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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参加过“五四”运动，曾经是西安市妇女协会主席、国民党西安市党部常委兼妇女部长，抗战时请缨杀敌；她与文学巨匠茅盾的爱情也许算不上完美，而彼此的相遇却注定要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因为她和他的相遇，才有了著名小说《虹》的诞生；她集美貌、激情、浪漫、才华、忠诚于一身，生命力特别顽强，多次涉险而过，最终行至高寿，笑看风云。更离奇的是，人生的每一次转折，都与中国现代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息息相关……
“五四”火炬照耀走上革命道路
秦德君（1905～1999），彝族，1905年8月出生于长江边上的重庆忠县，和明末著名女将军秦良玉同乡同族。1918年，13岁的秦德君就读于万县女子初级师范。同年暑假考取官费（那时四川每县招两名官费生），她独自千里跋涉去成都四川省立女子实业学校上学。1919年，“五四”火焰燃遍全国，四川的学生爱国运动风起云涌。秦德君毅然拿起笔，奋力批判社会、呼吁男女平等。文章《秦德君的黑暗家庭》发表在《学生潮》杂志上；《国民公报》和《川报》上也登载过秦德君以“秦文骏”为笔名写的《要求女子参政》的文章。同年，年仅14岁的秦德君，毅然剪去青丝，冲破封建旧习俗的关口，踏上时代的潮头，成了当时四川第一个剪发的女子。
她还尝试着给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写信，要求进北大读书。蔡元培回信说：女子实业学校学生，恐怕未必合格。这封信被学校当局查获，当即便把秦德君开除了。与北大无缘的秦德君，经“四川学生联合会”介绍，于1920年初到重庆找搞联省自治和妇女运动的著名教育家吴玉章。吴玉章当时正在重庆领导成立“全川自治联合会”，宣传妇女解放。他鼓励女学生们上台演讲，秦德君登台演讲的主题包括男女平等、女子参政、女子放脚、女子剪发运动等等。随后，秦德君在吴玉章帮助下，女扮男装走出了四川。她在重庆见到陈愚生、在武汉见到恽代英、在上海见到邓中夏、在北平见到李大钊和高君宇，并在北平当起了李大钊的勤务员。在秦德君出走之路上，她所遇见的领路人，个个都是马克思主义的宣传者——后来中国革命的重要人物，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秦德君的传奇人生，自然顺理成章。1922年7月，李大钊、邓中夏、恽代英、陈愚生、杨贤江等在上海聚齐，到杭州西湖去召开少年中国学会年会，把秦德君也带到西湖。1923年春，18岁的秦德君在南京国立东南大学学习期间，在邓中夏培养下，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邓中夏还交给秦德君一项任务，和其他两位同志一起主持创办《人权日报》。1925年“五卅运动”后，北洋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变本加厉地摧残革命力量，《人权日报》被迫停办，秦德君也开始被敌人注意。1925年冬，邓中夏代表党组织派秦德君去西安，在陕西省立女子模范中学和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两校担任体育教员，以教书做掩护，继续为党秘密工作。
重逢刘伯坚，秘密在一起
到了西安，正好赶上陕西省立女子中学开学。秦德君跟党的负责人联系接头后，即担负起秘密的妇女工作任务，开始了西安的新生活。1926年严冬的一个傍晚，秦德君和刘伯坚在西安重逢。① 秦德君和刘伯坚在成都学潮时期就已经相识。1926年春天，北洋军阀吴佩孚指令刘镇华率12万大军包围西安。刘伯坚、邓小平等红色青年自莫斯科回国，帮助冯玉祥整顿西北军，9月在五原誓师，打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的“青天白日”大旗，并南下解西安之围。刘伯坚到西北军后，同上层人物建立了很好的统战关系，还积极用革命思想改造这支从军阀阵营中分裂出的部队。这次重逢，对于刘伯坚和秦德君来说，都太具吸引力，在革命道路上，他们成了知己。1926年冬天，刘伯坚决定和秦德君“秘密在一起”。这一年，刘伯坚31岁，还未成婚。可秦德君的好友——西安有名的才女、共产党员王叔振的介入（据秦德君晚年回忆，王叔振非刘伯坚不嫁，否则就要自杀），让秦德君很为难，她考虑到刘伯坚的政治生命，考虑到好友的安危，只能暂时放弃刘伯坚。
