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出版业的一些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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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同仁,大家好。用“同仁”来称呼大家并不是客套,各位的工作用二渠道的话来说就是做书,我自己多一半时间在教书,少一半时间也在做书。大家做的书肯定比我多,但是我是做全活,这个大家不一定都做过。全活怎么讲呢,首先是写,之后就是排版,再后做片子,自己设计过封面,印务的工作全部由我自己来承担,甚至买纸的活也由自己做,最猛的一次从造纸厂订了几吨纸,这还没完,我还得销售,这样的全过程干过三四把。常常是我自己骑着自行车,把做好的书送到零售的书店。第一次做我的杂文集《走出囚徒困境》,印了5000册,销完了,再印5000册,全是由我推着自行车送到零售店。2001年出版的《信任论》被《文汇报》《光明日报》《南方周末》等几大报纸评为当年优秀学术著作,也是我自己做的,封面都是我自己设计的,然后自己销售。上海的朋友朱学勤说我有瘾。我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没办法,非我自己干不可,要不然这书人家就不给出,主要原因是要求删改,打磨棱角,而我绝对不允许,没办法,只好合作出书,这样审查就松了,我掏钱就掏钱吧,书得以出全貌呈现给读者。《信任论》联系过二十多家出版社,都要删改,我坚持不删节,后来书出来了,有什么麻烦吗?没惹什么事啊,被几家大报纸评为优秀图书。总之,我和大家算得上是同行。
  这二十多年,我和出版社打过很多交道,在书业里耳濡目染,有很多想法,社领导请我做一次演讲,我不想谈别的话题,愿意迎接挑战,弄斧就要到鲁班门前。所以今天就讲这样一个题目:对中国出版业的一些看法。
  出版业和其他行业一样,镶嵌在大社会之中。大社会之中的诸多问题,如腐败、信任,都必然影响到、传染到每一个子行业、小行业,每一个领域,谁也不能置身其外。所以,其实我们每一个领域,都共享一些问题、毛病。我从这样一个思路,也是以我本行社会学的视角,谈谈对出版业的看法。
  
  一、销售与信任
  
  在中国做书的人应该说是极其幸运的。幸运在于我们是一个大国的出版家,是一个大国的编辑,我们潜在的读者非常多。假如我们不是在这个国家,而是在丹麦、捷克、越南、斯里兰卡作编辑,真是够寂寞的,够辛苦的,在这样的国家书能够卖出2000本就相当不错啦。通常在这些国家的书能印多少本,我不知道,但一般都是很可怜的,在那里的一个大制作,在我们这里肯定是一个小制作。我们这里,如此庞大的人口都有可能成为你的读者、你的购买者,你说你多么幸运。不说社会效益,就说回收的货币,也将是巨大的,你有多大的一个市场。但还有另一面,好事不能让你占全了。另一面就是虽然我们人口众多,人口密度也不小,但是很不幸,阅读人口、买书的人口在总人口中占的比重并不大。最近看到一个调查,说有买书、看书习惯的人在总人口中顶多占5%,也就是说,阅读人口在总人口中是非常稀薄的,这是个难题。这就要求我们要在众多人口中去捕捉会买你的书的人,大多数人其实与你无缘。这还不如人口少但买书的人口比例高,可以省去繁重的“捕捉任务”。
