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小时解开男婴被拐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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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5月,天涯论坛上一个“悲情母亲泣血寻子”的帖子引起广大网友的关注。帖子里称,5月6日下午5时许,一个年轻母亲带着5个月的幼子在四川岳池县九龙坡广场外游玩,一时疏忽被人贩子搭讪,等她反应过来,孩子已经被拐走了。失子之痛令孩子的父母几近崩溃,望广大网友提供线索,若能找回孩子定当重谢。帖子里还附有一张孩子的照片,照片里一个粉嘟嘟的男孩天真无邪地笑着。这篇帖子在网上疯狂转载,牵动了千千万万网友的心。3日后,被拐的孩子被成功解救,但真相却令人咋舌。
  悲情母亲泣血寻子
  在网上发帖寻子的是四川省岳池县的吴海艳和丈夫胡军。29岁的吴海艳在岳池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和丈夫胡军是大学同学。胡军毕业后先在广安市一家电器公司打工,后来回老家岳池县乔家镇开了个电器修理店。夫妻俩有两个孩子,大儿子胡宏已经4岁,2015年初,吴海艳又怀孕生下二儿子胡洋。
  据妈妈描述,前不久,5个月大的洋洋患了口腔溃疡,一直不见好。于是5月6日上午,吴海艳跟丈夫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洋洋从乔家镇坐车到岳池县中医院看医生。上午10点左右母子俩来到医院,给洋洋打完针后大概11点左右离开。吴海艳用童车推着儿子来到岳池县九龙广场逛了一会儿,给洋洋买了双凉鞋,还在路边称了两斤枇杷。下午4点多,吴海艳来到43队公交车站准备乘车回家接上幼儿园的大儿子。就在这里,孩子出事了。
  当时离公交车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天气闷热,吴海艳就推着童车、抱着孩子到站台旁的黄桷树下乘凉。这时,从她后面走过来两个50多岁的妇女,其中一位见吴海艳抱着孩子很累,主动提出帮她抱抱孩子,毫无戒心的吴海艳就把婴儿交给她,便和另一妇女拉起了家常。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吴海艳回头看孩子,突然发现抱婴儿的妇女和婴儿都不见了。吴海燕顿时慌张起来,这时与她搭讪的妇女说,看到另一个女的推着孩子到旁边玩去了。吴海艳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拔腿就追,可哪里找得到孩子的踪影,等她返回,却发现跟她搭讪的那个女的也不见了。吴海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这两个女人的当,孩子肯定就是被她俩拐走的!
  什么人竟然如此猖狂,光天化日,闹市之中,竟然从孩子母亲手里拐走5个月大的婴儿?一帖激起千层浪,“揪出人贩子!”“这种人抓到应该枪毙!”网友们义愤填膺,帖子被大量转发,网友纷纷留言提供线索,帖子也引起了“宝贝回家”论坛的关注,本地一些网友自发联系胡军夫妇,帮助他们在九龙广场附近寻找。九龙广场是当地一个比较大的休闲广场,人流量大,人贩子极有可能已经趁乱逃走,有的人赶到岳池车站附近蹲守,企图截留人贩子。可是,大家从下午6点找到晚上10点多,事情毫无进展。
  当天晚上10点,胡军和妻子兵分两路,胡军继续寻子,吴海艳则带着4岁的大儿子胡宏来到岳池县公安局报案。吴海艳向警方讲述了洋洋失踪的经过后泣不成声:“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孩子,否则我也活不下去了……”
  狠心母亲竟是卖儿真凶
  案情重大,岳池警方连夜展开调查工作。办案人员反反复复查看当天的监控视频,却发现了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除了上午11点,吴海艳在岳池县中医院出现过,在其他吴海艳描述中经过的路段并未发现她的身影,九龙广场也没有卖枇杷的小贩,甚至在案发地点43队公交车站的站牌附近,也没有看到吴海艳和孩子出现过,那两个50多岁妇女的影子就更没看见。侦查人员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孩子母亲因为过于紧张而记错了时间地点呢?
  凌晨一点,所有侦查人员不眠不休,又把视频的时间范围前后扩大了3个小时,并扩大了搜索范围,几乎把岳池的大街小巷都搜索了一遍,仍然没有看到吴海艳母子的行踪。一直到7日凌晨5点,与办案民警一起看监控视频的吴海艳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想放弃了,我不想找了,孩子可能真的找不到了。”然后,以大儿子胡宏需要休息为由向民警提出要离开。办案民警发现吴海艳情绪已经十分平静,并没有孩子被拐走后的急躁和不安。办案民警提出用警车送吴海艳回家,也被吴海艳坚决拒绝了。之后吴海艳并没有返回家中,而是在岳池县找了个旅馆住下。
  丢了孩子却不紧张、不回家在旅馆住,吴海艳一系列诡异的举动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之前被民警忽略的一些细节浮出水面。办案民警觉得孩子的母亲肯定有问题,孩子被拐一事是真是假?洋洋现在身在何处?解答这些问题的关键就在吴海艳身上。
  侦查人员当即通过技术手段调取了她的QQ聊天记录,吴海艳与网友“相约一生”的对话引起了民警们的高度警觉。吴海艳对“相约一生”说:“你今天联系你表妹吧,我会把孩子带出来。”很快,“相约一生”回复吴海艳说:“放心吧,要是你儿子到了这家,包他一辈子享不完的福!”
