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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感受:故事最开始起源一个女孩的名字,她在我读者群ID是暖星,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有种萌萌哒充满正能量的感觉!加上写这个故事时刚好流行吐槽“广场舞”,于是灵感就来啦。总之我是个搞笑大于走心的人,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好好食用这个逗比温馨的故事。
1.看人家长得好看,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一晨会开到末尾,操场上的同学早就昏昏欲睡,像一根根耷拉脑袋的金针菇。校长却残忍地加塞了一个表彰大会:理科实验班上个月承包了国家物理竞赛所有金银铜牌。
学校最近牛得飞上了天。
代表学生一上台,睡眼惺忪的各位同学都如遭电击:哎哟不错哦这不是那理科一美——宁久辰吗?所谓“一美”当然是“第一美人”的意思啦!占据了半壁江山的女同学们都精神了:当然也包括陈暖星。
少年如花隔云端,众人远望主席台。她却是上千人中唯一对宁久辰虎视眈眈的。
大会后,暖星冲出人群,直奔体育馆后台——应该可以堵宁久辰一个正着。
拐个弯进后门,却见宁久辰迎面款款而来。没刹住自己魔鬼般的步伐,暖星一个趔趄撞了上去。
“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明明是自己随风奔跑不看路撞了人,对方还先开口道歉。
暖星抬头一看:少年一袭白衣,胸前还挂着麦克风。虽对他心有芥蒂,但也承认他眉目舒展,皮肤光洁如PS过。
“呵呵……没事儿,是我不长眼。”看人家长得好看,话都说不利索了。
宁久辰盯着她,像一个在案发现场寻找蛛丝马迹的侦探:“你牙齿上有菜叶子。”
陈暖星皱眉:这么老的哏也拿来说?
破解的话就是:那我抠下来给你吃?
陈暖星张大嘴:“要我抠下来给你吃吗?”
宁久辰的表情像刚复活的木乃伊:“我说真的。门牙往左第三颗。”
陈暖星面部一僵,与此同时,操场上爆发出锣鼓喧天般的大笑。她机械地转过身,掏出随身小镜子一照:门牙往左第三颗牙缝里的菜叶青翠欲滴,像在给她暗送秋波。
操场上的笑声,是送给她的群嘲。
想到这一幕,都被宁久辰胸前忘关上的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她觉得自己可以就地灰飞烟灭,羽化登仙。
2.做了缺德事,还一脸无所谓!
这不是宁久辰第一次招惹陈暖星,上一次就发生在三天前。
一个黄昏,暖星带着老爸的叮嘱,千里寻母。老妈一退休就痴迷上广场舞,每晚定时定点在步行街广场,扭成各种鬼斧神工的造型。老爸自从看过广场舞大妈扰民被揍的新闻,就担心老妈哪天也鼻青脸肿地回家。
暖星到广场时,大妈们已舞到尾声。音乐舒缓下来,混乱就是在瞬间发生的。
“还让不让人好好写作业了!”
一声高空怒吼。
几秒后“大雪”纷纷,一细看,每片雪花都是泥巴沙子!
一片片泥沙“雪”砸在大妈们头上,将她们集体砸了个措手不及。
暖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谁这么坏?
暖星仰头追“凶”,只见夜空暗暗云海之下,高耸楼层之上,一扇窗探出一张清俊脸庞。像冷静的流星,坠入眼底。少年面色清冷,似乎广场上的慌乱嘈杂都与他无关,很快又缩回阳台,转瞬即逝的光辉也像流星。
暖星在失控的人群中,怒得微微攥紧拳头:做了缺德事,还一脸无所谓!
老妈回家路上哭哭啼啼:旧病复发才不得不提前退休,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又被人各种嘲笑打击。
老妈抱怨的每个字都像把小锥子,敲打在暖星的牙床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老妈是她的私有财产,她可以嫌弃,但其他人不能欺负!
暖星那晚看到的人就是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宁久辰。
表面上学富五车,肚子里道德败坏。
那天放学后,暖星独自去了展出历届优秀学生照片、证书的展览馆,宁久辰作为本届风头最劲的人物,一人就霸占了小半个展厅。她像只劳作了一天刚下班的老水牛,在展厅里哼哼唧唧地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一张没有玻璃保护的照片,兴奋地掏出马克笔,开心地在少年清秀的脸上画起鬼脸。
3.宁久辰,你祖上和陈家人有仇?
暖星没想到自己还会和宁久辰有交集,这都要拜她好朋友宋微林所赐。
宋微林别名不折腾不舒服斯基,暑假伊始,她就拉暖星一起报雅思班。
“暖星去嘛去嘛,将来出国总是要考的,早考早超生……”
在她的强势游说下,暖星只好顶着大太阳被她拖去了×东方英语培训机构。
江城七月的阳光能把人晒傻,暖星看到街对面迎面走来的穿着薄荷绿衬衫的少年,以为自己眼花。宋微林上前和宁久辰打招呼,他们居然这么熟!
“幼儿园就是同学,世俗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宋微林说着猛拍了下宁久辰后背。
暖星花了三秒钟接受这个事实。
宁久辰看了暖星一眼就转过头去,似乎在极力避开与她交流。她的目光突然被宋微林头发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坨棉花吸引去,刚想开口提醒,刚才还活死人般的宁久辰已先她一步,在宋微林说话瞬间,将棉花弹掉,最后顺势擦了擦她的头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暖星都恨不得跪下抱拳:少侠好身手!
宋微林丝毫没察觉,还在说报哪个班合适。多人大班学费便宜,精品小班是大班学费的三倍。
暖星自觉没什么约束力,认为精品小班比较保险。
“虽然学费贵,但过不了会全额退款,没风险。”
宋微林没接话。暖星咳了咳,问宁久辰:“你说呢?”
宁久辰冷哼一声:“可一旦过了,那学费可就不划算太多呢。报班的目的是考过而不是想着免学费吧。上小班,觉得有退路,还会全力以赴吗?考不过,学费是退了,时间才是最大的浪费!没自制力的傻瓜才会报小班!” 一席话让暖星完全无法招架。
刚还温柔体贴的男生下一秒就毒舌得针锋现对。
宋微林也意识到不对头:“宁久辰,你祖上和陈家人有仇?”