  我是个职业读书人,这么多年在学校观察学生,观察社会上的人。中国人不爱读书,读书人口在中国真的是很稀薄。举一个数字,文献上说,美国人均年购书9本,中国人均年购书2.4本,差4倍;日本人均年购买杂志20-30本,欧美人均年购买杂志10本,中国人均年购买杂志2本。在购买量上兼括书籍和杂志,他们是我们的4倍到5倍。我们阅读人口这么稀薄,一大原因我认为是我们的教育没有开发出读书的习惯。我们的教育是“科举”,是应试,我们的教育没有鼓励同学们博览群书、读课外书、读各式各样的书。相反,这样干,考试会吃亏的。作一个比喻,我们进食非常单一,少年的时候没有开发出杂食的习惯,成年后的食谱非常狭窄,不喜欢博览群书,没这习惯。“科举”不是读书,因为其太单一、太狭窄、太功利,其读书是被迫的,实际上是与读书生活相悖的。再举一个数字,美国的图书出版中有60%是教材以外的图书,日本非教材的图书80%,中国非教材图书48%。就是说,我们的出版物中教材教辅的比重最高,我们一半以上的书都是服务于应试的。
  应该说读书最多的人、每天都要读书的人、以读书为业人,是大学生。可是大学生现在也不爱读书。他们是最需要书的群体,也是买不起书的群体,大学生买书的力度是非常小的。我在美国的一个老朋友薛涌认为,政府把钱给大学是很荒诞的,不应该把钱给学校,应该给学生。美国的孩子就是再穷,只要成绩好,都可以一分钱不掏地上大学,拿到奖学金,有这样的制度保证社会中的天才少年是可以读书的,不会因为没钱不能读书,奖学金是足够买书和生活的,我在美国就曾经享受过全奖。全奖可以保证你过有尊严的生活,保证你买很多书,富家子弟就更不成问题了。中国的情况不是这样,大学生应该是读书最多的人,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钱买书。
  下面谈图书销售。书有这样的特点,更换非常快。书店不像日杂店,后者给顾客提供的东西是相对固定的。书不一样,老得换品种,来了新的品种,不知道是否好卖。所以职业卖书的人、搞书店的人的风险是很大的,其他商品没有图书的这种特点。那么,这种风险由谁来承担?这个风险如果由书店来承担,书店进书时将极其谨慎,书不能砸在我手里,没有把握我不进,要么进一两本,要么干脆不进。每年全国出那么多书,书店只进很少量的,不愿承担太多风险。那么这风险应该由谁来承担呢?应该由出版社承担。出版社做这个风险投资来赚钱,那些零售书店不应该承担风险。由出版社来承担,就必须搞寄销,书发给书店,销后结账,销不出去退书。发达国家都是这样的,方式肯定是寄销为主,售后结账,书店销售不掉就退书,有一定的退书率。这东西在中国玩得了么?对不起,玩不了。为什么玩不了呢?就是下面我们要说的信任问题。
  据一些在出版社当老总、社长的朋友讲:不是说一本书卖得越多就越能赚钱,很可能书卖出去了,钱没收回来,人家不给我钱。搞寄销么?书先给了,钱没回来。能搞寄销的地方非常有限。寄销不能随便玩,以前有教训,哪哪给书没回钱,就永远不给了。中国最大的出版社的销售连小半个中国都覆盖不了,就是因为没有信任,不能寄销。
  说到信任我们先不说书,说说别的方面,比如说我所在的教育领域。教育分两个方面,一个是选材,一个是施教,实际上选材的重要性比施教一点不差。你不是这个材料,培养不出来。比如说培养奥运冠军,随便找个人培养不了,第一重要的是找到刘翔这样一个材料,其次才是训练,训练其实没有选材重要,不是哪个材料都练得出来。智力培养也是一样的事,而学历越高,根据一纸考试去判断就越勉强,几门考试就看出潜力高低了?发达国家的情况是怎样呢?录取硕士博士,尤其是名牌大学,他们非常重视的是推荐信,需要本科老师的三封推荐信,他们和你相处四年了,将你看得准准的。这种事在中国能玩么?不能,假设招硕士博士报名50人,就是150封推荐信,每封信说得都好上天了。如果推荐信写的公正,要比考试可靠得多。认识四年的评价比一上午的考试可信啊,可是在中国这种制度不能玩,你要信这个麻烦就大了。 说老师找学生不容易,再说学生找老师也不容易。学生面对好多名牌大学的老师,有些职务还不低。学生来听课,才发现这课是垃圾,欲罢不能,遭罪一个学期。这还是一个信任问题,学校的职称评定怎么回事?如果是名牌大学的教授,讲课应该非常好,但是因为我们职称评定有问题啊,经常是拉帮结派。不管他水平如何,我就选他,因为他是我朋友,或者是我学生。这就造成了很多名不副实。名牌大学的职称应该是很有信任度的,可是没做到,那怎么办呢?其实是有办法的。比如推荐信、评职称,都能解决。