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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各地的业主和冯林的情况均大同小异。甚至有业主表示,在自己所在的城市,不超过一公里的范围内,就有十几家OYO酒店,“OYO从不考虑是否饱和的问题,我们这不是旅游景点,怎么会有那么多流动人口?”
下沉市场之困
OYO在推出2.0模式之际,同时成立了EGM(新兴增长市场)部门,出身可口可乐公司的徐一峰为总负责人。2.0模式主要针对一线城市~四线城市,EGM则针对县级市和县城拓展,继续采用1.0的“轻加盟”模式,并在今年8月改名为“Model X”模式。
一名来自EGM部门的前员工李航表示,EGM把1.0模式中的开发、运营、工程(分别负责签约、运营管理和装修)三个岗位合成一个岗位,叫做CLC(城市合伙人),底薪为2 500元人民币。在他看来,团队隐患众多:“在我的团队里,有之前开面包店的、卖沙子的,化肥厂员工等,在公司培训跟不上的情况下,站在专业角度看,这帮人做不好酒店市场。”
李航还表示,OYO的EGM团队,为了冲房间数量,月度KPI指标定得非常高,“根本完不成”,有的城市甚至“把养老院都签进来了”。
在此之前,关于OYO 1.0模式数据造假的传闻已经层出不穷。在2.0模式下,这一做法依然没有得到改进。在李航看来,上层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情,甚至有领导“意会地告诉你去做假”。“领导不会在公司内讲,而是会单独给你打电话,说这店该怎么操作,比如有些店已经贴过一次OYO的牌子,可以再贴一次,甚至一家店能够连续重复上架三次。”李航说。
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是公司内部的势力斗争和裙带关系问题。据李航说,因为首席收益官朱磊和徐一峰分别负责2.0模式和EGM市场,所以两个团队会出现互相抗衡和博弈的情况。而徐一峰负责的EGM团队,很多人都和徐一峰出自可口可乐,“对于酒店专业的东西不了解,并且带有快消行业的社会习气,打压其他非可口可乐系的专业人员”,为了完成数字目标,“不会考虑到持续性、长期性,更多是为了完成业绩”。
前方拼命拓展酒店、后方运营跟不上,让李航在后期越来越没有工作动力,“前面打仗,后面着火,我不知道我该去救火,还是该去打仗。”
而多名從业者的共识是,在下沉市场中,更多的顾客来自散客,而非线上渠道。下沉市场酒店是否真的能够通过OYO目前的方式进行整合,依然是一个问号。
孙正义的另一个错误?
事实上,OYO的危机不仅爆发在中国。2019年8月,在OYO的本土市场印度,小型酒店业主在多个印度城市组织了对OYO的抗议活动。而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的几家酒店业主也在抱怨OYO的管理系统无法正常运作,导致超额预订和不好的客户服务,并同时未支付会费。
OYO创始人李泰熙曾经放话称,2023年OYO要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连锁酒店集团。OYO的高管则曾告诉媒体,OYO的目标第一是规模足够大;第二是让所有酒店的入住率或收益有巨大的提升;第三是成为最赚钱的酒店管理公司;第四是生态价值—不仅有酒店,一定有其他东西。
2019年9月10日,OYO宣布在西安开设了第一家咖啡门店“芬然咖啡”。在印度,OYO还推出了“新地产”业务,包括共享长租公寓和共享办公空间。据报道,在李泰熙的定义里,OYO不是一个互联网公司,而是一个实体运营公司,不应该被拿来跟Uber比较,而应该和肯德基、星巴克比较建造和投资物业、创造营收。这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故事。然而这种富于想象力的故事和OYO的实际表现,不禁让人想起软银创始人孙正义投资的另外一家共享经济公司WeWork。
共享办公空间WeWork依靠资本续命迅速扩大规模,最高估值达460亿美元,然而其盈利能力十分堪忧,每年亏损20亿美元。最终,随着WeWork上市的失败,其估值暴跌,降至28亿美元,WeWork也被打上了“泡沫”的标签。在软银相继投资Uber和WeWork等公司后,共享经济的故事正在受到质疑。而由于孙正义的重大决策失误,软银在今年第二财季出现了14年来首次单季度营业亏损。孙正义甚至开了一次长达2小时的会议,“公开道歉、自我反省”。许多创业者表示,软银的投资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负面品牌。
如今,OYO在中国又遭遇了挫折。如果徒有规模而不能为合作业主提供持续的价值,OYO终究会因为失去服务基础而崩塌。到那时,OYO可能会成为孙正义的又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