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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事业进入深水区,需要理论上的突破;中国政治经济学迄今为止还没有自己成熟的理论体系;中国国土的广袤、人口的众多、各地自然條件的巨大差异;社会转型阶段,各个社会阶层利益诉求不同,劳动者阶级内部利益冲突,难以凝聚力量;国际上资本主义备受怀疑,社会主义声音微弱,缺乏主流的令人信服的政治经济学理论。这些都成为中国政治经济学建立的现实障碍。
中国政治经济学
现实障碍 利益冲突
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面临的挑战更多,风险更大,任务更加烦琐,千头万绪。正确的理论是变革的先导,严峻的现实呼唤理论层面上的创新。改革的持续深入进行,经济的稳定健康发展,离不开中国人自己政治经济学的建立、发展和完善。为了推动中国经济改革的深入,保证经济能够长期持续稳定地发展,从而带来人民生活水平迈上新的台阶,就迫切需要政治经济学在理论上能够有所突破。
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在中国的发展也已经有几十年了,可是迄今为止,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基础框架依然没有能够建立起来,没有自己成熟而完整的理论,也没有科学有效的方法论,整体发展上,显得举步维艰、步履蹒跚。为什么在当下有着如此强烈理论需求和实践需求的情况下,却无法及时地建立起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政治经济学呢?这其中面临着一些现实的困境。
本文写作的主要目的就在于对中国政治经济学建立的现实障碍进行分析和探讨,指出症结所在,希望能够对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做出些许微小的贡献。
现实条件的复杂性
(1)理论和现实条件的关系
意识来源于物质,作为成系统的意识形式——理论则是对来自于实践的感性意识进行整理和加工的产物。世界上的文明为什么千姿百态,同样的人类所产生的各种思想观念为什么层出不穷且各不相同?就是因为人们在建立自己的意识和文明的时候所遇到的客观物质条件是不同的。
具体到经济学上面,建立在土地肥沃和水源充足基础上的中华农耕文明,其强调的经济思想就是精耕细作、勤俭节约,由此形成的思想就是“小农阶级思想”,强调固守土地,反对流动和迁徙式的商业文明;而建立在农耕条件相对薄弱,但是海运发达基础上的古希腊、古罗马文明,则大力推动商业的发展,人们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形成了商业文明的思想。
人类都是在自己直接遇到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上去独立地创造着自己的文明。各国不同的政治经济学的建立也是来源于此。由于各国不同的发展条件,导致了产业结构、经济思想和发展模式的不同,因而我们就看到了多种多样、各不相同的学术理论。有的重点研究农业,有的重点研究商业,而有的则重点研究工业,不一而足,但全都是在本国、本地区经济基础上诞生的理论。
(2)中国情况的复杂性
但是,为什么中国的政治经济学要建立起来的时候就这么困难呢?