为了配合南方北伐军继续北上，1927年春，西安的国民军联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冯玉祥就任国民党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刘伯坚任第二集团军总政治部副部长。在此期间，秦德君担任西安市妇女协会主席、西安市党部常委兼妇女部长。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提出“出兵潼关，会师中原”的口号，挺进潼关，展开消灭奉系军阀张作霖和北洋军阀吴佩孚的两大战役。刘伯坚找秦德君商量，表明了自己愿为革命效命沙场的决心，要求她在出师前的动员大会上作鼓励将士勇气的演讲，并传达总司令要求秦德君在大会上提出组织女子宣传队，随军北伐的建议。果然，冯玉祥在全军将领面前将秦德君说成是300年前的抗清英雄秦良玉第二，他说：“女同志要上战场消灭敌人，男子汉应该怎么样呢？想想看！”为此，冯玉祥还当场拨1200元给秦德君作为组建女子宣传队的经费。“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女子宣传队”的旗帜一打出去，妇女们纷纷要求参加。当时有规定，国民革命军不能携带家眷，因而军事头目们的夫人、小姐都来报名，还有女教员、女护士、女医生、女学生等等。就这样一支娘子军，浩浩荡荡地随大军出发了。在这场配合北伐的战争中，秦德君和刘伯坚的爱情告一段落，刘伯坚在前线，秦德君率领女子宣传队紧跟其后。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此时的冯玉祥倒向蒋介石。秦德君同刘伯坚、邓小平等200多位共产党人从国民党第二集团军中被“礼送出境”，到了武汉。秦德君后因腰伤，行走艰难，暂留武汉疗养，自此与刘伯坚分手。世事沧桑，秦德君晚年的回忆录中说道：“不想武汉一别，竟成了永诀。”刘伯坚1935年3月21日牺牲于江西大庾。
1927年11月，秦德君平安地生下与刘伯坚的女儿秋燕。后又辗转到南昌、南京，把女儿秋燕托付给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汤用彤夫妇，只身逃往上海，寻找党组织。
与茅盾的旷世之恋
大革命失败后，秦德君与党组织失去联系，辗转来到上海，投奔早年在平民女校读书时的老师陈望道。秦德君期望到苏联去深造，陈望道建议她先去日本设法找到那里的中共组织，再办理去苏联事项。陈望道告诉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作家茅盾。② 秦德君和茅盾早已相识，他们曾在上海平民女校共事过。茅盾在上海平民女校教过书，对秦德君似乎还有点印象。他们商定行程，约定时间。茅盾化名“方保宗”，秦德君化名“徐舫”，1928年7月初的一天，登上上海开往神户的日本商轮。当他们在神户上岸时，日本宪兵照例要检查。茅盾与秦德君站得很近，行李也靠着，宪兵误以为他们是夫妇，指着秦德君问茅盾：“她是你的夫人吗？”茅盾随口用英语回答：“是的，她是我亲爱的妻子。”秦德君也没有申辩。而此时的茅盾和秦德君都经历了大革命的洗礼，却又找不到组织，流亡海外，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相谈融洽，渐渐地彼此心里都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感情发展迅速，自在情理之中。在乘船去日本的途中，茅盾常常约秦德君到舱外，凭栏眺望大海，兴致勃勃地谈他的著作、他的身世，谈大革命高潮时他在武汉当《国民日报》编辑的情景，也谈对文学界各家各派的看法。不管他谈些什么，最后都免不了说到他个人生活上的不幸。茅盾说，他是在襁褓之中，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了亲。他18岁那年提出反对包办婚姻，但母亲不同意，硬是大张旗鼓，吹吹打打地用花轿把儿媳妇孔德沚抬进门来，由于新媳妇脾气不好，茅盾感到很难相处…… 从神户下船乘车前往东京，茅盾住在一个中等旅馆“本乡馆”，秦德君住进“东亚预备学校”女生集体宿舍。两人相距很近，来往密切。此前沈雁冰用“茅盾”笔名发表的《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引起左翼文人在报刊杂志上对他的批判。彼时思想苦闷心情孤独的茅盾，很需要得到感情上的安慰。秦德君看到茅盾消极、颓唐、悲观、失望的样子，都会耐心地劝导他，鼓励他。秦德君晚年的回忆录中说道：“茅盾听了很感激，他说他好比沉沦在大风大浪里，好不容易抓到了我这样一根救生藤。我也因他的话而深受感动，决心振作精神倾全力扶持他前进”。他们的感情日益加深，茅盾亲切地称秦德君是他的“救星”，是挽救他的“北欧命运女神”。 客居在日本期间，茅盾靠卖文稿度日。在秦德君的关爱中，茅盾渐渐走出低谷，在上海《小说日报》发表了文章《从牯岭到东京》，而后一发不可收拾。1928年12月初，茅盾和秦德君一起迁居京都，爱情之花悄然盛开，不久他们同居了。茅盾晚年对这个寓所有段回忆：“我的寓所离杨贤江的寓所有一箭之遥。这是临小池的四间平屋，每间约有八铺席大小；当时我与高尔松、高尔柏兄弟为邻，各住一间，另两间空闲。房东就住在附近，亦不过一箭之遥。