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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看起来成绩还不错的法学学士,在毕业的时候选择的第一份工作是做保姆,这种想法多少有些偏离大众的正常思维,在作这个选择的时候,我也为难矛盾过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这是我性格缺陷的一种表现,虽然后来我阿Q地将这一行为定为是走入社会的一个锻炼。有时挺难面对这种经历的,然后又有过了半年多的其他经历以后,有了勇气来面对这些文字,其实行文中间的Q版精神,还是有一点好笑,有一点好玩的,一个月内写下的十万字也算是一种对城市的纪实吧。
小不点儿篇
楚瑟悠悠
4月23日,星期五,阴天
楚瑟见我来了,便背起书包向我走来,书包沉沉,我说我帮她拿,她还不乐意,摇摇身子拒绝,要自己背,真是奇怪的小孩子,出门时,老师不知因何给她半瓶可乐,她弯着腰背着大书包走着,对老师摆摆小手,有点腼腆地拒绝,不要,老师说,“拿着吧”,并且有点不太自然地看了我一眼,概是因为我稍稍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的缘故吧,楚瑟便就接了过来,藏藏捏捏的,我跟她并排着往外走,一会儿,她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她想干嘛,便也停了下来,她又一下子钻到我后面,我便转过身去,总之以让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为原则,看她到底想干嘛,她不乐意,我知道她是要我转过身去,别看着她,我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把可乐举在了眼前,便会意,明白了,原来小家伙不好意思受人以物,怕我看见,躲在我身后去喝可乐了,于是我便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过一会儿,再等她上前来一块走,这孩子,真是跟家里大不同。
突破重围,我们的面的终于舒了口气,楚瑟便拿出题目要考司机:“百家姓第一个是什么?”“李!”“为什么?”“因为我姓李。”“嗯……不对,是赵。”“那中国哪个民族人最多?”“汉族!”“为什么?”“因为我是汉族人嘛。”“嗯……那世界上哪个洲的国家最多?亚洲、美洲、非洲、欧洲?”“亚洲。”“为什么?”“因为我在亚洲嘛。”“嗯,嗯,不对,不对,是美洲。”小不点始终那么单纯,任我在后面哈哈大笑,小不点兴致倒也浓,不知道司机在逗她乐,直到回家还在跟司机调皮。
回家后,楚瑟书包一扔就嚷饿,我给她热了点饭,果真是饿,吃得狼吞虎咽,我就跟她说,“吃完饭,咱们一块做作业好不好?”“你也有作业?”“是呀。”“那我们一块儿做作业,我要你看着我才写,这样我不会的就可以问你,你不会的可以问我。”“啊?”“哦,不对,不对,你不会的问我,我哪知道啊。”她羞涩地笑着,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面部表情可爱极了,在凳子上撒着娇,我觉得真是太可爱,心想要是她总是乖乖的样子那该多省心,可我知道不会,一会儿她就会大闹天宫的,果然,我正在洗碗,她就跑到客厅把装饰用的汽球拿了下来,还给我炫耀她是如何拿下来的,当我洗完碗出去,摆开她的作业要让她做时,她已经在满屋子拍着汽球玩得很欢了,见我出来,还非得让我看她能拍多高。
“来,开始写作业,我看了你们这周的作业不多,就是数学有口算,英语和语文都是背课文。”“我会背了,我背给你听,今天刚学的。”果真她摊开语文书把课文给我背诵了一遍,我突然想起谁说过一句话:孩子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应该是这样的,看看这篇课文今天刚学,楚瑟能背诵,说明她上课是认真了的,还有英语,楚瑟好像很喜欢英语,这可能跟她爸爸是学外语的遗传有关,每次接她,她都会在车上给我背英语句子或者唱英语儿歌,而且发音还挺标准,今天她拿着英语书把规定的第五单元背诵了,还把书从头到晚给我读了一遍,后面不会的还让我教她。可是她就是不喜欢数学,这不好,过早的显现出对科目的偏好来,不利于以后的发展,我是手段使尽连哄带骗都未能让她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做那几道口算题,终于,我生气了,说:“你为什么不做呢?这口算题这么简单,而且这次作业还这么少,上次那么多你都很快做完了,现在为什么不想做?你不做我不理你了,我做我的作业了。”于是我便生气地摊开自己的书,可能她见我真的生气便有些怕了,老老实实地从大茶几上爬下来,拿起了笔,见她这样,我说,“来,记个时,看你花多长时间做完。”
好歹她有了兴致,“现在是六点五分,计时开始!”她还想对我说些什么,我打住她,“现在已经开始记时了,赶紧做,做完了再说话。”她就乖乖地低下头做了起来,我松了口气,感觉世界立即就恢复了安静,一会儿,她把口算本递到我面前,我爬起来一看时间,“三分钟”,我告诉她,“你看吧,三分钟能做完的口算题,你拖了两个小时,你早点完成,阿姨就不跟你生气了,而且你还可以早点玩了,是不是?” 我看着她,我的表情是鼓励的,就是想看看小不点会有什么反应,她睁着大眼睛,在我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她爬到她的书包面前,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空白语文试卷来,问我:“这张试卷要花多长时间?做完了你给我批一下?”