归结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中国太大、太复杂了。这种大和复杂,首先体现在国土的广袤和各地自然条件的复杂上面。中国领土面积接近千万平方公里,横跨五个时区,几乎和整个欧洲面积相当,并且与普遍平原地形、以森林为主的欧洲不同,中国的山地、丘陵和平原面积都十分广袤,既有草原、森林,又有高原和荒漠,更有常年积雪的大片雪域高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自然景观千差万别。生活在不同地区的人们根据不同的自然条件在历史上分别形成了农耕、游牧、渔猎以及高原游牧等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由此导致的经济政治思想、发展方式和程度各不相同。要想形成对于这样千差万别的生产生活方式能够普遍适用的政治经济学,其难度是巨大的。这和欧洲小国寡民,各国经济结构相对集中和单一的,便利于根据主要的产业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情况完全不同。
其次,这种大和复杂体现在人口的众多和发展程度的差异上面。如果说中国的国土面积是壮观的话,那么中国的人口只能称之为是瞠目结舌了。中国一个国家占据了世界人口的五分之一,达到了14亿多人(包含港澳台)。这么多的人口分别由包括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在内的五十六个民族组成,并且分布在从平原到山地,从热带到雪域高原,从海边到内陆隔壁等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当中。历史上,由于所处的自然环境条件不同,不同的民族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农耕、渔猎、游牧以及高原游牧等方式长期并存,并且文明发展程度相差极大。
进入现代社会之后,由于工业化的迅速发展,相对于工业文明而言的其他文明都显得落后,全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是由于发展程度的不同,原本拥有较高文明程度的汉族、满族等民族在工业化的接受程度上优于其他民族,同时其主要聚集的紧靠沿海的中东部地区也更适合于现代工业经济的发展,因而,历史上就一直存在着的不同民族之间发展程度上的差距不是被缩小了,而是被更大程度上的拉大了,其他各少数民族,尤其是生活在西北和西南边陲的各少数民族显得更加落后,更加原始。这是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差距。
同时,中国的地区差距、城乡差距逐渐拉大的趋势也是一直存在,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例如江浙沪等,其发展程度几乎等同于发达国家;发展程度相对较低的中部地区是一副完全的发展中国家场景;而广大落后的西部地区则是平穷落后的“第三世界”。同时城市人口的收入水平、福利待遇都远高于农村人口,导致了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和对立。
中国空间范围的广大和现实的复杂,导致了我们很难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来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现状进行概括和描述,成为了中国政治经济学发展的一个巨大现实障碍。
社会阶层分裂
(1)政治经济学是阶级利益的体现
政治经济学是阶级经济利益和意识的理性概括,是以特定阶级意识对经济矛盾的规定和探讨。主体、主义、主题、主张是政治经济学得以形成并建构体系的基础和要件。其中,主体就是所要概括其利益和意识的阶级,主义是这个阶级利益和意识的集中概括,主题就是所要探讨的主要问题,主张就是实现其主义和主题的方法。 在这四项当中,主体和主义居于更加重要的地位,规定了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并且设定了研究的方向和框架。主题和主张则是附属于和派生于主体和主义的概念。
如果一个社会有一个居于主导地位的强有力的阶级主体,对全社会实行着绝对的领导和统治,那么就很容易形成自己的一套主义,从而较为容易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政治经济学。欧美国家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历程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近代随着欧美资产阶级的崛起,相应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也就跟着兴起,并且在资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之后也就成为了社会的主流理论,同时还随着欧美资产阶级在全世界的扩张而推广到了全世界。
政治经济学从来不是普世的,不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符合所有人利益而适合全人类的。它一定是某一个特定阶级利益和意识的概括,并且随着这个阶级的诞生、发展、兴盛、灭亡而完成自己由诞生到灭亡的全过程。
(2)中国主体阶级的缺位
那么中国为什么迟迟无法建立起自己的政治经济学呢?因为当下的中国社会正处于激烈的转型过程中,社会阶层分裂严重,相互之间利益不一致,难以凝聚力量,没有处于主导地位的能够凝聚社会力量形成自己政治经济学的阶级。
根据宪法,我国是由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宪法规定了我国的领导阶级是工人阶级,实现的途径就是以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作为全社会的领导核心,在意识形态上以马克思主义为主导。但是我们应当看到的是,这种明面上的规定,却不符合中国经济社会的实际情况。工人阶级是法定的领导阶级,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工人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既无法主导经济的发展,也无法为争取本阶级的利益而发出强有力的声音,更无法为形成本阶级的政治经济学而提供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
农民阶级由于其自身固有的局限性,从来就不可能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的主导性力量,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却没有能力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政治经济学。