这里，确实很安静，从屋子的后窗，看得见远处的山峰，也不是什么高山，但并排有五六个，最西的一峰上有一簇房子，晚间，这一簇房子的灯火，共三层，在苍翠的群峰中，便像钻石装成的宝冕。小池子边还有一排樱树。明年春季，坐在屋中便可欣赏有名的樱花，想到这，便觉得我的新居确实是富有诗意；对写作十分有利。”这一时期，茅盾心情仍然有些郁闷。他没有想到《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在文坛上引起轩然大波，需要写一部更新的小说来扭转国内文坛舆论，只是苦于没有题材，无从动笔。茅盾向秦德君倾诉，有关他家乡的素材都被他写光了，在创作素材方面，唯一的希望就是依靠“北欧命运女神”秦德君了。茅盾对秦德君的经历产生浓厚的兴趣，缠住秦德君讲述往事，准备从中挖掘可做创作的东西。
秦德君搜肠刮肚，对他讲了很多自己熟悉的革命女性的经历，其中就有她的好友胡兰畦抗婚出逃，参加革命的故事。茅盾听后，茅塞顿开。他赞叹说：“这都是些极好的小说材料！你呀，好比手里捧着一大把铜钱，只要用一根线穿起来，就是很好的文学作品。”茅盾决定以胡兰畦为模特儿，再加上其他素材，集中精力动手写一部长篇。他没有见过《虹》里面的女主角梅女士的原型胡兰畦，也没见过由重庆出巫峡的山山水水，以及成都、泸州的风貌，秦德君尽可能具体详细地给他描述。茅盾每写好一部分，便由秦德君抄稿。秦德君同时顺手把有关人物的语言，改成四川话。小说终于完成了，秦德君还为小说命名为《虹》。她说：“虹是在某种气象变幻之中而形成的。它有妖气，有魔力，且美丽。”秦德君的故乡四川之气象，最容易出现色彩缤纷的虹，它对人有无限的吸引力，又能使人迷惘。茅盾高兴地接受了秦德君的建议。从1929年4月到8月，他将这部小说分成一段一段寄往上海，在《小说月报》上连载，轰动一时。这部小说，是茅盾成为中国文学巨匠的新起点，也是秦茅二人由相知走向相恋的转折。此外，秦德君晚年的回忆录还披露，后来茅盾将《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合编出版时，也是秦德君给他取了《蚀》的书名。她说：“幻灭之感，如日月之蚀，是暂时现象，也是必然现象。”茅盾非常喜欢秦德君题的书名，温柔地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啊，我的好阿姐啊！在这个世界上，惟有我的阿姐好啊！”在茅盾的影响下，秦德君也开始写作，在上海《东方杂志》、《小说月报》等杂志上发表文章，其笔名用秦觉、辛夷。
茅盾原计划将《虹》写到大革命时期，但在1929年8 月，因秦德君意外怀孕必须回上海进行人工流产，他便中止了该小说的写作。由于牵挂着茅盾，秦德君随后又从上海返回日本。茅盾和秦德君同居的消息，也传到上海，传到茅盾的妻子孔德沚耳朵里，孔起先不相信，后经证实，便委屈地大哭，婆婆向他保证，茅盾“会回心转意的”。
1929年冬，日本大检举运动开始，在日本的中国共产党组织被一网打尽。秦德君和茅盾虽然情深意长，但异乡的孤寂，加之通货膨胀，生计日感拮据，不得不归国。1930年4月初，茅盾和秦德君一起回到上海，暂住在杨贤江的家里，依靠创作维持生活。茅盾带着秦德君去看望鲁迅，还帮助秦德君加入“左翼作家联盟”。又带着秦德君看望了自己的母亲，并与商务印书馆的旧友联欢。这期间，秦德君又一次怀孕人工流产。茅盾的妻子孔德沚常到秦德君的住处哭闹，而茅盾的母亲坚决主张茅盾同孔德沚破镜重圆。茅盾素来很孝顺，一时左右为难。秦德君晚年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这时，我开始感到茅盾在态度上，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说话有时说一半留一半，心神不定。一天，杨贤江的夫人告诉我，她在先施公司亲眼看见茅盾和孔德沚两人带着孩子在买东西，她说：‘他们蛮好呢！’我听了不做声，心想，茅盾当着我的面，对孔德沚不理不睬，躲得远远的，如今又背着我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有一回，茅盾外出说是办事。我闯到茅盾的母亲家里，发现这两人正在说话。后来，孔德沚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给他送吃的、穿的，茅盾还去接她。”秦德君看到茅盾这样，便主动向茅盾提出分手。茅盾先是不同意，但又没办法违抗母亲，最后茅盾只得同意暂时分手，又和秦德君订立四年之约，他将以四年写作所得稿费支付离婚费，之后他俩再图百年之好。两人分手时，茅盾拉着秦德君到一家照相馆合照一张六寸相片，各持一张以为暂时分离纪念。同时他们还约定，四年之后团圆再续完《虹》的后半部。但是，自此一别，两人劳燕分飞，再也未能走到一起。