宁久辰面色一窘,乖乖闭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生面前,他说的话像一杯的纯净水,哪怕一丁点虚伪和客套的杂质,都勾兑不进去。
4.你得罪过他?
暖星后来问宋微林,是不是女生都讨厌宁久辰。
“都喜欢才是啊!长得好头脑好,又是暖男,把所有人都照顾周到。”宋微林一顿,“呃,除了你。你得罪过他?”
并没有呢!要说得罪,也是他先丢沙子砸了她妈妈好吗!
“丢沙子?这种事宁久辰绝对做不出来。以我对他的了解哈。”
难道说他所有的阴暗面,都被自己撞见了,也太巧合了……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讨厌她。
暖星莫名有点忧伤:“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你为什么不喜欢?”
“谁敢喜欢中央空调?”宋微林嘁了一声,“如果一个人对所有人都一样好,怎么区别出他喜欢谁呢?”
暖星哭笑不得:她还偏偏不想做这个“唯一”呢。
暖星没想到的是,宁久辰的爪牙还伸向了她老妈。
比如今天,暖星推开家门,竟看到宁久辰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和老妈谈笑风生。
“陈暖星,你脸上的油都能煎蛋了,能随身带一包吸油纸吗?”宁久辰姿态优雅。
“我觉得你应该吃点屎冷静下。”陈暖星早就学会反击。
“没礼貌!今天我跳舞突发关节炎,多亏小宁同学大老远打的送我回来。”老妈显然没意识到谁才是自己亲生的。
“你装什么好人啊?”陈暖星瞪着他。
之前,宋微林给暖星看过最新的晨间新闻,标题赫然:广场舞高空坠沙始作俑者系精神病患者。
既然并不是他做的“好事”,那他干吗对她老妈这么周到?
难道正如宋微林所说,他宁久辰可以对所有人掏心掏肺,唯独对她陈暖星狼心狗肺。
他的善意甚至能分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退休阿姨。
怎么就这么讨厌她?
暖星不可思议地看向宁久辰,对方依然一脸安详。
她那天晚上郁闷得睡不着,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蓬头垢面的自拍,配文是:感觉自己是个很不讨喜的人。
睡觉之前居然看到宁久辰的回复:并没有,你很讨人喜欢。
她盯着那行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明明之前对她恶语相向!这人是不是有点精分啊?也许他只是为自己的恶意忏悔罢了。暖星想。
但他的反复无常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比如,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暖星要考定点投篮。宁久辰好死不死地来嘲笑她:“你怎么同手同脚的,身段还没你妈妈灵活啊!”
围观的老师同学哄然大笑,暖星恨不得把篮球砸他嘴里去。
但两人坐在树底下乘凉偷懒时,他又一脸认真地凝望暖星,看得她寒毛直竖:“你干吗?我最近换了电动牙刷,这次牙缝里绝对没有菜渣。”
宁久辰依然目光灼灼:“陈暖星,你今天真漂亮啊!”
暖星感觉被一个横空飞来的流星砸中大脑,脱口而出:“宁久辰你是不是瞎了啊?”——她刚剪了一个丑出心肝脾肺肾的短刘海儿,穿的是运动服,考完投篮还出了一身臭汗——偏偏宁久辰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戏谑和虚伪,嗯,真诚得就像那天他说暖星牙缝里有菜渣一样,让人不得不信。
暖星低头暗喜:得到这样一个清爽美好的少年的夸奖,哪还顾得上去分辨真假,大家不都只喜欢听自己想听的话吗?
5.匹诺曹,天生无法说谎的人。
宁久辰热心过度,自从得知暖星妈妈退休后生活无聊,就提议她开个网店,卖自己的手工点心。
他甚至还亲自登门给老妈送来了一份打印好的方案来。
“宁久辰那天送我回来吃了我做的饼干,说我做得比外面卖的还好。”老妈笑得合不拢嘴。
暖星心里吐槽:呵呵,他最擅长的就是拣好听的说嘛。
但她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曾经的老妈在街道办事处说一不二风风火火,如今一身热血还没使够就被憋回了家。老爸和暖星都忽略了昔日女将的落寞心情。做点心一直都是老妈的喜好,可暖星和老爸也没鼓励过她。
“小宁同学,你看你为我操心这么多,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老妈握着宁久辰的手,恨不得认他当干儿子。
“呵呵哒,他对谁都是这么好的。”陈暖星故意说,“报答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谁说不需要?”宁久辰瞬间变脸,“阿姨,我想请暖星跟我一起去划船,可以吗?”
暖星一家三口都瞬间呆立,如同时遭到雷劈。
暖星不可思议地望着宁久辰:老妈说要谢他,他两袖清风无欲无求,怎么她一开口,画风就瞬间变了?
除了精分,想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母债女还。暖星乖乖陪宁久辰去公园划船。
本来和他约周六,可他居然在电话里说,不行,周六我要去看心理医生。
怎么,这年头没点心理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现代人吗?
暖星一边蹬着动力踏板,一边在心里吐槽头顶晒死人的大太阳,以及对面一言不发的宁久辰。今天的他似乎开启了沉默模式。
“你倒是说句话吧,”暖星快被气氛压抑死,“干吗莫名其妙来划船?”
“因为你之前说过,你喜欢的是天鹅。”宁久辰若无其事地说。
这什么逻辑?
她的确这么说过,他怎么知道的?而且,为什么她喜欢,他就要来?!
暖星的智商无法理解学霸的脑洞。
她也开启沉默模式,看着对面少年的脸渐渐憋得通红。
周围小船上的游客发出哇哇的激动叫声。暖星看见远远有一对天鹅正淡定优雅地靠近。 暖星兴奋地挥手招揽。越来越近的大天鹅突然张大嘴扑了过来,一口咬住暖星的头发将她往外扯。受到惊吓的暖星疼得吱哇乱叫。
宁久辰拿起暖星的随身小包冲失控的天鹅挥舞着,谁知对方浑然不怕,将战斗力转向宁久辰这边,一口咬住包包的肩带,和他拔起了河。
得解放的暖星看到与鹅拔河的宁久辰憋得脸通红,连忙上去跟他一起拔。两人一用力,船居然就翻了……
被救上来的时候,暖星感到脸上疼。拿出小镜子一照,脸颊上好几道小血口。
“怎么办,我会不会破相了!”暖星几乎要哭出来了。
身旁湿漉漉的宁久辰突然用力扳过她的脸,汹涌的担忧能从眼底涌上来。
他双手紧紧抓住暖星的肩膀,让她镇定下来。
“陈暖星你不会破相的,万一……那以后我来保护你!绝对不让人笑话你!”