中国社会真正的领导性力量是官僚和官僚控制下的国有资本。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以马克思主义为主流的指导思想和理论,但是由于经济发展现实的需要,又不得不大量引进西方政治经济学思想和方法,对于原有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苏联教科书的思想与方法进行改造,但是同时却对西方政治经济学中的某些观念保持警惕。这种又坚持,又引进同时还要保持警惕的现状,恰恰说明了官僚和官僚控制下的国有资本其实并没有自己成熟的政治经济学,他们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坚持,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他们实际上不过是秉持着实用主义的观念来杂用各种理论和方法。而且从法理上来讲,他们只是在代替人民行使权力,而不可以有自己的特殊利益,起码当下还不敢违背全体人民的意愿去完全追求自己的利益,因而不可能去主动的建立代表自己利益的政治经济学,起码明面上不可以主动为之。
处于广大的工人、农民劳动者阶级和官僚阶级之间的,是一个民营资产阶级。在中国,这个阶级往往对内依附于官僚阶级的权力,对外依附于西方资本主义大财团,通过与权力的勾结和对劳动者阶级的压榨剥削来获取财富。这个阶级本身缺乏独立性,同时人数稀少、力量薄弱,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意愿来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
官僚阶级中的一部分通过对公权力的垄断而控制了数量惊人的国有财富,他们渴望能够像西方一样实行全盘私有化,从而实现将这些国有财富据为己有的目的;民营资产阶级中的一部分也渴望中国能够转变为西方那样的资产阶级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从而实现自己财富的进一步扩张和增值。这两部分人为了各地的目的而勾结起来,将西方的那一套政治经济学思想和理论奉为圭臬,不断宣扬。他们没有意愿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而只是西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忠实信徒”。
劳动者阶级,主要是工人和农民,本来人数众多,并且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主导力量,而且在改革开放进程中利益受损,本来应当具有创立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力量和动力,但是为什么没有呢?
主要是因为,劳动者内部,即工农阶级内部,分化极其严重。处于大型垄断性国有企业中的工人,例如在中石油、中石化以及国家电网工作的工人,享受着垄断性行业带来的高额工资和福利,对现状比较满意,没有改革和推动理论创新的动力;而位于民营企业、乡镇企业的大量工人以及大量的农民工,则面临着低工资、低福利、权益得不到保障的严峻局面,劳动者权益受到损害,迫切需要有理论来为自己辩护。而同是农民阶级,生活在东部沿海富裕地区的农民生活优越,位于大城市边缘地带的农民还有暴富的可能性;可是生活在广大中西部地区的农民则只能困守贫瘠的土地或者背井离乡去打工求生。截然不同的生活状况,使得劳动者阶级内部的利益诉求完全不同,无法形成合力,发出同样的声音。、劳动者内部的这种分裂,使得劳动者阶层无法凝聚共识、积聚力量从而形成自己的政治经济学。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到,中国社会当下没有一个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有意愿、有能力且有条件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阶层,使得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建立缺乏阶级力量的支持,显得动力不足,因而难以建立。
缺乏国际主流理论的引领
思想与思想之间总是相互激荡、相互碰撞的,世界上存在過的绝大多数思想和理论都或多或少地从其他的思想和理论上面得到了启示和灵感,或者直接是将其他的理论进行移植和嫁接,根据不同的客观条件进行修改之后就形成了新的理论。
历史上,每个国家在发展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时候,都会借鉴其他国家的现成理论,例如英国、法国和德国的政治经济学家在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时候都从彼此国家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当中获得了有益的启示。在欧洲政治经济学家理论初创的时代,总是有某一种或者某几种政治经济学理论在国际上流行,成为其他国家政治经济学家理论创新时候的模板和范本。由于欧洲国家包括后来的美国,都是以资本主义为主,因而这些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可以借鉴和模仿的。不同的理论相互启迪和激荡,正是十八和十九世纪欧洲政治经济学大发展、大繁荣的重要原因。 随着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一系列弊端的暴露,以马克思和恩格斯等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学者建立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并且随着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蓬勃发展特别是苏联的兴起,而出现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繁荣发展的景象,也为新中国建立后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起步和发展提供了启示和模仿的对象。
后来随着冷战中苏联的失败、解体,国家社会主义运动遭受了严重的挫折,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因为失去了现实力量的支持,也日趋没落,在学术界逐渐被西方政治经济学所排挤。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大有一统天下的趋势。