政治生命的无端摧折，爱情的渐行渐远，生活的举步维艰，使秦德君的心千疮百孔，她从此一病不起，被人悄悄送回四川家乡养病。秦德君和茅盾刚分开的时候，茅盾每周都要给秦德君写信，不断重复当初的誓言。秦德君也常给茅盾回信，但秦德君很快就从他的来信中发现：茅盾一直都没有收到过自己的回信，信一定是被茅盾的家人扣了。从此，秦德君便不再回信，她的身体一直不好。等到秦德君的病彻底治好已是四年之后，当初的约定无法实现，秦德君愤而撕毁了那张和茅盾的“分手照”，烧毁了茅盾的所有来信。而当初茅盾持有的一张和秦德君的合影，于1930年8月在上海，茅盾把这张照片交给胡风保存，惟恐放在自己手里被人毁掉。1966年5月，十年浩劫开始，胡风由秦城监狱转移到成都，路过北京，把照片转送给秦德君。 重上征途，火凤凰涅槃
秦德君回到四川的老家后，1931年春天在重庆担任了川军统帅刘湘的国民革命军第21军司令部参议官、第7战区司令部女参议官。1934年她与刘湘的参谋长王心卫结了婚，四年后，王病逝。
秦德君晚年在回忆录中，对自己当年作为一革命女性到四川军阀刘湘帐下当参议官，而且更令人费解的是还同刘湘手下的大将王心卫结婚这段历史是这样解释的：“我回到老家心力交瘁，万念俱灰。本想在母亲的照料下先养养病，但嫂嫂不容，且当地又有人说，我是从莫斯科回来的，扬言要抓我，我便从家乡跑到重庆，依靠亲友过活。刘湘慕名招我去当参议官，我总算有个立足之地了。后来王心卫向我求婚，我并不爱他，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漂泊半生，我想有个家，属于我自己的家，而不是寄人篱下”，“我知道王心卫当时任刘湘的‘讨赤司令’，凡是进入四川境内的红军，由他带兵‘清剿’。我虽然一时软弱糊涂，迷失了政治方向，误入歧途，但内心深处，对党的感情还是很深很深，而我惟一能做的事，便是利用这个机会，阻止王心卫打红军。这是我提出答应结婚的先决条件，他答应了”。1934年贺龙率红军路过四川时，王心卫听了秦德君的劝说，没有派兵围追堵截。此事可从中共四川涪陵地委党史研究室的工作人员白同伦于1994年2月24日写给秦德君的信中得到考证，里面提到他自己多年研究贺龙元帅在涪陵、黔江率领红军征战的革命经历。他发现，1934年，贺龙率红三军在酉阳一带活动的时候，不但没有遭到国民党地方部队的袭击，对方甚至将部队撤出酉阳县城，使红军得以顺利通过。这事在白同伦的心中始终是个谜团，直到他看到《射洪党史资料》才知道是秦德君做工作的结果。
1937年“七·七事变”，成都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秦德君积极参加，并且想方设法寻找上前线杀敌的机会。1937年冬，刘湘死后，秦德君离开川军到了重庆，准备赴延安重新回到党的怀抱。这时秦德君遇到了在重庆的郭春涛。③
秦德君和郭春涛初识于1927年冯玉祥的西北军中。1938年初，国民党政府迁都重庆，重庆成为“陪都”。秦德君到重庆后，与郭春涛联系上了。他答应帮助秦德君找关系，并打算护送秦德君到达目的地延安后，他再赴苏联学习军事，回来参加抗战报效国家。可恰好此时周恩来指示郭春涛在重庆配合党组织从事民主活动，他便留下了。1939年，郭春涛与王炳南配合，在重庆组织“东方文化协会”，目的是团结东方各国家、民族共同抗日。秦德君成了郭春涛的助手。由于志同道合，接触频繁，1943年，秦德君和郭春涛正式结婚。抗战胜利后，党组织派秦德君和郭春涛到上海从事策反国民党海陆空军人的工作，同时利用郭在国民党政府中的职位，搞地下工作。秦德君开始潜伏工作。上海解放前夕，秦德君为了掩护郭春涛而被捕，在狱中饱受折磨。1949年5月，秦德君被国民党法庭判处死刑。在行刑的前夕，幸得解放军进军神速，把她从敌人屠刀下解救出来。
1949年8月，秦德君和郭春涛奉命由上海来北京。解放后秦德君在教育部工作。可令人扼腕的是，正踌躇满志准备投身于新中国建设的郭春涛却因积劳成疾，于1950年6月30日病逝。秦德君和他的婚姻，仅仅走过了七个年头。
1954年教育部参事室撤销后，秦德君转到政协工作，并担任第二至七届全国政协委员，成为担任政协委员次数最多的女性之一。1967年10月，秦德君被打成“叛徒”，在秦城监狱整整度过了八年的囚禁生活，直到1975年4月5日出狱，重新回到政协工作。1999 年2月，秦德君去世。《人民日报》评价她：“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秦德君在党的领导下，勇敢地从事抗日民主活动和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地下工作”。新华社电稿称其为“著名爱国民主人士”。
秦德君是一位在革命风云中颠簸沉浮的革命女性，她追求真理和光明的耿耿丹心和在敌人屠刀下怒目昂首的铮铮铁骨，令人赞叹，同时作为革命女性的秦德君情路坎坷，曲折离奇，充满了传奇色彩。
注释：
①刘伯坚（1895～1935），四川平昌人，曾赴法国勤工俭学，是中国共产党早期优秀党员、中国工农红军早期优秀将领和无产阶级革命家。
②茅盾（1896-1981），原名沈德鸿，字雁冰，浙江桐乡县乌镇人，现代著名作家、文化活动家和社会活动家，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者之一，中国革命文艺奠基人之一。