“你保护我?”暖星脸上糊着泪水又想笑了,“你不喷我就是万幸了!”
“陈暖星,我不是故意喷你的,只是,只是我在你面前只能说真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宁久辰,你乱说什么啊!”暖星仿佛被念了定身咒,呆望着他轻声喃喃。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闭上嘴,紧抿的嘴唇像一枚倔强的牡蛎。
“你昨天真去看心理医生了?”
“是。”他老老实实答道。
“到底为什么啊?”暖星八卦心顿起。
“因为我……我对你说不了谎。”宁久辰脸颊通红,“我对所有人都能说出他们喜欢的话,即使是违心的。但在你面前,我一点假都掺不了。”
过去的一幕幕飞速掠过暖星脑海,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第一次见面就控制不住给她难堪,告诉她牙齿上有菜叶子。
所以报雅思班时他几近羞辱她,其实只是说出了真相。
所以他面对任何女生,包括宋微林,都能轻松释放暖男能量,但在她面前——
暖星恍然大悟:其实,他对她的真实话语,并不全是难堪和毒舌。
他也说过,她很漂亮。
还说,他会保护她……
所以,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
暖星突然笑中带泪:“所以,你在我面前,是一个匹诺曹吗?”
“那是什么?”
“韩剧都不看?匹诺曹,天生无法说谎的人。”
“那我的设定,也只是你专属的匹诺曹。陈暖星,我很害怕,真话有时候很伤人,我觉得我不治好这个心病,就没办法好好跟你相处。”
宁久辰红了眼圈:“我本打算永远不告诉你,可你偏偏要问!”
暖星愣住,感觉天上坠下一颗陨石,不偏不倚砸她脑袋上,当场粉身碎骨。
“那你……喜欢我什么?”她好想知道。
毕竟还从来没被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过。
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宁久辰像是憋了很久,有很多话要一股脑吐给她似的:“你一点都不优秀,长得也不算漂亮,可是你……”
暖星在听到“不优秀”、“不漂亮”时,整个人就已经不好了。
脑海中爆炸的蘑菇云,炸毁了她最后一点理智,等她听到“哎哟”和“扑通”两声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把宁久辰再次推下水。
6.承认自己喜欢他,并不丢脸。
暖星后来想,宁久辰说的不无道理。自己本就乏善可陈,为什么要在听了他的实话之后,那么愤怒呢?后来暖星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人所有的不开心,几乎都是基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她恍然大悟,原来错的人并不是坦率真实的宁久辰,而是那个不能接受“自己不够好”这一事实的她自己。
一想明白,她反而有些感谢宁久辰了。
而宁久辰不知道是不是生暖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找过宋微林。
难道他是为了避开她吗?
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宋微林:“最近你和宁久辰闹矛盾了?好久都没见他来找你。”
“你想打听他就直说啊,”宋微林真是一针见血,“我躺这么远都能中枪?”
“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为什么?”
宋微林一脸“你这都不知道你弱智吗”的表情:“当然是因为害怕面对你啊!”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暖星委屈地对手指。
“你们的事儿我差不多了解了。”宋微林大手一挥,“两个人相处嘛,不能随时随地都说实话的,容易伤感情。他一定是怕说错话让你不开心,所以只能相见不如怀念咯。”
真不知道宋微林的语文水平什么时候突飞猛进的。
“不过你呢,你到底是什么心情?”宋微林的脸突然贴过来,“你要是没什么想法,我就要宁久辰干脆死了这条心,别三天两头跑心理医生。他心理医生就是我爹,已经快被他烦死。”
暖星愣住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自己也说不清。
可为什么会开始越来越多地想到这个人?
一次午休,轮班值日的暖星提着班上的垃圾桶去学校垃圾站,走过小树林时,突然看到宁久辰被一个女生堵在路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告白了。
暖星鬼使神差地故意绕了远路避开,却还是听到宁久辰标准风格的话语传入自己耳朵:“你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女孩,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哪怕明知是客套,是假的,暖星还是羡慕那个女孩,可以得到她从未有过的,宁久辰的温柔。
大概是垃圾站气味太熏人了,暖星把垃圾桶倒空的瞬间哭了出来。
承认自己喜欢上宁久辰,原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7.酷炫极了!
暖星郁郁寡欢的当口,老妈却激情四射,她对广场舞的热情转移到开张的新店上,每天要在电脑前蹲上16小时。暖星和老爸欣慰地想:至少比出去跳舞,被沙子淋一脑袋强。
看着老妈的精气神又恢复到从前,暖星无比快慰,忍不住问老爸:“您当初是怎么看上我妈的哦?” “你妈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性格很好玩,你不觉得吗?”
老爸说这话时眼里居然充满爱意。
“喜欢上你老妈是很凑巧的事情,十多年前的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我在湖心公园的湖边散步,看到一个女青年扑腾扑腾从水里拽出个小男孩。”陷入回忆的老爸面色温柔,“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妈,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酷炫极了。”
“可惜也是那时候落水受了凉,落下的病根,不然你妈现在还在居委会挥斥方遒,也就不至于到广场舞上找存在感了。”老爸探口气摇摇头,很为妈妈感到惋惜。
暖星从不知道老妈还有如此勇猛的过去,不仅生出几分敬佩。
宁久辰简直是为老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暖星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宁久辰根治心病。
而且,她不想看见别的女生对他示好,更不希望他把温柔都给了别人,一点点都不留给自己。好像宁久辰是一枚刚出炉的芝士蛋糕,暖星连最后一点渣渣都赶不上。
宋微林还是很够朋友的,为了从老爸嘴里套话,不惜在家和他对饮一整箱啤酒,终于让他酒后吐真言。
“没办法,我爸职业道德过于强烈,清醒状态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病人信息的。”
第二天,宋微林红彤彤着一张脸来向暖星汇报。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诚如他跟你说的,他在你面前无法说谎。”宋微林说,“而且,有件事我错怪你了,”宋微林说:“那个丢沙子的人,的确是他。”
暖星愣了:她还以为他对老妈的一片丹心是为了她呢,敢情是给自己赎罪啊!