受到这种国际学术形势的影响,我国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也越来越多的转向于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向和理念,原本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遭到冷落,全盘西化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随着新世纪之后,西方社会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西方政治经济学在众多国家实践上的失败,以及国际金融危机的打击,使得西方资本主义本身受到怀疑,因而建立在其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也受到了越老越多的质疑,其本来所具有的主导地位受到严重削弱。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在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上稳步向前,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积累了雄厚的实力,对于自己的道路、制度和理论的自信越来越强,特别是新世纪世界金融危机之后,对于西方道路和理论的反思,使得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术地位在中国学术界更加下降,失去了原本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地位。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对于正在研究如何建立中国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学者来说,没有一种可以信赖的国际主流政治经济学理论作为参考和引领,使得学术界的探索经常限于迷茫和彷徨当中。因此,也成为了中国政治经济学建立的一大障碍。
总结和建议
以上三个因素是中国政治经济学发展的最主要现实障碍,这些障碍本身有国情上的特殊性,也有时代上的特殊性。对于中国的政治经济学家来讲,遇到了前人没有遇到过的考验和挑战,但同时又提供了更加丰富的研究素材和发展驱动力。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需要更加地深入实际,在现实当中寻找问题,从各地不同的发展条件、发展水平入手,从各个阶层各自的利益诉求着手,不迷信、不盲从现有的理论,以问题为导向,以实践为检验标准,从微观处着手,那么就有可能建立我们自己的中国的政治经济学理论。
[1]刘伟.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结合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J]. 经济研究,2016,(05):4-13+71.
[2]李滨.马克思主义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逻辑[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07):4-23+155.
[3]保建云. 分布理性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研究的新拓展[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02):137-155+160.
[4]张雄. 政治经济学批判:追求经济的“政治和哲学实现”[J].中国社会科学,2015,(01):4-22+202.
[5]蔡继明,王成伟.从古典到现代:政治经济学概念的演变——兼评新政治经济学的发展[J].经济学家,2012,(09):5-12.
[6]宋玉軍.高校政治经济学教学的“悖论”境遇及突破[J].教学研究,2012,(03):74-76+84.
[7]邱海平.再论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创新问题——兼论“研究政治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关系[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2,(02):59-63.
[8]罗郁聪,杨继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经典引证[J].当代经济研究,2012,(02):1-7+92.
中国政治经济学
现实障碍 利益冲突
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面临的挑战更多,风险更大,任务更加烦琐,千头万绪。正确的理论是变革的先导,严峻的现实呼唤理论层面上的创新。改革的持续深入进行,经济的稳定健康发展,离不开中国人自己政治经济学的建立、发展和完善。为了推动中国经济改革的深入,保证经济能够长期持续稳定地发展,从而带来人民生活水平迈上新的台阶,就迫切需要政治经济学在理论上能够有所突破。
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在中国的发展也已经有几十年了,可是迄今为止,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基础框架依然没有能够建立起来,没有自己成熟而完整的理论,也没有科学有效的方法论,整体发展上,显得举步维艰、步履蹒跚。为什么在当下有着如此强烈理论需求和实践需求的情况下,却无法及时地建立起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政治经济学呢?这其中面临着一些现实的困境。
本文写作的主要目的就在于对中国政治经济学建立的现实障碍进行分析和探讨,指出症结所在,希望能够对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做出些许微小的贡献。
现实条件的复杂性
(1)理论和现实条件的关系
意识来源于物质,作为成系统的意识形式——理论则是对来自于实践的感性意识进行整理和加工的产物。世界上的文明为什么千姿百态,同样的人类所产生的各种思想观念为什么层出不穷且各不相同?就是因为人们在建立自己的意识和文明的时候所遇到的客观物质条件是不同的。
具体到经济学上面,建立在土地肥沃和水源充足基础上的中华农耕文明,其强调的经济思想就是精耕细作、勤俭节约,由此形成的思想就是“小农阶级思想”,强调固守土地,反对流动和迁徙式的商业文明;而建立在农耕条件相对薄弱,但是海运发达基础上的古希腊、古罗马文明,则大力推动商业的发展,人们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形成了商业文明的思想。
人类都是在自己直接遇到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上去独立地创造着自己的文明。各国不同的政治经济学的建立也是来源于此。由于各国不同的发展条件,导致了产业结构、经济思想和发展模式的不同,因而我们就看到了多种多样、各不相同的学术理论。有的重点研究农业,有的重点研究商业,而有的则重点研究工业,不一而足,但全都是在本国、本地区经济基础上诞生的理论。
(2)中国情况的复杂性
但是,为什么中国的政治经济学要建立起来的时候就这么困难呢?
