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行走在未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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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


  我们感覺到被爱。当阳光
  浅金色的手指抚触
  我们的皮肤和头发,唤醒身体
  那些尚存的微光
  路旁再也看不到积雪和枯败
  海棠花攀上高高的枝头,光线
  在榉木、榕树的树冠上迷醉
  麦子返青,两头水牛
  在大片的油菜花田里成为中心
  后面是螺丝状金黄的梯田
  旋向一座座山顶。多依河变宽了
  它将上游的雨水和春光
  一并送下来。一种慷慨的赠予
  那个罗平的下午,当汽车
  载着我们,在新鲜的绿野中
  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你意识到
  终于又来到了一年中的起点
  在这里,春天一刻也不曾犹疑
  万物都在发出凶猛的回声

在萧红故居


  喇叭花依旧嫩嫩地开
  鼓足了全身的紫
  幼童趴在纸窗户上
  三十年的大雪都下在了老墙根底下
  姨娘绸衫皱了
  暴躁父亲的头发白了。堕落的爱人
  又和别的女子好上了。豆油灯下
  钢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婴儿只来得及
  闷哼一声,就随马桶的流水
  消失了,匆匆地,一个时代
  都随着流水去了。不相干的人替你回来
  到处看了看,按住胸口的疼

印度洋


  这地球另一端苍茫辽阔的奇迹
  这灰色的液态的身体
  不知疲倦的奔涌
  在同一个地理位置
  仿佛饱含着痛苦的热泪
  或僧伽罗语满足的叹息
  鲸鱼从它心脏中跃起
  又在游客惊呼声中瞬间消失
  于霞光切割成
  无数亮片的海面
  一切太激烈的事物
  终逃不过戛然而止的命运
  它也曾无辜地吞噬船只
  将它们永远吸纳进海底
  像那些年我们错手失去的人
  被深埋在心底

雾中访那色峰海


  很难说,白茫茫的大雾
  是从哪一个方向涌来
  路边迎春花褪去了颜色
  灌木、树枝和褐色的山石
  向后隐去了踪迹
  几米开外,皆虚无的空旷
  我向四周探寻,没有鸟鸣
  和万千山峰,只有同伴
  折射回孤单的目光。此刻
  栈道是一座梦境中的孤岛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我们行走在未知的路上
  世界被重新涂抹。一切
  都看不清形迹。只有雾的浓度
  提示我们攀登的高度

多依河


  早春的油麻藤开在两岸,目送
  山深处,走来多依河
  一块流淌的液态的翡翠
  一个内敛的独立的灵魂
  她的明媚,覆盖着沉落的泥沙
  仿佛不曾经历世间的苦难与战火
  她是躯体。也是心脏
  她品尝着独属于她的命运
  有人恨,无缘无故的恨
  有人爱,无缘无故的爱
  她沉默。并不说出那些繁盛
  与枯竭。只是
  沿着曲折的地势,兀自不停地流淌
  陡峭处
  敢于纵身跃下
  (选自《解放军文艺》2019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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