  案情风云急转,7日晚8点,办案民警对吴海艳进行了传讯。开始吴海艳闪烁其词,当办案民警拿出铁的证据,吴海艳浑身战栗泣不成声:“那两个妇女是不存在的,孩子被我以1?郾7万卖给人家了……”办案民警十分震惊,胡军对妻子的供述也十分吃惊,称他完全不知情,且他们家虽不富裕,但也谈不上窘迫,他实在想不通吴海艳为什么要卖孩子。警方再追问吴海艳,吴海艳一口咬定是为了钱才卖孩子的,其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得知真相后的网友们一片哗然!母亲发帖泣血寻子,结果她自己却是拐卖孩子的始作俑者。这时办案民警心中仍有疑问,本来母亲悄悄卖掉孩子,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吴海艳为什么要报假案寻孩子,结果戳穿自己的谎言?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要寻找到5个月大的洋洋的下落。据吴海艳交代,“相约一生”真名叫罗昌华,46岁,岳池县九龙镇人,是个开黑车的。吴海艳坐了他几次车后认识了,互相加了QQ,孩子正是被罗昌华带来的一个开白色丰田车的人带走了。岳池县公安局立即向附近县市发出了协查通报,并对罗昌华实行了抓捕并展开审讯,罗昌华供述开白色丰田车的是他的表妹陈雯夫妇。7月8日,从成都双流警方传来消息,陈雯夫妇于8日晚回到了其双流的家中,办案民警赶赴双流,在双流警方的协助下,于7月9日下午2点,成功解救了洋洋。   3天,72个小时,洋洋的命运牵动了无数人的心。按规定,孩子解救后,警方要对孩子和其父母血样进行采集对比,以确定是丢失的小孩,亲子鉴定结果再次令众人大吃一惊。洋洋和吴海艳是生物学母子关系,但和胡军却不是生物学父子关系。胡军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儿子竟不是自己的。吴海艳放声痛哭:“都是我造的孽,我错了……”此时,她才道出幼子被拐前后的惊天真相……
  2013年春节,吴海艳参加同学聚会,颇受刺激。同学们都嫁得比她好,尤其是一向与她不和的室友李晓琳,傍上了一个做零售业的大老板,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如今穿名牌开豪车。这让吴海艳心生妒忌,自己长得也不差,生的也是儿子,凭什么人生与李晓琳有天壤之别。在生洋洋之前,丈夫一直在外务工,夫妻感情不是很好。而且吴海艳自小没有干过多少农活,吃不了下地种庄稼的劳苦,十分渴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可是这些丈夫胡军都给不了。这次同学聚会打破了吴海艳内心的平静。
  不久,吴海艳因为给孩子买国产奶粉还是进口奶粉的事与胡军发生了争吵。因为几百块钱的支出就引发夫妻间的不和,让吴海艳的内心更是憋屈不已,心情不好的她经常在QQ上与网友聊天倾诉内心的苦闷。有一次,一个名叫“心缘”的网友给她留言:“你若累了,就向我倾诉吧,我愿成为你忠实的听众。”吴海艳心头一热,两个人互加了好友。“心缘”性情温和,言语幽默,常常逗得她开怀大笑。更重要的是,他告诉她,他叫郑世军,33岁就已经是广安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总,吴海艳心里既敬佩又羡慕。两人在网上聊得投缘,便相约见面,郑世军开着奥迪约会,出手大方爽快,让吴海燕既兴奋又紧张。随着交往的增多,吴海艳发现郑世军很儒雅,待人谦和,慢慢地,吴海艳放松了戒备。一次两人约会时,郑世军告诉她,他的妻子是个母老虎,自己受够了她的窝囊气,郑家三代单传,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但妻子一直没有怀上。“只要你当我的女友,给我生个儿子,我一定会与她离婚娶你。”郑世军对她发誓。吴海艳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早就心存不满,在郑世军炽热的追求下,迷失了自己。那夜,两人在酒店开房突破了道德底线。
  此后吴海艳常偷偷地与郑世军幽会。2014年3月,吴海艳怀孕了。在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吴海艳既惊喜又不安,她并不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郑世军的还是丈夫的。吴海艳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郑世军,郑世军高兴得把吴海艳抱起来转了一圈,并叫吴海艳安心养胎,可从此却销声匿迹。等到吴海艳反应过来,发现上当受骗后,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想瞒也瞒不过去了。不明真相的胡军得知吴海艳又怀上了孩子欣喜万分。吴海艳无法向丈夫解释,内心纠结的她只能多次找机会去打胎。可被蒙在鼓里的丈夫和婆婆寸步不离,一心期待孩子的降生,她一直没有机会打掉孩子。2014年12月17日,吴海艳在岳池县妇幼保健院生下了一个8斤2两的儿子,取名洋洋。分娩时因胎儿过大撕裂了动脉血管造成大出血,所幸经过医生极力抢救才母子平安。当吴海艳苏醒过来疲惫地看着襁褓中粉嫩的儿子,心里却阵阵慌乱:儿子,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了断后患铤险卖子
