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折江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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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三 陷害
  前情回顾:相府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啊,夹在毒蛇丞相沈在野与后院如狼的美人间,姜桃花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小命不保了!为了脑袋稳稳当当地长在脖子上,她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王爷请坐。”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先喝点茶吧。”
  瞧她这平静的样子,穆无暇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公主很高兴?”
  “嗯?”桃花一愣。
  “没能嫁给我,倒是嫁给了沈丞相,你看起来很高兴。”他眼神微沉,“看來丞相也的确没骗我,公主自愿留在这丞相府,没有半点委屈。”
  这南王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也很敏感啊。姜桃花眨眨眼,随即就反应过来,手在桌子下死命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迅速蹿上了泪花儿。
  “是啊,妾身如今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呢?”声音里满是哽咽,她扯着嘴角勉强地笑道,“人人都在说呢,妾身如今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掉眼泪就掉眼泪,上一刻还笑意盈盈的人,须臾之间竟然就伤心成了这样?穆无暇看傻了眼,呆愣了片刻之后,立马慌了。
  “你别哭啊,本王说错话了,本王认错。”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找手帕,他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你是应该委屈难过的,本王知道,所以今日才会来这么一趟。”
  真是个耿直的孩子,这么容易被骗,反倒是让桃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连忙收敛了些,朝他颔首:“王爷真是个好人。”
  “也没什么好的,他们背后都骂本王傻,总是得罪人。”穆无暇撇嘴,“今日也是,府上的人都劝本王不要来,可本王坐不住,总要来问问你,才安心——你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半路改嫁给沈丞相的?”
  “心甘情愿?”桃花瞪大了眼,张口就想否认。虽然她是想踩着别人往上爬来着,但也不是一开始就愿意嫁给沈在野的啊,是那禽兽强要了她,让她不得不改嫁的!
  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想起了自己今日的任务,只能硬生生地咽下一口气,抬眼,泪汪汪地看着穆无暇:“此事,由不得妾身做主的。妾身一个女人,千里迢迢嫁过来,无依也无靠。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我又在丞相府的屋檐下……您这样问妾身,妾身当真无法回答。”
  “怎么会无法回答?”穆无暇皱眉,“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桃花道:“世上的事情不是都可以用愿意和不愿意来回答的。”
  比如现在,她要是回答是自己愿意的,那就是得罪了这小王爷,以后就少了一条退路。可要是回答不是自己愿意的,那就是明摆着逆了沈在野的意,往后在这相府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又不蠢,沈在野挖个坑,还就傻乎乎地往里跳吗?
  “为什么?”小王爷犟起来了,眉目间重新带上了戒备,“你也想糊弄本王?”
  “不是。”被这眼神吓了一跳,桃花扁了扁嘴,“请王爷设身处地地为妾身想一想!妾身突遭横祸,根本身不由已,如今大局已定,妾身背负不洁与趋炎附势等众多罪名,自尽未遂,忍辱偷生。如今这境地,岂是区区愿意或不愿意这几个字能概括的?”
  穆无暇一愣,表情又柔软了下来。他看着桃花脸上这哗啦啦的眼泪,觉得不忍心了,终于从胸口掏出一块帕子来递给她:“你的手帕都哭湿了。”
  “多谢王爷。”桃花嘤嘤嘤地接过,拿自己的手帕擤了鼻涕扔了,然后继续捏着南王的手帕擦眼泪。
  “既然你说你是身不由己,那能跟本王说说前日的事情的经过?”他问。
  桃花乖巧地点头:“前日送亲的队伍被野狼拦在了半路,护卫四散,街上跑得没了人,妾身的丫鬟带着人断后,让妾身先走,于是妾身就逃了一路。结果不知为何,我误闯了青楼后院,被人打晕后灌了药……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
  “野狼?”穆无暇皱眉:“专门来拦你的送亲队伍?”
  “……”桃花垂眸,心想难不成我还提着裙子去问野狼一句“你们是不是专门来拦我的”?
  “妾身不知野狼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
  小王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国都里前些日子就说进了野狼,怎么可能这么久了都没有捕获,偏偏还在你我大婚之日出了乱子?”
  桃花抿唇:“这个没人能控制吧,谁能操纵野狼呢……”
  “有人能。”穆无暇眼里隐隐起了怒火,侧头看向相府四周,“丞相府上就有门客名秦升,擅长驯狼。”
  什么?!