归结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中国太大、太复杂了。这种大和复杂,首先体现在国土的广袤和各地自然条件的复杂上面。中国领土面积接近千万平方公里,横跨五个时区,几乎和整个欧洲面积相当,并且与普遍平原地形、以森林为主的欧洲不同,中国的山地、丘陵和平原面积都十分广袤,既有草原、森林,又有高原和荒漠,更有常年积雪的大片雪域高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自然景观千差万别。生活在不同地区的人们根据不同的自然条件在历史上分别形成了农耕、游牧、渔猎以及高原游牧等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由此导致的经济政治思想、发展方式和程度各不相同。要想形成对于这样千差万别的生产生活方式能够普遍适用的政治经济学,其难度是巨大的。这和欧洲小国寡民,各国经济结构相对集中和单一的,便利于根据主要的产业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情况完全不同。
其次,这种大和复杂体现在人口的众多和发展程度的差异上面。如果说中国的国土面积是壮观的话,那么中国的人口只能称之为是瞠目结舌了。中国一个国家占据了世界人口的五分之一,达到了14亿多人(包含港澳台)。这么多的人口分别由包括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在内的五十六个民族组成,并且分布在从平原到山地,从热带到雪域高原,从海边到内陆隔壁等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当中。历史上,由于所处的自然环境条件不同,不同的民族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农耕、渔猎、游牧以及高原游牧等方式长期并存,并且文明发展程度相差极大。
进入现代社会之后,由于工业化的迅速发展,相对于工业文明而言的其他文明都显得落后,全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是由于发展程度的不同,原本拥有较高文明程度的汉族、满族等民族在工业化的接受程度上优于其他民族,同时其主要聚集的紧靠沿海的中东部地区也更适合于现代工业经济的发展,因而,历史上就一直存在着的不同民族之间发展程度上的差距不是被缩小了,而是被更大程度上的拉大了,其他各少数民族,尤其是生活在西北和西南边陲的各少数民族显得更加落后,更加原始。这是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差距。
同时,中国的地区差距、城乡差距逐渐拉大的趋势也是一直存在,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例如江浙沪等,其发展程度几乎等同于发达国家;发展程度相对较低的中部地区是一副完全的发展中国家场景;而广大落后的西部地区则是平穷落后的“第三世界”。同时城市人口的收入水平、福利待遇都远高于农村人口,导致了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和对立。
中国空间范围的广大和现实的复杂,导致了我们很难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来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现状进行概括和描述,成为了中国政治经济学发展的一个巨大现实障碍。
社会阶层分裂
(1)政治经济学是阶级利益的体现
政治经济学是阶级经济利益和意识的理性概括,是以特定阶级意识对经济矛盾的规定和探讨。主体、主义、主题、主张是政治经济学得以形成并建构体系的基础和要件。其中,主体就是所要概括其利益和意识的阶级,主义是这个阶级利益和意识的集中概括,主题就是所要探讨的主要问题,主张就是实现其主义和主题的方法。 在这四项当中,主体和主义居于更加重要的地位,规定了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并且设定了研究的方向和框架。主题和主张则是附属于和派生于主体和主义的概念。
如果一个社会有一个居于主导地位的强有力的阶级主体,对全社会实行着绝对的领导和统治,那么就很容易形成自己的一套主义,从而较为容易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政治经济学。欧美国家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历程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近代随着欧美资产阶级的崛起,相应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也就跟着兴起,并且在资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之后也就成为了社会的主流理论,同时还随着欧美资产阶级在全世界的扩张而推广到了全世界。