“但这件事儿上,宁久辰也是受害者。”宋微林说。
暖星这才知道,宁久辰老妈是个恋子控,一路为儿子保驾护航,不允许他的人生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污点。
所以即使宁久辰一时冲动把沙子丢下楼去,她也能对来访记者面不改色地说谎,把责任推到对门家一个精神病患者头上。
宁久辰根本无力阻止他妈妈,只能眼睁睁看她红口白牙地扭曲真相。
“所以他成了一只匹诺曹?”
“这只是一个浅层次原因吧,至于最深刻的,他连我老爸都没有倾吐过。我只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克服。甚至故意犯错,强迫自己去诚实面对。谁知道反而加重了病情。”
“暖星啊,拯救宁久辰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
暖星沉重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是跪在天子面前的钦差大臣,等待接过那御赐的尚方宝剑。
8.但愿所有过错,都还来得及偿还。
然而宁久辰并不是那么好拯救的。这对陈暖星来说,难度不亚于拯救地球。
“其实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吗?”暖星找老爸吐露心声,“我对他来说独一无二,如果他真的痊愈了,我也就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喜欢一个人就别要求回报了,这是最基本的。”老爸三句话不离老妈,“就像你妈当年见义勇为,别人不仅连个‘谢’字都没说,还干脆全盘否认了,这么多年你妈也压根没放心上。有时候不计较得失的人,反而更不会失去。”
暖星觉得老爸说的有道理,她仿佛被灵感女神亲吻了一下大脑,想出了办法。
这个办法叫作“师夷长技以制夷”。
宁久辰不是没办法对她撒谎吗?那她只要能堵住他问个明白,就能知道一直以来,他的心病是什么了。
她怎么这么聪明呢?
千万不能被爸妈知道,否则他们会因为“暖星聪明究竟是像谁”而打起来的。
然而想堵住宁久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说网上很有人气的人被称为“网红”,他怎么也是个“校红”。作为“校红”级别,简直日理万机,到处宴请座谈,哪有机会天天被暖星守株待兔?
何况他有心躲着她,即使宋微林出面邀约,也会被一口回绝。
围追堵截半个月宣告失败后,暖星恨不得把他绑上火箭,直送上天。
实验中学的学生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优良传统:心情郁闷了就去江边散心。
暖星择日前往,希望对着滔滔江水,能喊出对宁久辰的郁闷。
“宁久辰——大——傻——瓜!”
然而江水并不会有回音,只是暗淡天色中,江边站着的几个人扭过脸来,好奇地探望哪来的神经病。
没想到宁久辰也在其中。
两人不知道谁先发现彼此的,但反应都出奇地快。宁久辰拔腿就往岸边跑,暖星二话不说往水边冲,出奇制胜,将他撞倒在滔滔江水边。
“你在江边干吗?不会是郁闷得想不开了吧?”暖星问。
“来祭奠一个人。”宁久辰一脸不想说的表情。
暖星趁胜追问:“谁?你到底遭遇过什么事情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我有所愧对,却再也无法挽回的人。”
宁久辰的故事终于徐徐展开,虽然他不想说,但暖星问,他就不能不说。
这种强迫人的感受还真有点不错呢。
他所愧对的人,是他无法承认的救命恩人。
小时候在水边玩耍的宁久辰不幸落水,被人救起来之后,由于宁妈妈怕担责任,唆使年幼的他在警察和记者面前撒下“没有人救我,是我自己爬上来”的谎言。
他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因为被救上来时,被灌了一肚子水的他已经没什么印象。当时天色晚,江边也没什么人看到。
没有人能为他的恩人作证。
后来十几年,他被保护得很好,无从得知恩人的消息。
可当他有次独自来到江边,听到旁人议论,曾有一个女人为了救一个小男孩淹死在长江里。他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宁久辰好害怕恩人为他而死,而他却连一个真相都没有能力给她。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真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暖星轻轻地说,“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开心,是你帮她找回了往昔的快乐。”
宁久辰呼吸局促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暖星。
“没错,就是我妈妈。”
暖星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别再害怕,冥冥之中,你已经给她回报。你不知道我老妈现在开着淘宝店多开心。”
长江上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汽笛。
夜色中,宁久辰看着暖星的眼睛,微微一笑。
但愿所有过错,都还来得及偿还。这样以后的人生,才能走得坦然。
尾声
宋微林狐疑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女。
“你们握手言和了?”
暖星点点头:“反正他以后不会处处针对我了。”
宁久辰忠犬脸,配合地呵呵笑。
“恭喜你啊!”宋微林眼珠一转,“不过,宁久辰的毛病好了,你以后可就没那么容易听到真话了哟。不怕他骗你?”
然而并不是所有真话都需要说出来的。
如果是伤人而又无力改变的真相,说出来又有什么作用呢?
焕然一新的宁久辰,反而变得更受欢迎。
试举例校广播站对他进行的采访内容:
“宁久辰同学,你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是谁?”
“除了我自己,不知道还有谁值得崇拜。”
“……那你对学校规定晚自习上到十点半有什么看法?”
“简直是混账至极。”
当大家对这样的宁久辰大呼过瘾时,陈暖星淡定表示:习惯了。
试举例两人最新交流状态:
“宁久辰,我是不是太胖了?”
“现在看着还行,但你继续这么胡吃海塞,我不敢保证你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怎样的吨位。”
“你也觉得我很笨吧?数学分数就没上过三位数……”
“是挺笨的,再简单的题到你这儿都要写上三张草稿纸。不过笨笨哒挺可爱,这样显得我比较聪明。”
“哎,宁久辰,你说我这辈子不会就这么平庸下去了吧?”