  姜桃花脸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一沉。
  街上遇见的野狼不是偶然吗?难不成是沈在野的人在背后控制?
  这也太可怕了吧,为什么啊?她嫁不成南王,对沈在野有什么好处?这么处心积虑来害她,难不成她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
  又气又怕,桃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的事实就是,她斗不过沈在野,已经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了,那就只能做他想要她做的事情,暂时保住小命,剩下的事情需要慢慢查。当下首先要做的,还是稳住南王爷。
  “王爷怕是想多了。”桌下的手捏得死紧,桃花脸上却还是万分镇定,“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那些野狼不像是被人操控的,就是饿极了于黄昏出来觅食,正好遇上送亲队伍而已。”
  穆无暇的眉头未松:“这也能看得出来?公主当时不是只顾着逃跑吗?”
  当然是看不出来的啊,不过答应了人的事,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做到啊!桃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道:“虽然是在逃跑,但妾身也看了两眼,场面混乱。野狼若是有人控制,应该直接来咬妾身才是,可是它们没有。妾身也是自己乱跑才跑到青楼后院的,怪不得别人。”
  穆无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公主是到了青楼后院,被景王的人当成歌妓打晕,送给了沈丞相?”
  “是的。”桃花颔首道,“一进院子就被打晕了,后来的事情妾身就都不知道了。”
  就是知道也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说啊!   小王爷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嘴唇抿着,下颌的弧线也是紧绷,好像在思考什么严重的问题。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本王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了,此事与你无关,也许是命运捉弄,也许是景王哥哥从中作梗,你只是受害者。”
  “您不怪妾身了吗?”桃花眼巴巴地问。
  “这样的情况下,本王若是还怪你,岂不是太过分了?”叹了口气,穆无暇道,“也许是你我今世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吧。”
  虽然这小王爷身姿已经甚为挺拔,模样也清秀,但毕竟比她小。这话从他嘴里說出来,桃花还是有些尴尬的,只能拿帕子掩着眼睛叹气。
  她正想说点什么呢,对面的人却是一惊:“手帕拿错了,公主可否还给本王?”
  什么?桃花一愣,拿下手帕来看了看。这帕子是普通的白色绢帕,只是上头绣了一朵花,层层叠叠,五颜六色,不知是何品种。
  这花手帕,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抿了抿唇,桃花看着穆无暇问:“这帕子对您来说很特别吗?”
  穆无暇犹豫了一番,看了看站得很远的随从,低声道:“这是吴国的一种风俗,在春日之时将百春花绣帕贴身携带,可以祈求春神娘娘保佑家宅和睦、国家兴盛、百姓安康。”
  “只是,父皇不喜我崇尚吴国风俗,这东西也只能偷偷带着了。”
  眼波流转,姜桃花细细地打量了这手帕,慢慢递回南王面前:“是这样啊,皇上既然不喜欢,王爷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别的习俗规矩本王都没再推崇了,只这迎春礼,是吴国最重要的礼节,吴国男儿不管在哪儿,都是要遵守的。”穆无暇小声说着,像是很心虚,接了帕子就塞回袖子里,“本王虽然是大魏子民,但到底是在吴国长大,所以……”
  “妾身明白了。”桃花颔首,轻轻倒吸了一口气,笑道,“这花也是吴国特有的图腾吧?没在别的地方看到过。”
  小孩子没心眼,人家问,就老老实实地开口答:“是啊,世间是没有这百春花的。一朵花生七色,只能是仙花。据说是吴国第一位皇后绣出来的,此后就一直传承,算是吴国的信仰。”
  信仰这东西吧,不管人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只要心在,就不会舍得抛弃。
  桃花觉得手脚有些发凉,勉强笑了笑,揉了揉眼角。
  “你可是累了?”小王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想了想起身道,“本王也不宜久留,既然该问的都问了,那就此告辞,本王再去找丞相聊聊。”
  “多谢王爷今日宽厚。”姜桃花起身,朝南王行礼,“王爷慢走。”
  穆无暇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子也当真是可怜,心下微叹两声,便转身离开。
  亭子外头站着的青苔见人走远,便进来打算扶自家主子一把,谁曾想桃花竟然直接跌坐了下去,眉头紧皱,眼神飘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闭了闭眼,桃花伸手抓着青苔的胳膊,小声道:“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了啊……”
  青苔很茫然,姜桃花垂头,开始自顾自地想一些事情。
  先前就说过,她是个记性很好的人,所以,她记得昨天晚上给沈在野更衣的时候,从他怀里掉下来的花手帕上绣的图案。
  那图案跟南王今日手帕上的一样,是吴国特有的、被奉为信仰的百春花。
  南王曾在吴国当质子,遵循吴国风俗尚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沈在野也带着百春花的帕子?
