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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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中的命运,像是徘徊在身边的预想设置,然而“突然”(繁衍或失控)的结局却会打破单一系统的可能性。弥漫了因难以描述而涵化成的混沌。
  电影,作为生命微缩主题的投射。在对生活的关照中显露人们习以为常的“规律”。生活在时间的参照中消解了变化的奇突感,将有待归纳的事件蜷缩成社会规则。而鉴于电影的审美需要,社会规则大多是残酷的。人们的妥协和反抗不会一如既往,电影趁机表现妥协中的一阵反扑,叛逆后的宁静向往。电影现实远比真实现实残酷或美好,而在这种扎眼的背景下生命个体的经历才显得更紧张尖锐。因失控而紧张,因徘徊的逼仄而尖锐。
  预设的失控不仅有单个体的线性混沌。还有多个体交叉的影响。就像无数条运转着的线性轨迹中又有无数条自我运作的轨迹。
  很久以后才知道。许多被逼入墙角的事情可以用笼罩性的原理来解释。
  混沌原理作为物理学家的新出路被人们欣喜的接受,并且发现这个理论的笼罩性姿势可以帮助人们解决许多困顿的问题。
  那么先来简单说一说什么是混沌吧。
  “混沌”一词译自英文“chaos”,“chaos”一词来自希腊文,其原意是指先于一切事物而存在的广袤虚无的空间,后来罗马人把混沌解释为原始的混乱和不成形的物质,而宇宙的创造者就用这种物质创造出了秩序井然的宇宙。
  “宇宙的创造者”和“这种物质”,这些字眼说明最初对混沌的定义是模糊的,被视为由一种不可知的至高权利创造、在人类翻译之外的东西。
  混沌是由普遍现象归纳的本质原理。这种自下而上的总结与概括似乎在现实生活中更具有普遍意义和正确性。因此我所能理解的“混沌”是,确定的是其不确定的特性。
  许多影片都包含了混沌的意识,或许这样理解“混沌”的本身也是一种混沌。
  1973年9月3号28分32秒。一只每分钟振翅14670次的加里佛里德丽蝇停在蒙马特德圣凡塞街:玻璃杯在跳舞:在通讯录上删去故人的名字:受精怀孕艾米丽出生。
  气很长的男声一长串的同步事件描述之后便开始了艾米丽古灵精怪的童年。
  与这些偶然事件同步的“诞生”有什么含义呢。就象霍尔巴特说的:“人若是自由,人便不再是人。”人的诞生、何时、哪里、由谁,这些都没有选择。然而它又与那么多偶发的事件同时进行着,增强了它的偶然气质,淡化了强制的决定感。内在的随机性在确定性系统中的平衡状发生,使得个体的情况得以被囊括到普遍的规律中。
  艾米丽孤独趣致的童年。在独自玩耍中发明寻找可能性的游戏。倒画的鬼脸、挂在耳朵上的樱桃耳环、推倒多米诺骨牌、手指在酒杯上制造的颤音、用吸管听干涸的声音、吹树叶、像拉皮一样撕去粘在手上的胶水、覆水难收的红纸片、弹硬币、套在手指上的10个草莓、把动物和玩偶当成自己孩子、把天上的云看成任何一种小动物、为抱负邻居拔去天线插头。
  这是每个童年必定会做的事情,幼年的想象力还没有遭到无情的打击。我们在葆有孤独欢乐的同时拼凑着混乱的“零散曲线”,在还看不到“基本数列结构和提示”的时候尽情享受无序的状态。
  初始条件的微小变化导致命运的不确定性。短期里可预测的只是艾米丽是个具备搞恶作剧能力和细致观察素质的女孩,而关于她以及她身边人们的生活将因此发生什么变化的长期预测却是无能为力的。因果关系不再是简单的直线操作,任何微小的事件都会导致敏感“结局”的失控。我这里所说的结局仅仅是拉普拉斯对因果决定论可预测度所抱有的幻想。
  而所谓的“混沌”告诉我们,无论最初的曲线多么零乱随机,都不妨碍在必要时刻的确定性统一。这个“必要的时刻”就是混沌系统中的一个要素:临界水平。而几乎所有的临界点都由一些看似无关的事件追逐而成。
  艾米丽离开自闭的父亲,以成人姿态开始在蒙马特的生活。依稀记得影片开头时与艾米丽出生同一时刻停在蒙马特街上的苍蝇。这个类似于注定的细节似乎是“确定性系统”开始显现的端倪。
