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我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心潮澎湃打算娶进门的完美女人居然是个憨妞儿。第一次见面,基本上是我个人的演讲会。我天南海北地神侃一个多小时,燕子只是不断点头:“是,是,你说的对。”我内心油然升起一种男人的自豪感,决定将她发展成朝夕相处的终身“聊友”。
　　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待我发现燕子温良谦让的优良传统只是她“笨、憨、傻”的遮羞布时,为时已晚。因为那个时候,她已成了我儿子的娘。我跺脚感叹道:“你狐狸尾巴藏得太深了!”燕子倒是一脸无辜:“我早就提醒过你,我很笨的。”可那时正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之时啊。我还以为她使的是欲擒故纵的招数呢,没想到这位傻大姐句句都是大实话。
　　都说婚前要睁大眼睛,婚后要闭着眼睛。我婚前没睁眼睛,婚后就更不敢睁眼睛了,只能感叹自己命苦:我娶个女儿,生个儿子,一下子成了俩孩子的爹。妻子抱着6个月大的儿子傻傻地看着我:“他爹,怎么哄孩子笑呢?”我又气又恨:“你连这都不会?”她怕我不信,举起手向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考你,我是真心向你请教。”我倒真希望有个聪明的女人考我。没办法,孩子终归是自己的,不能跟着这个傻女人学傻。于是,我只好变着法儿给他扮鬼脸,学鸡鸭叫,学猫狗跳,学猴兔闹。儿子咧着嘴哈哈笑,她也乐得前仰后合。可怜我这个精疲力竭的小丑演员还得眼疾手快地抢她怀中差点滑落的儿子。
　　慢慢地,我的滑稽演技已基本达到卓别林的水平。妻子得意非凡:“这可是我栽培的结果啊!”我狠狠瞪她一眼。要不是看在我儿子还比较聪明、小小年纪就显露出表演天赋的份儿上,我一定要让她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因为我煞费苦心打造的严肃正派的君子形象已荡然无存了。
　　妻子永远分不清东南西北,经过的十字路口超过3个准迷路,她不识好货次货,经常被商贩忽悠了回来再伤心痛哭。她每次出门,我都在家里闹心,既害怕电话响起她向我求助,又希望电话响起让我知道她的行踪。为了避免让自己得心脏病,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男人痛下决心:一定要学会辨别大蒜和葱,一定要学会讨价还价,一定要学会看秤,要学会货比三家才出手。有压力才有动力,化痛苦为力量。我勤学苦练,不断总结,不断实践,现在对于哪个超市的中华牙膏便宜一毛钱,哪儿的大白菜是一块钱三斤,哪儿的是三毛钱一斤,我都了如指掌了。为此,我备受单位里大嫂阿姨们的青睐。有时候,购物实在需要妻子出面的,我就带她去。一路上,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怕我走丢了似的。朋友们都夸我:“你还陪老婆逛街啊,真是个模范老公。”我苦笑:“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家里要有个聪明女人,我才懒得操这份闲心呢。”
　　妻子不会用微波炉不会用电饭锅,她炒菜时总是被油溅着手被辣椒呛得流泪,她永远不知道先放盐还是先放醋。为此,我每天下班后就不得不急着往家赶。我每次进门,她准是那句话:“你可回来了,我正着急找你呢。”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她着急的是不知道樟脑丸应该放在衣柜里还是裹在衣服里。家里搁着这么一个傻老婆,我除了必要的工作外,还能有什么“闲心”干什么“闲事”呢?她从不问我“你的钱是怎么花的”,将“财政部长”的官位赐予我,每次花钱都向我要。我们家每个月收入多少、开支多少,她从来不问。她如此信任我,我这个“财政部长”只能铆足了劲儿开源节流,哪还有什么“花心”干什么“花事”?她从来不对我说你去把地拖了,把碗洗了,把垃圾倒了之类的话。她不是做领导的料儿,对管理学一窍不通,她只是埋头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摊上这样一头会干活的笨牛,我这一家之主不积极主动操持家务,能行吗?
　　结婚6年,我痛苦地发现:家里这个女人越来越傻。她说“老公,这事咋办呢”“老公,我不懂”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也越来越没主见,遇到什么事儿都是“老公,你发话吧”,“老公,我听你的”。毫不夸张地说,她的智力水平已远远逊于我5岁的儿子。我绝望地感慨:“我对‘女儿’的教育怎么这么失败呢?”她倒振振有词:“你没发现我对你的教育很有效果吗?”“怎讲?”“你从一个一无所能的单身汉变成一个万事通的家庭主男,你从一个毫无生趣的男人变成儿子眼中的幽默老爸,你从不敢抬头挺胸说话的羞涩男孩变成信心满怀、豪气冲天的大男人,这不都是我的功劳吗?”我仰天长叹:“这叫逆境成才啊!其中的艰辛与苦难无法诉说。”更可气的是,她从来不承认自己傻,而且还洋洋自得地说:“我写的文章精彩绝伦呀,你不就是看上我这一点了吗?”我晕!我当初就是被这个假象忽悠了。可惜,婚前,我陶醉在男人的自豪感中,无暇欣赏她的灵心慧质;婚后,我才识破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为不至于更加失望,我坚决不去看她的大作,试想:傻乎乎的大脑里还能有什么真知灼见——打死我也不信!读她文章的人都是傻大头一个吧?
　　不过,昨天,我却当了一回幸福的傻大头:工会牛大姐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好文章《我的幸福秘籍》,她命令我们仔细地读,然后谈读后感。这是工作任务,我不敢懈怠。读到最后,我才发现这是我家那位的杰作。牛大姐问:“有何感言?”我说:“找女人啊,还是傻一点好。”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