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差

来源 :故事会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yc894784116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年关将至,李秋宝孝心上来,准备给去世的双亲烧袱包,这是民间烧纸祭祖的习俗,好让二位老人在阴间富富足足地过个年。
  这天,李秋宝称了几斤草纸,制成袱包,只等写上双亲的名讳和“吉日化财”的套语后就可以烧祭了。无奈,这李秋宝目不识丁,哪里写得了袱包,他一寻思,便提了袱包去找在家坐馆的孙秀才。
  不巧,这孙秀才正在往自家菜园里挑粪。清理茅坑也是民间过年的习俗。李秋宝一见就喊道:“孙先生,这粗活哪是你秀才做的,今天,我们换个差,你替我写袱包,我替你挑粪,如何?”孙秀才见有这般好事,就撂了粪桶,接过李秋宝递来的袱包往家里去。
  且说这孙秀才的菜园正挨着李秋宝家的,李秋宝将粪挑到田头的时候,见自家园里的菜黄蔫蔫的,心里的小九九就动起来了,于是将孙秀才家的粪大部分泼到了自己家的菜园里。很快,李秋宝就把粪挑完了,这边孙秀才也写完了袱包,两人客套几句后就分手了。
  再说,第二天早晨,孙秀才正在摇头晃脑地领着学生读书,孙娘子从外面进来,一把夺过他的书,嚷道:“那李秋宝把我们家的粪都泼到他田地去了!”说着就把他往外拉。孙秀才挣脱了手,说:“不就是一点粪吗,比我教学生还大?”孙娘子却越发有气:“一点粪确实是小事,可他李秋宝不该欺骗我们,今天说什么也得向他讨个说法!你去不去?”孙秀才拿孙娘子没办法,不情愿地说道:“好,我一会儿就去还不行吗?”
  孙秀才内心里确实不想去,见娘子就站在一旁等着他,心想今天不去肯定是不行的,便布置学生描红,自个儿去找李秋宝。
  李秋宝远远地看见孙秀才朝他家走来,暗想一定是自己做的事让他发现了,不觉心虚得溜进屋去。孙秀才见李秋宝分明看见了自己却不主动迎上来,心里也直嘀咕,莫非……他定了定神,还是往李秋宝家走去。等进了门,李秋宝满脸堆笑,又是让座,又是倒茶,孙秀才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数,暗想你李秋宝平日里何曾这样待过我,正要开口问他挑粪的事,忽然瞟见了放在一旁的一叠袱包——这袱包正是他昨天替李秋宝写的,便转过话头问:“昨天写的袱包怎么还没烧?”“昨天本来要烧的,可侄子捎信来说明天回家一趟,就没烧了。”“你侄子明天回家?”“是的,都几年没回家了,说是今年要回家祭一下祖。”李秋宝有个侄子在县衙门里当差,孙秀才是知道的。听李秋宝说出这事来,他忙走上前去把那叠袱包提在手中,说:“幸好你昨天没烧,也怪我粗心,当时只顾赶着写,竟忘了写‘吉日化财’几个字,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一边说一边退出李秋宝的家门。
  孙秀才蔫头耷脑地回到自家来,一见娘子还在等着他,连忙把手中的袱包往后藏,却被孙娘子看出了蹊跷,抢前一步,从孙秀才手中夺过袱包,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孙秀才在袱包上写的是他已故双亲的名讳。孙娘子气不打一处来,把袱包往孙秀才怀中一掼,瞪了他一眼,说:“原来是请安的撞到了叩头的,小人碰到了小人!”
  孙秀才哪里顾得上羞愧,李秋宝的侄子明天回家,眼下赶紧的是得替他把袱包补写完。怎么补?当然是重新用白纸包上,而且还要做得不露痕迹,否则事情败露,这馆今后还怎么坐得下去?事情至此,孙秀才只得自认倒霉。可谁知第二天,那李秋宝的侄子不知何故没有回家。孙秀才粪让人挑了,又赔了三十多张白纸和工夫,眼睁睁地吃了一个睁眼瞎的亏,怎么也转不过心中的那口气来。
  一转眼年关到了。这天早晨,李秋宝一手提着十个鸡蛋,一手拿着两张红纸,来到孙秀才家,他是来请孙秀才为自家写春联的——在乡间,逢年过节请先生舞文弄墨,一般都要送个“入门礼”,以示对读书人的尊重。按说几天过去,孙秀才的气也该消了,何况李秋宝这次是带了“入门礼”的,可是,他一见李秋宝又来求自己,那口不平的气又冒出来了。
  过了半天,李秋宝来取对联,可还是红纸放在那里。李秋宝毕竟底气不足,试探着问:“先生,我家的春联……”孙秀才要紧不忙地说:“李秋宝,上次你求我给你写袱包,我们换的差是吧?今天,我们再换个差如何?”李秋宝不知孙秀才用意,结巴着问:“还……还换什么差?”“还换你帮我家挑粪呀!”“你家茅坑里……不是没粪了吗?”孙秀才慢条斯理地反问道:“既然我家茅坑里的粪都是你帮着挑完的,那我家园里的菜怎么就没有你家的长得好?”
