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阳灭门案背后的婚姻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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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4日下午,麻永东打了妻子兰秀英一巴掌,延续已久的夫妻纷争再次演變成闹离婚事件。麻永东的父亲麻贵周及参与调解的民警均称,夫妻俩吵架的起因是钱。在宁夏彭阳县文沟村,兰油布一家七口遭灭门事件留下的是两个同样处境艰难的家庭,负债都近20万元。但一向内向老实的麻永东为何痛下杀手,派出所民警、村干部、麻贵周及邻居们都迷惑不解。
  公公的难言之隐
  文沟村地处宁夏和甘肃交界处,山大沟深,麻永东家所在的腰岘组和岳父家所在的文沟组同处一村,车程10分钟,两家平素却很少来往。
  47岁的麻贵周至今仍不相信,大儿子会犯下如此命案。10月15日早上8点多钟,他接到小舅子电话,告知亲家兰油布一家被杀死,他当时觉得是在开玩笑,正琢磨着麻永东一夜未回,警察便已上门取证。
  “跟别人没有过不去的事”,在麻贵周心里,从来不和人吵架的麻永东曾是自己的骄傲。初中毕业后,麻永东报名参军,在新疆喀什军分区服役两年。2009年复员回乡后,麻永东前往50公里外的王洼煤矿工作,并贷款6万元买了一栋小平房。
  麻贵周回忆,儿子回来不久就表示要结婚,对象是同村的兰秀英,双方是自由恋爱。为了结婚,正在西安上大专的兰秀英提前退学。新媳妇在家住了一个月,麻贵周回忆起来仍露出微笑,“好得很”。
  随后小夫妻一同前往矿区生活,一年后生了儿子。直到今年六七月间,麻永东突然辞去工作回来老家,他说日子过不下去,媳妇儿淘气得很,谁也调和不了。
  麻贵周一再强调,小两口是为钱吵架,但具体原因他始终“说不出口”。麻永东的婚房仍然保持着3年前的样子,四处张贴的“囍”字剪纸色彩未褪,冰箱、彩电、衣柜仍是崭新的。麻贵周把3个大衣柜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挂着儿媳妇的各式衣服和挎包。“农民嘛,需要多少衣服?”
  虽然是难言之隐,麻贵周仍隐晦地表示出,“花钱大”的儿媳妇成为麻永东沉重的负担。矿工麻永东每月工资约在3000元,除去还贷,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并不宽裕。麻贵周很少去矿区,千方百计给儿子省钱,小儿子在银川上大学需要生活费,麻永东要给,他也总不同意。但亲家兰油布夫妇经常到矿上去,“去了,女儿买上肉、鸡,临走还每人要给上几百块钱。”
   8月19日事件
  麻贵周说,儿子回家前把煤矿上的房子卖了,买时花了97500元,卖掉时还亏了几千元。这栋小平房位于彭阳县王洼镇一条小巷里,买主毛先生证实,他买房花了92000元。还了几万元外债后,麻永东将卖房所得给了妻子2万元,回家后投入1万多元买了近20个羊羔,欲凭此谋生计。麻贵周说,儿媳妇给了他和兰油布各5000元,留下1万元。该说法得到派出所民警证实。
  8月18日,回到老家的麻永东夫妇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麻贵周称,当天麻永东让媳妇回娘家讨债,两人吵架,并最终厮打在一起。随后兰油布夫妇赶到,把麻永东骂了一顿,将女儿带回娘家。随后兰家称发现女儿大腿等处有淤青和伤口。当夜11点多钟兰家便给麻家打电话,要求带女儿去看病。
  麻贵周听说儿媳妇身上被打得严重,要求亲家领女儿到家里来,一块儿去医院。他让儿子准备钱,麻永东找了一圈,发现一万多元现金和银行卡均已消失。随后,与父母一起返回到婆家的兰秀英承认,钱是自己拿走,放在了娘家。
  此后的争吵围绕“钱”发生。麻贵周和亲家商量,家里没有钱,当时已半夜也无处可借,是否可以让麻永东去他家拿钱。麻贵周称,儿媳妇是麻家人,要给她看病,但是没钱,亲家又不同意去他家拿,双方就僵持着,他不能让亲家走。
  兰油布的妹妹兰买炎转述哥哥事后的描述,当夜他们遭到麻永东软禁,三轮汽车被泼了汽油不许离开。麻贵周承认泼了汽油,并称儿子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当时曾放狠话,“如果半夜三更要把我媳妇拉走,我就把你车点了。”