  再添儿子,胡军全家喜不自胜。腿脚不灵便的婆婆争着给洋洋换尿布、喂奶粉。胡军没日没夜地四处揽活忙得像个陀螺,每天天没亮就骑车赶到离县城10公里的嘉陵江码头买新鲜的鱼给吴海燕炖鱼汤,家里家外他一个人扛。这让吴海艳羞愧万分,内心备受煎熬,独自一人时常常看着洋洋暗自流泪。
  3月的一天,吴海艳在给洋洋换帽子时惊讶地发现,洋洋那宽宽的额头、浓浓的眉毛既不像自己,也不像丈夫胡军,心中不由得一凛:难道洋洋是那个人的孩子?丈夫要是发现了怎么办?洋洋的身世真相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寝食难安。一次,吴海艳试探着对胡军说:“现在养孩子开销大,压力也大,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要不将洋洋送人吧。”胡军当即拒绝:“你咋狠得了心?砸锅卖铁我也要将他养大。”遭胡军一阵抢白,吴海艳有苦说不出,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日日夜夜被洋洋的身世之谜折磨的吴海艳患了神经衰弱,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2015年4月20日,吴海艳坐罗昌华的车去疾控中心给洋洋打疫苗。罗昌华见吴海艳抱着白胖胖的洋洋,直夸吴海艳生了两个儿子好有福气,吴海艳却一声长叹。几日后,罗昌华又在网上遇到吴海艳,问她为何最近几次坐车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吴海艳对他大倒苦水,称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压力很大,想将小儿子送人。罗昌华马上回复:“我给洋洋找个人家如何?”他告诉吴海艳,表妹陈雯双侧输卵管堵塞怀不上孩子,一直想抱养一个男孩,“她在成都有房有公司,家庭条件不错,夫妻俩也很喜欢孩子,你考虑下,你儿子跟她可就享福一辈子!”吴海艳回复说再想想。
  得知陈雯夫妇家境殷实吴海艳稍稍安心,可是胡军把洋洋当作心肝宝贝,断然不会同意把孩子送走,吴海艳束手无策。但一想到洋洋不是丈夫的骨肉,吴海艳又痛苦万分。若哪一天真相败露,自己不但无颜面对丈夫,婚姻也定会分崩离析。长痛不如短痛,经过反复纠结,吴海艳最终同意了罗昌华的提议。想到自己为生这个孩子受的苦,出于不甘心,她向陈雯索要2万元,最后以1.7万元达成一致,罗昌华抽取3700元中介费。
  5月6日,吴海艳以到岳池县中医院看病为由将儿子带出,趁机通知了罗昌华。她带着洋洋在岳池县中医院虚晃一枪后,打车来到双方约定的翠屏公园,将孩子交给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陈雯夫妇。她将洋洋放到陈雯怀里的时候,熟睡的洋洋似有感应地醒了,哇哇大哭,吴海艳内心生出几分不舍,最后在罗昌华的催促下一狠心撒了手。
  下午4点,吴海艳像丢了魂似的坐车回家。下车后,她在家附近徘徊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里,胡军看到吴海艳失魂落魄地回家,洋洋却不见了。为了给丈夫一个交待,吴海艳自作聪明,撒谎说孩子弄丢了。胡军一听洋洋丢了,痛苦得直掉眼泪,年迈的婆婆失声痛哭,吴海艳的心不由一阵抽搐痛悔:“虎毒不食子啊!我卖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一个母亲吗?”吴海艳有些后悔了,但她不敢把真相告诉胡军,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胡军到城里四处寻找孩子。
  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丈夫无法接受失子之痛,在他的要求下,她上网发帖寻子,引起网友的关注,随后警方介入,事情的发展不再是她能控制的。当警方对她产生怀疑后,她开始慌张,一度想放弃寻子,出于痛悔,她既希望孩子被找回来,同时也担心事情败露,在这种纠结中越陷越深……
  真相大白,人们震惊不已。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吴海艳百感交集,号啕大哭:“洋洋,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可一切都迟了。2015年5月13日,吴海艳因涉嫌拐卖儿童罪被岳池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将面临法律的制裁。而受此打击,胡军一蹶不振。警方试图联系孩子的生父,可郑世军很可能不是他的真名,找他如大海捞针。最后,在警方的协调下,孩子的外婆暂时收养了洋洋。网友纷纷表示,全城搜救被拐幼子原来是一场闹剧。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触犯了法律,却铤而走险贩卖亲生孩子,吴海艳企图用一个错误来掩盖另一个错误,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本文除吴海艳外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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