我就提出了一个制度建议,在《南方周末》上发表了,叫“有限匿名制”。比如3个人中评出一个教授,7个人来投票,不能搞匿名制,有的人太狡诈了。匿名制掩盖了很多坏人,他不出于公心,选完他还说:“张三啊,别人不投你啊,我投了票也没管用。”实际上明明就是他没投。所以我说要搞有限匿名制,没有匿名制不行,大家抹不开面子。有限匿名制就是,特制一种票,票中间写着各位投票人的姓名,分发给每个投票人,把这张票折起来、封住,成一张白纸了,看不见里面的姓名。7张票都投完了,放进一个大信封存起来,两年后解密。可以搞清楚,当年谁投了张三,谁投了李四,你别想逃避。我在人大的时候,新来了一个书记开座谈会,他在上海两所高校做过书记、校长,他听完我说的这个,说讲得好,给你补充一点,上海打算出版优秀博士生论文,要从大量的博士生论文中筛选,让导师们报,一下报上一大堆,评语都好上天了。出版社傻眼了,就想出一招,告诉那些博导,推荐信要印在该生论文的首页,博导们马上就说我这推荐信撤回来。他不知道好歹?他不要名誉?是我们的制度没有建立好,水太浑了,可以浑水摸鱼。
  书卖出去了不给钱,怎么办?寄销如何广泛推行?这事纠缠着中国图书业。其实应该政府牵头,做一个中介机构。现在好多出版家也在讨论应该有个中盘,来统领发书等事宜。我觉得不用那么复杂,有没有中盘不那么要紧,最要紧的是钱的回收。出版社自身可以找到很多店给他寄销,关键是怎么收回钱。应该有一个金融中介。一个书店要在金融中介那里押一笔钱,之后才可以有进书寄销的资质,有了资质,我给你送书。当中介那里没有你的钱了,你的资质就没有了。看这书店能不能给书,就看有没有资质,有了资质就没问题,中介负责承担回款。但有一点要保证,就是各个书店的资质情况如何,各种书籍销售情况如何,通过信息搜索一下子就能查到。
  关于销售,下面再谈一个我的看法。我认为邮购在未来的岁月将占有极大的比重,邮购可以使出版社直接面对读者,没有中间环节,销售环节不需要了,在销售这本书的时候就可以打较大的折扣,价格上有优势。开个店需要地皮钱,而直接面对读者,从库房就直接邮寄到读者手里了。建立网络,比如学术书直接面对高校,可以非常对口,这个方式可以一个出版社搞,也可以几个出版社一起搞,也可以是网络书店。我给大家提供一个数字,看看邮购的潜力,国外的亚马逊书店就是做邮购,它现在是全美第三大书店,前几位都是连锁书店,大极了,而且是老资格,上百年了,但是亚马逊书店短短几年就异军突起,第三名,全年营业额22.3亿美元,它有它的巨大优势。我觉得一个出版社就可以独立地建立一个邮购网络,本社所有的书都可以邮购,也可以和别人结合。自己干的优势最大,有可能把折扣打到最低来吸引读者,六折出售,不会赔钱的。
  
  二、垃圾与GDP
  
  下面讲第二个观点,垃圾与GDP。GDP就是国民生产总值。我们千万不要迷信GDP。给大家讲一个挺流行的段子,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段子是老前辈于光远先生在《社会学家茶座》上的文章上。说是两个商人一起走路,看到路边有一堆狗屎,一个商人想搞些恶作剧,就对另一个商人说:“你把这堆狗屎吃了,我给你10万美元。”商人么,都喜欢赚钱,10万美元不是小数,那人硬着头皮把这堆狗屎吃了,拿到10万美金。过后两人都很丧气,吃屎的越想越生气,掏钱的越想越后悔。走了一会儿又看到一堆狗屎,先前吃狗屎的商人就说:“你把这堆狗屎吃了,我给你10万美金。”先前丢了美金那位商人也硬着头皮吃下去,这10万美金就回来了。两商人刚要走,旁边冒出一个经济学家来,说“刚才我们社会上增加了20万美元的GDP。”这个段子确实脏,但“话糙理不糙”,里面含有一定的真理。GDP里面真的有很多垃圾。比如两国各建一桥,规格、大小、材料都相当,GDP差不多,一国的桥能用二百多年,另外一国的这桥二十几年就塌了,但是它的GDP十年前就进入统计资料了。很多英国人住的房子是祖产,好几代人传下来的,石头的,里面包的木头,里外都好极了,都挺立数百年了。我们这的房子,五十年就淘汰了,你说这GDP怎么算?所以说大家不要迷信GDP,里面有好多水分。