③郭春涛（1898～1950），湖南炎陵县人，国民党左派，曾和周恩来等同赴法国勤工俭学，是一位拥共反蒋的爱国民主人士，与共产党有着长期合作的亲密关系。学生时代，他是“五四运动”健将、毛泽东的战友；1927年，在国民党清共的险境中，他想方设法营救出被囚禁的邓小平；抗战中，他及时送出德国以“闪电战”袭击苏联的情报，被斯大林盛赞为“卓越的党外布尔什维克”。
“五四”火炬照耀走上革命道路
秦德君（1905～1999），彝族，1905年8月出生于长江边上的重庆忠县，和明末著名女将军秦良玉同乡同族。1918年，13岁的秦德君就读于万县女子初级师范。同年暑假考取官费（那时四川每县招两名官费生），她独自千里跋涉去成都四川省立女子实业学校上学。1919年，“五四”火焰燃遍全国，四川的学生爱国运动风起云涌。秦德君毅然拿起笔，奋力批判社会、呼吁男女平等。文章《秦德君的黑暗家庭》发表在《学生潮》杂志上；《国民公报》和《川报》上也登载过秦德君以“秦文骏”为笔名写的《要求女子参政》的文章。同年，年仅14岁的秦德君，毅然剪去青丝，冲破封建旧习俗的关口，踏上时代的潮头，成了当时四川第一个剪发的女子。
她还尝试着给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写信，要求进北大读书。蔡元培回信说：女子实业学校学生，恐怕未必合格。这封信被学校当局查获，当即便把秦德君开除了。与北大无缘的秦德君，经“四川学生联合会”介绍，于1920年初到重庆找搞联省自治和妇女运动的著名教育家吴玉章。吴玉章当时正在重庆领导成立“全川自治联合会”，宣传妇女解放。他鼓励女学生们上台演讲，秦德君登台演讲的主题包括男女平等、女子参政、女子放脚、女子剪发运动等等。随后，秦德君在吴玉章帮助下，女扮男装走出了四川。她在重庆见到陈愚生、在武汉见到恽代英、在上海见到邓中夏、在北平见到李大钊和高君宇，并在北平当起了李大钊的勤务员。在秦德君出走之路上，她所遇见的领路人，个个都是马克思主义的宣传者——后来中国革命的重要人物，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秦德君的传奇人生，自然顺理成章。1922年7月，李大钊、邓中夏、恽代英、陈愚生、杨贤江等在上海聚齐，到杭州西湖去召开少年中国学会年会，把秦德君也带到西湖。1923年春，18岁的秦德君在南京国立东南大学学习期间，在邓中夏培养下，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邓中夏还交给秦德君一项任务，和其他两位同志一起主持创办《人权日报》。1925年“五卅运动”后，北洋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变本加厉地摧残革命力量，《人权日报》被迫停办，秦德君也开始被敌人注意。1925年冬，邓中夏代表党组织派秦德君去西安，在陕西省立女子模范中学和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两校担任体育教员，以教书做掩护，继续为党秘密工作。
重逢刘伯坚，秘密在一起
到了西安，正好赶上陕西省立女子中学开学。秦德君跟党的负责人联系接头后，即担负起秘密的妇女工作任务，开始了西安的新生活。1926年严冬的一个傍晚，秦德君和刘伯坚在西安重逢。① 秦德君和刘伯坚在成都学潮时期就已经相识。1926年春天，北洋军阀吴佩孚指令刘镇华率12万大军包围西安。刘伯坚、邓小平等红色青年自莫斯科回国，帮助冯玉祥整顿西北军，9月在五原誓师，打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的“青天白日”大旗，并南下解西安之围。刘伯坚到西北军后，同上层人物建立了很好的统战关系，还积极用革命思想改造这支从军阀阵营中分裂出的部队。这次重逢，对于刘伯坚和秦德君来说，都太具吸引力，在革命道路上，他们成了知己。1926年冬天，刘伯坚决定和秦德君“秘密在一起”。这一年，刘伯坚31岁，还未成婚。可秦德君的好友——西安有名的才女、共产党员王叔振的介入（据秦德君晚年回忆，王叔振非刘伯坚不嫁，否则就要自杀），让秦德君很为难，她考虑到刘伯坚的政治生命，考虑到好友的安危，只能暂时放弃刘伯坚。
为了配合南方北伐军继续北上，1927年春，西安的国民军联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冯玉祥就任国民党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刘伯坚任第二集团军总政治部副部长。在此期间，秦德君担任西安市妇女协会主席、西安市党部常委兼妇女部长。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提出“出兵潼关，会师中原”的口号，挺进潼关，展开消灭奉系军阀张作霖和北洋军阀吴佩孚的两大战役。刘伯坚找秦德君商量，表明了自己愿为革命效命沙场的决心，要求她在出师前的动员大会上作鼓励将士勇气的演讲，并传达总司令要求秦德君在大会上提出组织女子宣传队，随军北伐的建议。