“平庸一点也挺好的,耀眼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负责吧。”
“那你将来会不会不喜欢我?”
“一定不会,不过,你也要一起加油才行啊!”
是啊,一定会为你成为更好的人呢。
1.看人家长得好看,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一晨会开到末尾,操场上的同学早就昏昏欲睡,像一根根耷拉脑袋的金针菇。校长却残忍地加塞了一个表彰大会:理科实验班上个月承包了国家物理竞赛所有金银铜牌。
学校最近牛得飞上了天。
代表学生一上台,睡眼惺忪的各位同学都如遭电击:哎哟不错哦这不是那理科一美——宁久辰吗?所谓“一美”当然是“第一美人”的意思啦!占据了半壁江山的女同学们都精神了:当然也包括陈暖星。
少年如花隔云端,众人远望主席台。她却是上千人中唯一对宁久辰虎视眈眈的。
大会后,暖星冲出人群,直奔体育馆后台——应该可以堵宁久辰一个正着。
拐个弯进后门,却见宁久辰迎面款款而来。没刹住自己魔鬼般的步伐,暖星一个趔趄撞了上去。
“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明明是自己随风奔跑不看路撞了人,对方还先开口道歉。
暖星抬头一看:少年一袭白衣,胸前还挂着麦克风。虽对他心有芥蒂,但也承认他眉目舒展,皮肤光洁如PS过。
“呵呵……没事儿,是我不长眼。”看人家长得好看,话都说不利索了。
宁久辰盯着她,像一个在案发现场寻找蛛丝马迹的侦探:“你牙齿上有菜叶子。”
陈暖星皱眉:这么老的哏也拿来说?
破解的话就是:那我抠下来给你吃?
陈暖星张大嘴:“要我抠下来给你吃吗?”
宁久辰的表情像刚复活的木乃伊:“我说真的。门牙往左第三颗。”
陈暖星面部一僵,与此同时,操场上爆发出锣鼓喧天般的大笑。她机械地转过身,掏出随身小镜子一照:门牙往左第三颗牙缝里的菜叶青翠欲滴,像在给她暗送秋波。
操场上的笑声,是送给她的群嘲。
想到这一幕,都被宁久辰胸前忘关上的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她觉得自己可以就地灰飞烟灭,羽化登仙。
2.做了缺德事,还一脸无所谓!
这不是宁久辰第一次招惹陈暖星,上一次就发生在三天前。
一个黄昏,暖星带着老爸的叮嘱,千里寻母。老妈一退休就痴迷上广场舞,每晚定时定点在步行街广场,扭成各种鬼斧神工的造型。老爸自从看过广场舞大妈扰民被揍的新闻,就担心老妈哪天也鼻青脸肿地回家。
暖星到广场时,大妈们已舞到尾声。音乐舒缓下来,混乱就是在瞬间发生的。
“还让不让人好好写作业了!”
一声高空怒吼。
几秒后“大雪”纷纷,一细看,每片雪花都是泥巴沙子!
一片片泥沙“雪”砸在大妈们头上,将她们集体砸了个措手不及。
暖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谁这么坏?
暖星仰头追“凶”,只见夜空暗暗云海之下,高耸楼层之上,一扇窗探出一张清俊脸庞。像冷静的流星,坠入眼底。少年面色清冷,似乎广场上的慌乱嘈杂都与他无关,很快又缩回阳台,转瞬即逝的光辉也像流星。
暖星在失控的人群中,怒得微微攥紧拳头:做了缺德事,还一脸无所谓!
老妈回家路上哭哭啼啼:旧病复发才不得不提前退休,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又被人各种嘲笑打击。
老妈抱怨的每个字都像把小锥子,敲打在暖星的牙床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老妈是她的私有财产,她可以嫌弃,但其他人不能欺负!
暖星那晚看到的人就是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宁久辰。
表面上学富五车,肚子里道德败坏。
那天放学后,暖星独自去了展出历届优秀学生照片、证书的展览馆,宁久辰作为本届风头最劲的人物,一人就霸占了小半个展厅。她像只劳作了一天刚下班的老水牛,在展厅里哼哼唧唧地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一张没有玻璃保护的照片,兴奋地掏出马克笔,开心地在少年清秀的脸上画起鬼脸。
3.宁久辰,你祖上和陈家人有仇?
暖星没想到自己还会和宁久辰有交集,这都要拜她好朋友宋微林所赐。
宋微林别名不折腾不舒服斯基,暑假伊始,她就拉暖星一起报雅思班。
“暖星去嘛去嘛,将来出国总是要考的,早考早超生……”
在她的强势游说下,暖星只好顶着大太阳被她拖去了×东方英语培训机构。
江城七月的阳光能把人晒傻,暖星看到街对面迎面走来的穿着薄荷绿衬衫的少年,以为自己眼花。宋微林上前和宁久辰打招呼,他们居然这么熟!
“幼儿园就是同学,世俗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宋微林说着猛拍了下宁久辰后背。
暖星花了三秒钟接受这个事实。
宁久辰看了暖星一眼就转过头去,似乎在极力避开与她交流。她的目光突然被宋微林头发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坨棉花吸引去,刚想开口提醒,刚才还活死人般的宁久辰已先她一步,在宋微林说话瞬间,将棉花弹掉,最后顺势擦了擦她的头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暖星都恨不得跪下抱拳:少侠好身手!
宋微林丝毫没察觉,还在说报哪个班合适。多人大班学费便宜,精品小班是大班学费的三倍。
暖星自觉没什么约束力,认为精品小班比较保险。
“虽然学费贵,但过不了会全额退款,没风险。”
宋微林没接话。暖星咳了咳,问宁久辰:“你说呢?”
宁久辰冷哼一声:“可一旦过了,那学费可就不划算太多呢。报班的目的是考过而不是想着免学费吧。上小班,觉得有退路,还会全力以赴吗?考不过,学费是退了,时间才是最大的浪费!没自制力的傻瓜才会报小班!” 一席话让暖星完全无法招架。
刚还温柔体贴的男生下一秒就毒舌得针锋现对。
宋微林也意识到不对头:“宁久辰,你祖上和陈家人有仇?”