  不说别处,就说咱们出版业,垃圾少么?《图书年鉴》上说,2004年中国图书总定价金额是593亿元。把教科书剔出,之外的书籍的定价总和是368亿元。按照我们的感性认识,进书店看看,你觉得有多少书属于垃圾?我觉得至少有一半书籍是垃圾。也就是有180多亿的垃圾,这还了得。造垃圾已经制度化了,这制度主要是教育领域的,不是出版业的。教育和科研单位要评职称和述职,为此每年每人要完成数篇论文,几年内必须出版专著。其实很多教师原来很本分,书教得挺好,应该说是称职的,有人搞不出什么创造性的东西,这是正常的事情。你能指望数学系的每个教师都有创造性,数学的创造是多么艰难啊,把前辈的知识学好,给学生讲得清清楚楚就不错了,还非得要有什么创造性研究,这有点开玩笑。其实别的学科同样,有很多教师教书方面是称职的,他没想写书,是我们的制度逼着他写书,不写书就要无端受辱,评不上职称。怎么办呢?写、干,于是造出大批垃圾来,这事情极为荒诞。这些垃圾不仅无效益,而且是负效益。图书垃圾和别的垃圾不一样。一般垃圾淘汰掉就完了,好鞋能穿三年,坏鞋穿半月,扔了完事,负效益较小。图书垃圾不一样,图书垃圾会蒙骗读者,糟蹋读者的时间,你说你找谁去啊?被这本书蹂躏了,投诉无门,谁让你自己买的啊,这绝对是负效益,浪费生命。第二个负效益就是,我们社会上有一些好书,如果光有这些好书多好,少也不要紧,但后来出了大批垃圾,把这些好书掩埋在垃圾当中。你要找这少许好书太费劲了。我们无时无刻不面临这一问题,比如我为了准备这个演讲就要到图书馆找关于出版业的书籍,找到一本没有价值,再找一本还是没有价值,要从很多本中才能发现一本有用的书籍。这样就为研究者增加了困难,将好书掩埋在了垃圾下面,良莠不分,十分难办。
  垃圾也是要进书店的,多数书店都有垃圾,可是也有一些书店做得非常好。北京我最愿意去的书店是万圣书园,它为什么做得这么好?它原来在胡同里,面积非常小。两边是北大和清华,学生没有钱,眼光又很刁钻,只有极好的书才肯买。这就导致了经理刘苏里把住关口,不进垃圾。加之因地方太小,书摆多了没地方,于是更是不能进垃圾。这样一路下来,这个书店的垃圾就比较少。
  不管是做书店还是出版社,大环境我们管不了,我们把小环境搞好,争取不出垃 10%的,您太执著了。我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执著吗?很多学者觉得这点钱不在话下,10%与8%差两个百分点,合几千元钱,他们手面阔绰,不在乎几千元钱。他们手上的课题费每年至少几万元。鄙人十五年没有一分钱的课题费。鄙人是诚实劳动,并且稿费是我收入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要少给我钱呢?没这个道理。大家都应该诚实劳动,公平交易。我觉得很多人觉得公平交易是傻子,你较什么真,你从别的地方找点钱不好吗?于是学者不从劳动中赚钱,把活做得好一点,而是认为这才几个钱,我弄点课题不就行了。出版社认为反正作者能从别的地方弄钱,我们就是低稿酬、高定价,压作者,赚读者。但是这个把戏经不住分析。美国支付稿酬平均15%。美国图书的定价高吗?美国的很多平装书,特别是畅销书,定价不高,常常20美元左右。美国的平均收入是4万美元。中国平均收入到4万人民币了吗?我们平均收入2万人民币也没有,可是定价大多高于20元。就是说,美国图书的定价不高,在这样的定价基础上,它能给作者开出较高的稿酬,绝对靠出版社练内功,出版社没有多余的消耗。
  刚才跑了一点题,似乎是抒发个人义愤,其实不是个人义愤,个人义愤没有必要在这里讲,实际上是谈社会上的公平交易。