这太让我意外了吧,这小家伙,我控制住自己的惊奇和兴奋,不动声色地说,“好,给你半小时。”结果她做完一道题就要让我批,小孩子就是这样,不按规律出牌,让你琢磨不透,感觉就像防不胜防,让你受折磨受打击,我给她说要全部做完才能批,她也不听,想想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万一她一摔笔不做了,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妥协,也算是作为对她刚才的乖乖样子的奖赏吧,她让我批我就成全她,小孩子嘛,总是喜欢眼前的即时能发现的快乐,她的思维根本就没有发育到让她可以想到很长远的程度,所以我就想这样也行,分散作工吧,难得她尚有兴致,一张试卷做下来用了十七分钟,这倒挺快的,说明她对课文挺熟的,然后她还想做,可能刚才那张试卷让她很有成就感吧。
这时电话响了,一接是女主的,说:“今天要回来晚一点,你让楚瑟把所有的作业都做了完……”“哦,她已经完了。”“全部做完了?嗯,好,她现在在做什么?”“哦,她在做一张额外的试卷,剩下就是她的期中试卷让家长签字。”“哦,好的。”……“那今晚楚瑟还跟你睡吗?”“我今晚回来晚,你一会带她出去散散步,然后洗澡睡觉,你今晚就陪她睡她那个房间。”“哦。”“那就这样。”然后电话就挂了,老实说我挺喜欢常总这类干练有效率的女人的,我也算有效率的人,只是乏了一种魄力,唉,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培养出来。
突又想起今天洗的衣服还没收回来,我叮嘱楚瑟:“自己先做,阿姨去收一下衣服。”我便上楼去忙乎了,收完衣服整理好下来时,看见楚瑟已经打开了背投,她倒是极坦然地歪在那个巨大的沙发上,我走过去,她也一动不动,我也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然后她看见我下来仰着脑袋嚷饿,看看也快八点过了,我便给她热了点饭,端到小不点的面前,看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也心满意足了。我看了一眼茶几上铺满的她的各种书,再看她看着背投专注的神情,知道她肯定没有再写下去的打算,便把她的书包收拾了,坐下来和她一起看。
正在放的是评选南京形象大使的一个节目,听刘仪伟说要经过六轮复赛才能进入半决赛,我才咋舌,现在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了,六轮呢,看起来简直有点病态,再看屏幕上的那些佳丽,表情生硬,没有什么灵气,搞不清楚是如何评选的,我已经许久没看电视,仿佛兴趣也不是很大,倒是小不点大概是觉得看着这些美女养眼吧,反复问我“佳丽”是什么意思,我的心思仍然走得很远,就像到这儿已经一周了,我觉得自己溶入的挺快,或者说,角色转变的很快吧,作了保姆,便理所应当一样,放弃了所有欢娱,偶尔,我能在窗边听到一些从隔壁或周围的房间传出来的音乐声,就会感动万千,感觉那是些遥远的东西,却又是我内心底喜欢的东西。
看完这个节目,我便催楚瑟洗澡睡觉去,小家伙磨磨蹭蹭,磨到最后终于洗漱完毕了,我问她:“一个人睡觉害怕吗?”“啊?我一个人睡啊?”于是有点黯淡地说,“外婆在就好了。”我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说:“那我陪你睡?你先钻到被子里,别着凉了,我下去洗漱马上就上来。” “哦……”这下她倒乖了。我洗漱完,上来,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翻一本童话书,见我进来,和我一对视,我朝她一笑,她把书一扔,说:“阿姨,我觉得你很细心,总是在笑。”我实在搞不清楚这“细心”和“笑”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孩子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跃吗?不知道是为难她了,还是为难了大人。“是吗?我对你微笑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呀。”“那你也喜欢外婆了?”“嗯。”“你这么细心,就没人会开你了?”“什么?”“上一个阿姨就不好,老是撒谎,还不喜欢吃剩饭,还说外婆不让她吃,后来妈妈就把她给开了。”老实说我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看她一副小灵精的样子,我只好配合她,“是吗?好可怜哦。”
我都不知道在可怜谁,那个被女主开掉的阿姨,抑或是我自己?谁知道呢。
我从她的书架上拿过一本童话书,“来,我们来讲《安徙生童话》。”我给她读故事,以让她早点入睡去,也省了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她于是兴致高昂地选了一篇《豌豆公主》,我就给她分角色朗读,故事的最后说,“这可是个真实的故事哦。”小不点睁着大眼睛,趴在我身上,一定要搞清楚,“阿姨,这个真的是真实的故事吗?”“当然不是啦。”“可是那它为什么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呢。”我的妈呀,我该如何跟她解释呢?“因为这是童话呀,童话总是很美好的呀,安徙生想让小朋友们相信在童话世界里任何美好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但是实际上在现实中是不一定的。”
我不知道这样给她解释对不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看她没什么反应,便还想给她补充点什么,她眨巴一下眼睛,说:“因为童话不是真的。”我嘴张在那里,我想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她会明白,实在是高呀。她于是又翻了一篇,这才又心满意足地躺下,我给她掖好被子,就继续给她读,读得我嗓子都哑了感觉都快冒烟了,回头看她,她的眼睛还是圆溜溜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于是转过头又继续读,一会儿,听见外面车子的声音,便转过脸对她说,“睡着了吗?你妈妈回来了。”她没吭声,这次看来是真的睡着了,我下床去关了灯,屋顶上全是荧光的星星。繁星,蓝蓝,就像夜空,像极真的夜空,真像童话一般,竟让我些许激动。
女主一会儿就上来了,我听见她的声音,听见她推开门,我就坐了起来,她示意我躺着,不必起身,怕惊扰了楚瑟,然后她就退了出去。
山雨欲来
4月24日,星期六,晴天
星期六,不知道能否睡点懒觉,不过我还是在六点钟醒来并起了床,起来做了早饭,洗了楚瑟的衣服,不久母女俩也起了床,后来两人又匆忙了起来,像是要出门,一会儿,在餐桌上,女主就告诉我说要带楚瑟出去玩,去上海,反正宁沪这么近,自己又有车,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点头,她又说,楚瑟爸爸明天回来,楚瑟就在一边嘀咕道:“真不知道要这个爸爸有什么用,我都打了他好几次屁股让他不许乱跑的。”我和女主被她逗乐,我真是觉得这个小不点挺有想法的,吃完饭我继续我的拾掇,女主拿出个篮子,装了许多吃的,像是要去野餐的样子。
