子去一个建筑工地干活。
眼看着我就要拿到那一个月的工资了,可是惨剧偏偏在那个时候发生了。难道说我和娟子注定了是没有缘分的吗?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非常炎热的中午,不知道是饿得有些眩晕,还是那明晃晃的阳光晃得我眼花,总之,我从7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当时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了,母亲和姐姐围在我的周围。我想跟他们说,娟子知道吗?可是我根本开不了口,就又昏了过去。
后来母亲告诉我,我伤得特别严重,差点儿没命了。等我可以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找娟子。但我根本没法儿找到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我们俩只有一部手机,放在了我这里,我从楼上摔下来之后,手机也烂了。醒来之后我给娟子上班的饭店打电话,他们说娟子已经辞职了。那时我唯一能联系到她的办法就是回到我们租住的那间小屋,可我动不了,从乡下来的母亲和姐姐根本不认得路。
我能想象得出,娟子得急成什么样啊!她虽然来了城里五六年了,从来都没出去逛过,她要去哪里找我呢?躺在病床上,我的心急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两个多月以后我终于能下床走路了,我拉着姐姐迫不及待地赶回我的出租房。
我们的一生要经历许多的事情,绝大多数我们都料想不到,有些是惊喜,有些是惊吓。人们说,人生如戏,实际上,生活要比戏剧丰富得多,也残忍得多。经历了重重的厄运,人们才开始相信似乎冥冥中有一根命运之线的吧?冬子说,他似乎只能认命了,在他准备为美好的未来大干一场的时候,身体和情感却遭到了双重的打击,而后一种几乎是致命的。
回到出租房的时候,那里已经住进了别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我也想过这两个月娟子找不到我,她会怎么样?可我想了一千种可能,也没想到她会离开我!
我满怀着希望来到那里,以为会看见日思夜想的娟子的脸,可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那一瞬间,我的两条腿真的发软了,心跟刀子剜了一样地疼。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能疯狂地走,拖着两条刚刚愈合的腿一瘸一拐地走,我好恨自己啊!可是我又不知道恨什么。
那天我一个人喝得烂醉,坐在江边的石凳上看着街边的人来来去去,这个城市给了我梦想给了我温暖,现在又无情地把这一切都夺走了。
娟子走了,可生活还要继续。我没有对母亲和姐姐解释什么,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在内心深处,我还是不相信娟子会抛下我,这就算个渺茫的希望吧。
一年多的时间,我从没有停止过寻找娟子,甚至还求助了电视台和报纸,可惜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我也想过去她的老家,可我根本不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就在我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娟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两个月前,我们竟然在街上遇到了。这么大个城市,那么多个街路,我们还是遇到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缘分没有尽呢?见了面,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和激动,我问她:过得好不好?娟子低下头就哭了,她说,她要结婚了。
冬子的自尊心很强,也一定非常爱娟子。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他始终看着窗外,几次想要落泪都生生地憋住了。
冬子说,娟子在他失踪后找了他一个多月,可始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那个时候,她的奶奶病情严重了,她只好赶回老家。奶奶的病情危机,在邻居强哥的资助下做了心脏手术,度过了难关。此后,顺其自然地他们在一起了。
我问冬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你失踪后多久?冬子说大概在半年左右吧。冬子又说,娟子这次遇到他,对他说,其实她现在生活得并不好,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快乐。
我看见冬子的眼泪断了线一样淌了下来。我听过了太多人的悲欢离合,很了解冬子的心情,坚强如他只是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到一个人来倾听他的故事,至于结果和未来,他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一个女孩在所爱的人失踪半年后便移情别恋了,不管是因为感恩还是感情,都让人很难接受。当初娟子没有再坚持地等一等,我想,她现在也不应该把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告诉冬子。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生活,那么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冬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两句话:就让我这样把她忘记吧。谢谢你肯听我说,风信子。
冬子给我发来邮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恰好我也是个夜猫子,迅速地逮到了他那封有点小心却又不知怎么地透着倔强的信,他说:风信子,我能和你聊聊吗?
