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仙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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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仙草的秘密是,那个冬天,我吃遍城市里的烧仙草,都没有再见你。
  
  从一数到八,你在就进去
  姜旎旎顺着街道的路灯一路数,“一,二,三,四……”数到“八”,她娇俏地瞥一眼,如果那个男生在店铺里,她就不由自主地进去,那间小小的店铺,木色牌子写着三个大字,“烧仙草”。
  男生的白恤衫好干净,仿佛沾染了仙草冻的清凉,头发短短的,十指修长。
  姜旎旎将每种烧仙草的味道都尝遍了,还没有和男生说过一句话。每次她都小口地划着那些薏米,花生,绿豆,红豆,细粉圆,把清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吃完后,姜旎旎如果碰上男生的眼神,她会稍微一笑。只是有时候,吃烧仙草的人很多,男生很忙,姜旎旎就收起所有的微笑。她想她能站在男生的后面帮他递递碟子,多快乐啊,卖不完的烧仙草还可以吃。红豆的,最粘,最软。
  那一年,姜旎旎高一。她的梦里全部都是烧仙草甘凉的味道。红豆好热烈,绿豆好碧绿,白的薏米似珍珠,那一年的夏天,没有拖延,倏忽而去。
  姜旎旎看到栀真的男朋友,心脏仿佛从胸腔里飞出来当场示众活蹦乱跳。她只好假装咳嗽,干巴巴的,脸却一片红云。栀真的男朋友叫小麦。他看到姜旎旎忽然咳嗽得走火如魔,他的脸上有微笑。
  姜旎旎尽量将一肚子的不自然掖着藏着,努力地表现得很淡然。
  栀真提议去绕道学生公寓后面的那家小店吃小炒肉,剁椒鱼头。姜旎旎借口脸上怕起痘痘,飞快地道别他们两人,仿佛做贼心虚地逃离现场跑掉。
  姜旎旎满头大汗地跑到学校门口的烧仙草店,红豆烧仙草,双份。她大口大口地呼出胸腔里紧张的气息。
  第一次觉得烧仙草没有以往的粘,以往的甜。她还是赌气地吃完。她想,她不说,谁也不知道那个夏天的秘密。
  栀真和姜旎旎是最好的朋友,同住一间寝室,就当是磨练自己的人生吧。原来他叫小麦,她想她暗恋一个夏天的男生,居然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那场暗恋到冬天戛然而止,小店转让,卖一些花绿的别针。
  那个冬天,她满大街地找一间烧仙草的店,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生。
  事隔两年,她上了大学,居然和他相遇,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却不记得她。怎么会记得呢,不过是她的暗恋。而现在他是好朋友栀真的男朋友。
  我要守着我的秘密,让我慢慢长大,接近幸福,让秘密慢慢变小,无影无踪。每天姜旎旎起床前,都要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一个骨碌翻身。有时强装无事听栀真倾诉她的爱情感觉,她会宽慰一下伤心的栀真,仿佛她长大了,可是秘密也跟随着长大,像种上向日葵的伤口,大大的口子,膨胀着疼痛。
  栀真说,小麦生气了,小麦有三天没打电话给她了,小麦走了,小麦回来了。爱情仿佛是场无休止的感冒,如此重复,拖拖拉拉。
  姜旎旎的心就被栀真的爱情牵扯,亲爱的栀真同学,你能不能有些高尚的情操,别总是沉溺在爱情的小情小性里呢?每次栀真显示她的幸福或是倾诉她的痛苦时,结尾姜旎旎都要扮着无事做如此论述。
  那一天,栀真哭了很久,姜旎旎怎么劝,栀真都停不下来,安静后眼泪却是“吧嗒吧嗒”像断线的珠链一颗颗掉下来。
  看得姜旎旎心惊胆寒,那个冬天她满大街地找烧仙草店很痛苦,知道那个男生是栀真的男朋友也痛苦,每天听着栀真汇报她的爱情更痛苦,可是,都不会流这么多的眼泪。爱情一定让人流这么多的眼泪么。
  忽然之间,她心口的秘密一下缩小了,犹如不说谎话的皮诺曹,长长的鼻子恢复了正常。
  
  不要遗忘柔软记忆,那是自己的秘密
  栀真大病一场烧到39°,姜旎旎陪伴她在学校医务室打吊针。小麦来了,带着一盒栗子蛋糕,还有两杯热热的咖啡。
  姜旎旎悄悄地离开,小麦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手里,她兀自惊了一下,那个缩小的秘密在小麦细小的动作里,仿佛又暗暗发芽。