我在想明天大概就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女主在走时告诉我,“要把家里打扫干净,特别是明天,具体做什么,她们给你的那张纸,你就照着纸上说的做就是了,以后都是这样。”言下之意,她不想多做吩咐,也许是看在大家都是文化人的份上吧,而且可能是看在她主人左右着我的情绪的缘故吧,她对我倒也总是和言悦色,刚开始几天我们几不交流,我就是跟在老太太屁股后面打转,不知道她的晴好状况,也尽量不去跟她有任何正面的接触,因为刚开始一切不会,难免有冒犯,我可承受不了火爆脾气的发作,现在面对她,我也是说什么做什么,大概她也对我所做还算满意,或者是对我的要求不是那么高的缘故,大家都心平气和,没见她在家里发过脾气了,她对楚瑟宠爱有加,对我,她也还好,我也庆幸不是碰到了一个蛮横的东家。
她让我把菜都洗洗好,如果她回来早就由她来做,如果回来晚,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做,我不敢怠慢,把房间收拾好以后就开始做这些准备,我总是一个乐于为别人负责的人。如果我能对自己多些责任心,也许现在不至于会作如此选择吧。
我去把洗过的衣服晾了起来,下来后,楼下已无人,房门开着,一大一小两双拖鞋甩在鞋橱前,我以为两人走了,但是仔细一看,其他东西还在,我便朝外张望,一大一小两个粉色系的影子正在花园里徜徉,在清晨,在清新的万绿丛中,很是温馨,很是动人,让我产生一种羡慕,看得出神时,车就来了,我赶紧回到房间把他们野餐用的堆满了食物的篮子端了出来,女主也跟了过来,说,“把篮子放前面,如果谁想吃东西了可以方便些。”楚瑟一下子钻进了小车,动作十分娴熟,毫无顾忌,而这一切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我把篮子放在她脚边的时候,感觉到那探进车内的半个身子感觉到的似乎比家里更为繁华的感觉,放好后我缩身出来,问背后的女主,“还有什么没拿吗?”“没有了,小度,你把活干完后就看看书,练练字啊。”“嗯。”女主总是喜欢在后面看我做事,而我往往是在做完后转身时才看见,基本上我也没当回事,是好是差,我只能做成这样。
我看着车门依次关上,车上坐了人满,没有人看我一眼,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然后我看着车子离去,突然就觉得这一幕很熟,那是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一个中老年妇女,身着佣人的衣服,在门口看着老爷太太的车子绝尘而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人像极了一个保姆,或者佣人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同时我觉得自己很可笑,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可是现在说这些,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我快步走回,关上房门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强烈感受。世事总是这样,在乎你如何去想,去看待,如果你能看得平常,你才能过正常的日子。
下午我就自由安排,我现在真是奇怪,上午进行纯粹的体力劳动,下午进行纯粹的脑力劳动,这种状态,单纯从工作性质上来讲似乎不太可能,但是这就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现象,并且为我在某种程度上喜欢着,我也觉得很是奇怪。
晚上电话铃响,是女主打来的,说九点钟要回来,我问要做些什么吗?她说不用,就烧点开水回来喝,只一会儿,就听见门铃大作,开门一看,门外就女主一人,她让我出去到车里去把楚瑟抱回房间,我吗?我觉得要抱楚瑟的话,无论从手手臂的长短还是力量的大小上说,她应该会合适一点吧,她难道不怕我和楚瑟摔着了?不过我见她这么说,便也就没有说什么地径直地来到车前,把身子探进车里,看见楚瑟趴着睡在后座,我想要怎能么才能把她给抱起来而又不把她弄醒才是呢?我伸出手想要从她衣服下穿过去然后横着抱起她,但是这样似乎有点重,我根本直不起身来,于是又抽出手来,直接抱好了,楚瑟被我拉了两下朦胧醒了,我一看坏了,担心她会哇哇大哭,结果她在朦胧中把细长的胳臂伸过来直接搭在了我肩上,然后我起身,她也就自然伏在了我肩头,我问女主,“把她放到哪个房间?”女主说,“抱到她的房间,今晚你陪她睡。”“哦。”我给她抱上楼,有些趔趄和艰难,然后给她脱外套,最怕她会反抗,没想到她还挺配合,脱完衣服盖好被子,女主出来,我也跟着出来,出来时,她凑近我,吓了我一跳,谁知她又轻声对我说道,“我现在去上海,别告诉她我走了。”“哦。”
然后我们下到楼来,女主这才又恢复了正常语气说,“明天早上起床后给她洗个澡,早上吃什么?嗯,给她榨果汁,或者煎鸡蛋,或者煮元宵什么的,明天早上带她去看书,我现地直接去上海接人,下午回来。”“哦。”我点头如是,同时倒也挺可怜她的,不过搞不清楚她爸爸什么时候到上海,需要现在半夜三更去接。我给楚瑟拿了双拖鞋上楼,她倒是清醒了,吓了我一跳,还好她安静着,拿了一本安徙生童话的漫画版在翻着,“明天我要去接我爸爸”,她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说了这句话,不过说得倒是挺认真,我陪了她一会儿,便对她说:“你如果困了就睡,阿姨现在去洗漱,洗漱完就上来陪你,好不好?”“好。”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下来继续自己忙乎,过了一会去看她,她又已经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我便给她关了灯和门,出来便没再上去,怕我一折腾,又把她给弄醒了。
习惯的归去来
4月25日,星期日,晴有大风
依然能够早早醒来,不知为何总是心存畏惧,起来后煮粥,洗衣服,还是老三件,一件一件来,只是大概因了只有小不点,倒不那么燥急,七点半时我上去看她,见她横着睡在大床上,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昨晚她是一个人睡的,我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安祥的脸蛋,只是自言自语地说,“还想睡啊?”
“我不想睡了。”她居然知道我在旁边,也没有任何防备地一动不动,只是在我发声时作出一点这样的表示,不像有的孩子,警觉性特高,我想这跟楚瑟从小得到的关爱有关,让她去相信,这个世界靠近她的每一个人都是喜欢她的爱她的,不是吗?大凡那些家境殷实的孩子哪一个从小不受到诸多有心无心或真心或假意的夸赞呢,这些夸赞可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甚至一条红红的丝带,我想夸她的红头绳的人一定关注过杨白劳,所以家境殷实的孩子难免会走向极端,如果宠爱有加却无方,难免成为纨绔子弟,但是当她们或他们是小孩子的时候,心空就是这般纯净,而一个家境贫寒的孩子,则必然在现在中国这样势力的社会遭受诸多冷漠,漠然,白眼,那么她们或他们都一定懂得武装自己,保卫自己,所以他们警觉,防备着每一个靠近他们的人,比如我。