要知道,通常大家都叫我风信子姐姐,对于这个简洁的称呼,一时之间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在给他的回复中写:好。
当我见到冬子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期间他爽了两次约,因为他的事情太多了。
对于这个不肯叫我姐姐,又爽约两次的男生,一开始,我真的没什么好感。
冬子坐在我的对面,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气势,好像他不是来倾诉的,而是来演讲的。
他说,他今年21岁。
体力劳动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显而易见,他比同龄的还在上大学的男生们壮实高大得多。同样的,北京这个庞大陌生城市带给他的拘束和不安,在这间书店咖啡桌静谧气氛的衬托下也愈发明显。
冬子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但他的紧张并没有影响表达,一开口他就说:我和娟子是在饭店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我和娟子是一起进那家饭店打工的,那年我们才16岁。16岁,本来我们应该在学校里读书呢,可谁让我们家穷呢,穷人的孩子就得早当家。说实话,在这个大城市,能找到一份工作我就非常非常开心了,尽管这个工作常常让我觉得屈辱。无礼的客人对我们骂骂咧咧,老板又恨不得我们天天不睡觉给他干活儿。女孩更惨,有时候还会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
那是我们那一批服务员刚来一个星期左右。晚上十点多了,几个喝多了的客人非让娟子给他们倒啤酒,有一个秃顶的老头儿,我看他就是个老头儿,吃得肥肥的,拉着娟子的手说让娟子到他身边儿坐坐。娟子哪见过这阵势啊,当时就吓得哭了,刚巧我给他们上菜,我拽着娟子的胳膊让她赶紧出去。
那老头很凶地看着我,其实我心里也挺害怕的。当然来硬的肯定不行,一是我那16岁的像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儿肯定打不过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再就是一旦动了粗,我这饭碗可就不保了。我只能很客气地陪着小心地跟他说:那是我们新来的服务员,哪儿做得不好,您别往心里去就是了,我这给您添菜了。那秃头捋着僵硬的舌头直骂我,还一把把我推了个趔趄,当时我真想上去揍他,那股冲动和怒火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了下来。
那天晚上秃头他们也没再找我们的麻烦。娟子对我感激得不得了,她以为我是个救美的英雄,其实我只是在秃头拉她手的一瞬间英雄了一把,然后就成了狗熊,当然她并不知道后来的故事。
这以后娟子对我明显要亲近了许多。她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女孩,说话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让人特别想保护她。时间久了,我们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我也知道了娟子家里的一些情况,她的父母离婚之后把她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她从小就和奶奶长大,最近这几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娟子出来打工就是想多赚些钱给奶奶治病。
知道了娟子的家境,我对娟子也格外地照顾,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内心却这么坚强懂事,更重要的是在贫困的生活面前,她始终没有想过走歪门邪道赚快钱,我从心里佩服她。
我们在那家饭店工作了将近三年,后来又一起跳槽到一个更大的饭店,当然赚得也比以前更多了。那时我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大概就是水到渠成那样吧,很自然的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有时候,我看到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来吃饭,一看就是一对情侣,看着他们无忧无虑或者闹小脾气的样子,心里挺复杂的。有时候笑他们幼稚,有时候也羡慕得不行,如果我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也都在无忧无虑地上学呢!呵呵,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和娟子也不会认识了。
回忆起往事,冬子渐渐地忘记了和他格格不入的咖啡馆的气氛,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但看向窗外的神情,却显得更加悲伤。冬子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和我做任何的交流,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
在我们农村结婚很早,很多人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就结了。我和娟子虽然在城里呆了几年,我们还是很看重家乡的风俗。
前年,我俩都20了,我和娟子就商量等一到22岁,我们就结婚,娟子那天特别开心。可是很快,那股高兴劲儿就被现实的窘境打败了。
娟子的奶奶正等着钱做心脏手术,大夫说两年之内要是再不做手术的话,奶奶的心脏肯定会出大问题。我们俩手里的积蓄,除了给娟子的奶奶看病之外,剩不了多少。我们要想在这个城市立足的话,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
那几个月我一直琢磨的事儿就是怎么能赚到更多的钱!常常弄得自己睡不着觉,娟子笑我快钻进钱眼儿里去了,大概是她看我太焦虑了,不断地安慰我:咱们除去给奶奶治病的钱,能有多少咱就办多大的事儿呗,反正咱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人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得稍微好一点。这时候我听说原来一起打工的四毛子去日本做劳务,两年下来就赚了几十万。四毛子的暴富让我心动了,我跟娟子商量了一下,虽然她不太同意但现实的状况又紧迫地摆在眼前,她总算勉强地点了头。
