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分析:假酒泛滥倒逼监管单打独斗局面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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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扔,这个茅台酒瓶能卖上百呢。”家住北京市南四环的郭大爷连忙抢下老伴手中的茅台酒瓶。
  “现如今不光茅台酒值钱,连茅台酒瓶也都升值了。你上次没听那些回收废品的人点名高价回收茅台酒瓶。听说一套30年的茅台酒瓶已经涨到了七八百元了。”郭大爷一脸严肃地“教育”着自己的老伴。
  “听说过酒瓶可能会到假酒商手里,但也可能是厂家回收呢。”面对记者“酒瓶回收”是给假酒贩子制造机会的问题时,郭大爷喃喃地说道。
  一瓶假酒包括三大件,即:外包装、酒瓶和酒。记者走访了解到,目前这三大件都有人在暗地生产,甚至已经形成一条完整的地下产业链。公安部经侦局副局长高峰公开表示,在全国已经形成了相当规模的伪劣商品的地下市场,而且互相之间形成了一个紧密联系的利益链条,有生产环节,有原材料的供给环节,有运输环节、物流环节,也有消费环节。
  酒瓶成本比酒高
  “小区里回收废品的告诉我们,回收酒瓶也分好坏,如果包装完好、防伪涂层没有刮开,回收的价格会更高。”郭大爷对记者说。
  随后,记者在某搜索引擎中输入“回收茅台酒空瓶”字样,出现200多万个搜索结果,其中大部分夹杂着手机号。
  记者以出售空瓶为由拨通了其中一家礼品回收公司的电话。负责业务的张小姐说,30年的茅台空瓶价钱为800元,50年的空瓶至少能卖出2000元以上的高价,而且会根据回收时的市场价浮动交易价格。
  “年份老一点儿的瓶子比较受欢迎,节日聚餐的时候对这种‘好酒’特别有需求。”言语中,张小姐特意加重了“好酒”的语气。
  当记者询问空瓶子作何用处时,张小姐显得有些犹豫,只说了句“我们只负责回收,最终的买家应该是做假酒的”。
  事实上,酒瓶成本比酒高在假酒业已成公开的秘密。
  在江苏省新沂市公安局近日破获的假酒案中,据犯罪嫌疑人供述,犯罪嫌疑人在制造假酒时,原料全部为5元至10元一斤的低价酒,假酒的档次和价格完全取决于酒瓶和包装盒的价格,一些高档次的假酒酒瓶价格高达50元至60元,包装成本是酒的10倍。在灌装、封口、包装后,摇身一变就成了百元以上的高档品牌酒,利润翻了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假酒商为何要花如此高价购买空酒瓶,而不自己造酒瓶呢?
  “建厂制造酒瓶和印刷厂成本是低,但大批量生产的话,也容易被逮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如此坦言。
  相对于外包装来说,制假分子对于假酒的勾兑倒不是十分在意。
  据上述业内人士透露,假酒勾兑主要是用口味香型相近的低价酒冒充,“对于造假者特别是专门制造茅台、五粮液等高端酒的造假者来说,最麻烦的是酒瓶,因为各大正宗酒厂高端酒的酒瓶基本都是专款专用,很难仿制出完全一样的产品来。所以,为了能做出销路好的高级仿真酒,搞定外包装是最重要的”。
  此外,据去年在重庆宣判的一起假酒案中的被告人杨勇供述,他从贵州商贩处购买塑料桶装白酒,每斤仅50元,“这些基酒共4个大桶,10个小桶,都是勾兑好了的,连香精都不用加”。
  假酒泛滥谁之过
  造假环节如此之多,如何能一一逃避监管?
  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认为,假酒屡禁不绝,与不法分子作案手段越来越隐蔽、造假手法越来越高明有极大的关系。在北京、重庆、湖南等地,警方在查处假酒制贩点时发现,几乎所有的造假窝点无一例外都隐藏在自然村中,而且造假人员基本都是一家人或者亲戚朋友一起作案,“对于这种家族式的造假行为,预防起来非常难”。
  此外,为了逃避打击,假酒商还特意制订了独特的销售方式以及作息时间。
  在北京警方曾经查处的一起假酒案中,假酒生产过程、加工过程主要集中在夜里,出货、联系销售等环节也基本在夜间进行。同时基本实行“订单作业”——平时不开工,接到订单后,很快就能按照客户要求,做出所需求的假酒。
  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的检察官则向记者表示,除暴利诱导外,一些地方政府相关部门监管打击力度不够,使不法分子有可乘之机。“打假”专项行动应该常规化,使假冒伪劣食品造不出、运不走、卖不掉。
  “关于假酒的监管,主要是执行的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唐钧说。
  “现在很多地方把酒作为支柱产业,比如一些粮食大省,出于发展经济考虑可能会忽视监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行地方保护主义。”南开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宋华琳也这样认为。
  宋华琳说,目前我国对于酒类产品的监管存在法律法规方面的真空,“《食品安全法》第一百零一条提到酒类适用本法,但是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则依照其规定。2005年,商务部颁布了《酒类流通管理办法》,规范酒的批发、零售、储运环节。根据食品安全法规定,一般的食品生产归质监部门管理,流通领域归工商部门负责,餐饮归药监部门管,但根据《酒类流通管理办法》,酒类的批发、零售、储运是归商务部门管”。
  “所以目前酒属于商务部的管理范围。而商务部门主要是发展商业、贸易的机构,可能没有那么多人员去管理酒类的问题。而且,由于酒是个暴利行业,所以生产假酒的现象也比较泛滥。”宋华琳说。
  唐钧还认为,假酒的出现是因为公款消费和送礼,使酒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而酒的生产能力又有限,这就为假酒的生产开辟了市场。从根源上讲,如果把这块市场消除了,酒品的生产就回归正常了”。
  宋华琳也提到说,从社会文化的角度来说,部分中国人把酒类作为一种符号和象征,“很多酒都被作为馈赠的礼品,并不用于自己消费。所以只要有一个豪华的包装,看上去有价值就可以了,被送出后甚至几经周转,因此购买者并不十分关心酒的真假与质量,客观上助长了假酒销售的气焰”。
  不能只靠单打独斗
  如何从根本上遏制假酒?宋华琳认为,需要从法律法规方面给予完善:“商务部2005年颁布的《酒类流通管理办法》共6章、38条,目前商务部监督酒类的全部框架就是这样一个部门规章。这里面设置了酒类经营者备案和登记,以及罚款、抽检、信息检测、建立酒类经营者信用档案,并适时向社会公布等等措施。但是这些措施并没有真正落实。”
  宋华琳表示,由于《酒类流通管理办法》位阶较低,“只是一个规范性文件,不到行政法规的级别。所以治理假酒并不是一件单打独斗的事情。如果违反了产品质量法,应当由质检部门管理,如果违反了刑法,相应的行政机关应及时移交给司法机关处理。对小作坊的整治,也不应当仅依靠专项、集中式的执法,应该形成一种常态的机制,并建立相应的举报奖励,比如公众有奖举报”。
  “此外,在中国比较特殊的是,酒类是一个很庞大的行业,有进口酒、国产酒、大厂家生产的酒、小厂家生产的酒、啤酒、白酒、葡萄酒等等,实际上商务部是管不过来的。接下来可能要从监管变成合作治理,不光是商务部等行政监管部门负责,还要包括行业协会的自律作用。”宋华琳说。(据《法制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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