“要不要起来洗个澡?你昨晚没洗澡哦。”“嗯……”她懒洋洋地长长地吭了一声,在被窝里动了动,不太乐意的样子。“今天风挺大,你要是觉得冷的话,就下午或晚上再洗?”“晚上不能洗。”“为什么?”“下午我要去接爸爸,肯定会回来很晚。”她的意思是说肯定会像昨晚一样因睡着了而没法洗了。“哦,妈妈看你睡得太熟已经走了。”我以为她听我说完这句话会张牙舞爪一番,没想到她居然很平静地说:“哦,那算了,那我晚上再洗吧。”“那好吧,你自己洗漱下来,我去给你煎糖心鸡蛋?”“嗯。”
一会儿看见她裸着长腿,身上裹了件绒绒的睡袍就下来了,“风这么大,腿冷吗?”“不冷。”她若无其事地回答。“冷的话就穿条长裤?”“不冷,你看我穿的是冬天的睡袍,很暖和的。”“那好吧,来吃早餐。”我坐在她旁边,她咋了两口果汁,转过脸对我说:“如果让我去接爸爸,我今天会更开心的。”“是吗?”我心里不知为何被她触动,有轻轻的痛。“因为机场有好多好多玩具,小朋友可以免费玩的。”“哦,没事,等阿姨打扫完,咱们去看书好不好?”“那你打扫,我看会儿电视?”“行。”她把电视拔到CCTV—7,看得津津有味,我也便开始忙自己的,一会儿,她便催我,“阿姨,你好了没有?我不想看电视了,我想去看书了。”“好,马上就好了。”
陪她来到一个大型超市,她知道里面有书,直奔书架而去,我跟过去,她看她的,我也顺便看看有没有我想看的书,也有许多。可是我得盯着她,可千万不能把她弄丢了,否则她妈妈非劈了我不可,她翻了两翻就挑了三本薄薄的小册子,接着又去购买其他东西,她就捡自己喜欢的,没什么顾忌,看上去就知道买的是挺贵的东西,因为挺贵的东西有一个共同点,那就在包装,看上去很美,她每捡一样都颇有成就感,拦都拦不住,我想女人真的是天生的购物狂,特别是有钱的女人,瞧小不点儿那高兴劲儿,就像从笼子里放出来觅食的鸟儿,不,是拿食的鸟儿,她是爱捡什么就捡什么,就像在自家柜台上取东西一样,还好,虽然她捡的东西挺贵,但是还不至于很贪心,我也不让她同一样东西买好几件,所以也还算迅速,逛完她喜欢的专柜后,她就要收银了,幸好她母亲昨天给了我一百元,让我买东西记个帐用,否则我今天可没有钱让她如此潇潇洒洒地在架子之间穿梭。
她在买那套试卷时兴致高昂,说买回去就要做,而且在出门之前说回来一定要写篇日记,还让我给她好好看看,我真是被她的积极性所打动,还兴奋了一下子,我们在超市吃过晚饭后,回来,她为了得上一面小红旗,把习字簿拿出来还算认真地写起笔画来,我看到她这个意思,便多了些挑剔以鼓励她继续写才能越写越好,才能得到小红旗。
写到第三篇时,我给她得了一面小红旗,再让她写下去,她非造反不可了,然后怎么也不肯安静下来,想让她睡会儿午觉,结果她就像小猴子一样从这个沙发跳到那个沙发,不肯消停,害怕觉一睡,就没有玩的时间了。
然后她又想要到菜园子里去锄草,说草长的老长老长了,还要我一起去,“阿姨不想去。”“你不去啊,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哦。”她有点惋惜的样子,倒也不是很介意,难得她如此宽容,没有死拽活拽我,我真是谢天谢地。我就进了房间练字,一会儿她在外面拼命地叫我,“阿姨,阿姨……”我赶紧跑出去,把门一开,她指着一堆黄叶说,“你看!”哟,扫了这么大一堆。”看她很有成就感的样子,真是小孩子好玩,我心想,还好她们家的园子有物业打扫,也还好她家不养花草虫鱼,最好的是她家没有宠物,一个楚瑟就够我受的了,再加上这些,我肯定死掉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你在做什么?”她拉拉我,“没做什么,写字呀。”“我要写!”她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换鞋,我就立即出门去给她善后,什么扒子呀,小铲子呀什么的,全部收回来,风大,呼呼作响,眼看门就要关上,她居然没有走开,还说:“阿姨,你快点,我给你挡着门”,有时候觉得小不点还真是挺善良的。
我的思绪总会一点小事而走的很远,不过楚瑟在我面前躲躲藏藏地捣蛋虽然让我恼火,但她还不至于调皮到我必须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的程度,她的动作很小,顶多是折腾一下我,我狠不下心来对她进行如何地训斥,难免会被她视为纵容,她自然是不太怕我的,只要她还不是故意搞破坏,我想也就差不多了。
后来女主打电话回来,说路上堵车很严重,就让我把饭菜弄好,这还是来这后第一次为主人家掌厨呢,自然是很是小心,小家伙在旁边,要帮我炒菜,还说:“我好想炒菜哦。”
“你长大了你妈妈肯定会让你炒的。”因为女主昨天还对我说,作为女性,应该懂如何炒菜,我想她一定也会这样告诉长大了的楚瑟的吧。
楚瑟就在旁边帮我翻翻菜,我也就让她弄弄了,让她过一下炒菜的瘾,省得看见她张望的双眼欲罢不能,一会儿,她肯定就会去捣鼓别的,就像上午我拖地,她看着好玩便要上来抢拖布,我便给她,自己拿着帕子擦灰去了,一会儿,拖布就被扔在一边了,我又继续接着刚才的地方拖。
后来她给我递盐,味精什么的,让我告诉她要多少,我就说半勺一勺什么的,她倒也配合得默契,炒菜,每关火,我就会让她小尝一尝,她都会说好吃,烧的带鱼太辣,她也只说好吃,后又说太辣,嚷着要喝水,我真怕把她给辣得哭起来,还好没有,我想这孩子有时的独立真的是挺让我叹服的。
然后女主又说他们要吃了晚饭才回来,让我们先吃,于是我和楚瑟在厨房里吃了点东西,菜全是为他们炒的,他们不回来吃,我自然是很失望。于是我和小不点随便吃了点,便开始打扫厨房的锅台,楚瑟也来帮忙,虽然有越帮越忙之嫌,但是我还是让她擦来擦去,她倒也认真,不是捣蛋,我就由了她,看在她那认真劲儿的份上,不亦乐乎地忙完,我便催她洗澡去。“早点睡早点起,明天才能不迟到,好啦,洗澡啦,再不洗澡就太晚了,快点,我在外面看着你。”“干嘛看着我?我又不是大狼狗。”她还意犹未尽。
磨磨蹭蹭洗洗搞搞,终于把她弄上了床,还不肯睡,便又听她东东西西地说着什么,一会儿听见楼下有声音,我起身从她窗户望出去,“回来了。”我回头对她说。“再仔细看看。”她居然这样叮嘱我!呵,这小家伙居然这么冷静,总能一语惊人,比如下午,看她在我床上如此折腾,如何说都不听,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喜欢你乖乖的样子。”她在床上蹬着两条腿说,“我会乖,但是不能坚持很长时间。”我当时就哑口无言,不再对她的不安分说出什么强制性的话来。听她此言,我果真又去看了,然后听见门铃响,于是就冲她挤挤眼跑下楼去开门了,门一开,看见东西已经堆在了门口,和站在门边还在指挥司机的女主,我就先把门口的东西先拎进门,接着两个硕大的箱子,我拎了拎,纹丝不动,便让司机弄吧,然后看见从另一辆车里出来一个正在打手机的个儿不高的男的,他一定就是男主了吧,我自然是没功夫“鉴赏”他,因为昨天女主提到他,我昨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梦见他回来以后,对另一个好像也是保姆的女孩子动手动脚,我很奇怪为何会这样想。