接下来办各种手续,几乎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好在一切都很顺利。等一切事情都确定的时候,已经是2009年的夏天了。离正式出国还有一个月时间,娟子想让我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毕竟出国是去干苦力,又不是去旅游。可我想,力气都是干活练出来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再赚一个月钱。于是,我背着娟子去一个建筑工地干活。
眼看着我就要拿到那一个月的工资了,可是惨剧偏偏在那个时候发生了。难道说我和娟子注定了是没有缘分的吗?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非常炎热的中午,不知道是饿得有些眩晕,还是那明晃晃的阳光晃得我眼花,总之,我从7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当时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了,母亲和姐姐围在我的周围。我想跟他们说,娟子知道吗?可是我根本开不了口,就又昏了过去。
后来母亲告诉我,我伤得特别严重,差点儿没命了。等我可以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找娟子。但我根本没法儿找到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我们俩只有一部手机,放在了我这里,我从楼上摔下来之后,手机也烂了。醒来之后我给娟子上班的饭店打电话,他们说娟子已经辞职了。那时我唯一能联系到她的办法就是回到我们租住的那间小屋,可我动不了,从乡下来的母亲和姐姐根本不认得路。
我能想象得出,娟子得急成什么样啊!她虽然来了城里五六年了,从来都没出去逛过,她要去哪里找我呢?躺在病床上,我的心急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两个多月以后我终于能下床走路了,我拉着姐姐迫不及待地赶回我的出租房。
我们的一生要经历许多的事情,绝大多数我们都料想不到,有些是惊喜,有些是惊吓。人们说,人生如戏,实际上,生活要比戏剧丰富得多,也残忍得多。经历了重重的厄运,人们才开始相信似乎冥冥中有一根命运之线的吧?冬子说,他似乎只能认命了,在他准备为美好的未来大干一场的时候,身体和情感却遭到了双重的打击,而后一种几乎是致命的。
回到出租房的时候,那里已经住进了别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我也想过这两个月娟子找不到我,她会怎么样?可我想了一千种可能,也没想到她会离开我!
我满怀着希望来到那里,以为会看见日思夜想的娟子的脸,可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那一瞬间,我的两条腿真的发软了,心跟刀子剜了一样地疼。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能疯狂地走,拖着两条刚刚愈合的腿一瘸一拐地走,我好恨自己啊!可是我又不知道恨什么。
那天我一个人喝得烂醉,坐在江边的石凳上看着街边的人来来去去,这个城市给了我梦想给了我温暖,现在又无情地把这一切都夺走了。
娟子走了,可生活还要继续。我没有对母亲和姐姐解释什么,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在内心深处,我还是不相信娟子会抛下我,这就算个渺茫的希望吧。
一年多的时间,我从没有停止过寻找娟子,甚至还求助了电视台和报纸,可惜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我也想过去她的老家,可我根本不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就在我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娟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两个月前,我们竟然在街上遇到了。这么大个城市,那么多个街路,我们还是遇到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缘分没有尽呢?见了面,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和激动,我问她:过得好不好?娟子低下头就哭了,她说,她要结婚了。
冬子的自尊心很强,也一定非常爱娟子。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他始终看着窗外,几次想要落泪都生生地憋住了。
冬子说,娟子在他失踪后找了他一个多月,可始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那个时候,她的奶奶病情严重了,她只好赶回老家。奶奶的病情危机,在邻居强哥的资助下做了心脏手术,度过了难关。此后,顺其自然地他们在一起了。
我问冬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你失踪后多久?冬子说大概在半年左右吧。冬子又说,娟子这次遇到他,对他说,其实她现在生活得并不好,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快乐。
我看见冬子的眼泪断了线一样淌了下来。我听过了太多人的悲欢离合,很了解冬子的心情,坚强如他只是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到一个人来倾听他的故事,至于结果和未来,他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一个女孩在所爱的人失踪半年后便移情别恋了,不管是因为感恩还是感情,都让人很难接受。当初娟子没有再坚持地等一等,我想,她现在也不应该把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告诉冬子。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生活,那么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冬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两句话:就让我这样把她忘记吧。谢谢你肯听我说,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