  她是不是可以猜想,沈在野和南王之间,并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还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沈在野会是吴国的人们?如果他是,大魏的皇帝又怎么可能让他当丞相?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冒着惹皇帝生气的风险,把绣有百春花的手帕带在身上?
  他身上的帕子,一般是相府内眷才有可能发现的,被她看见是个偶然。而南王的帕子,相府内眷一般也是没机会看见的,今日也单纯是偶然。
  这两个偶然加在一起,姜桃花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常人没发现的东西。但,发现了之后是好还是坏,真的说不准。
  脑子里乱成一团,桃花使劲儿甩了甩头。
  不管沈在野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但是如今看来,他和南王的关系好是事实,而从南王刚刚说的话加上先前在和风舞沈在野露的马脚来分析,故意让门客控制野狼破坏婚事,强要了她的,就是沈在野。
  这位了不得的丞相,竟然借着景王的手,将她从南王那里抢了过来,并且嫁祸给景王。可怜景王背了黑锅还以为真的是自己抓错了人,而对沈在野愧疚不已。
  真是好手段。
  “咱们回去吧。”心里平静了下来,姜桃花起身,带着青苔就往外走。
  “主子。”青苔很担忧地开口,“明日还要出府,您确定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通,你继续去帮我查查吧。”桃花道,“查查沈丞相的出身,以及,他有没有去过吴国。”
  青苔一愣,想了想还是应下,也没有多问。
  桃花边想边回了争春阁,刚到门口,就看见一小厮在一旁垂首候着。
  “姜娘子。”看见她回来,小厮就迎了上来,“奴才特地来提醒您一声,明日巳时一刻,有车马在侧门外候着,您提前准备,万万不可怠慢了景王爷。”
  “知道了。”桃花一笑,朝他颔首,“我会好好准备的。”
  小厮点头鞠躬,飞速地退了下去,姜桃花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抿唇,踏进院子里。
  青苔出去做事了,屋子里只有花灯伺候,这丫头比青苔活跃得多,见她回来就笑眯眯地道:“主子,奴婢已经给您备了新裙子,您来看看喜不喜欢。”
  桃花挑眉,看着她捧出来的颇为华贵的锦缎长裙,笑着道:“挺好看的,刚做好的吗?”
  “是啊,听闻是相爷特意为您让人赶工做的,十几个绣娘一夜没睡,才做好了这么一套裙子。”花灯挤眉弄眼地道,“看来啊,相爷真的很看重您。”
  “是挺看重的。”桃花点头,“有机会得好好谢谢他。”
  “另外,相爷说待会儿就会过来。”花灯道,“您等着就是。”   骗完了南王爷,他怎么也该过来跟她通通气,这个桃花倒是不意外,只颔首,坐在妆台前好生打扮自己。
  书房里。
  沈在野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的人:“王爷还是不信?”
  穆无暇站在他面前,小身板挺得笔直,皱眉道:“本王不是不信,只是近来相爷的动作,本王也不是看不懂。先前你说过让本王不涉朝堂之争,可如今,为何借着赵国公主错嫁之事,让父皇对本王多加赏赐?”
  景王犯错,皇帝震怒,但看在景王资质上乘,自己又一直器重的分上,只责骂了一通,并给了南王诸多补偿,甚至将京城刚建好的王爷府也一并给他了,允他未成家而开府。这在大梁的王爷里可算是少见的。
  沈在野轻笑:“王爷太高看微臣了,皇上的赏赐是皇上决定的,也是景王爷为了表示歉意,亲口替您求的,与微臣有何关系?”
  “赵国公主是受害者,很多事情她不知情,所以帮你说了不少好话。”穆无暇抿唇,“但实际上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乱的,你不可能毫不知情。”
  “微臣当真不知。”
  “你……”小王爷气得跺脚,“你这个骗子!”