果然，冯玉祥在全军将领面前将秦德君说成是300年前的抗清英雄秦良玉第二，他说：“女同志要上战场消灭敌人，男子汉应该怎么样呢？想想看！”为此，冯玉祥还当场拨1200元给秦德君作为组建女子宣传队的经费。“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女子宣传队”的旗帜一打出去，妇女们纷纷要求参加。当时有规定，国民革命军不能携带家眷，因而军事头目们的夫人、小姐都来报名，还有女教员、女护士、女医生、女学生等等。就这样一支娘子军，浩浩荡荡地随大军出发了。在这场配合北伐的战争中，秦德君和刘伯坚的爱情告一段落，刘伯坚在前线，秦德君率领女子宣传队紧跟其后。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此时的冯玉祥倒向蒋介石。秦德君同刘伯坚、邓小平等200多位共产党人从国民党第二集团军中被“礼送出境”，到了武汉。秦德君后因腰伤，行走艰难，暂留武汉疗养，自此与刘伯坚分手。世事沧桑，秦德君晚年的回忆录中说道：“不想武汉一别，竟成了永诀。”刘伯坚1935年3月21日牺牲于江西大庾。
1927年11月，秦德君平安地生下与刘伯坚的女儿秋燕。后又辗转到南昌、南京，把女儿秋燕托付给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汤用彤夫妇，只身逃往上海，寻找党组织。
与茅盾的旷世之恋
大革命失败后，秦德君与党组织失去联系，辗转来到上海，投奔早年在平民女校读书时的老师陈望道。秦德君期望到苏联去深造，陈望道建议她先去日本设法找到那里的中共组织，再办理去苏联事项。陈望道告诉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作家茅盾。② 秦德君和茅盾早已相识，他们曾在上海平民女校共事过。茅盾在上海平民女校教过书，对秦德君似乎还有点印象。他们商定行程，约定时间。茅盾化名“方保宗”，秦德君化名“徐舫”，1928年7月初的一天，登上上海开往神户的日本商轮。当他们在神户上岸时，日本宪兵照例要检查。茅盾与秦德君站得很近，行李也靠着，宪兵误以为他们是夫妇，指着秦德君问茅盾：“她是你的夫人吗？”茅盾随口用英语回答：“是的，她是我亲爱的妻子。”秦德君也没有申辩。而此时的茅盾和秦德君都经历了大革命的洗礼，却又找不到组织，流亡海外，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相谈融洽，渐渐地彼此心里都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感情发展迅速，自在情理之中。在乘船去日本的途中，茅盾常常约秦德君到舱外，凭栏眺望大海，兴致勃勃地谈他的著作、他的身世，谈大革命高潮时他在武汉当《国民日报》编辑的情景，也谈对文学界各家各派的看法。不管他谈些什么，最后都免不了说到他个人生活上的不幸。茅盾说，他是在襁褓之中，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了亲。他18岁那年提出反对包办婚姻，但母亲不同意，硬是大张旗鼓，吹吹打打地用花轿把儿媳妇孔德沚抬进门来，由于新媳妇脾气不好，茅盾感到很难相处…… 从神户下船乘车前往东京，茅盾住在一个中等旅馆“本乡馆”，秦德君住进“东亚预备学校”女生集体宿舍。两人相距很近，来往密切。此前沈雁冰用“茅盾”笔名发表的《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引起左翼文人在报刊杂志上对他的批判。彼时思想苦闷心情孤独的茅盾，很需要得到感情上的安慰。秦德君看到茅盾消极、颓唐、悲观、失望的样子，都会耐心地劝导他，鼓励他。秦德君晚年的回忆录中说道：“茅盾听了很感激，他说他好比沉沦在大风大浪里，好不容易抓到了我这样一根救生藤。我也因他的话而深受感动，决心振作精神倾全力扶持他前进”。他们的感情日益加深，茅盾亲切地称秦德君是他的“救星”，是挽救他的“北欧命运女神”。 客居在日本期间，茅盾靠卖文稿度日。在秦德君的关爱中，茅盾渐渐走出低谷，在上海《小说日报》发表了文章《从牯岭到东京》，而后一发不可收拾。1928年12月初，茅盾和秦德君一起迁居京都，爱情之花悄然盛开，不久他们同居了。茅盾晚年对这个寓所有段回忆：“我的寓所离杨贤江的寓所有一箭之遥。这是临小池的四间平屋，每间约有八铺席大小；当时我与高尔松、高尔柏兄弟为邻，各住一间，另两间空闲。房东就住在附近，亦不过一箭之遥。这里，确实很安静，从屋子的后窗，看得见远处的山峰，也不是什么高山，但并排有五六个，最西的一峰上有一簇房子，晚间，这一簇房子的灯火，共三层，在苍翠的群峰中，便像钻石装成的宝冕。小池子边还有一排樱树。明年春季，坐在屋中便可欣赏有名的樱花，想到这，便觉得我的新居确实是富有诗意；对写作十分有利。”这一时期，茅盾心情仍然有些郁闷。他没有想到《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在文坛上引起轩然大波，需要写一部更新的小说来扭转国内文坛舆论，只是苦于没有题材，无从动笔。茅盾向秦德君倾诉，有关他家乡的素材都被他写光了，在创作素材方面，唯一的希望就是依靠“北欧命运女神”秦德君了。茅盾对秦德君的经历产生浓厚的兴趣，缠住秦德君讲述往事，准备从中挖掘可做创作的东西。