以前我打扫的时候,在某个台子上擦灰时,看到过夫妻俩的照片,知道他没有女的高,我指相对高度,绝对高度应该不至于吧,谁知道呢,所以也大致知道他的长相,我当时看了看他的照片,是怕自己以后出什么洋相。
我把东西拎到二楼,把衣服拿到更衣室叠好,出来,女主问我,“楚瑟睡了吗?”“刚睡下,估计现在醒了吧。”她便进了楚瑟的房间,楚瑟一动不动,我就知道她是在装睡,她母亲凑近,她便“哇”地跳起来做了个鬼脸,我继续去下面拾东西上来,然后看见男主也上来了,进到楚瑟的房间,楚瑟故计重演,也用这个方法来迎接父亲,我在更衣室里整理,听见她的喵喵呜呜,我整理出来,经过楚瑟房间,便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对着门,楚瑟被她爸爸抱着,正在撒娇,我朝里看时,楚瑟爸爸也就瞟了我一眼,我赶紧下楼去了,心想他一定认为我是个不速之客吧。
我下去后,看见女主也下来了,我便问她明天早上吃什么,她问我还有什么,我说没什么了,还有鸡蛋,她便说煎或者煮鸡蛋吧,她说话的时候,我看她的样子,真是憔悴,原本容光焕发的脸现在变得黑乌乌黄拉拉的,看她也被这件事给折腾地够呛了。
看着夫妻俩的表情,我觉了一种夫妻情感的平凡,跟寻常人家也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我还是觉得男主从那么远的国家回来,其他人的表情应该强烈一点才对。
我想起小时候,爹妈若是出一天远门,我们几个小孩不知道有多牵挂多担心的样子,记得有一次,爹妈又出门去了,半夜还没回来,因为我是家里的老大,所以一直不敢睡,一直开着门口的灯,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哭得一塌糊涂,直到父母回来。已经忘记父母是何时回来的了,也已经忘记父母当时是如何哄我入睡的了,只有那天半夜枯坐在那天马行空地想着鬼呀妖呀小偸呀什么的记忆还一直深刻着让我不时地会有那么一些零星地触景生情,就像现在看到他们的表情会生出一些联想来一样,也只能感叹,他们也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归去来吧。
我进了房间后便没再出来,猜想明天跟男主照面会不会如何尴尬一场。
好在面无表情
4月26日,星期一,阴雨
早上起来在下雨,我赶紧做好早饭,给大人做了桂元鸡蛋羹,昨天已问过楚瑟她要吃煎鸡蛋,六点五十一到,我赶紧上去叫楚瑟起床,磨下来,司机已经在摁门铃,我跑过去开了门,他说要快,他要去接个人,楚瑟却是从来不急,慢条斯理地吃,愣是催也不着急。
送完楚瑟回来,小哥去接了人,那人却又收到电话说不去了,于是返回,我希望这么一折腾一耽搁一拖延,两人都已经起了床,并且最好已经上班去了,小哥说:“这种天气适合睡觉,不可能去上班的。”
回去一看,车果真还停在门前,进门后,看见女主又衣着光鲜地出现在房间里了,她们这类人就是这样,不管如何疲累,出门时,外面一定是光鲜的,我看了一眼她那精气还没怎能么恢复的脸色,心里真是同情她,女主很快地把那已经凉了的早餐放在微波炉里热了起来,三两下地吃了完,“司机来了吧。”
她自言自语道,匆匆地走出去看了看,却又折回来,折回来还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那是接楚总的。”
我看她恍恍惚惚地,突然有了一点怜惜,很想安慰她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应该与她说些什么,其实我向来都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总是觉得不能像朋友一样去交流些些,包括关于楚瑟的一些问题,我只是觉得我所做的真的是对得起她们,我自己问心无愧,也就不想再为自己说些什么了,而且我一直觉得我们本就有着很远的距离,好像谁也不能靠近谁一样,我想这种观点应该是我造成的,但是我确实对此无能为力,于是我只好去收拾碗碟,再出来,她已经不见了,匆匆忙忙的,我觉得她的压力真是挺大的。
不知男主什么时候起,我想他可能是倒时差吧,他不起,我也不敢上去拿衣服下来洗和拖地板什么的,于是就在下面练字,一会儿,有电话响,我去接,是找男主的,我放下电话,跑到二楼时,一想,不行,于是又赶紧折回去告诉电话,“楚总还在睡觉。”电话那头那人很客气,说下午再打来。
一会儿,中午时分了吧,电话又响了,我又赶紧冲出去接,担心再多响两声,吵醒楼上的男主了,我冲过去就拿起电话,“喂,你好。”
“喂……”“喂……”
奇怪,这人怎么老喂却不说话呢?我不知道他怎能么了,正在他又一个喂时,一个声音说:
“下面的那个谁,你把电话挂了。”原来我跟男主人同时拿起了电话,我本来是想等电话再响一声以确定它在响才接的,但又怕吵着了楼上睡觉的男主,于是伸手接了,没想到他也接了,这便是我跟男主的第一次对话,不能说对话,因为我是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过不久,反正我已经把早上煮的粥当中饭吃了,我一般早上煮很多粥,顺带也把自己的中饭算上,反正中午我一人在家,这样就省了做中饭的时间,我早上吃粥是理所应当,不去跟他们吃那些东西,数量有限,而且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吃了,洗了碗碟,听到了“嗒、嗒、嗒”的一下又一下的沉重的拖鞋声,自从跟老太太相处后,我的耳朵就敏感起来,一般情况下,有什么声音都逃不过我的小耳朵了,这个声音让人听得出来穿这双拖鞋的主人的吨位应该不轻,然后我就听见这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让我很是紧张了一番,正在猜想这双拖鞋会去到哪里,没想到的是出现在了我房门口,我一愣,抬起脑袋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他面无表情地说,“把东西热一下”,然后转身就走,我立即起身出来,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肿肿的背影,他比照片上要胖,长的嘛,很一般,于是我很奇怪女主为何会嫁他,更奇怪的是楚瑟算是优生了,居然那样遗传了两人的优点,真是太奇怪了。
看他一副理所应当看下人的样子,我觉得他有点“拽(口语,指故意瞧不起人的意思)”,不过这也没什么,我自然是习惯别人如何看我的。
我把早饭给他热了,端出去时,他正站在窗户边张望着什么,我想对他说饭已经好了,但是又有点惧,于是端着托盘站在那儿酝酿了一下,等我终于说出来时,声音居然是沙哑的,“楚,楚总,好了。”
“嗯。”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走到餐桌,背对着厨房坐下,那是因为我把托盘正好是面向厨房门放下的缘故吧,他也不怎么挑剔座位,不像女主,无论什么时候都坐在首席,我见他穿得也还算朴素,至少从颜色上看来是这样的,不像女主,什么颜色都有,我走回厨房,又折回来问他,“你,你够了吗?”