  沈在野无辜极了,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王爷这样想微臣,微臣真是难过。不过,您在意的不是赵国公主有没有受委屈吧?您也看见了,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愿意继续留在相府。这样的女子,也幸亏没有嫁给您。”
  穆无暇一愣,皱眉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一些:“姜氏看起来也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她昨日不是还企图悬梁自尽吗?”
  那是女人的小把戏而已,沈在野心里嗤笑,不过也没必要跟小王爷解释这么多。
  “您若觉得这位公主是好人,那微臣以后便不会亏待了她。”他道,“王爷尽管放心,若是没别的事情,便回去继续读书吧。”
  穆无暇撇了撇嘴,不悦地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姜氏的眼睛很美,像无边的大海,日月星辰出于其中,哭起来也不是楚楚可怜,倒是真心让人心疼。一个人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眼睛不会,所以他相信这个姐姐是个好人,也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点。
  “王爷慢走。”沈在野起身送他出去,“最近几日外头难免有乱子,您既然新开了府,就先将府内的事情料理好,少出来走动。”
  “知道了。”闷闷地应了一声,穆无暇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甩了袖子离开。
  沈在野微笑着目送他,直到他出了相府大门,脸色才沉下来:“去争春阁。”
  姜桃花真是有点意思,竟然能把南王给蛊惑了,让他觉得她挺好?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而他一向讨厌超出自己预料的东西。
  湛卢低头引着路,感受到自家主子周身隐隐的焦躁和怒气,不禁有些惊讶。
  好久没见他因为一个女子这么上火了,这姜氏也真是厉害。
  争春阁的大门开着,沈在野一跨进去,就见有一袭潋滟生光的蓝锦裙迎了上来。
  “妾身给爷请安。”
  姜桃花化着媚人的妆,颔首行礼之时露出雪白的脖颈,线条优美,盈盈可人。
  沈在野一顿,低头看了她两眼。
  上回见还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装扮,这一转眼,倒变回千娇百媚的模样了。这女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平身吧。”
  “多谢爷。”姜桃花抬头,眼含秋波,眉目如画,柔柔地依偎到他身边,挽上他的胳膊,“知道您要过来,妾身已经备了香茶点心,爷尝尝可合口味?”
  “好。”沈在野收敛了神色,跨进主屋坐下,抬眼盯着她笑道,“今日的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你以前的影子了。”
  他俩认识总共不到三天,哪来的“以前”?最以前的,那就只能是在和风舞的那个晚上。
  桃花脸一红,嗔怪地看他一眼,娇羞地扭过身去,心里骂了一句“这臭不要脸的”!
  “爷喝茶。”
  伸手接过茶杯,沈在野倒也没喝,只看着面前这人的一举一动,轻声道:“赵国的媚术倒也是名不虚传。”
  姜桃花一愣,撩了撩了耳边的头发:“爷此话怎讲?”
  “你这一举一动,都是媚术,常人看不出来,便会被你迷惑了心智。”沈在野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站着的湛卢。
  湛卢一直在旁边,此时看桃花的眼神已经有些发直,听见自家主子的话,脸上一红,连忙甩了甩头,掐了自己一把。
  “奴才該死。”
  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两眼,怎知就会……
  桃花笑了笑,捏着自己的手道:“爷多想了,赵国的媚术不过都是皮毛的东西,怎么会迷惑心智。”
  “你太谦虚了。”沈在野一笑,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可惜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用,还是省省吧。”
  脸上一僵,桃花嘴角抽了抽,调整了身姿。
  屋子里那股子莫名的暧昧气息不见了,一切都好像清晰了起来。
  湛卢皱眉,心下不禁后怕。刚刚他当真觉得姜氏美得令人心惊,每一个动作都像被放大了在他脑海里浮现,一颦一笑都是绝美。那个时候姜氏要是想让他做什么,他肯定会去做。
  太可怕了!
  本来还觉得自家主子是高看了这女人,没想到还有可能是低估了。不是人人都有主子这样的定力,这个女人要是被他人所用,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怪不得主子下了那样的决定。
  “你是个聪明人啊。”沈在野笑了笑,“先前的愚钝,是在糊弄我?”
  桃花很惊慌:“先前妾身有愚钝的地方吗?可是得罪了您?”