  次日早上8点多,红河派出所民警和文沟村村支书兰武英赶到麻家,经劝解双方一同带兰秀英去看病。民警称,当时兰秀英没有外伤,只是哭泣。麻贵周说,最终是儿子借了几百元钱,给儿媳看了病。
  当天下午,兰秀英直接和父母回了娘家。兰买炎说,麻永东手持斧头,强硬要求将妻子带回家,否则就要砍人,夫妻争吵变成两家对峙。据村民描述,当时兰油布手持铁锨,麻永东则手持斧头,双方对骂,都曾有“杀人”的狠话。
  兰武英下午6点半左右赶到兰家时,双方已结束对峙。兰武英说,经劝解,麻永东独自回家。三四天后,麻永东叫了村里的长辈,带了些礼品,将妻子接了回去。
  案发当天的争吵
  10月14日发生的事情让麻贵周觉得有些混乱。当天麻永东在收拾旧窑洞,预备羊羔过冬。“中午他跟媳妇说,去跟你爸要上几千块钱,没有就打电话给你兄弟要下,我现在实在没钱,别让羊羔冬天冷死了。”麻贵周回忆,当时兰秀英骂了麻永东几句,麻永东就闷着头到窑洞里翻土。
  一件不经意的小事,让相互生闷气的夫妻俩点燃了怒火。麻永东让妻子给儿子喂奶,兰秀英便往大奶瓶里倒了牛奶。结果孩子顽皮,将瓶盖弄开,牛奶倒了出来。麻贵周说,麻永东责备兰秀英应该用小瓶装奶,结果遭到兰辱骂,用的是农村粗俗字眼,“我儿子朝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兰秀英随后电话告知父亲兰油布。
  红河派出所民警在当日下午3点接到了兰油布的报警,称女儿被打。民警和兰油布夫妇进入麻家,兰秀英哭着收拾东西说要离婚。民警介绍,在十几分钟的调解过程中,麻永东夫妇没怎么说话,但双方家长吵得很凶。麻永东提到岳父欠其5000元钱,小舅子兰会军欠其2700元钱。
  麻贵周说,亲家母一直骂个不停,骂他儿子,也骂他,最后拉着女儿离开,说要去乡司法所离婚。麻永东一直坐在沙发角落沉默不语,母亲做了面条,他草草吃过,骑上摩托车离去。此时约为14日下午5点,麻贵周听到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去看下。”几个小时后他打儿子电话,发现手机放在炕上,从此失去联系。
  两个负债的家庭
  麻贵周最终获知了儿子被捕的消息,这个“突发事件”让他有些迷茫。15日警察离开后,他发现家里一把长刀不见了。在腰岘组,只有麻贵周四兄弟姓麻。47岁的麻贵周头发已花白,额头有道黑印,总是头疼,说起家事,他涌出泪水。他说,两个弟弟的媳妇都是他张罗娶的,儿子娶亲花了11万余元。“埋了两个老人,娶了3个媳妇,欠了十几万,你们有谁知道?”
  而父亲兰油布等7人被杀后,赶回家中的兰会军发现,自己面临的还有将近20万元债务。今年7月份,兰油布刚刚将漏水的老房子和新房修好,水泥砖瓦多数仍未付账。此外,兰油布还有5万元贷款未还。过去几年间,文沟村户均纯收入仅在4200元左右。这意味着,对于兰麻两家来说,十几万元都是一笔不堪承受的巨额债务。
  23岁的兰会军两个女儿被杀,他对此无法接受。他说,姐姐刚结婚时,他觉得姐夫人不错,也跟着去矿上做事,开了个小店。结果去年一次酒后,两人发生争吵,兰会军便离开矿区,去外地打工。而据民警的说法,两人争吵的原因很可能是因退店时无力支付买面的欠款,麻永东帮兰会军垫付数千元,至今仍有2700元未还。兰买炎曾说,侄女与麻永东吵架是因为他赌博,而麻永东曾多次威胁要将兰家灭门。“麻永东承认有些事是他的错,会慢慢改,没想到是人面兽心。”
  但派出所民警、村干部、麻贵周及邻居们一致称,麻永东夫妇只是普通的家庭纠纷,谁也不相信会发展到杀人灭门的程度。在王洼矿区,其当初的邻居和工友们都说,麻永东为人内向,但没有劣迹,有时会喝酒,但从不赌博。王洼镇的多个棋牌室都证实,麻永东从未参与赌博。
  麻贵周想起来,麻永东离开时骑的二手摩托,原本为兰油布所送。麻永东去找岳父要欠款时,对方却要以此车抵扣2200元钱。他说,兰油布经常管麻永东要钱,“我跟亲家说过多次,女婿跟儿子一样,别把钱看太重了,他还有些生气。”
  麻永东的儿子只有一岁零八个月,眨巴着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麻永东离开家后,结婚时所买的彩电洗衣机等物都没有再使用,麻贵周都用塑料纸遮盖了起来。他始终认为,儿子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政府,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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