“够了。”他冷冷地说,我于是复又回到厨房,听见他吃得哗哗哗的,以及勺子碰撞盘子的声音,我虽然在我的保姆房间,但是也能听到外面的声响,一会儿,我听见他离了身,便赶紧出去把东西收走,拿到厨房洗了起来。
洗了碗以后,我就上楼去拿脏衣服,走到途中,听见电话响了,没人接么?我赶紧奔下楼,找男主的,我听出是上午打电话那人,问楚总起床没有,我说你等一下,奔出去,开门一看,见男主的车正在移动,便赶紧说,“电话,电话”,车窗摇了下来,“有你的电话。”
“就说我去公司了。”于是车窗又摇了上去,真的很“拽”嘛,想想我辈找起工作来的几多艰辛,只要电话一响,就会激动地满怀希望地跳将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唉,有工作的人就是不同,或者应该这么说,自己是大老板就是可以这样,爱接不接。
我于是立即关上房门奔回去复命。
然后开始打扫,心想,还好,我也希望发生一些突然的事件,也还好,男主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最好是面无表情。
下午很早,我又开始准备晚餐了,眼看他们下班时间近了,过了,始终不见有人回来,我做了几个丰盛如斯的菜,担心凉了就失去了原有的味道,每一辆车的声音被我的耳朵搜索到,我都会希望,最好是他们的车,甚至最后我不得不念叨:“我拜拜你们快回家呀。”最后我接了楚瑟,给她弄了吃的,给她洗漱上了床,这才听见门铃响,原来是女主回来了,九点半了都,结果她手机老响,她就钻到三楼打电话去了,直到等到男主回来,两人才摆开要吃饭的架势,让我把菜热一热,米饭已经在锅里保温五个多小时,已经十点半了,我真是由衷地同情他们,结果人刚回来,两人的手机又响个不停,又开始不停地接电话,接完电话,女主抱怨了几句,男主没什么感情头也不抬地说,“在家不谈公事”,我正好端托盘出来,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以为是怕我偷听到什么商业秘密,在我端出第二个小菜时,女主说,“小度,鱼烧的不错。”
“真的吗?”听女主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第三个菜端出去时,女主又说,“这道素花菜也不错。”我想女主这么说真是对得住我下午挖空心思的浑身解数的使出了。
相安无事
4月27日,星期二,晴有大风
每天早上要做不一样的早餐还是挺让我伤脑筋的,可能男主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今天又睡到了中午一点过,当他脚步声微响时,我就出到餐厅把圆宵拿回厨房热了,他嘀咕了句什么,我没听见,便问,“啊?”他又不说了,不说作罢,我把热好的早餐端给他,上楼去收脏衣服,顺带把刚才洗好的衣服拿来到阳台上去晒,我正在阳台上抖一件楚瑟的校服时,他也上楼台来了,吓了我一跳,以为他是来监督的,便没理他,结果他只是在那儿穿了袜子,我晒好衣服就去整理床铺,他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以为他又要吩咐我做什么事,便要问仔细了,“什么?”
“我走了,上班去了。”然后他就从洗漱间出来下楼去了,我就“哦”了一声,心想你上班告诉我作甚,昨天不也没告诉我吗。
洗完扫完,我赶紧去躺了一会,然后又说要做饭了,我就出去买菜,走在路上,看见那些年轻的情侣在路上蹦蹦跳跳地相携,我的心生出一种落寞,我会认真地去做每一道菜,可是我多么希望是做给我所挚爱的人的,而不是去伺候一些陌生的别人,我应该在做的过程中是享受的,在做完之后是成就的,如果我还愿意做的很好,溶入感情,我想也许我们也可以把主人家当成家人来对待,这样同样可以做出充满人情味的饭菜和充满温情的滋味吧。
后来,又是女主先回来,女主回来后,先是吃了点零食,那是要等男主回来以后才开饭,然后她看了一会儿电视,仿佛她对电视也不是那么的有兴趣,看了才一会儿,就又上楼去了,当听见门铃响时,女主已经换了睡袍下楼来了,于是就是开饭。
女主又夸我做的菜味道不错,男主闷头吃饭,什么也没说,看不出他的喜好,但是总体感觉他还是挺和蔼的,虽然长的不高大也不英俊,但看起来不像是乱发脾气的人,多日后我才明白一句话:人不可貌相吧,没想过我在看世人方面是如此成问题,同时,在日后与男主的相处中,基本是彻底颠覆了我对男子的一些看法,但是当时,确是这样,他没什么表情,所以我当时就想,不管怎样,我只求相安无事。
车祸惊魂
4月28日,星期三,晴
我一个激凌惊醒,看窗外已经大白,赶紧蹬开被子坐起来,一看时间,5:20,于是复又躺下平复自己那颗因受惊而有些变形的心,然后才缓缓坐起,煮饭去,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每天一大早就要挖空心思去想应该做什么早餐,我把蜜枣炖在锅里,炖了一个多小时,汁就稠了,然后榨果汁,女主喜爱进口东西,这些橙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可一贴上“美国橙”的标签,身价就涨了,十多个橙子放在纸箱子里,价格已上百余,不过也不尽是奢侈到怎能样的地步,女主昨天还叮嘱我,“每天橙汁不要榨太多,榨太多,他们喝不完就浪费了,都是进口的,浪费了可惜。”还有每天晚上做的饭菜,丰盛的话,女主也会带上作为第二天的中饭什么的。
榨完果汁,又到叫楚瑟起床的时间,起床后,楚瑟对硕大的蜜枣没有兴趣,对鸡蛋也没有兴趣了,我就死哄活哄,哄她喝了一杯高乐高加牛奶,喝了后,她也再不吃其他东西,我想这不可不好,她父母知道了我可就惨了,可是小家伙就是不听,正着急时,然后就听见门铃响了,我从冰箱里给她拿来了一个苹果泥,便匆匆地和她跟了出去,她已经习惯坐在副驾与司机打闹,我便也由了她,自己去开中间的车门,一上去,我就发现了什么不同,便说,“咦?换坐垫啦?”
“不是换坐垫了,是整辆车都换了。”小哥一边关楚瑟的车门一边说。
“哦?”我这才仔细看了看,果真换了车了,因为垫子下面的椅子也是不一样的了。
车拐了两个弯,我突然从后座弹起,下颌一下子就撞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头脑是空白的,我第一感觉是下颌处有点肿有点疼有点咸,完全还没有被撞的意识,只是慌乱地近乎本能地立即掏纸出来,想去擦拭什么,最好是让我擦拭下来看看这咸的东西是什么,然后车就定了下来,我才发现我已经双膝着了地,我擦了擦嘴唇,这才意识到点什么,然后隐约地看到了摔在前面的眼镜,我立即摸索起来戴上,那是一瞬间的事,我的头脑异常模糊,我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出车祸的人是那么无能为力,我是一个遇事会惊吓得叫起来的人,但是这次连叫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从此以后,我也发现我遇事也再不惊叫了,当然那是后话,而当时,我印象深刻的是在那一瞬间,完成了所有的终结,也就是说,刘丹,张雨生,张涛,以及后来的牛振华,他们几乎连痛苦都没来得及意识到就已经离开了人世,前一秒钟,我们都是好好的,一秒钟之后,我们对未来还来不及确认什么,肯定什么的时候,居然能够魂飞不知何处,我听见前面的司机在问楚瑟什么,这才意识到,天,副驾的楚瑟?!
