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道馆做陪练,挖坑自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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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听闻大学时的一位师兄放弃了大好前途的金饭碗工作,转而自己创业,在北京开了元融会,教授空手道,立志要将这项修行发扬光大,像忍者一样“拯救”全人类。当我回到北京后,就欣然应师兄之邀去了他的道馆当陪练。
  陪几个小孩练练
  我也练过几年空手道,虽然达不到黑带水准,但勉强能够唬唬人。在初步了解了我的空手道水平后,师兄邀请我去他的道馆当陪练。在我看来,空手道是一项很好的修行,既强身健体,还能防身。同时,师兄也是初创业阶段,急需有人帮忙,我若能“救人于水火”,也是一件美事。
  师兄的原话是“陪几个小孩儿练练”,在我的理解里,“小孩儿”应该是身高一米四左右、年龄十岁上下的小朋友,不可能有什么杀伤力,让他们卯足了劲儿随便打,我都没反应的那种。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周日下午,我同师兄一起来到道馆。进场后,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我疑惑了:三个一米八以上的橙带小伙儿,外加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白带胖姑娘,正在做热身运动。我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我的师兄,问:“这就是你说的‘小孩儿’?”师兄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儿,他们打不过你。”然后就转身系上黑带准备热身,不再理我。
  空手道在实战中,功夫当然是最重要的,然而,力量和身高也是决定性因素。就算我技术再好,如果面对一个身高两米体重一百公斤的男人,无论我怎么打,可能人家都没反应,但只要人家出50%的力给我一拳,我就惨了,这就是力量的差距。所以,看到那三个橙带小伙儿时,我心里隐隐作痛。
  师兄叫我去当陪练的初衷,是为了照顾几个女学员。我面对的第一位学员,是一个身高一米五、非常结实的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我们行礼之后,我摆好护具,做好防守,当她的拳打来时,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去抵挡预期中的一股强力,然而,她的拳头只是轻飘飘地落在护具上,毫无杀伤力。突然间我就放松了,觉得之前那种紧张的状态还真是过了,师兄对我讲的话,也不无道理。
  之后,学员们开始学习腿法。空手道的精髓是下段回蹴,通常叫“低段踢”,这一招很简单,但却是空手道最重要的招数之一,练得好的话,可以一招制敌,直接让对方瘫倒在地。练习时,有一个小伙儿没有对手,腼腆地过来问我可不可以陪他练一会儿,我欣然应允。
  这小伙儿身高一米八,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很瘦,红着脸很腼腆,一直不停地说“谢谢姐姐”。从外表上看,是个羸弱书生型,估计没什么攻击力,我大意了起来,连护具都懒得带。
  他第一腿横扫过来,如我意料中的,没什么攻击力,但我也能看出,他根本没用全力。我鼓励他说:“没事的,放心,用力踢。”他第二腿的力道比刚刚强了不少,不得不说,男孩子果然很有力气,只是他的姿势不对,把力量卸去不少。
  身为陪练员,我心中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于是给他做了个示范,教他怎样在提膝时转脚,才能充分利用腰部的力量使攻击力达到最大。他虚空练习了几下说可以了,我又摆好站位陪他练。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身体下压,非常迅速地提膝转身出腿,我只觉一股巨力撞击在了大腿外侧,“砰”地一声,我瞬间向旁翻转着跪倒在地。师兄听到响声,赶紧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跑过来扶我,我勉强站起来,看那男孩手足无措吓个够呛,便赶紧挤出个笑脸说没事的。然后,那节课剩下的时间里,我都坐在一旁休息,挽起道服一看,大腿上部已变成了青紫色。
  改改野路子
  第一堂课后,我不停地埋怨师兄给我挖了个坑让我跳,甚至都没在坑前贴个“小心谨慎”的告示。师兄说,是我自己心太大,竟然让一个快成年的小伙全力攻击还不防守,简直是找死的节奏,下次决不能再这样了。
  我吸取了教训,从那以后,我在上课的时候只陪练姑娘。但有时,那几个小伙儿也会跟我练习防守,虽然是我进攻他们挡,但我的拳头和小臂被男孩坚硬的手臂挡住所产生的撞击,还是会让我疼得龇牙咧嘴。每周两次课,确确实实地变成了每周挨两次打。
  这样过了半个月后,师兄对我说:“虽然你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强,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招式都是‘野路子’。这样吧,你每周二晚上去我们教练员的道馆,我们一起培训你……” 他又狡黠地补充了一句:“不用谢。”
  师兄的这个“提议”,说白了就是命令——我不能因为自己不系统的“野路子”带坏学员——纵然我一万个不情愿,还是每周二晚上乖乖地前去受虐。
  师兄道馆里的几个教练都是27岁上下的黑带帅哥,实打实的真功夫。精壮的身材配上阳光灿烂的笑脸,让我更加证实了被坑的结论。专业的空手道选手,可以轻易地仅仅一击便踢断对方的肋骨,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用功或者一时疏忽,他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用一只手掐斷我的脖子,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他们着重对我攻击的姿势进行纠正,仅仅打拳,我就拼尽全力在一小时内打了几百下。后果就是——两天后,我在键盘打字的两条胳膊还在颤抖;腿上更不用说,青一块紫一块,五彩斑斓。既然要修行,磕磕碰碰总是在所难免,我也一直咬着牙坚持下来所有的魔鬼训练,逐步走上了“正道”。
  实践,俗称打架
  白天上班,晚上练功,周末挨打,这样繁忙的日子在两个月后走向了新的阶段,因为师父们表示,要开始跟我练习实战了!实战,俗称打架,一个人自身的反应力、稳定力、联动力和抗击打能力,都可以在实战中充分地体现出来。
  陪我练实战的师兄,是两年前北京市空手道大赛的冠军,在他反复承诺只用50%的力道后,我才答应跟他对垒。当天,我的师父们都来到道馆,美其名曰莅临指导,实际上就是看热闹。我深知自己唯一的优势是速度,于是在行礼之后,立即欺身上前,前手虚晃后手实击,在缓和的一瞬间,我对着他的头部一个肘击,同时后腿抬起就是一个侧踢,直击肋骨,不出所料,师兄一个侧身用十字绶防住,同时一个手刀对准我的脖子砍来,速度快到看不清,只凭声音感觉手刀停在了我的脖颈前。于是,第一回合,我在5秒钟内输掉。
  第二回合,在师兄防了我的几个直拳和勾拳后,我用尽力气一个侧膝击,却仍被他轻易化解,同时他也开始了进攻,我勉强防住,然而重心已经不稳。刚才的攻击已经耗费了我大半的体力,虽然这次坚持了更长的时间,却也不得不承认,我又败了。第三回合更是输得没有任何悬念。师兄以一个背负投结束了当天的练习。
  实战练习中实力的悬殊并没有让我退缩,在那之后,我加大了训练,每天都会早起,在客厅里打上一百拳,再练练腿法。
  不知不觉中,空手道改变了我的生活——我正在从一个陪练员,逐步成长为一个专业的选手。空手道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益处,其实不是武功或者体能的提高,而是心态的转变。在修行的过程中,人也渐渐变得沉稳,自身的耐力、毅力、勇气,都会在一个接一个的挑战中得到提高,而这,就是新时期武道精神的精髓。直到这时,我才慢慢意识到,我做空手道陪练员,从来都不是师兄为我挖的坑,而是我自己挖坑自己跳,并将在这个满足的坑里,走得更远更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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