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美国的一个朋友有一儿一女。据他的说法，有了孩子，“自己的生命就结束了”。我想任何一个有责任感的父亲，都会同意这种说法。因为以前你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自己生活得更好；而现在你的打拼，都为了孩子能有个更好的将来。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不过我能体会：对下一代的爱和无条件的奉献，是所有生灵共通的。记得爸爸20多年前讲过的一个故事，其中有几句话现在想起来还让我热泪盈眶：“老母鸡最怕老鹰了，见了老鹰浑身哆嗦。可要是小鸡崽被鹰迫，她就会不要命地冲上去。”
　　有人说“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对此论调，大家褒贬不一。不过想起来，没有吃过梨子，就不知道梨肉的爽口、汁液的甜美、梨核的微酸。没有生过孩子，你当然免掉了一切养育孩子的辛苦，管教孩子的麻烦，但你同时失去了孕育生命的喜悦和分娩婴儿的产能苦，以及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的愉悦和亲手培养一个正直诚实公民的成就感；你可能还失去了与孩子一起用童真的眼睛观察世界的快乐，和垂暮之年享受子孙绕膝的满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生过孩子，就不是完整的人生”。
　　可是，生了孩子，人生就由此而完整了吗?动物界的生育是出于本能的，没有选择的余地。处在食物链下层的动物，繁殖力旺盛，因为它们不但要对抗恶劣的生存环境，还要对付无处不在的天敌，要保持种群的延续，唯有以数量取胜。沿着食物链越往上看，繁殖能力反而越下降——狮子、老虎一胎只生一两个，荒年还会自动减少生育的数量，否则就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养它们，自然界的食物链就无法保持平衡状态。我们今天有了选择生与不生的权力，这是社会物质基础迭到一定水平的产物，那么无论怎么选择，其实都是有得有失的。谁能说出完整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一个生育了六、七个孩子的不识字的墨西哥母亲，跟一位终生未婚未育的女科学家，谁的人生更完整些，谁对社会的贡献更大些?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苦与乐，得与失，向来是携手而至的。你可能喜欢一条平坦而乏味的人生轨迹，也有可能对充满汗水泪水欢笑的道路心向往之。我们生活在美好的二元世界里，得到的另一面一定是失去。人生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段旅程。不经历如磐风雨，怎能见到绚丽的彩虹。一念不起，无欲无求固然高山仰止；痛并快乐着也是圆满的人生体验。而更重要的是：无论怎么选择，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