我立即下去拉开前面的车门,我看到楚瑟在副驾的位置上动作僵硬地呆坐着,像是哪里被撞散了一样,我问她,“楚瑟,你没事吧?”我真担心我这么一问,她就马上哇哇大哭起来,她惊魂未定,表情有点痛苦地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我赶紧把她抱下来,看见她嘴角流出血来,于是赶紧拿纸给她吸,吸干以后发现不是里面,是外面撞破了皮。
“还有哪里疼吗?”她摇摇头,谢天谢地,我多少松了口气。
然后我听见司机在问我们俩有没有事,我说还好,然后他开始打手机,叫保安,然后又打手机叫他自己的车过来,说是送我们,一下子,保安就出现了,并且拿着对讲机开始汇报起这起交通事故来,我便对司机说,“我们先走,那人认识楚瑟吧,我们边走边等他。”
“也行。”
他倒也镇定,我便拉着惊魂未定的楚瑟走了,走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谁招呼我们,我看了看走路都有点机械的楚瑟紧紧地抱着手里的两本书,觉得特别心疼,便想和她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肯定对那辆车不熟,这车比他的车要长一点,所以撞到柱子上了。”
“嗯,我也这么认为的。”她说。
“咦,是那辆车吗?”我看着一辆朝我们开来的车子说。
“他的车那有那么干净。”小不点说,倒是把我给逗笑了。
后来我决定打车,看一辆出租车经过,我赶紧招手,给楚瑟送到学校,可身上又没有带钱,于是只好又坐回去取钱,来到房门前,两辆车还没动,看来两位大人还没有起来,于是只好先掏了二十几块钱出来,几乎是把所有的袋子翻遍了才凑够,那人笑容可掬的接过钱,也不数数就开始倒车了,很是客气,还好我把钱毫毛不差的凑齐了,否则他在数钱的时候指不定会嘀咕我两句什么呢,我不知道楚瑟到底吓成怎样了,反正我是吓得够呛,手脚有点不太利索,不是说如何地惧怕如何的后果,是惧怕那种瞬间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地存在或发生。
我坐在房间里缓了缓,每天都在受惊,我不喜欢这种日子,每天早上自己吓自己,还随时处于受惊状态,简直就是一个受惊卵。这样无力了好一会儿,然后我仍然得做自己的事,我赶紧出去收拾楚瑟用过的碗碟,这时又听见了门铃响,出去开门一看,是女主的司机来了,我看见他,也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说,“刚才我和楚瑟出车祸了。”
“啊?楚瑟没受伤吧?”他很惊讶,我便给他说了详情,他说不要紧就好,我便继续干自己的活了,感觉说了自己真的就好一点了。
一会儿,男主下来了,开始在餐桌上吃东西,我也不奇怪,因为他昨晚对女主说,他要正常上班了,今天还果真比女主起得早了,吃完东西,他走到厨房。在我后面问我,“楚瑟……”
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他也知道楚瑟出车祸的事情了,便紧张地回过头来看他,也做好了承受风雨的思想准备,看他时,他边抹着嘴边继续说,“楚瑟吃早饭了吗?”
我松口气,吓死人了,“哦,她就喝了杯牛奶加高乐高,没有吃别的,她每天都吃的,今天不知为何没有吃。”
“哦”,他温和地说,“一定要让她吃早饭哦。”几天以后,当我见识了他的狂暴后,几乎让我怀疑我今天的日记是不是出了问题什么的,他说完后,我“哦”了一声,就赶紧转过脸去继续刷碗,没想要告诉他楚瑟的事,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我从厨房出来时已经没有人了,女主的司机居然也跟着走了,反正都会开车,我把下面拾掇好,总是心有不安,便上楼去。
我想一定是我的惊悸吧,我去楼上,心有余悸地向还半卧在床的女主说了此事,女主倒很是镇定,问了问情况,跟她说说我也就好受多了,我下来,坐在那儿想:不知道楚瑟被吓成什么样了,我很担心她会因此而生出些畏惧来,童年的一些经历往往会给人的一生打上烙印,我真担心她会因此受过惊吓后而产生一些不安全感。
后来我又上楼去请假,女主倒也同意我出去,我头脑昏昏沉沉地来到车站,刚站了两站,就能得到一个座位,坐在位置上我的双眼便不由自主地眯篷起来,直到坐到底站。然后转车来到学校,会上说可以准备着写毕业论文了,于是回宿舍拿了些书等什么东西没来得及歇一下又往回走,因为走晚了,就来不及吃饭了,有些晃晃悠悠。
我真的太累了,没有一丁点心思去想些什么,我在路边买了份报纸,仅仅是因为钱包里还剩这么几毛钱,坐上回程的车,我刚好又有位置,我靠在窗边,翻开报纸,报纸底页,刚好有这么一则消息,一个孕妇因家中没钱,自己拿菜刀剖腹生子……我不忍再睹,合起报纸,车子也开始了颠簸,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何,我觉得生命有时候真的太过轻薄,甚至轻贱,那么疲累到底在为着什么,那些疲惫的人们每一次的奔忙,心中可怀有梦想?心中可还有什么力量或者希望在支撑着他们?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累,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可是又是什么在支撑着我?让我安于此种?大概是一种无能为力吧,所有的无能为力均是来自于逼迫,环境的逼迫,生活的逼迫,让人不由自主,这世间有多少轻薄的生命在尘埃间游荡?而这份游荡又能为生命带来什么?那些匆匆忙忙是在为着哪一站的期待?我的大脑逐渐开始浑浊……
我轻飘飘地回到房间,它只是一间房,不是家,不是我的家,它是我暂时的住处,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或者是喜欢的,因为比起那些无家可归,无处可栖的人们,我还有个房间,至于不喜欢呢,其实也没有,没有强烈的感情,感情就像心态,一个是暂时,另一个也是暂时的吧。
我趴在被子上,呼啦啦地就睡着了,不敢深睡,记忆力出奇地迟钝,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还好我记得看看时间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我起身,把米饭煮到锅里以后,又开始大动干戈地炒菜。
想起昨天跟夫子的调侃,“我认真地做每一道菜,只是希望是做给挚爱的人就好了。”
夫子在回信中说,“有一位伟人说过,现在吃的苦就是将来的财富。努力吧,丫头。”
我便回信,“不吃苦,还好,谢谢夫子。”后来我出去买菜时看见了一个网吧,便想要他的E-MAIL,因为我的盘里还有几张照片,突然很想传给他,于是就发长短信给他,“夫子把你的伊妹儿给我,我给你看几张大头,但是你要是来而不往的话,哼哼,我就会大叫‘非礼’呀。”
夫子回信道,“目前电脑被毒,等它恢复,别说‘妹儿’,我把‘哥儿’也一起送你。”我吭吭哧哧地大笑了一翻,真是遇到对手了嘛,如果我的些许疲燥还有点缀的话,便是偶尔对夫子的干扰带来的快乐吧,其实他不一定要说些什么,可是我知道不论他回信说些什么,都会给我带来感恩,我感激他的存在,他的只言片语,哪怕他只是一只匣子,能装下我零零星星的哀怨,我也可以感受到在乎,能够感受到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在遥遥远远地理解着我,所以我说“不吃苦”,真的不苦了。
做好了饭菜后,接楚瑟的时间也快到了,司机给我打了电话,问,“下午还去接小孩吗?”