  李秋宝见事已败露,虽然心里羞愧,嘴上却并不完全认输:“先生,这挑粪的事是我的错,我承认,但你又是怎样给我写袱包的?”这话让正从房间走出来的孙娘子听见了,她连忙走上前来替孙秀才解围:“这袱包后来不是都改成你父母名字了吗?”
  孙娘子这一说不打紧,反而让李秋寶抓了把柄,他指着孙秀才说:“你来我家把袱包又提回去,我真以为你是把‘吉日化财’写漏了,没想到你写的不是我父母的名字,你欺我不识字不是?”他一边说,一边去取他的红纸,高声嚷嚷道:“这春联别写了,免得又在我家的神龛上供你的祖宗。”
  孙秀才哪里料到关键时刻让自己娘子坏了事,他生怕李秋宝把事张扬出去,赶紧拉住,央求着说:“别嚷了,就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春联我这就给你写,挑最好的写,‘入门礼’也不要你的。”孙娘子明白过来,也从中好言相劝,李秋宝总算得理饶人,松开了手。
  孙秀才说到做到,春联写好后,真的让李秋宝把之前带来的“入门礼”也一起带走了。不过,李秋宝回家后,也操起扁担挑起粪桶,把自家茅坑里的粪挑到田头,全部泼在了孙秀才家的菜园里。
其他文献
一尾鱼  喜欢坐在书桌旁  静静地思考平面与角度  两尾鱼  喜欢躺在床上  欣赏天花板和它的耳朵  一尾鱼  常常把生活的片段红烧  制成书籍的彩页和封腰  两尾鱼  生活常常把它们放进汤锅里  表演花样游泳  一尾鱼  为自己的游荡苦恼  两尾鱼  为自己的世俗兴奋  一三五  我是一尾鱼  二四六  我是两尾鱼  周日我就和庄周对话  围着他的南溟和北溟  一边吃一边聊  在18楼看雪  昨
把“鬼金”这个名字跟“轧钢厂”或“吊车司机”这些词放在一起,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光是这名字,就透着几分让人不解的诡异之气。中国有姓鬼的?听说从前有过,现在似乎没有人愿意以鬼为姓了。鬼金当然也不姓鬼,他的本名叫刘政波,跟两千年前的鬼谷先生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渊源关系。据他本人说,他取名鬼金倒是跟两个早年倾慕的作家有关:一个是鬼子,一个是斯蒂芬·金。他从二人名字里各取一字,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古怪的笔名。当初
我是一名社区调解员,最近,我遇到了一起特别的案件。  请求调解的是社区里的林阿姨,她多年寡居,最近又查出癌症,只剩几个月的时间。她希望我能劝劝她儿子,来见她最后一面。我在社区三年,头一回听说林阿姨还有个儿子。林阿姨家里很朴素,客厅里摆着两张遗照:一张老人,一张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老人自然是林阿姨的老伴,年轻人莫非就是林阿姨的儿子?  我狐疑地盯着她,林阿姨苦笑一下,说:“我还有一个儿子……”原来林阿
被铁夹子咬,核桃叫出声音  外皮碎了,露出的籽仁  它可以是黑,可以是黄  但都要在一个名叫隔心木的地方  交出两个缺口。分给两双手  这两双手,可以剥开核桃的一生  剥开树上陈年的风雪  剥开青皮、隔心木  甚至这两双手啊,也是一层外皮  被剥开,共用一种温柔  手剥开手。一双是母亲的  一双是我的。一粒粒白得诱人的核桃仁  被我们剥出来,放在桌上  我们和小女围桌而坐  像冬天围着炉子,我贪吃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