宁久辰面色一窘,乖乖闭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生面前,他说的话像一杯的纯净水,哪怕一丁点虚伪和客套的杂质,都勾兑不进去。
4.你得罪过他?
暖星后来问宋微林,是不是女生都讨厌宁久辰。
“都喜欢才是啊!长得好头脑好,又是暖男,把所有人都照顾周到。”宋微林一顿,“呃,除了你。你得罪过他?”
并没有呢!要说得罪,也是他先丢沙子砸了她妈妈好吗!
“丢沙子?这种事宁久辰绝对做不出来。以我对他的了解哈。”
难道说他所有的阴暗面,都被自己撞见了,也太巧合了……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讨厌她。
暖星莫名有点忧伤:“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你为什么不喜欢?”
“谁敢喜欢中央空调?”宋微林嘁了一声,“如果一个人对所有人都一样好,怎么区别出他喜欢谁呢?”
暖星哭笑不得:她还偏偏不想做这个“唯一”呢。
暖星没想到的是,宁久辰的爪牙还伸向了她老妈。
比如今天,暖星推开家门,竟看到宁久辰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和老妈谈笑风生。
“陈暖星,你脸上的油都能煎蛋了,能随身带一包吸油纸吗?”宁久辰姿态优雅。
“我觉得你应该吃点屎冷静下。”陈暖星早就学会反击。
“没礼貌!今天我跳舞突发关节炎,多亏小宁同学大老远打的送我回来。”老妈显然没意识到谁才是自己亲生的。
“你装什么好人啊?”陈暖星瞪着他。
之前,宋微林给暖星看过最新的晨间新闻,标题赫然:广场舞高空坠沙始作俑者系精神病患者。
既然并不是他做的“好事”,那他干吗对她老妈这么周到?
难道正如宋微林所说,他宁久辰可以对所有人掏心掏肺,唯独对她陈暖星狼心狗肺。
他的善意甚至能分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退休阿姨。
怎么就这么讨厌她?
暖星不可思议地看向宁久辰,对方依然一脸安详。
她那天晚上郁闷得睡不着,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蓬头垢面的自拍,配文是:感觉自己是个很不讨喜的人。
睡觉之前居然看到宁久辰的回复:并没有,你很讨人喜欢。
她盯着那行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明明之前对她恶语相向!这人是不是有点精分啊?也许他只是为自己的恶意忏悔罢了。暖星想。
但他的反复无常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比如,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暖星要考定点投篮。宁久辰好死不死地来嘲笑她:“你怎么同手同脚的,身段还没你妈妈灵活啊!”
围观的老师同学哄然大笑,暖星恨不得把篮球砸他嘴里去。
但两人坐在树底下乘凉偷懒时,他又一脸认真地凝望暖星,看得她寒毛直竖:“你干吗?我最近换了电动牙刷,这次牙缝里绝对没有菜渣。”
宁久辰依然目光灼灼:“陈暖星,你今天真漂亮啊!”
暖星感觉被一个横空飞来的流星砸中大脑,脱口而出:“宁久辰你是不是瞎了啊?”——她刚剪了一个丑出心肝脾肺肾的短刘海儿,穿的是运动服,考完投篮还出了一身臭汗——偏偏宁久辰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戏谑和虚伪,嗯,真诚得就像那天他说暖星牙缝里有菜渣一样,让人不得不信。
暖星低头暗喜:得到这样一个清爽美好的少年的夸奖,哪还顾得上去分辨真假,大家不都只喜欢听自己想听的话吗?
5.匹诺曹,天生无法说谎的人。
宁久辰热心过度,自从得知暖星妈妈退休后生活无聊,就提议她开个网店,卖自己的手工点心。
他甚至还亲自登门给老妈送来了一份打印好的方案来。
“宁久辰那天送我回来吃了我做的饼干,说我做得比外面卖的还好。”老妈笑得合不拢嘴。
暖星心里吐槽:呵呵,他最擅长的就是拣好听的说嘛。
但她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曾经的老妈在街道办事处说一不二风风火火,如今一身热血还没使够就被憋回了家。老爸和暖星都忽略了昔日女将的落寞心情。做点心一直都是老妈的喜好,可暖星和老爸也没鼓励过她。
“小宁同学,你看你为我操心这么多,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老妈握着宁久辰的手,恨不得认他当干儿子。
“呵呵哒,他对谁都是这么好的。”陈暖星故意说,“报答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谁说不需要?”宁久辰瞬间变脸,“阿姨,我想请暖星跟我一起去划船,可以吗?”
暖星一家三口都瞬间呆立,如同时遭到雷劈。
暖星不可思议地望着宁久辰:老妈说要谢他,他两袖清风无欲无求,怎么她一开口,画风就瞬间变了?
除了精分,想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母债女还。暖星乖乖陪宁久辰去公园划船。
本来和他约周六,可他居然在电话里说,不行,周六我要去看心理医生。
怎么,这年头没点心理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现代人吗?
暖星一边蹬着动力踏板,一边在心里吐槽头顶晒死人的大太阳,以及对面一言不发的宁久辰。今天的他似乎开启了沉默模式。
“你倒是说句话吧,”暖星快被气氛压抑死,“干吗莫名其妙来划船?”
“因为你之前说过,你喜欢的是天鹅。”宁久辰若无其事地说。
这什么逻辑?
她的确这么说过,他怎么知道的?而且,为什么她喜欢,他就要来?!
暖星的智商无法理解学霸的脑洞。
她也开启沉默模式,看着对面少年的脸渐渐憋得通红。
周围小船上的游客发出哇哇的激动叫声。暖星看见远远有一对天鹅正淡定优雅地靠近。 暖星兴奋地挥手招揽。越来越近的大天鹅突然张大嘴扑了过来,一口咬住暖星的头发将她往外扯。受到惊吓的暖星疼得吱哇乱叫。
宁久辰拿起暖星的随身小包冲失控的天鹅挥舞着,谁知对方浑然不怕,将战斗力转向宁久辰这边,一口咬住包包的肩带,和他拔起了河。
得解放的暖星看到与鹅拔河的宁久辰憋得脸通红,连忙上去跟他一起拔。两人一用力,船居然就翻了……
被救上来的时候,暖星感到脸上疼。拿出小镜子一照,脸颊上好几道小血口。
“怎么办,我会不会破相了!”暖星几乎要哭出来了。
身旁湿漉漉的宁久辰突然用力扳过她的脸,汹涌的担忧能从眼底涌上来。
他双手紧紧抓住暖星的肩膀,让她镇定下来。
“陈暖星你不会破相的,万一……那以后我来保护你!绝对不让人笑话你!”
