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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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见过约瑟夫·莱沃尔涅工作时的模样。那天,当我迈进他的办公室时,我可以说是大吃一惊。
  约瑟夫的金色头发通常会用发油抹得服服帖帖,此刻却杂乱不堪。一根根头发因为发油而变硬,从脑门上戳出来。他的面色苍白,一脸筋疲力尽的样子,五官因为紧张情绪下的抽搐而扭曲变形。
  他怒视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怨恨,差点让我落荒而逃。但是因为我看见他弓着背端详一张图纸,我的好奇心胜过了我的敏感内心。于是我踏入房间,摘下帽子,脱下外套。
  “你真是挑了个好时间!”约瑟夫咕哝起来。
  这句话一点也不激励人心。我结结巴巴地问道:“碰到一桩棘手的案子?”
  “那是轻描淡写的说法。瞧瞧这张图纸。”
  “是房屋平面图吗?是一栋小房子吧?”
  “你的脑子真迷你!一个4岁娃娃都能猜到这一点。你知道里昂的红十字山地区吗?”
  “我以前曾路过那儿。”
  “好极了!这座小房子就坐落在红十字山地区最荒无人烟的地段。”
  “这些位于庭院里和街道上的黑色十字代表什么意思?”
  “警察。”
  “我的天啊!这些十字架标出这些警察遇害的地点吗?”
  “谁说警察死了?这些十字标出了8日晚到9日凌晨时分在这几个地点值勤的警察。比其他十字显得大一些的那个十字代表曼查德警士。”
  我不敢出声,连动下胡须都不敢。我感觉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打断约瑟夫,他正以愤怒的目光瞅着房屋平面图,之前他正是用这种愤怒目光看过我。
  “呃?你不准备问我为什么警察要部署在那儿吗?在8日晚到9日凌晨,在那儿足足派了6个人,让你大吃一惊了吧?也许你会假装你早就琢磨到了?”
  我一声不吭。
  “警察被部署在那儿,是因为里昂警察在前一天收到一封信,信上写着‘路易吉·切乔尼医生将会于8日晚到9日凌晨的时刻,在他家中遭到谋杀’。”
  “医生得到警告了吗?”我终于问道。
  “没有!因为切乔尼是一名意大利流亡人士,这桩事看起来大有可能与政治因素有关。对于这类事,警方更喜欢在不警告相关各方的情况下,自行采取预防措施。”
  “他最终还是被谋杀了?”
  “耐心听我说!切乔尼医生今年50岁,独自住在这栋破败的小房子里。他自个儿处理家务活,每天的晚餐会去附近的一家意大利餐厅解决。8日那晚,他和往常一样,在7点钟时离家去餐厅。而曼查德警士是全法国最出色的警官之一,还是伟大的里昂籍犯罪学家欧仁·洛卡尔的学生。他搜寻了整栋房子,从地下室找到了阁楼。他能证明没人藏在那些地方,而且除了从外面能看见的几扇正常的房门和窗户,不可能用其他任何方式进入房子里。没有地下通道,也没有任何这类花招。没有任何推理小说里出现的特别装置……你明白了吧?”
  我谨慎地保持沉默,但约瑟夫的语气里含着恶意,似乎在指控我要故意塞入花招。
  “房子里没有人!除了两扇门和三面窗户,什么都没有!一名能力不如曼查德警士的警察都有能力安排好监视,只需他自己和一名警员够了。但曼查德警士征用了5名警员,一人守住一处出入口,他本人再监督那些负责监视的警察。到了晚上9点钟,医生的人影出现在街道上。他重新进入房子里,绝对是独自进入的。他的卧室在二楼;那间房的电灯迅速亮起。接着警方的彻夜守卫开始了。他们之中没人打瞌睡!也没有一个人擅离职守!所有警察一直紧紧盯着他们负责监视的出入口!
  “每15分钟,曼查德会巡视一周。到凌晨3点钟左右,二楼的煤油灯缓缓熄灭,好像是煤油已经燃尽。警士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决定动用撬锁工具,进入房子。在二楼的卧室里,路易吉·切乔尼医生坐在——更确切地说法是半躺在——床铺边沿。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口,已经死去。他穿戴得很整齐,甚至连斗篷都仍然披挂在肩上。他的帽子早已掉落到地板上,而内衣裤和西服被鲜血浸透,双手浸在血泊里。一枚由6毫米勃朗宁手枪发射出的子弹穿入了他心脏上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我惊惧地盯着约瑟夫·莱沃尔涅,看见他的嘴唇在哆嗦。
  “没人进入过房子!没有离开过!”他呻吟起来,“我敢对此发誓,就好像那晚我亲自守卫监视一样:我了解曼查德警士。不要瞎想什么他们在房子里发现了左轮手枪。现场根本没有什么左轮手枪!看得见的地方没有左轮手枪,而隐蔽的地方也没有。壁炉里没有,甚至连房顶檐槽里也没有,也不在庭院里——根本是哪儿都没有!换句话说,一枚子弹在一个地方被发射,而除了受害者本人,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也找不到枪支!
  “至于窗户,窗户都紧闭着,而且完好无损;假如从房外发射子弹到房内的话,窗户玻璃会被击碎。除此之外,左轮手枪的射程有限,假如从警方警戒线之外开枪,子弹飞不进房内。瞧瞧房屋平面图!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也许会对可怜的曼查德警士恢复一些信心,案发之后,他放弃了睡觉,几乎将自己视作杀人凶手。”
  我胆怯地冒险问道:“你认识切乔尼吗?”