  “……”眯眼看了看她,沈在野微微有些不悦,“我不喜欢撒谎的女人。”
  可你自己不就是个大骗子?桃花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还是万分无辜,惶然又怯懦地道:“爷能不能说明白些?妾身从未骗过爷什么,这媚术……媚术是家师所传,用于自保,妾身已经习惯了……”
  是因为习惯?沈在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   不过转头想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你能告诉我,今日与南王说了些什么吗?”垂了眼眸,沈在野低声问。
  桃花一脸老实地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有些话该隐瞒的还是得隐瞒。
  沈在野听着,明显不信,光凭这几句,以南王的性子,怎么可能觉得她好。
  “你对南王也用了媚术?”他眯了眯眼。
  桃花摇头:“南王年纪尚小,满怀赤城,那样的人是不会被媚术所迷惑的。”
  那是为什么?沈在野不能理解,穆无暇年纪虽小,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如果不被妖术所惑,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连他都没能在他那里讨到好,这女人何德何能?
  “爷好像甚为看重南王。”瞧着沈在野的眼神,桃花小心翼翼地问,“您与南王经常来往?”
  微微一愣,沈在野轻笑,睨着她道:“南王要是与本王经常来往,这府里就不会为他准备这么大的阵仗了。所谓亲者简,疏者礼,你不明白吗?”
  言下之意,他表现得这么看重南王,实际是因为不亲近,所以把礼数做了个周全?
  桃花在心里冷笑,这点理由,拿去骗青苔还差不多。两个人亲近不亲近,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沈在野与南王就算表面上来往不多,私下也定然不少。
  “妾身明白了。”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她一脸天真地道,“那妾身也就可以放心了,还担心爷夹在妾身与南王之间,会十分为难呢。”
  “不会的。”沈在野轻笑,勾了她的腰肢过来,伸手捏了捏,“我不会有什么为难。”
  就算现在有,很快也会没有了。
  嫣然一笑,桃花顺势依偎在他身上,纤柔的手指落在他的衣襟边儿上,若有似无地画着圈圈。
  空气里又蒙上了一层带着暖香的气息,湛卢低头没敢再看,却察觉这屋子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就退下了,只有两位主子,和他这一个下人。
  有些尴尬,湛卢轻咳了一声:“主子?”
  沈在野一震,凝视着姜桃花的眸子瞬间找回了焦距,微微有些恼怒地闭了眼:“嗯,你先出去吧。”
  “……是。”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湛卢躬身退出房间,连带着扣上了门。
  转过身来,他不解地回想了一下。刚刚主子那么沉默,难不成,是中了姜娘子的媚术?
  屋子里,桃花依旧依偎在沈在野的身上,笑容里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这是她第二次得手了,果然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只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下个套,任凭沈在野意志力再怎么坚定,那也是要被迷惑的。
  “你可真厉害。”他脸上笑着,声音却是低沉,“是我大意了。”
  “这是妾身的习惯,爷别生气。”桃花连忙举起双手,可怜巴巴地道,“一时半会儿好像改不了。”
  习惯?沈在野眯了眯眼,下颌的线条微微收紧:“你这是跟谁练成的习惯?”
  桃花一顿,抿唇道:“自然是跟师父学的。”
  赵国有专门教人媚术的人,造诣最高的那位,就是她的师父。
  “是比你还厉害的女子?”沈在野挑眉。
  干笑两声,桃花捋了捋自己的袖口:“算是吧。”
  眸光流转,沈在野忍不住想,比姜桃花还厉害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自持力甚好,一贯不会为女人所动,在和风舞那晚是他大意了,冷不防就掉进了她的陷阱里,没能抽开身。那也就罢了,可刚刚这一会儿的工夫,竟然又被她得手一次,要不是湛卢提醒,今日他是不是又得被她所控?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再美再好,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目光里带了些可惜,沈在野淡淡地道:“明日见景王,万不可失礼。”
  桃花颔首:“妾身懂分寸的。”
  拜托,她是会媚术没错,可又不是挂牌接客的,难不成见个男人就使啊?媚术也是要花心神的,很累的好吧?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姜桃花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沈在野起身,连忙就行礼:“恭送爷。”
  沈在野是准备走的,然而看她这态度,突然有点不悦:“你这么急着让我走?”
