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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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1日 晴
  父亲是个性情暴躁的人,动不动就会发脾气,而且,发脾气时极易损坏东西。我很担心父亲的那辆单车会在不经意间被他自己毁掉。
  那辆单车是父亲与母亲结婚时买的。那时,家里经济情况还好,单车一直被保养得很好。父亲常骑单车去买菜,但从来不用单车驮重物品。家乡小路崎岖,很多时候不是父亲骑单车,而是单车骑父亲。
  当我稍大点时,家里的状况变差了,父亲不得不用单车装载重物。时间长了,单车也开始衰老了。单车的刹车零件坏掉了,父亲曾多次试图修好它,但都没有成功,一向暴躁的父亲在修车过程中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在最后一次修理失败后,父亲决定撤掉刹车零件,只是在撤掉之前父亲犹豫了片刻。我分明看到了父亲眼中的不舍与无奈。
  之后不久,我患了感冒,父亲就用他的单车载我去看医生。那天阳光很大风也很强悍,我和父亲都戴着帽子。在下坡时,因为没了刹车车速很快,我的帽子被风吹走了。我一边告诉父亲一边跳下去捡帽子,由于惯性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胳膊、手掌、膝盖都摔破了。父亲把车停了之后竟然大声地训斥我的不懂事。我很生气,上前狠狠地踢了单车几脚,这也许是我对父亲的无声反抗,而且我一直认为父亲爱单车胜过爱我们。父亲给了我一个耳光,从此我对单车敬而远之了。
  岁月的车轮在父亲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碾痕,单车也被岁月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单车变得破旧不堪,方形的脚踏板如今只剩下打滑的轱辘,柔软的座垫露出了它的“铮铮风骨”,坚韧的钢铁车轮盖如今被几块零碎的铁片拼凑着,清脆的铃声变成了锐利刺耳的摩擦声以及咕吱咕吱的呻吟声……我以为父亲对单车的感情会被岁月一点点打磨掉,甚至消失,却不料随着岁月的沉淀越积越深了。
  母亲劝父亲买辆新单车,父亲只是笑笑说单车还能用。性格张扬的我最不能容忍父亲的那辆单车,而且从小就嫉妒那辆单车。有一次,父亲骑着单车到校看我。同学们都笑话父亲的单车,一个调皮的男孩说那是自己见过的最“时髦”的单车了。也许只是一句小小的玩笑,便将我脆弱的心灵击碎了。不过我终于可以报复单车了,我冲父亲吼道:“把单车卖掉。”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教室,心里得意极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的单车了,可是父亲依然保留着他的单车。
  不过我很庆幸父亲的单车很快不见了。那天,父亲像往常一样骑着单车上街买菜,把单车停在街头。回来时却发现单车不见了,父亲认为是某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把单车当成废品扔在了街上的某个角落,于是寻遍了街上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最终没有找到。父亲一声不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经一家废品站时,目光呆滞的父亲眼里突然充满了惊喜。原来废品站门口有一辆极像父亲的单车的车。父亲乐呵呵地跑过去,惊喜的眼神却又像天空的明星殒落了,一时间他变得迷茫而不知所措了。
  我总以为父亲会对没有单车的日子习惯了,直到有一天父亲买回一辆新单车,说是为了纪念那被盗的单车。母亲告诉我,那天正是她和父亲结婚18周年的纪念日,我才意识到父亲对单车的感情不只是一种对物的呵护爱惜,更是一种对爱的忠贞不渝。
  我想即使到父亲寻不到记忆的票根,甚至过去发生的一切都被时间的长河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时候,我仍然可以看到父亲不停地回头张望,念念不忘的仍是那辆单车。
  湖北省安陆市第二高级中学2006级13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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