  “知道他过去很有钱,几乎没有行过医,而是一直投身于政治——这使得他离开意大利的话能保全性命。”
  “已婚了?还是单身汉?”
  “是个鳏夫。有一个孩子,是儿子,目前在阿根廷学习。”
  “他在里昂靠什么生活?”
  “勉强凑活。有来自他的政治盟友们的不固定的补助。偶尔出门会诊也会有酬金,但那些会诊主要都是给穷苦的意大利侨民免费看病。”
  “房子里有什么财物被偷走吗?”
  “没有发现任何盗窃迹象或被盗财物。”
  我不知道原因,但在这一刻我很想哈哈大笑。突然间在我看来,是某位谜之大师为了给自己找乐子,于是给约瑟夫·莱沃尔涅出了一道完全不可能解开的难题,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必需的教训,给他在谦逊方面上一堂课。
  约瑟夫注意到我的双唇展开。他抓住平面图,穿过房间,气冲冲地猛然坐进扶手椅里。   “你解开谜题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他厉声说道。
  “我肯定没法在你之前解开什么难题。”我圆滑地说道。
  “谢谢。”他评论道。
  我开始往烟斗里装烟草,点起火,丝毫不理会约瑟夫那就将抵达爆发点的怒气。
  “我只要求你安静地坐好,”他一板一眼地说道,“另外不要呼吸得这么响。”他补充了一句。
  人生最不爽的10分钟逐渐过去。尽管我并不愿意,可我还是回想起那幅房屋平面图,上面用6个黑色十字标志标出警察的位置。
  一开始,这桩凶案的不可能之处给我提供了消遣,之后就开始让人好奇难耐。
  毕竟,这不是一桩和心理学有关、或者要靠探案天赋的案子,而是纯粹的只和房屋布局有关。
  “这位曼查德,”我突然问道,“他以前有没有成为过催眠的对象?”
  约瑟夫·莱沃尔涅甚至没肯费力气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切乔尼在里昂有许多政敌吗?”
  约瑟夫耸了耸肩。
  “你们已经证明他的儿子确实在阿根廷吗?”
  这一回,他只是从我口中拿出烟斗,把它丢到了壁炉台上。
  “你手头有所有警员的姓名吗?”
  他递给我一页纸:
  杰罗姆·帕卢瓦,28岁,已婚
  让-约瑟夫·斯托克曼,31岁,单身
  阿尔芒·迪布瓦,26岁,已婚
  于贝尔·特拉让叙,43岁,离异
  热尔曼·加罗斯,32岁,已婚
  我将这些人名念了3遍。这些姓名是按照他们那晚围绕房子站岗的位置顺序而排列的,从最左边开始。
  我准备接受最疯狂的想法。最终,我在孤注一掷之下,惊呼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约瑟夫·莱沃尔涅。片刻之前,他还面色苍白,眼睛有黑眼圈,唇角流露着不悦。现在让我惊讶的是,我看见他带着微笑走向一罐果酱。
  当他经过一面镜子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模样,似乎对自己乱糟糟的蜷曲头发感到震惊。他一丝不苟地梳理起头发,调整了领巾结。
  约瑟夫·莱沃尔涅再一次成为往日的自己。在他寻找调羹,打算享用他那罐可怕的不知名果酱时,他冲我露出挖苦的微笑。
  “假如先入为主的想法没有歪曲我们的判断,那么获得真相会一直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他叹气道,“你刚刚说过‘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呢……”
  我等待他反驳我,我已经适应这种对待。
  “因此呢,”他继续说,“这是不可能的。就这样而已。我们需要从头开始做的事情就是承认事实。这栋房子里没有左轮手枪,没有潜藏的杀人凶手。非常好,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人在房子里开过枪。”
  “然后呢?”
  “然后,非常简单,路易吉·切乔尼到家时,胸膛里早已有了那枚子弹。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是他自己开枪射出了那枚子弹。他是个医生,知道要瞄准什么地方——‘心脏上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你会回想到的——伤口才不会立刻要了人命,但允许他在短暂的时间内能够四处走动。”
  约瑟夫·莱沃尔涅闭上眼睛。
  “想象一下这个可怜的、没了希望的男人。他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在国外学习,但父亲再也没钱寄给他。切乔尼给自己买了人寿保险,儿子是受益人。他的下一步就是寻死——但要以某种特别的方式死去,让人不会怀疑是自杀,要不然保险公司会拒绝赔付。
  通过匿名信的方式,他召来警察作为目击证人。警察看见他进入一栋里面没有枪支的房子,好几个小时之后又发现他死了。
  这样就足够了,一等他坐到床上,他就揉动胸口,迫使子弹穿入得更深,最终碰到了心脏……”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但约瑟夫没有动容,他不再关注我的举动。
  一周之后,他才向我展示了一份曼查德警士发来的电报:
  解剖后显示,伤口附近有瘀血,查出了手指压迫的痕迹。法医与我均疑惑其可能的原因。眼下需要你的建议。
  “答复了这份电报吗?”
  约瑟夫用谴责的目光望着我:“路易吉·切乔尼医生的死法既需要有极大的勇气,还要有了不起的想象力。为什么这个可怜的男人就该徒劳地死去?况且,保险公司的资产有4亿法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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