“去,当然去。”
“没事吧,你们?”
“没事。”
“小孩母亲没骂人吧?”
“没有。”
“我现在才把车子搞好。”
“现在才搞好?行,那你下午还是按时过来就行了。”
一会儿,女主回来了,今天倒是挺早的,便开始吃饭,她叫我也开始吃,我便也上桌,她对我倒也挺宽容的,跟我说说西餐的如何吃法,说她在国外西餐的如何分法,说她家也有盛西餐的那种大盘子,这个我是见识过的,然后又问了我楚瑟今天早上的情况,我又把早上的描述重说了一遍,还夸小家伙勇敢,她笑着看着我,我发现她笑起来眼睛也弯成了月芽,是非常柔和的那种弯,突然觉得很熟,哦,我想起来了,是楚瑟的月芽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吃完饭好一会儿,女主指着我烧的两条河鲫说,“吃不惯这味儿。”
我吓了一跳,以为她说我做的不好吃,便低头扒饭,她又说,“是我买的鱼不好,土腥味太重。”
我松口气,有时想想自己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在惧怕什么。
接楚瑟的车还没到,女主坐在沙发上,问正给她端茶水过去的我说,“司机今天还来吗?”
“还来的,他打电话给我了。”
“平常是几点来?”
“七点半左右。”
“现在几点了?”
“现在……七点半左右了。”
“再过五分钟不来,我就开车去接楚瑟了。”
“哦”,不明白她的语气,我就说哦好了。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我上了车,小哥问我女主的反应,我说还好,没有发脾气,他说那就好,我便问他车怎么样了,他说,“只要保持一个信念,小孩没事,你没事,我没事,那就是赚了,车现在已经开到保险公司去了,在进行理赔,明天进行估价。”
他说“信念”,吓我一跳,好像多伟大的一件事一样,不过说完,我也就说,“是吗?那就好。”
然后他又说他回去后如何被三姑六婶骂了个遍,看他调侃的样子,看来也不是怎么当回事似的,他模仿着他们的她们的语气,有点搞笑。
车到学校,我来到楚瑟的教室,一看里面只有两三个小孩子,没有楚瑟,见我张望,门口便有个年轻的老师问我找谁,我说找楚瑟,他说是二班的吧?我看他一眼说就是一班的,看来他不是她们班的老师,见我坚持,他便问里面一个挂着胸牌正在擦窗户的年轻女老师。
“哦,楚瑟,帮我拎水去了,她就说怎么还不来,然后就帮我拎水去了。”她很无辜的样子,并抱歉地对我笑笑,我觉得她不必抱歉,我从来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相反,我觉得这对孩子来说是好事,我便向外张望,果真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拎着一个水桶走过来,男老师迎了上去,接过来,拎到了教室里,里面那个女老师很吃惊,“哟,拎了这么多水?”我一看,居然有小半桶,这孩子。
我迎上去问她有没有事,她就说嘴上的包已经变小了,就这个,说完又活蹦乱跳,没事一样,没事就好,她总是喜欢跑跑跳跳着前进,两个小不点从她身边跑过,她也跟着跑上去,要打招呼,两个小不点只管赶路,没有大人来接,自然是住宿生了,如此匆匆是怕迟到了吧,楚瑟跟着俩小不点跑起来,我也就跟着跑,两个小不点跑到宿舍门口,打不开门,便着了慌,急着张望,楚瑟二话不说跑上去,不知怎么一弄,门就被她弄开了,两个小不点进了去,楚瑟又没事一样蹦蹦跳跳着跑开,我倒是很欣赏她这种宠辱不惊的样子。
跑出去后,看到司机正在外面候着,她跑到司机身后想要打他,我好歹制止住她,上车后,也不再让她坐前面了,我们俩坐在后排,我搂着她的小腰,惧怕再出什么意外似的,回来后,看见女主在门外等着,见我们下车,便要看看楚瑟的伤,看楚瑟像鱼一样在她妈妈怀里来回游动着,没事人一个,女主放下心来,问了问司机情况,司机说他没看到电杆,楚瑟抢过话头。
“我知道为什么,他听收音机!我每次上车都要给他关了,我关了是因为我不喜欢听。”然后她这句话就把大家逗乐了,女主也就没怎么追究司机了。
回去后,我干我的活儿,楚瑟就坐在妈妈身边吃西瓜,等她慢条斯理地吃完西瓜就该让她洗漱睡觉了,刚伺楚瑟睡下,男主就回了,我赶紧去热菜,菜端上去了,我就开始收拾厨房,这时他叫我,“小度,小度……”我应声过去,他指着汤盆说,“以后不要烧这种汤!这种菜太难吃了,你昨天烧的是这个汤,今天又烧的这个汤,你是不是明天还要烧这种汤?”
“我……”昨天他们没有怎么吃,我是觉得倒掉了可惜,就热了下。
“还有……”他的筷子又指向一盘菜说,“这个菜太难吃了,青菜就是青菜,怎么还有这个红的是什么?还有这盘菜,黄瓜,又是什么胡萝卜,还有什么广肠,这样炒太难吃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难吃?以后做菜,黄瓜就是黄瓜,青菜就是青菜,别把其他的放里面,放里面太难吃!”
很难吃就很难吃,用得着说这么多遍吗?说完了吧?我等他说完转身就回到厨房,“痤人”,我今天跟同学发短信,刚学到的一个词,说他再合适不过,我在青菜里加入胡萝卜丝是为了好看,有绿有红,在黄瓜片里加入胡萝卜片也是为了好看,并不是什么大杂烩,我没想到他今天怎么性情大变成这样如此挑剔,说的话如此苛刻如此伤人,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小时来做这顿饭?伺候到现在,从四点半到现在的十点半,六个多小时,每天觉都睡不够,我突然搞不清楚我在为了什么而如此,我总是心存畏惧,却不太明白在惧怕什么,在后来的洗刷中,我激情骤减,他把我当什么了?我不会把他当回事,但不能说对我没有丝毫影响吧,等他吃完,我上去问女主明天带饭否,他听到了说,“不带了,太难吃了,不用带了。”
不带拉倒,我下来,委屈极了,我喜欢琢磨老人研究小孩,可我从没分析过男人,昨天看他不还挺温和的吗?难道他也在外面遭遇了巨大压力需要用这种方式发泄吗?我可以吃任何苦,干任何重活,可我就是不能容忍别人言语间的任何棍棒,凭什么?你有钱,你有本事,关别人什么事,无论何时,我始终认为人与人在人格上是完全平等的,我不一定需要你认可或是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但是起码的修养你该有一点吧,我只是个在你家打工的,我是在用自己的劳动生存,又没有寄生于你,依附于此,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他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绝对会炒了他,简直有毛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