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闯入,寂寞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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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我在一个坏天气里遇见了苏沿青。
  当时我正要去超市买酱油,来下面条,事实上我只会下面条。我是男生啊,为此我觉得十分正常并且稍稍感到自豪。苏沿青那个时候挡了我的道,我走的是小巷子,窄窄的,老旧的墙上长满了爬山虎之类的植物,叶片上沾满了灰尘。好像苏沿青也被别人挡了道。挡她道的是一男一女,当时称为一男一女,现在称为狗男女。那个长头发红裙子的女的恨恨地瞪着苏沿青,苏沿青比她高,抱着胳膊睥睨她,一副高傲的模样。那个男的站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头疼的样子。
  我只是过路客,所以我识相地想要从人缝里钻过去。这时候就发生了更戏剧的了。只见长发女出其不意一个巴掌抡到苏沿青脸上,苏沿青又出其不意一个巴掌抡到了那男的脸上。好响亮的两巴掌,空气震了震,我感觉到了。长发女的脸色很难看,那男的脸色更难看,这时候苏沿青反倒笑了,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伸出手指指着长发女冷冷地说:你再动一下我打的就是你,绝对双倍奉还。说完她掉头就走,嫌我的自行车挡道,还踹了一脚。我气得鼻子都歪了。我招谁惹谁了我。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我刚走出杂货店天就变了,我一转脸看见了苏沿青在一家破旧的店里吃麻辣烫,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脏死了。我的嘴角抽了抽,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算了,算我的车今天撞鬼了。
  我扭头要走,又被人叫住了。苏沿青笑嘻嘻地朝我挥手:嘿,帅哥过来过来!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
  她又嚷嚷道:就是你,来来来。看什么看,傻愣愣的。
  我就郁闷了。
  我坐到她的桌子对面,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不过酱油瓶子还算结实,完好无损。外面一声惊雷炸开,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我故作轻蔑地说:什么事?你要为踹我的车道歉吗?
  她摆摆手,又点点头,扯了几张纸擦了擦脸,这才说:嗯,是要道歉啊,不过不是那事儿。
  我说:还有别的事儿吗?我们不认识吧。
  你能帮我付钱吗?付完钱我就告诉你。
  弱爆了,我说:你能再厚颜无耻点吗?
  她轻笑了下,把餐巾纸揉成团,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用投篮的手势。她边笑边说:当然能啊,不过你有那心理承受能力吗?
  我没说话,主要是我无话可说。
  她慢悠悠地说了句:你的车被人骑走了,我指使的。
  我狐疑地看着她的脸,看不出真假。我走到店外面一瞧,就镇定不了了。外面大雨倾盆,雨里没有我的自行车。
  我气愤地瞪着这女的,吼起来:你把我的车弄哪去了!
  相对于我的气急败坏,苏沿青显得十分镇定自若,这里人多,她是不是料准了我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说,我欠别人钱啊,可是我现在穷得付不起麻辣烫啊,刚好你的车没上锁啊,我就把你的车给别人了啊……
  啊啊啊。我要疯了疯了。那我怎么办!
  帮我付钱啊。
  此人脸皮厚得无以复加。
  我在店里坐着,又站起来,望望外面的雨,又坐下了。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念书吗,家在哪里?
  她横了我一眼,说,我叫魏峥,就读于江海一中,家好像在个破巷子里。
  我又瞪着她,眼睛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没有形象过。她知道我的,她怎么知道我的,我怎么不知道她?我郁闷。
  「世界太大,我们太小」
  第一次遇见苏沿青的短期结果是我和苏沿青僵持了一个小时以后,她幽幽地从口袋里掏出钱结了账,走出破店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雨里,那叫一个豪迈,看得我目瞪口呆。呆得忘记了车的事情。待想起来以后才恨恨地骂了一通。
  长期结果是我自此以后没了自行车,我是穷人。
  好的结果是跑得多了以后在运动会上成了匹黑马,破了纪录拿了奖金。
  坏的结果是总想碰到某人然后大发一顿脾气,这太没风度了,不好不好。
  接下来就是第二次遇见了,虽然说世界太大我们太小,可是不还有句话叫做冤家路窄么?
  第二次遇见,嗯,她比较惨。她被人围攻了,脸肿得不成样子,灰扑扑的。不是我不英雄救美,是上天没给我机会。我路过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我好像永远都是过路客似的。不是我想落井下石,是话在嘴边脱口而出,我说:现世报。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只是靠着墙慢慢坐下了,像图片里那样,抱紧膝盖。非主流,伤感。
  我一想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又补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她没抬头,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张狂。
  我想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是不是,我还是走吧。我走了一会儿又觉得于心不忍,好歹她也是女生。于是我又折回来了。
  她还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正犹豫着说什么好呢,她说话了:魏峥,你给我滚开。
  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这回真走了,走得快快的,我离这东西远点。我心里这么想着,不小心回了次头。看见她一瘸一拐地背对着我走着。
  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追上她,挨了一顿白眼,英勇无畏地说:要不我请你吃麻辣烫吧。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然后说:好啊。
  后来我知道了,她其实本来就是要去吃麻辣烫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有这个习惯。
  后来我也知道了,允许一个人进入自己的世界需要的时间可以很短,短到也许只是看一眼的时间。
  我又一次有幸看见苏沿青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难看相。
  「其实平静也是幸福啊」
  好吧,我吃惊了,我以为苏沿青肯定不念书了,所以在学校遇见穿校服的苏沿青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她横眉冷对:你这什么表情?吃多了还是怎么的。
  我习惯了她这副态度,产生免疫力了。我问:你几年级?