秦德君搜肠刮肚，对他讲了很多自己熟悉的革命女性的经历，其中就有她的好友胡兰畦抗婚出逃，参加革命的故事。茅盾听后，茅塞顿开。他赞叹说：“这都是些极好的小说材料！你呀，好比手里捧着一大把铜钱，只要用一根线穿起来，就是很好的文学作品。”茅盾决定以胡兰畦为模特儿，再加上其他素材，集中精力动手写一部长篇。他没有见过《虹》里面的女主角梅女士的原型胡兰畦，也没见过由重庆出巫峡的山山水水，以及成都、泸州的风貌，秦德君尽可能具体详细地给他描述。茅盾每写好一部分，便由秦德君抄稿。秦德君同时顺手把有关人物的语言，改成四川话。小说终于完成了，秦德君还为小说命名为《虹》。她说：“虹是在某种气象变幻之中而形成的。它有妖气，有魔力，且美丽。”秦德君的故乡四川之气象，最容易出现色彩缤纷的虹，它对人有无限的吸引力，又能使人迷惘。茅盾高兴地接受了秦德君的建议。从1929年4月到8月，他将这部小说分成一段一段寄往上海，在《小说月报》上连载，轰动一时。这部小说，是茅盾成为中国文学巨匠的新起点，也是秦茅二人由相知走向相恋的转折。此外，秦德君晚年的回忆录还披露，后来茅盾将《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合编出版时，也是秦德君给他取了《蚀》的书名。她说：“幻灭之感，如日月之蚀，是暂时现象，也是必然现象。”茅盾非常喜欢秦德君题的书名，温柔地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啊，我的好阿姐啊！在这个世界上，惟有我的阿姐好啊！”在茅盾的影响下，秦德君也开始写作，在上海《东方杂志》、《小说月报》等杂志上发表文章，其笔名用秦觉、辛夷。
茅盾原计划将《虹》写到大革命时期，但在1929年8 月，因秦德君意外怀孕必须回上海进行人工流产，他便中止了该小说的写作。由于牵挂着茅盾，秦德君随后又从上海返回日本。茅盾和秦德君同居的消息，也传到上海，传到茅盾的妻子孔德沚耳朵里，孔起先不相信，后经证实，便委屈地大哭，婆婆向他保证，茅盾“会回心转意的”。
1929年冬，日本大检举运动开始，在日本的中国共产党组织被一网打尽。秦德君和茅盾虽然情深意长，但异乡的孤寂，加之通货膨胀，生计日感拮据，不得不归国。1930年4月初，茅盾和秦德君一起回到上海，暂住在杨贤江的家里，依靠创作维持生活。茅盾带着秦德君去看望鲁迅，还帮助秦德君加入“左翼作家联盟”。又带着秦德君看望了自己的母亲，并与商务印书馆的旧友联欢。这期间，秦德君又一次怀孕人工流产。茅盾的妻子孔德沚常到秦德君的住处哭闹，而茅盾的母亲坚决主张茅盾同孔德沚破镜重圆。茅盾素来很孝顺，一时左右为难。秦德君晚年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这时，我开始感到茅盾在态度上，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说话有时说一半留一半，心神不定。一天，杨贤江的夫人告诉我，她在先施公司亲眼看见茅盾和孔德沚两人带着孩子在买东西，她说：‘他们蛮好呢！’我听了不做声，心想，茅盾当着我的面，对孔德沚不理不睬，躲得远远的，如今又背着我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有一回，茅盾外出说是办事。我闯到茅盾的母亲家里，发现这两人正在说话。后来，孔德沚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给他送吃的、穿的，茅盾还去接她。”秦德君看到茅盾这样，便主动向茅盾提出分手。茅盾先是不同意，但又没办法违抗母亲，最后茅盾只得同意暂时分手，又和秦德君订立四年之约，他将以四年写作所得稿费支付离婚费，之后他俩再图百年之好。两人分手时，茅盾拉着秦德君到一家照相馆合照一张六寸相片，各持一张以为暂时分离纪念。同时他们还约定，四年之后团圆再续完《虹》的后半部。但是，自此一别，两人劳燕分飞，再也未能走到一起。
政治生命的无端摧折，爱情的渐行渐远，生活的举步维艰，使秦德君的心千疮百孔，她从此一病不起，被人悄悄送回四川家乡养病。秦德君和茅盾刚分开的时候，茅盾每周都要给秦德君写信，不断重复当初的誓言。秦德君也常给茅盾回信，但秦德君很快就从他的来信中发现：茅盾一直都没有收到过自己的回信，信一定是被茅盾的家人扣了。从此，秦德君便不再回信，她的身体一直不好。等到秦德君的病彻底治好已是四年之后，当初的约定无法实现，秦德君愤而撕毁了那张和茅盾的“分手照”，烧毁了茅盾的所有来信。而当初茅盾持有的一张和秦德君的合影，于1930年8月在上海，茅盾把这张照片交给胡风保存，惟恐放在自己手里被人毁掉。1966年5月，十年浩劫开始，胡风由秦城监狱转移到成都，路过北京，把照片转送给秦德君。 重上征途，火凤凰涅槃