  在最初的48小时内双磨坊女招待的生活没有太多意外。新认识的人及其特点、回家看望执意不肯走出自闭的父亲、置身事外感觉滑稽的性爱。艾米丽象任何一个普通的法国女孩一样新鲜而陈旧的生活着。
  当然她依旧保持着一些爱好,譬如在电影院的黑暗中看别人的脸、注意好笑的细节、把手深深插入米堆、到水库打水漂。
  在外部的确定与内部的累积中。临界点即将来到。
  黛安娜王妃去世的新闻使得艾米丽随手掉落的瓶盖敲开了底砖,一盒遗落的玩具引发了艾米丽找到其主人的兴趣。在这里。王妃离世这个看似无关的新闻却是遥远的艾米丽及其周围人转变生活的临界点。
  线性的生活状态终于遭到打破,从内部随机走向外部交叉的非线性道路,而正因为这种交叉的不可预见性,艾米丽的生活跳跃起来,使得混沌原理得以启动。用影片里的一句话来说,“这意味着她将闯入别人的生活。”
  寻访布尔托多。看到祥林嫂式的瓦拉斯太太、讨厌的杂货店老板、年轻的布尔托多、变性的布尔托多、刚刚去世的布尔托多,直到真正的布尔托多。艾米丽看到他的感动,获得满足的乐趣。象沉迷儿时那些寻找可能性的游戏一样,葆有童趣的艾米丽决定做一个金光灿灿的天使。
  于是,看不得在马路前踌躇的盲人、看不得“玻璃男人”孤独的吃饭,从不知道怎样与人打交道的艾米丽在深夜哭哭啼啼的看完艾米丽女士的感人事迹后踏上回家的火车,从帮助父亲改变生活来为自己的天使事业开张。
  拿走父亲制作的小矮人,撮合吉奥捷特和约瑟夫,惩罚讨厌的杂货店老板格里农。冒充瓦拉斯给他太太写信。当父亲开始从往昔中抬起头来有所期待的生活时;当奥捷特和约瑟夫幸福甜蜜的笑时:当格里农象那个总是看不到进球的倒霉邻居一样陷入崩溃边缘时:当瓦拉斯太太从生活的绝望中苏醒过来时,艾米丽也找到了自己爱的火苗。不过她仅仅在转变他人的生活上游刃有余,面对那个改变自己生活的临界点却始终在绕行。
  “玻璃男人”告诉艾米丽,正像环绕自行车赛,人们长久等待但也转瞬即逝,当时机到了,就不要犹豫。跨越障碍。
  始终认为“玻璃男人”在影片里是个类似与艾米丽的角色,只是将艾米丽的处境扩大了。房间到处包着布,他没有勇气走出去,因为他的骨头很容易就会碎。然而他帮助吕西安获得暂时的勇气,他给艾米丽鼓励的录像带。但是他却需要依靠艾米丽定时放在他门毡下的录像带来获得一些什么。录像带里跑在自行车前面的马、在翻跟斗的人身上游走的狗、欢快唱歌的黑人老妇、在水里奋力游向母亲的婴儿。它们要说的是什么呢?是勇敢么。
  艾米丽和“玻璃男人”一样,对转变自己生活的那只“蝴蝶”似乎有所恐惧。这让我想到在混沌系统中的那些初始条件竟然都是默认为外部力量的,至少也是外部推动的。人们似乎很难积极自主的参与到一场有意识的蝴蝶效应中。那么无论从混沌的出发还是运转,都充满了不可知的力量。尽管我们能够确定短期的微观事件,但总的来说“混沌”就像它的命名一样,是难以在流程上把握的。
  就像艾米丽喜欢的运动一一打水漂,结局的多级体制和循环与否都在控制之外。貌似随机,貌似有序。当艾米丽遭遇到假想的另一个结局时,天使也会沮丧,那只蝴蝶似乎带来了“之外”的效应。《天使艾米丽》是单结局的混沌系统,而中间出现的插曲则是提示我们事情往往有多结局发展的可能。这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自我反馈。那么是不是告诉我们对于那个已经出现的结果要保持理解,而对于还没有出现的结果要停止预测呢?
  在气温24湿度70%的天气里。布尔托多正在喂孙子吃鸡肉,父亲终于离开家出门旅行。绞面机在运作,修女在玩游戏,艾米丽和爱人在中午时分的街道上甜蜜的兜风。
  就像那台绞面机一样,在大的轮转里有小的自转在运行。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改变或是被改变。我们不能确定哪些是临界,不能确定改变我们生活的那只蝴蝶什么时候振动翅膀,我们只是知道在一段一段的时间里一件一件的真实,或感动或恼怒或关闭或打开。接着,便是谁也控制不了的阶段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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