政治经济学从来不是普世的,不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符合所有人利益而适合全人类的。它一定是某一个特定阶级利益和意识的概括,并且随着这个阶级的诞生、发展、兴盛、灭亡而完成自己由诞生到灭亡的全过程。
(2)中国主体阶级的缺位
那么中国为什么迟迟无法建立起自己的政治经济学呢?因为当下的中国社会正处于激烈的转型过程中,社会阶层分裂严重,相互之间利益不一致,难以凝聚力量,没有处于主导地位的能够凝聚社会力量形成自己政治经济学的阶级。
根据宪法,我国是由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宪法规定了我国的领导阶级是工人阶级,实现的途径就是以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作为全社会的领导核心,在意识形态上以马克思主义为主导。但是我们应当看到的是,这种明面上的规定,却不符合中国经济社会的实际情况。工人阶级是法定的领导阶级,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工人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既无法主导经济的发展,也无法为争取本阶级的利益而发出强有力的声音,更无法为形成本阶级的政治经济学而提供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
农民阶级由于其自身固有的局限性,从来就不可能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的主导性力量,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却没有能力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政治经济学。
中国社会真正的领导性力量是官僚和官僚控制下的国有资本。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以马克思主义为主流的指导思想和理论,但是由于经济发展现实的需要,又不得不大量引进西方政治经济学思想和方法,对于原有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苏联教科书的思想与方法进行改造,但是同时却对西方政治经济学中的某些观念保持警惕。这种又坚持,又引进同时还要保持警惕的现状,恰恰说明了官僚和官僚控制下的国有资本其实并没有自己成熟的政治经济学,他们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坚持,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他们实际上不过是秉持着实用主义的观念来杂用各种理论和方法。而且从法理上来讲,他们只是在代替人民行使权力,而不可以有自己的特殊利益,起码当下还不敢违背全体人民的意愿去完全追求自己的利益,因而不可能去主动的建立代表自己利益的政治经济学,起码明面上不可以主动为之。
处于广大的工人、农民劳动者阶级和官僚阶级之间的,是一个民营资产阶级。在中国,这个阶级往往对内依附于官僚阶级的权力,对外依附于西方资本主义大财团,通过与权力的勾结和对劳动者阶级的压榨剥削来获取财富。这个阶级本身缺乏独立性,同时人数稀少、力量薄弱,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意愿来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
官僚阶级中的一部分通过对公权力的垄断而控制了数量惊人的国有财富,他们渴望能够像西方一样实行全盘私有化,从而实现将这些国有财富据为己有的目的;民营资产阶级中的一部分也渴望中国能够转变为西方那样的资产阶级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从而实现自己财富的进一步扩张和增值。这两部分人为了各地的目的而勾结起来,将西方的那一套政治经济学思想和理论奉为圭臬,不断宣扬。他们没有意愿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而只是西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忠实信徒”。
劳动者阶级,主要是工人和农民,本来人数众多,并且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主导力量,而且在改革开放进程中利益受损,本来应当具有创立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力量和动力,但是为什么没有呢?
