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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内曾有议论,把画家分为两种类型:“聪明画家”和“笨画家”。当然,在这里被界定的“笨”与“聪明”完全没有褒此贬彼的意思,皆为中性词义,以“笨”为例,多是包含了这么几层意思。
一是指态度。在艺术追求上有明确指向有主见,始终如一贯彻自己的想法,坚守认准的审美趣味,只盯着一个目标,不旁顾其他。这样的态度好听的说法叫“敢于坚持个人想法”,不怎么好听的说法叫“犟、固执”。
二是指做法。认识不变,画风亦不变。在艺术语言上从头到尾基本一致,不偏离轨道,无论外面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有自信,不盲目求新求变,只在一个地方刨坑,不刨出点东西来就不罢休。这些多是“笨”的表现。
三是指趣味。画面中语言趣味透露出的拙味,或者是一种因为技术原因导致的画面不顺畅,让人觉得有不同寻常的意味,不是那种漂漂亮亮、甜甜美美的画面,有愚钝稚拙之感。此为“笨”的显著特征之一。
何光属于“笨画家”。他的画不显山露水,属于标准实力派,基本上延续的是国内学院派的画风,讲体积、重素描,注重营造空间深度,用方笔触美感表现,画风沉稳朴实,少有精雕细琢。不管是风景或是人物,他都喜欢用大笔和饱满宽厚的运笔来表现,下笔果断坚定,每一笔都直取对象的结构要点和形态特征。画面反复深入,上下的色层交融渗透,有丰富的变化,语言形式富有趣味,在朴实大方之中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局部刻画,让人看了很过瘾。
在艺术追求上,他也很有主见。20世纪80年代以来,不同的艺术思潮涌入国内,在不同程度上对年轻学子有所冲击和影响。何光也曾有过小小的停顿,但仍然坚持自己选定的具象路线,努力地往深度和高度上走。不随波逐流,有主张、有固守,有分析、有思考,有对自身条件的认识与判断。这是“笨画家”的做事态度和一贯性原则。
何光对人物画的兴趣最大。近年来受社会环境变化和观念的影响,人物画似乎有被边缘化的趋势,但何光并不介意这样的处境,继续坚持自己的追求,埋头主攻人物创作,所画对象是就是自己身边的同事老师、同学朋友,他把人物置于具体的生活工作空间中,力图反映当代人的生存状态和世相情态。他用自己坚实的塑造表现了真实鲜活的人物形象。
何光的绘画趣味不是那种表面潇洒灵动的即兴表现,而是带有迟疑、停顿和多次反复痕迹的量感呈现。学生时代的何光有受尤开民、周度其、谢森、祁海平等诸位老师的影响,又特别迷恋弗洛伊德的画,在本科三年级时就对其进行临摹研究。从画面的形式趣味可见弗洛依德对他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但画面里的方笔触又有别于弗洛伊德,带有本土基础训练的俄式影响。整体看来他的作品是理性的、有计划的,能够让人体会到来自描绘对象的那种浑厚结实、质朴平和,感受到那种不喧闹、不做作、不俏丽、绝对本分的气质。
2005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研修班后,何光有了更多的见识,其中最大的收获是从李延洲老师那里学会了如何选择对象和更严谨的分析的作画态度。中央美术学院的严格要求让何光改掉了过去作画随意的习惯,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理性基因,也逐渐完善了自己的个性,找到了更加符合自身条件的创作方式,也更加明白了教师的职业需求。本性、态度、画面趣味的一致性对应着“笨画家”的行为方式,却走了一条“捷径”。
从时间成本上看,“笨画家”有他们的优势。不随意改变初衷,实际上就节约了时间。目标点不移位,钻得深、钻得准就容易出成果。而“聰明画家”有时却要具备足够的天份才可以弥补在时间上的“浪费”,因为他的左顾右盼和不断的否定迫使他不得不总在建立自己的形式格局,如此看来,他花费的时间要远远多于“笨画家”。
笨是专注、是坚持、是自信、是意志的持续灌注、是作品的深度,而不是保守和僵化。聪明并非人云亦云、朝三暮四、东拼西凑、秀“新”秀“技”,而是思路敏捷,善于吸收学习,敢于自我否定,勇于探索新领域。
在未来,何光若是能取“笨画家”和“聪明画家”二者之长,或许会有更大突破。虽说存在一定的难度,但不妨一试。试着让坚守与吸收相结合,让深度与广度相结合,让稳重与实验性相结合,在看似矛盾对立中求得一种平衡,也正是艺术家的智慧所在。何光近期的一些作品隐约透出某种新气象,似乎在挣脱繁琐,也在简化和提炼语言,画面看上去更自由、更轻松、更有活力。在多年的历练和不间断的艺术实践中,何光这个“笨画家”也前进得愈发坚定、愈加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