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虎门海战博物馆东门海滩举行第二届广东“休渔放生节”主题活动。不少志愿者和热心人士往海里“放生”了小鱼、小虾与海龟。小鱼、小虾一放到海水里,立即奋鳍掀须,游向大海深处。仅有一只不识好歹的小“海龟”十分固执,人们几次将它带到离岸几十米远的海水中,它却每次都直接调头往岸上游,最后,工作人员用力将“海龟”扔向更远处的海里,它才不见了踪影。
　　这则新闻后来引发公众强烈的关注,网上跟帖不断,明眼人一针见血:这只拒绝“回家”的小“海龟”,其实是缅甸陆龟。这种乌龟,国人称之为“黄头陆龟”,栖息于山地、丘陵及灌木丛林中。而前“几次”的执拗,不过是它求生的本能而已。只可惜,无知及“认真”或“极端负责”,反而让充满慈善意义的“放生”,沾染了几丝莫名的血腥。当然,“工作人员”是不会常怀忏悔之心,只顾“大方向正确”,决不允许你“调头”往别处乱游!“放生”一旦成了纯粹的作秀,只图追求自身的“功德圆满”,谁顾得了“放生”之后的生死存亡?一心想脱离“苦海”的“黄头陆龟”,难以消受硬性的“爱护”,它能让人们联想到什么呢?
　　陆游的《老学庵笔记》里称:宋代大臣及皇亲国戚有病,皇帝多命太监带着御医去治,称“宣医”。不管那些“御医”开了什么方子,凡药必服,家人不敢问,“有为医所误者”。一旦人家死了,葬在哪里,皇帝又要“硬性爱护”,专门找人看风水,定葬身之处,称“敕葬”。所以当时有谚语说:“宣医纳命,敕葬破家。”这样的“恩宠”哪个消受得了?真希望类似的谚语成为“绝句”。据记载,后来的皇帝也察觉这样的“恩宠”不能反映“人文关怀”,宣旨“任由之”。不能说此前的皇帝的关怀都居心叵测吧?但是这种不由分说的“眷顾”和“恩宠”,常常让自己喜欢的人一命呜呼。一命呜呼之后,又不让人家自寻“风水宝地”,应该说纯粹是封建暴力的“关怀”,是炫耀或显示权力的“关怀”。
　　甭看这种硬性的“爱护”不得人心,却常换常新。党中央早就提出:对经常投机取巧、好大喜功、制造虚假政绩的,要坚决查处。可有些官员头脑中固有的“为民当家做主”的“寡人”意识,一时是很不容易清除干净的,就像依恋甜瓜的苍蝇,“驱逐虽严还易集,持将麈尾莫停挥”。我们稍一疏忽,它便冒将出来。
　　在很多时候,有些“工作人员”总以为自己是高明的,老百姓啥都不懂。而事实上,他们已经被一种深藏不露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旧思想所囚禁,却又害怕别人发现它的龌龊。形式上的“快刀斩乱麻”,出自于“事事欲速”的集体智障。
　　粗暴简单的工作作风大行其道,这样的“硬性爱护”便肯定少不了。在目前的法律框架内,这种对私权的侵犯,常常仅仅被认为是“方法不当”,轻描淡写说两句而已,有多少人愿意主动提高到“是违法犯罪”这个普通的高度上来?■
　　图:季平编辑:卢劲杉[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