  桃花愣了,抬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他:“难不成爷也吃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妾身不留,您反而不想走了?那早说啊。”
  沈在野:“……”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如何勾搭男人?话说得这么直白,一点情趣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一笑:“你留了,我也是要走的,只是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态度,不该如此冷淡。”
  哦,意思就是,本大爷要走,你还必须留,你不留就是看不起本大爷!
  桃花明了地点头,换了副谄媚的表情看着他:“爷再坐会儿?”
  “不了。”沈在野转身,果断地大步离开了争春阁。
  姜桃花:“……”
  哭笑不得,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相爷还是挺可爱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然而,青苔回来了。
  “主子。”关上房门,青苔皱着眉,喘着气道,“好奇怪啊。”
  “怎么了?”桃花来了精神,连忙把她拉到内室。
  倒了杯茶喝下去,青苔抹着嘴道:“奴婢打听了良久,有知情人说,相爷是寒门出身,但是父母不详。在皇上南巡的时候,他因为救驾有功而入朝为官,短短兩年时间就爬上了丞相的位置。但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没有接任何亲戚来京城,府里全是各家送的姬妾,以及他自己挑选的人,似乎没有近亲,也没有远亲。”
  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要靠家族关系来维持的,像沈在野这样的孤家寡人,在朝廷里当真算是一朵旷世奇葩,怪不得一直不涉党争,因为连个拖后腿的亲戚也没有,也就没把柄会落在别人手里了。
  姜桃花皱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孤家寡人,父母不明,这样的身份,能得皇帝的信任才奇怪吧?自古帝王多疑心,沈在野能坐上今天这位置,到底是有多可怕的能力?   “沈丞相是几年前入朝为官的?”桃花问。
  “两年前。”
  “那先前说南王去吴国做过质子,是几年前回到魏国的?”
  青苔想了想,道:“也是两年前。”
  这是个巧合吗?!桃花瞪大了眼,愣怔地盯着青苔,目光飘远。
  眼前闪过百春花的绣帕,又闪过南王的脸,耳边接着就响起一些声音——
  “丞相府上就有门客名秦升,擅长驯狼。”
  “听闻会媚术的人,遇上这销魂汤,会更加要命呢。”
  “景王那边,后日我与他相约在北门亭,你将昨日发生的误会都解释给他听即可。”
  心里越来越沉,姜桃花跌坐在床边,脸色发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师父说,人心难测,不可以表面判之。果然没错。”桃花愣愣地道,“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恍然让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些许情意的。”
  那么温柔而深邃的眼里,映的都是她的影子,专注而热烈。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青苔很茫然:“奴婢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不要紧。”桃花伸手捏着她,“只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行了,青苔,你快去准备,打听到南王府的位置,明日瞅准时机逃跑。”
  什么?!青苔傻了:“好端端的,咱们跑什么?”
  “不跑就没命了。”低低地说了一声,桃花想了想,补充道,“瞎跑也会没命,现在只有南王有可能救我们一命。”
  青苔张大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主子经常喜欢骂她笨,她总是不承认,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真的很笨,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姜桃花已经起身在柜子里找东西了,只给她丢下了一句话:“沈丞相可能是南王的人。”
  什么?青苔本来就迷糊,被她这一句话就给搞得更迷糊了。看着自家主子忙碌,青苔就坐在桌子旁边想。
  沈丞相位高权重,比南王得宠,怎么会反过来是南王的人呢?再说了,就算他是南王的人,那主子又怎么会反而跑去向南王求救呢?这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还有,为什么要跑,谁会要了她们的命?
  沒等她想个明白,桃花已经收拾好上床休息了,侧过头来看着她道:“明日需要很多精力,你赶紧去打听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后睡觉。”
  “是。”
  摇摇脑袋,青苔放弃了思考,一切跟着主子走,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姜桃花心里很乱也很慌,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她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
  临武院。
  沈在野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捏着玉佩,微微皱眉。
  湛卢站在他旁边轻声道:“已经布置妥当了,只要到了北门亭,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转过头来,沈在野勾唇一笑,带着些邪气:“那么美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可惜了?”
  湛卢一惊,连忙半跪了下去:“奴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是吗?”沈在野轻笑,“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倒吸一口凉气,湛卢连忙磕头:“主子明鉴,奴才绝无越轨之心!”
  慢慢将玉佩戴回自己的腰上,沈在野重新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若是有不轨之心,也怪不得你。”他淡淡地道,“那女子的媚术太过厉害,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甚至连他,可能也中招了吧,不然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窗口看月亮了?