“你保护我?”暖星脸上糊着泪水又想笑了,“你不喷我就是万幸了!”
“陈暖星,我不是故意喷你的,只是,只是我在你面前只能说真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宁久辰,你乱说什么啊!”暖星仿佛被念了定身咒,呆望着他轻声喃喃。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闭上嘴,紧抿的嘴唇像一枚倔强的牡蛎。
“你昨天真去看心理医生了?”
“是。”他老老实实答道。
“到底为什么啊?”暖星八卦心顿起。
“因为我……我对你说不了谎。”宁久辰脸颊通红,“我对所有人都能说出他们喜欢的话,即使是违心的。但在你面前,我一点假都掺不了。”
过去的一幕幕飞速掠过暖星脑海,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第一次见面就控制不住给她难堪,告诉她牙齿上有菜叶子。
所以报雅思班时他几近羞辱她,其实只是说出了真相。
所以他面对任何女生,包括宋微林,都能轻松释放暖男能量,但在她面前——
暖星恍然大悟:其实,他对她的真实话语,并不全是难堪和毒舌。
他也说过,她很漂亮。
还说,他会保护她……
所以,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
暖星突然笑中带泪:“所以,你在我面前,是一个匹诺曹吗?”
“那是什么?”
“韩剧都不看?匹诺曹,天生无法说谎的人。”
“那我的设定,也只是你专属的匹诺曹。陈暖星,我很害怕,真话有时候很伤人,我觉得我不治好这个心病,就没办法好好跟你相处。”
宁久辰红了眼圈:“我本打算永远不告诉你,可你偏偏要问!”
暖星愣住,感觉天上坠下一颗陨石,不偏不倚砸她脑袋上,当场粉身碎骨。
“那你……喜欢我什么?”她好想知道。
毕竟还从来没被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过。
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宁久辰像是憋了很久,有很多话要一股脑吐给她似的:“你一点都不优秀,长得也不算漂亮,可是你……”
暖星在听到“不优秀”、“不漂亮”时,整个人就已经不好了。
脑海中爆炸的蘑菇云,炸毁了她最后一点理智,等她听到“哎哟”和“扑通”两声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把宁久辰再次推下水。
6.承认自己喜欢他,并不丢脸。
暖星后来想,宁久辰说的不无道理。自己本就乏善可陈,为什么要在听了他的实话之后,那么愤怒呢?后来暖星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人所有的不开心,几乎都是基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她恍然大悟,原来错的人并不是坦率真实的宁久辰,而是那个不能接受“自己不够好”这一事实的她自己。
一想明白,她反而有些感谢宁久辰了。
而宁久辰不知道是不是生暖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找过宋微林。
难道他是为了避开她吗?
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宋微林:“最近你和宁久辰闹矛盾了?好久都没见他来找你。”
“你想打听他就直说啊,”宋微林真是一针见血,“我躺这么远都能中枪?”
“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为什么?”
宋微林一脸“你这都不知道你弱智吗”的表情:“当然是因为害怕面对你啊!”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暖星委屈地对手指。
“你们的事儿我差不多了解了。”宋微林大手一挥,“两个人相处嘛,不能随时随地都说实话的,容易伤感情。他一定是怕说错话让你不开心,所以只能相见不如怀念咯。”
真不知道宋微林的语文水平什么时候突飞猛进的。
“不过你呢,你到底是什么心情?”宋微林的脸突然贴过来,“你要是没什么想法,我就要宁久辰干脆死了这条心,别三天两头跑心理医生。他心理医生就是我爹,已经快被他烦死。”
暖星愣住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自己也说不清。
可为什么会开始越来越多地想到这个人?
一次午休,轮班值日的暖星提着班上的垃圾桶去学校垃圾站,走过小树林时,突然看到宁久辰被一个女生堵在路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告白了。
暖星鬼使神差地故意绕了远路避开,却还是听到宁久辰标准风格的话语传入自己耳朵:“你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女孩,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哪怕明知是客套,是假的,暖星还是羡慕那个女孩,可以得到她从未有过的,宁久辰的温柔。
大概是垃圾站气味太熏人了,暖星把垃圾桶倒空的瞬间哭了出来。
承认自己喜欢上宁久辰,原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7.酷炫极了!
暖星郁郁寡欢的当口,老妈却激情四射,她对广场舞的热情转移到开张的新店上,每天要在电脑前蹲上16小时。暖星和老爸欣慰地想:至少比出去跳舞,被沙子淋一脑袋强。
看着老妈的精气神又恢复到从前,暖星无比快慰,忍不住问老爸:“您当初是怎么看上我妈的哦?” “你妈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性格很好玩,你不觉得吗?”
老爸说这话时眼里居然充满爱意。
“喜欢上你老妈是很凑巧的事情,十多年前的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我在湖心公园的湖边散步,看到一个女青年扑腾扑腾从水里拽出个小男孩。”陷入回忆的老爸面色温柔,“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妈,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酷炫极了。”
“可惜也是那时候落水受了凉,落下的病根,不然你妈现在还在居委会挥斥方遒,也就不至于到广场舞上找存在感了。”老爸探口气摇摇头,很为妈妈感到惋惜。
暖星从不知道老妈还有如此勇猛的过去,不仅生出几分敬佩。
宁久辰简直是为老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暖星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宁久辰根治心病。
而且,她不想看见别的女生对他示好,更不希望他把温柔都给了别人,一点点都不留给自己。好像宁久辰是一枚刚出炉的芝士蛋糕,暖星连最后一点渣渣都赶不上。
宋微林还是很够朋友的,为了从老爸嘴里套话,不惜在家和他对饮一整箱啤酒,终于让他酒后吐真言。
“没办法,我爸职业道德过于强烈,清醒状态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病人信息的。”
第二天,宋微林红彤彤着一张脸来向暖星汇报。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诚如他跟你说的,他在你面前无法说谎。”宋微林说,“而且,有件事我错怪你了,”宋微林说:“那个丢沙子的人,的确是他。”
暖星愣了:她还以为他对老妈的一片丹心是为了她呢,敢情是给自己赎罪啊!