  盗版对出版业的伤害太大。怎么办?我们先是盗外国人的版。外国的书商和作者通过他们的政府向我们国家抗议,现在我们出外版书必须购买版权。这事情没有给我们启示吗?领导人是我们自己的,外家人来抗议都可以奏效,我们怎么不和自己的管理者去诉苦、提要求呢?我听过老余抗议,在社会上还不受待见,认为他挣这么多钱了仍不满意。连我都觉得老贾姿态高,你也管不了还发什么牢骚?但是如果大家都像老余一样发牢骚,是不是就能够作用于我们的管理者了。我尤其是没听到出版社像老余这样大发牢骚。怎么回事呢?钱不直接是你的,你不心疼。要是出版社是你家开的,这本书能印100万,70万能让别人拿走了,能把你气死,你能善罢甘休?现在的出版社也痛心疾首,但钱不是你的,还是不一样。看老余多心疼啊。
  下面要说到这个问题的实质:打击盗版非常容易。打击盗版要比打击别的犯罪容易得多。为什么这么讲?别的犯罪过程转瞬即逝,几秒钟,几分钟,就结束了,留下的只是点滴痕迹。盗版犯罪不是这样,盗版的书,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一直在那里卖,犯罪过程一直持续。管理者打击起来是比较容易的事情,怎么就治不了呢?问题是没人要治。你的书被盗版,你要治吗?你自己都不说话,怎么能引起重视?此外,我还要说一点,办事是要有成本的,公安局办事要有开销的,他们的经费是有限的。而这事情是我们出版社的利益,我们可以一同出钱嘛,专款专用。第一这事情不难杜绝,第二成本可以出版社来解决。大家都要掏钱,谁也不能搭便车。我们要有行业协会。由行业协会向管理者呼吁,你要管,不然是渎职的。另一方面要理解它的苦衷,我们可以出钱。
  以上我讲了畅销书的重要,讲了中国何以没有畅销书,讲了怎么打击盗版,大家可能以为我主张搞畅销书。不是这样。我不是一个一味提倡搞畅销书的人。畅销书是认真做书的产物,不是刻意追求的结果。刻意追求往往事与愿违。畅销书能够产生的概率非常之低。老做这个梦会很失落的。哪本书能畅销,有些好判断,比如《希拉里自传》;有些匪夷所思,它怎么就畅销了。我的主张是不要过于追求畅销书,认真做好你的每一本书,从书的质量到推销。当你做了一百本书的时候,有一本书畅销了,你大喜过望。畅销书是殊难预料的,所以不要追求。像我这样的人,以为书的质量高低与畅销没有关系。不是说能销一百万质量就最高,不是这么回事。我忠实于自己的想法。所以,无论从我对书的质量的看法,还是从畅销书可否追求到,我都不主张追求畅销书。只有极少数的书可以预料其必然畅销,一般的书都判断不了。比如,八十年代,阿城的小说走红。如果他的书早两年问世,不一定走红,晚两年也不一定,非要在一个时点上才大红大紫。之前还是伤痕文学的市场呢,大家要更热烈的。再过一阵,大众的口味又变了。目前大家喜欢什么,说不清,不要老琢磨这事,把书的质量做好,推销也搞得好一点,善待你的每一本书。然后有一天,也许会有一本畅销。当然,书的风格和推销的路子是不一样的。有些书的销路会较好,比较大众,推销是一个路子;另一些书,像鄙人写的这样的学术书,最多销三万。善待每一本,不是说待遇一样。
  一个好的出版生态是兼顾畅销书与小制作。我觉得,一个能搞出印数百万册的畅销书,同时也兼顾印数两千册图书的出版社才是真正的好出版社。大家都是职业做书的,我这么说不知大家同意吗?印数三千册的书卖光了,即使定价不高,也是盈利的。你说三千册赔本,那是你有问题。举个例子,我说:小伙子帮我把这东西送到我家,他说不行太沉了,我说东西就三十多斤嘛,他说:“不对,我要用个箱子装你的东西,箱子重八十斤呢。”为什么要用这么重的箱子,用个布袋不行吗?我们为什么做三千册的书还赔,是因为老是拉着一个很大的架子,内部有无数种开销。不练内功是不行的。练好内功,两千册书都不赔。学习过统计学的人都知道正态分布、钟型曲线。应该是每年二千册的书十种,三千册的书二十种,五千册的一百种,八千册的七十种,一刀册的二十种,三万册的十种,十万册的三种,五十万册的一种。印数最多的和最少的书,都应该有,但是少。少不要紧,但是要有,兼有小制作和大制作才是好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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