  心下微震,湛卢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家主子两眼,然后垂头道:“有件事奴才一早就想问您了。”
  “你问。”
  “您对姜娘子,似乎不太一样。”湛卢放低了声音,“从和风舞开始就有些失常,为什么?”
  沈在野沉默。
  今晚的月亮很皎洁,看得人眼睛有些恍惚,一转眼好像就能回到姜桃花和穆无暇大婚那天。
  下期预告:俗话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聪明的女子那就更难养了!沈在野下了一步狠棋,姜桃花见招拆招,转头就把他给套了进去!沈在野心里苦啊,怎么这小女子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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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教主嫌我情趣不够  最近我有点忧虑。  我们教主画风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儿。  说正事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秋小叶,江湖人礼貌一点的尊称我一声“秋叶刀”,没礼貌的就叫我“魔教耍双刀的那个臭不要脸的妖女”。  我任职圣教左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压在我头上的那位便是我们圣教教主百里君。  身为圣教之主,受万众敬仰,百里教主自然有他应有的特色。比如杀人不眨眼,比如冷酷无情,比如武功高强深不可测。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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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叫青鸾,就职于一家神兽婚姻介绍所。自打我接管这家介绍所以来,世间神兽结婚率提升了两个百分点,各方神兽很好地完成了延续子嗣的任务……”  “哦,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我中断了《天庭日报》的采访,挽起袖子朝天空大喊:“朱雀,放下那只鸟!你会烧死它的!”  “玄武!别顶着那只王八到处飞了……什么?不是王八是乌龟?……不行!乌龟也不行!”  (一)种族不同,怎么恋爱  清晨,我一边吃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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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慕向南觉得,他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太对。他不过是想一个人安静地祭个祖,谁知,遇到了劫匪……  并且,这个劫匪有点儿不正经,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操着一口流氓腔对慕向南说:“来,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胸。”  慕向南:“……”  慕向南秉持着从前小白花的心理路线去揣测这名少女的意图:“孤……咳,在下出生正常家庭,时间、地点、人物都有记录,没有可能与双亲失散。”  少女满脸疑惑。  慕向南看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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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新年第一期杂志,要玩点儿啥刺激的呢?今天,桃夭秘密告解室限定开放啦,里面有满满的黑料、满满的恶意,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夜祺:玩这么大真的好吗?)  据说夜祺殿最近频频出门散心,是为了治疗情伤?册子白天顶着熊猫眼上班竟是因为晚上在求各种(你懂的……)资源?看似男人味十足的穆迪,家里竟然被翻出粉红色小内内……  放心,以上这些通通都不会有(……),但是每个故事都特别劲爆哟!  什么?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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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意浓  秋天的风最是温柔,清凉中带着桂花的甜腻香气。宣平侯府的深深庭院里,有几处挂起了细纱白帘,隐隐的肃穆浸润在这种金色小花的靡软之中,倒也不显哀色。  藜芝苑内,一身湖水蓝襦裙的少女,年纪不过十岁,正跪在院中的一棵梧桐树下,眼圈微微泛红,痴痴地看着树下那青黄的草叶。  “嫣儿?”一个狐疑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少女脸色一变,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喊道:“母亲!”  “你在做什么?好端端的却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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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招,可以说是非常新鲜了。”  母妃要召我回京,我很生气。  我生气,不是因为从此在封地逍遥度日的惬意生活没有了,而是丧心病狂的母妃,居然以曝光我七岁时不小心跌进皇宫粪池这样让我羞愤欲死的丑事为要挟,喊我回京相亲,纳妃,生娃,让她抱孙子。  本来,我以为在我的严词拒绝之下,母妃会理解我作为一个闲散王爷无所事事的人生态度的,没想到却让母妃怀疑我的取向不正,送来一拨又一拨的美人来连环轰炸,誓要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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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他喜欢你  太平商行内有一座小小的,与其他奢华建筑不相称的老书房,秦家往上三代的主事者都在这里处理过事务,后被当作传统延续了下来。  今年末,商行忙着汇总账目,一家之主秦仲忙得焦头烂额,他不轻易信他人,只让管家凌山在一旁协助。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账簿翻页和记录的细微声响。屋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屋顶有人。  凌山心中戒備,太平商行近来做大,有不少对手觊觎,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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