“但这件事儿上,宁久辰也是受害者。”宋微林说。
暖星这才知道,宁久辰老妈是个恋子控,一路为儿子保驾护航,不允许他的人生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污点。
所以即使宁久辰一时冲动把沙子丢下楼去,她也能对来访记者面不改色地说谎,把责任推到对门家一个精神病患者头上。
宁久辰根本无力阻止他妈妈,只能眼睁睁看她红口白牙地扭曲真相。
“所以他成了一只匹诺曹?”
“这只是一个浅层次原因吧,至于最深刻的,他连我老爸都没有倾吐过。我只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克服。甚至故意犯错,强迫自己去诚实面对。谁知道反而加重了病情。”
“暖星啊,拯救宁久辰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
暖星沉重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是跪在天子面前的钦差大臣,等待接过那御赐的尚方宝剑。
8.但愿所有过错,都还来得及偿还。
然而宁久辰并不是那么好拯救的。这对陈暖星来说,难度不亚于拯救地球。
“其实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吗?”暖星找老爸吐露心声,“我对他来说独一无二,如果他真的痊愈了,我也就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喜欢一个人就别要求回报了,这是最基本的。”老爸三句话不离老妈,“就像你妈当年见义勇为,别人不仅连个‘谢’字都没说,还干脆全盘否认了,这么多年你妈也压根没放心上。有时候不计较得失的人,反而更不会失去。”
暖星觉得老爸说的有道理,她仿佛被灵感女神亲吻了一下大脑,想出了办法。
这个办法叫作“师夷长技以制夷”。
宁久辰不是没办法对她撒谎吗?那她只要能堵住他问个明白,就能知道一直以来,他的心病是什么了。
她怎么这么聪明呢?
千万不能被爸妈知道,否则他们会因为“暖星聪明究竟是像谁”而打起来的。
然而想堵住宁久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说网上很有人气的人被称为“网红”,他怎么也是个“校红”。作为“校红”级别,简直日理万机,到处宴请座谈,哪有机会天天被暖星守株待兔?
何况他有心躲着她,即使宋微林出面邀约,也会被一口回绝。
围追堵截半个月宣告失败后,暖星恨不得把他绑上火箭,直送上天。
实验中学的学生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优良传统:心情郁闷了就去江边散心。
暖星择日前往,希望对着滔滔江水,能喊出对宁久辰的郁闷。
“宁久辰——大——傻——瓜!”
然而江水并不会有回音,只是暗淡天色中,江边站着的几个人扭过脸来,好奇地探望哪来的神经病。
没想到宁久辰也在其中。
两人不知道谁先发现彼此的,但反应都出奇地快。宁久辰拔腿就往岸边跑,暖星二话不说往水边冲,出奇制胜,将他撞倒在滔滔江水边。
“你在江边干吗?不会是郁闷得想不开了吧?”暖星问。
“来祭奠一个人。”宁久辰一脸不想说的表情。
暖星趁胜追问:“谁?你到底遭遇过什么事情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我有所愧对,却再也无法挽回的人。”
宁久辰的故事终于徐徐展开,虽然他不想说,但暖星问,他就不能不说。
这种强迫人的感受还真有点不错呢。
他所愧对的人,是他无法承认的救命恩人。
小时候在水边玩耍的宁久辰不幸落水,被人救起来之后,由于宁妈妈怕担责任,唆使年幼的他在警察和记者面前撒下“没有人救我,是我自己爬上来”的谎言。
他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因为被救上来时,被灌了一肚子水的他已经没什么印象。当时天色晚,江边也没什么人看到。
没有人能为他的恩人作证。
后来十几年,他被保护得很好,无从得知恩人的消息。
可当他有次独自来到江边,听到旁人议论,曾有一个女人为了救一个小男孩淹死在长江里。他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宁久辰好害怕恩人为他而死,而他却连一个真相都没有能力给她。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真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暖星轻轻地说,“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开心,是你帮她找回了往昔的快乐。”
宁久辰呼吸局促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暖星。
“没错,就是我妈妈。”
暖星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别再害怕,冥冥之中,你已经给她回报。你不知道我老妈现在开着淘宝店多开心。”
长江上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汽笛。
夜色中,宁久辰看着暖星的眼睛,微微一笑。
但愿所有过错,都还来得及偿还。这样以后的人生,才能走得坦然。
尾声
宋微林狐疑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女。
“你们握手言和了?”
暖星点点头:“反正他以后不会处处针对我了。”
宁久辰忠犬脸,配合地呵呵笑。
“恭喜你啊!”宋微林眼珠一转,“不过,宁久辰的毛病好了,你以后可就没那么容易听到真话了哟。不怕他骗你?”
然而并不是所有真话都需要说出来的。
如果是伤人而又无力改变的真相,说出来又有什么作用呢?
焕然一新的宁久辰,反而变得更受欢迎。
试举例校广播站对他进行的采访内容:
“宁久辰同学,你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是谁?”
“除了我自己,不知道还有谁值得崇拜。”
“……那你对学校规定晚自习上到十点半有什么看法?”
“简直是混账至极。”
当大家对这样的宁久辰大呼过瘾时,陈暖星淡定表示:习惯了。
试举例两人最新交流状态:
“宁久辰,我是不是太胖了?”
“现在看着还行,但你继续这么胡吃海塞,我不敢保证你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怎样的吨位。”
“你也觉得我很笨吧?数学分数就没上过三位数……”
“是挺笨的,再简单的题到你这儿都要写上三张草稿纸。不过笨笨哒挺可爱,这样显得我比较聪明。”
“哎,宁久辰,你说我这辈子不会就这么平庸下去了吧?”
“平庸一点也挺好的,耀眼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负责吧。”
“那你将来会不会不喜欢我?”
“一定不会,不过,你也要一起加油才行啊!”
是啊,一定会为你成为更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