秦德君回到四川的老家后，1931年春天在重庆担任了川军统帅刘湘的国民革命军第21军司令部参议官、第7战区司令部女参议官。1934年她与刘湘的参谋长王心卫结了婚，四年后，王病逝。
秦德君晚年在回忆录中，对自己当年作为一革命女性到四川军阀刘湘帐下当参议官，而且更令人费解的是还同刘湘手下的大将王心卫结婚这段历史是这样解释的：“我回到老家心力交瘁，万念俱灰。本想在母亲的照料下先养养病，但嫂嫂不容，且当地又有人说，我是从莫斯科回来的，扬言要抓我，我便从家乡跑到重庆，依靠亲友过活。刘湘慕名招我去当参议官，我总算有个立足之地了。后来王心卫向我求婚，我并不爱他，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漂泊半生，我想有个家，属于我自己的家，而不是寄人篱下”，“我知道王心卫当时任刘湘的‘讨赤司令’，凡是进入四川境内的红军，由他带兵‘清剿’。我虽然一时软弱糊涂，迷失了政治方向，误入歧途，但内心深处，对党的感情还是很深很深，而我惟一能做的事，便是利用这个机会，阻止王心卫打红军。这是我提出答应结婚的先决条件，他答应了”。1934年贺龙率红军路过四川时，王心卫听了秦德君的劝说，没有派兵围追堵截。此事可从中共四川涪陵地委党史研究室的工作人员白同伦于1994年2月24日写给秦德君的信中得到考证，里面提到他自己多年研究贺龙元帅在涪陵、黔江率领红军征战的革命经历。他发现，1934年，贺龙率红三军在酉阳一带活动的时候，不但没有遭到国民党地方部队的袭击，对方甚至将部队撤出酉阳县城，使红军得以顺利通过。这事在白同伦的心中始终是个谜团，直到他看到《射洪党史资料》才知道是秦德君做工作的结果。
1937年“七·七事变”，成都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秦德君积极参加，并且想方设法寻找上前线杀敌的机会。1937年冬，刘湘死后，秦德君离开川军到了重庆，准备赴延安重新回到党的怀抱。这时秦德君遇到了在重庆的郭春涛。③
秦德君和郭春涛初识于1927年冯玉祥的西北军中。1938年初，国民党政府迁都重庆，重庆成为“陪都”。秦德君到重庆后，与郭春涛联系上了。他答应帮助秦德君找关系，并打算护送秦德君到达目的地延安后，他再赴苏联学习军事，回来参加抗战报效国家。可恰好此时周恩来指示郭春涛在重庆配合党组织从事民主活动，他便留下了。1939年，郭春涛与王炳南配合，在重庆组织“东方文化协会”，目的是团结东方各国家、民族共同抗日。秦德君成了郭春涛的助手。由于志同道合，接触频繁，1943年，秦德君和郭春涛正式结婚。抗战胜利后，党组织派秦德君和郭春涛到上海从事策反国民党海陆空军人的工作，同时利用郭在国民党政府中的职位，搞地下工作。秦德君开始潜伏工作。上海解放前夕，秦德君为了掩护郭春涛而被捕，在狱中饱受折磨。1949年5月，秦德君被国民党法庭判处死刑。在行刑的前夕，幸得解放军进军神速，把她从敌人屠刀下解救出来。
1949年8月，秦德君和郭春涛奉命由上海来北京。解放后秦德君在教育部工作。可令人扼腕的是，正踌躇满志准备投身于新中国建设的郭春涛却因积劳成疾，于1950年6月30日病逝。秦德君和他的婚姻，仅仅走过了七个年头。
1954年教育部参事室撤销后，秦德君转到政协工作，并担任第二至七届全国政协委员，成为担任政协委员次数最多的女性之一。1967年10月，秦德君被打成“叛徒”，在秦城监狱整整度过了八年的囚禁生活，直到1975年4月5日出狱，重新回到政协工作。1999 年2月，秦德君去世。《人民日报》评价她：“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秦德君在党的领导下，勇敢地从事抗日民主活动和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地下工作”。新华社电稿称其为“著名爱国民主人士”。
秦德君是一位在革命风云中颠簸沉浮的革命女性，她追求真理和光明的耿耿丹心和在敌人屠刀下怒目昂首的铮铮铁骨，令人赞叹，同时作为革命女性的秦德君情路坎坷，曲折离奇，充满了传奇色彩。
注释：
①刘伯坚（1895～1935），四川平昌人，曾赴法国勤工俭学，是中国共产党早期优秀党员、中国工农红军早期优秀将领和无产阶级革命家。
②茅盾（1896-1981），原名沈德鸿，字雁冰，浙江桐乡县乌镇人，现代著名作家、文化活动家和社会活动家，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者之一，中国革命文艺奠基人之一。
③郭春涛（1898～1950），湖南炎陵县人，国民党左派，曾和周恩来等同赴法国勤工俭学，是一位拥共反蒋的爱国民主人士，与共产党有着长期合作的亲密关系。学生时代，他是“五四运动”健将、毛泽东的战友；1927年，在国民党清共的险境中，他想方设法营救出被囚禁的邓小平；抗战中，他及时送出德国以“闪电战”袭击苏联的情报，被斯大林盛赞为“卓越的党外布尔什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