  姜旎旎走出医务室的门口,捧在手心的咖啡捏出了汗。她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栀真,栀真的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虽然虚弱,却是扎实地印在姜旎旎的心上。呵,他根本就不记得她喜欢吃烧仙草。
  我想遗忘我的秘密,我想慢慢长大,逐渐幸福,我想秘密变小,无影无踪。姜旎旎的心里好久都没有默念了,她拿着那杯热咖啡,站在已经萧索的梧桐树前,可惜没有一个树洞,她只看见了自己的白球鞋,粘着一片寂寞的树叶。
  她想她不舍得遗忘,不是因为栀真,也不是因为小麦。那个夏天里心情第一次觉得柔软,懒懒的,真的像抱着小熊在春天的草地上翻滚,软软的,欢喜的。
  那是她的秘密,不会和人分享的东西。凭什么要遗忘呢。如果没有了记忆,或是消失了秘密,生命就是一张空白的纸,空洞,苍白。
  姜旎旎的眉心开了,在秋天的阳光下也可以抱着小熊跳舞,翻滚。
  爱情总是峰回路转,以为到了尽头,殊不知,拐角处就是幸福的温暖。小麦和栀真和好如初,年轻的爱情一定是让人一边痛哭一边幸福。
  小麦说一定要请你吃大餐,栀真说。摇着脑袋,捏着鼻子发出幼稚的声音,就让雨下不下来,不用带伞一切完蛋,看被淋湿的心多久才会晒干,爱你是场灾难,心的感冒比地震频繁,用发烧的脑袋治疗所有不安。她装着晴天的娃娃的笑脸,在栀真面前晃。
  栀真追着她在寝室里跑,死相,姜旎旎。
  好啊,我们去把他的荷包吃瘪,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们的栀真。姜旎旎变得坦然了,那段记忆虽闪亮如新,姜旎旎却是知道那条盛着秘密的小鱼在心底睁着眼睛睡了。
  早知道就不哭了吧,那一公升的眼泪啊,简直让我心疼。
  栀真说,我那些一公升的眼泪啊,就当排毒。
  可见你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女子啊,姜旎旎揶揄栀真,那么多毒要往外排泄, 嘻嘻…
  楼下校监阿姨在喊,叶栀真,外找。栀真匆忙地套上橙色外套,拉着姜旎旎往外跑。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必胜客里姜旎旎和栀真比赛看谁的沙拉垒得高,姜旎旎用玉米铺满底下一层,青瓜片镶边,盛满杨桃,凤梨,黄黄绿绿,葡萄干玉米粒子层层加高铺满,胡萝卜是紧固作用,这是姜旎旎和栀真每次到必胜客必玩的游戏。
  姜旎旎的沙拉盘明显比栀真高出许多,两人捧着沙拉盘子一路嬉笑回座。姜旎旎看到小麦旁边的男生,手中的盘子差点滑落。
  那个和小麦一样的男生,微笑着看着姜旎旎。栀真介绍,小麦的哥哥,大麦。姜旎旎。
  姜旎旎轻轻地放下盘子,假装沉著,也对着大麦微笑。心里盛着秘密沉睡的小鱼,徐徐醒来,浅浅悠荡。
  大麦看起来比小麦稍稍成熟,我们仿佛见过。大麦说。
  栀真和小麦听着便笑起来。真的,你们以为我套磁么。大麦认真地说,在哪里呢?大麦努力回忆。
  姜旎旎说,是么。我可不这样认为。姜旎旎终于相信,上帝关了一扇门时,会打开一扇窗。
  和孪生兄弟拍拖,栀真你怕不怕本来说给小麦听的话,讲给了大麦听。她转过脸对着栀真说。
  我听到她叫小麦,就会告诉她,我是大麦。大麦佯装严肃的样子,很可爱。
  姜旎旎吃着盘子里的沙拉,心情仿佛也成了红黄绿白、鲜艳、清脆。苏醒的小鱼伸了伸懒腰,吐了一个泡泡,倏忽一闪,藏在心里得意的笑。
  姜旎旎胃口很好,吃完沙拉,裹着鳗鱼,白虾,鱿鱼的三鲜披萨,浓郁的芝士粘粘的,甜蜜和忧伤在齿间细密融合。
  大麦一直看着姜旎旎,他一直在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生呢。
  大麦后来约会姜旎旎时,必定给姜旎旎带一个红豆烧仙草。大麦说,我在你的城市勤工俭学卖烧仙草时,肯定一定以及确定见过你。
  是么。我可是个骄傲的小姑娘,从没发现你这个大麦。姜旎旎挺着胸脯说。
  大麦有时也会生姜旎旎的气,姜旎旎每次都说,大麦,大麦,不要生气,给本姑娘笑一个,本姑娘告诉你一个关于烧仙草的秘密。
  最后姜旎旎都没有说,烧仙草的秘密是,那个冬天,我吃遍城市里的烧仙草,都没有再见你。
  喜欢的人一定会出现,只要我们将秘密好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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