主要是因为,劳动者内部,即工农阶级内部,分化极其严重。处于大型垄断性国有企业中的工人,例如在中石油、中石化以及国家电网工作的工人,享受着垄断性行业带来的高额工资和福利,对现状比较满意,没有改革和推动理论创新的动力;而位于民营企业、乡镇企业的大量工人以及大量的农民工,则面临着低工资、低福利、权益得不到保障的严峻局面,劳动者权益受到损害,迫切需要有理论来为自己辩护。而同是农民阶级,生活在东部沿海富裕地区的农民生活优越,位于大城市边缘地带的农民还有暴富的可能性;可是生活在广大中西部地区的农民则只能困守贫瘠的土地或者背井离乡去打工求生。截然不同的生活状况,使得劳动者阶级内部的利益诉求完全不同,无法形成合力,发出同样的声音。、劳动者内部的这种分裂,使得劳动者阶层无法凝聚共识、积聚力量从而形成自己的政治经济学。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到,中国社会当下没有一个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有意愿、有能力且有条件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阶层,使得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建立缺乏阶级力量的支持,显得动力不足,因而难以建立。
缺乏国际主流理论的引领
思想与思想之间总是相互激荡、相互碰撞的,世界上存在過的绝大多数思想和理论都或多或少地从其他的思想和理论上面得到了启示和灵感,或者直接是将其他的理论进行移植和嫁接,根据不同的客观条件进行修改之后就形成了新的理论。
历史上,每个国家在发展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时候,都会借鉴其他国家的现成理论,例如英国、法国和德国的政治经济学家在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时候都从彼此国家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当中获得了有益的启示。在欧洲政治经济学家理论初创的时代,总是有某一种或者某几种政治经济学理论在国际上流行,成为其他国家政治经济学家理论创新时候的模板和范本。由于欧洲国家包括后来的美国,都是以资本主义为主,因而这些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可以借鉴和模仿的。不同的理论相互启迪和激荡,正是十八和十九世纪欧洲政治经济学大发展、大繁荣的重要原因。 随着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一系列弊端的暴露,以马克思和恩格斯等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学者建立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并且随着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蓬勃发展特别是苏联的兴起,而出现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繁荣发展的景象,也为新中国建立后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起步和发展提供了启示和模仿的对象。
后来随着冷战中苏联的失败、解体,国家社会主义运动遭受了严重的挫折,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因为失去了现实力量的支持,也日趋没落,在学术界逐渐被西方政治经济学所排挤。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大有一统天下的趋势。
受到这种国际学术形势的影响,我国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也越来越多的转向于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向和理念,原本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遭到冷落,全盘西化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随着新世纪之后,西方社会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西方政治经济学在众多国家实践上的失败,以及国际金融危机的打击,使得西方资本主义本身受到怀疑,因而建立在其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也受到了越老越多的质疑,其本来所具有的主导地位受到严重削弱。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在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上稳步向前,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积累了雄厚的实力,对于自己的道路、制度和理论的自信越来越强,特别是新世纪世界金融危机之后,对于西方道路和理论的反思,使得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术地位在中国学术界更加下降,失去了原本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地位。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对于正在研究如何建立中国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的学者来说,没有一种可以信赖的国际主流政治经济学理论作为参考和引领,使得学术界的探索经常限于迷茫和彷徨当中。因此,也成为了中国政治经济学建立的一大障碍。
总结和建议
以上三个因素是中国政治经济学发展的最主要现实障碍,这些障碍本身有国情上的特殊性,也有时代上的特殊性。对于中国的政治经济学家来讲,遇到了前人没有遇到过的考验和挑战,但同时又提供了更加丰富的研究素材和发展驱动力。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需要更加地深入实际,在现实当中寻找问题,从各地不同的发展条件、发展水平入手,从各个阶层各自的利益诉求着手,不迷信、不盲从现有的理论,以问题为导向,以实践为检验标准,从微观处着手,那么就有可能建立我们自己的中国的政治经济学理论。
[1]刘伟.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结合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J]. 经济研究,2016,(05):4-13+71.
[2]李滨.马克思主义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逻辑[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07):4-23+155.
[3]保建云. 分布理性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研究的新拓展[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02):137-155+160.
[4]张雄. 政治经济学批判:追求经济的“政治和哲学实现”[J].中国社会科学,2015,(01):4-22+202.
[5]蔡继明,王成伟.从古典到现代:政治经济学概念的演变——兼评新政治经济学的发展[J].经济学家,2012,(09):5-12.
[6]宋玉軍.高校政治经济学教学的“悖论”境遇及突破[J].教学研究,2012,(03):74-76+84.
[7]邱海平.再论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创新问题——兼论“研究政治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关系[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2,(02):59-63.
[8]罗郁聪,杨继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经典引证[J].当代经济研究,2012,(02):1-7+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