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建民:“终极版”打靶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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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是我们部队换装的最后一年,过了这一年,部队装备就全部更新换代,作为服役了五十多年的高炮,我的好战友,它终于要正式退役进驻兵器博物馆。所以这次打靶,成了我们团的,也是我的“终极版”。
  打靶——
  我得先把“打靶”一词说清楚点,否则通篇下来,估计读者朋友们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打靶是一次检验部队战斗力的军事行动,类似于学生的期末考,作为团长,我在这次“考试”中,既是考官,也是考生。飞机拖着一个与自己同等大小的拖靶在天空中飞过,我们利用手中的57毫米高炮以连或以营为单位向拖靶发射炮弹。整个过程,我既是检验各个连队平日训练情况的考官,也是考生——就指挥决断能力,受上级领导和全团官兵的检审。
  稳军心——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因为2011年4月我这团长刚刚走马上任,6月部队就开始打靶。
  部队拖到大漠戈壁的一处,荒凉、旱渴、扎营帐篷,这些阻碍已不成阻碍,看着晴朗朗的天,我就在想:往年都有三个营打靶,这次只带两个营来,会不会影响成绩?
  刚好团参谋长经过,问一句咋了,我脱口而出:“这里的能见度好,今年的成绩一定好。”——关键时刻指挥官怂了,你能指望部队打胜仗?“稳军心”也是团长的一项职能任务!
  诸元——
  每次打靶的时间都很紧张,这次也不例外,上午兵器就位,下午马上开打。试炮时,我从“小镜子”里(一种可以观测到各个连队跟踪目标情况的监视仪)看到好几个连队跟踪目标时都抖动得厉害,明显用的是雷达诸元跟踪目标,这样情况下的跟踪,发射的炮弹连拖靶的毛都碰不到。有两个连队用的光电诸元,其中一个跟丢目标。保守?冒进?形势不容乐观。
  雷达诸元和光电诸元,是两种跟踪目标方式,前者跟踪面积大,但晃动厉害,不利于瞄准射击,后者稳定性较之前者要强,有利于瞄准和射击,只是稍有不慎就会丢失目标。部队的老方法是采用雷达诸元,因为连长们看“小镜子”里好歹有那么一个黑点(即为拖靶),有目标下令“开炮”时心里就有底气,若是采用光电诸元,万一不小心把目标跟丢了,炮弹发不出去,那可真是“奇耻大辱”。
  试炮结束后,我在团指挥所帐篷里开练评会,专门说到这一点,大家也都是这种考虑,言语间有点躲闪。我就说:“我给你们的建议就是大胆一点。”我没有把话砸死在选择诸元问题上,有时候话说死了就没意思了。
  长点射——
  第二次是正式开打,算成绩的。站在团指挥所里,我隐约听见远远的传来飞机轰鸣声,那是团航模组准备放拖靶。我手心有点冒汗,眼前有点战事来临之感。各个连队上报“准备完毕”时,航模已经爬升高飞了。我就看着它身后的拖靶,那个小黑点是浩渺天海中的一颗黑珍珠,谁有幸能采摘?
  这次的“小镜子”抖动明显小很多,看来大家都挺大胆。
  “长点射——放。”
  “啪。”
  两个声音其实我是听不见的,一个发生在五连阵地上,一个发生在空中。但其实我真真切切是听见了,那声喊,来自我们的班长,伴随挥旗的一瞬间爆发;那声爆,来自撞击拖靶的炮弹,世人皆闻。
  还没开练评会,帐篷里已经热闹起来,大家都在盘算这次顺利“揍”下来拖靶,是突破了几个“第一次”。第一次在新的靶场“揍”,第一次在最短的时间“揍”,第一次大胆采用新诸元“揍”,第一次……后来,部队连续“揍”下来两次拖靶,这样的好成绩在团的历史上是少见的,这是后话了。
  大漠黄沙——
  远远的,我看见几个连的连长、指导员往指挥所这边跑,黄沙中,骆驼刺的绿意妆点他们来的路,身后的戈壁在湛蓝的天幕映衬下,美极了。
  面对这样的美景,面对这群朝气蓬勃的后生,我还能讲什么?“大胆一点”,这个方程式,适合靶场,适合人生。
  (2012年《解放军生活》笔会来稿)
  【人物名片】
  宁建民,湖南邵东人,1972年1月出生,1990年9月入伍,1994年入党,大学学历,历任排长、副连长、连长、副处长、处长、参谋、科长等职,现任空军94643部队团长,中校军衔,先后2次荣立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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