  一年级。小学的。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你眼睛不好,美女都看不到。
  那我应该看见过你才对啊。
  你这不是看见了吗。
  算了,我不跟你扯,我去打听打听。
  我很低调,你打听不到。   后来我留心了一下,于是在学校里看见她好多次。穿着寻常的校服,不怎么说话,低着头,倒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了。她矮我一级,嗯,成绩不怎么好,中等偏下。她的教室离我的远点,不在一栋楼,也不在同一层,她走到走廊上,我往下看才能看见她的脑袋。跟别人的脑袋差不多。
  她很喜欢学校的一个湖,人工的啦,金鱼游来游去,夏天时候有莲花开落。她伏在栏杆上出神,这时候,她丢了盔,弃了甲,短发,手托腮,无毒无害。她看湖,我就看她,反正她呆呆的也不知道。
  有一次她扭过头来问我:你老看我干吗?
  我嘿嘿一笑,说:美女好看。
  切。她轻蔑。却是没有敌意的。
  她又说:我想去看海,黄昏时候。
  我想了想,鼓励她说:那你好好学习,考到海边去。
  真遥远。她笑着说。
  不啊,时间过得很快的。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在海边了。
  她不再说话了,又神游了。我看着她看着她,觉得这样宁静的生活真是好,上上课,看看看湖的苏沿青,和她抬抬杠,再听她极难得地讲点真正的想法。
  我轻轻说:天很高,风很轻,云很淡,你很美。又说:别感动,抄来的句子。
  「时间真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冬天的时候居然下了冰雹,这都多少年没下冰雹了。我是在说这年冬天很冷。苏沿青在破巷子里扯着嗓子喊:魏峥!魏峥!魏峥……
  没完没了。
  我老妈从屋子里探出头张望:谁啊,这是谁家姑娘啊?
  我忙把我妈拉进屋:没没没,一个疯丫头,你快做饭吧,我饿了。我出去看看去啊。
  我远远地就看见苏沿青了,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帽子遮住了另半张脸,还好露了双眼睛在外面,不然我还真认不出来她。
  我说真有这么冷吗?
  她双手急忙插进兜里,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瞪她:那你待在家里别出来呀。
  走走吧。她忽然深深看我一眼。
  那眼神我见过,在半年以前。我收起嘻哈笑脸,点点头。
  小城日落向来寻常不过,今天看了却有点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清楚。就像苏沿青,今天也有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我们走了一条小道,不发达的小城的小道,枯草病恹恹的模样。苏沿青走在前面,像个带路的。她竟然一路都不说话。我忍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哎,你丫的什么时候变淑女了。
  她回头来瞪我一眼,我就乐了:这才是苏沿青嘛。
  她带着我一直往前走,太阳要沉到夜里去了。最后我们停在一辆车前面。我端详着那辆自行车,觉得眼熟,很像我的车,但明显比我的车新。我说干吗啊,良心发现了吗?
  她的眼睛弯弯的:是啊。
  这么好脾气,你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我狐疑地盯着她的脸,应该说是她的眼睛。
  你别动。我说。我伸手把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下半张脸来。没有伤痕,只是有点苍白。
  她拨开我的手:你才受打击了。
  我犹不怕死地说:你恩怨情仇那么多,受打击的可能性明显比我大,像第一次见面三角恋大打出手啊,第二次见面的死对头带人群起而攻啊……第三次见面……
  我掰着手指头数,忽见苏沿青幽幽地瞟了我一眼,瞟得我汗毛直竖,忙改口:咳咳,这不是关心你嘛。你不对劲啊。
  我良心发现了你还疑神疑鬼的,你就是受虐的命是不是?她又蔑视地瞪我一眼。
  天黑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我饿死了。我笑嘻嘻地说,要不我载你回去吧?
  当然。她毫不客气地坐到后车座。
  苏沿青不重,不过我反着跟她说。她捶了我的后背,下手很重,我差点骑错方向掉沟里。
  「不知道开始,也不知道结束」
  我以前丢了车,现在得到了车。我这个穷人还在高兴中,却不知道这就是离别了。
  很多天不见苏沿青,真奇怪,我到她们班问,才知道,她居然跟班主任打了一架。她的班主任是个戴细框眼镜的斤斤计较的老女人。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初春的湖,死气沉沉的湖。苏沿青说她想要看黄昏时候的海。我发觉我好像从来不了解苏沿青,最初遇见的,和看湖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我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住址,成员,我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可是最后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她欠我一辆车,最后她赔给我了。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原来,让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世界,也只需要看一眼的时间。
  [编辑:张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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