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出生后,我这个做父亲的成天担惊受怕。虽说有时候这纯粹出于“天下父母心”般的瞎操心,可大多时候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恐惧。
　　比如手足口病流行,能不担心吗?甲流蔓延,能不慌吗?三聚氰胺那会儿,都从香港代购奶粉了,能说没这必要吗?更不用讲,报纸上三天两头曝光这种产品有问题,公布那种食品被查禁了的。总之,一有风吹草动,真恨不得让宝宝呆家里不出门。可这也不行啊,小孩可以呆家里,大人总不能不上班吧。社会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家庭能够变成一座自给自足的孤岛。
　　这不,最近又在为宝宝要不要上早教班犯愁。有个朋友,小孩刚满周岁,他妻子就打点着给孩子上早教。说是教育要趁早,否则以后跟不上别人。可看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神情,实在不忍心把他往这种学校送。这类早教中心的教学方式和质量,不能不让人担忧。我朋友薛涌出过一本谈教育的书(《一岁就上常青藤》),也说家庭教育对小孩性格影响最大。我担心,活泼可爱的儿子进了早教班,出来就成了没有个性的乖乖儿。
　　这还只是家长自己的心思罢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想上好点的早教班、幼儿园,还没那么容易。这类婴幼儿教育机构,别说民办公办的,都紧俏得很。特别是幼儿园,就算办在自己所在辖区,有时候都不一定上得了。资源紧张,尤其是优质教育资源紧张,使得如今连上幼儿园可能都得走后门、托关系。在应试教育大背景下,学业竞争的战场早就延伸到所有教学机构和领域了。
　　可就算把孩子送进去,又怎么样呢?照样担惊受怕。不说教学问题,教师的素质以及相应监管措施的缺乏,也让人无法乐观。就在几天前,云南某地发生一起幼儿园老师用针头管教小朋友的事件。这位女老师为了让孩子听话,对所任教班级的24名小朋友注射脏水,有的小孩最多竟被扎过八九次。幸好所有孩子经过抽血化验,没有感染上什么病毒。类似采取暴力手段虐待儿童的事,虽然听得多了,一样让人心惊胆颤。
　　无论这是否个别现象,其实都表明一点:大人变坏,孩子也遭殃。对孩子下黑手的老师之所以变得这么没人性,固然有自身原因,但从总体而言,也是受到整个社会风气的影响。有人会说,也许她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或者生活不如意,还可能是工资待遇太低。可如果进一步追问这些“原因”背后的原因,便会发现所有问题都和社会道德紊乱、制度不明有密切关联。往大了说,无论疾病流行、食品安全以及教育问题,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社会病的一种体征。
　　一个社会出了问题,所有领域都可能运转不正常。这就像一个人感冒了,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当然,光这么讲也不完全正确。社会是由全体公民组成的,我们在埋怨为什么世界变成这样子的同时,别忘了自己也是社会的一员。这个社会出了状况,我们自己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共谋者”:孩子在幼儿园里受虐待,他父亲却可能也是这样粗暴对待他人的;一个人可能从来奉公守法,但他却未必会站出来抗拒社会不公;还有的人,本身就是贪赃枉法、横行霸道的典型。这样想的话,谁能说这个社会出了毛病和自己一概无关?
　　必须承认,这个社会的现实状况,对孩子们产生了非常不利的影响。任由种种社会乱象愈演愈烈,谁都无法保障自己的孩子能够在一个用不着天天担惊受怕的社会环境中成长。给孩子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社会,实际上也就是取决于我们自己。所以,除非离开这个环境,否则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和思考这个问题:为了孩子的未来,自己是否该做点什么,可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