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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生而有之的情结
简体版书中,出版社将乔靖夫之作冠以“新武侠之武战系”的名号,而在港版书中乔靖夫称自己的作品是“狼派武侠”,似乎更切合他原本的创作概念。乔靖夫解释说,“狼派”这个词出自早年间一本武术书《中国拳法秘传必杀 铁砂掌》,“书的前段有许多我所见所闻的中国武术界状况。其中就将武术家分作‘羊派’和‘狼派’两类”。“羊派武术家”就是那些只练漂亮的表演把式或者只讲养生健体的师父,而“狼派武术家”则专心致志于实战格斗的技艺。
如果说起全世界最出名的“狼派武术家”和“武道狂”,乔靖夫认为绝对非李小龙莫属。1969年出生的乔靖夫幼年就生活在李小龙和李小龙电影最炙手可热的年代。那时香港每个年轻男孩都去练武术,乔靖夫的哥哥也在其列,大家见面打招呼说:“你有没有吃过夜粥?”就是在说有没有练过功夫。
常年跟着兄长,再经由武术杂志和李小龙电影的浸淫,乔靖夫十五岁时也开始学习武术。先是在睡觉也会突然坐起来打几下的中学时代,他拿到全港空手道比赛第二名。随后的大学时光他就在社团组织里学习咏春拳,也曾亲赴菲律宾切磋比试。如今,乔靖夫最拿手的功夫是菲律宾魔杖,已经具有武馆授徒水平。
二十多年来,乔靖夫一直把武术融入生活之中,比如他拿手的菲律宾魔杖,“就跟社会背景很有关系,因为菲律宾是法律不太好的国家,所以学武是一种需要。这就好像我们中国以前的武术高手,其实就是村镇里一个很能打的人,他的技术都是打出来的,然后就把技术教给同村的人,成为一个门派”。
如今身为职业作家,乔靖夫需要为创作积累感情,生活中便尽量避免激烈的事情发生,练武的热情直接让位给了创作。连他自己也说如今只是一个武术爱好者,比起身边的“武道狂”朋友实在不算什么。
那么现实中的“武道狂”究竟是怎样的?乔靖夫说,“我有个练泰拳的朋友,他为了比赛可以牺牲很多事情,比如为了随时可以投入训练,有机会他也不打长工,收入很微薄。上擂台要称重量,要减体重,所以他就吃得很少做很多运动,大热天穿雨衣去跑步”。泰拳在香港并非是流行运动,即使上台打拳赛也得不到太多收入,因此他这位友人真正追求的并非物质,“他纯粹在享受把自己的潜能推到极致的感觉。以我的感受,这种精神是跟艺术家没有多大区别。《武道狂之诗》书名里这个‘诗’就是讲对武术的追求其实和诗一样”。
烙印:小说界的昆汀·塔伦蒂诺
“因为我很喜欢温瑞安的小说,我一开始在大学时已经决定要写作为生了,想做一个武侠小说家。”乔靖夫是个有行动力的人,有想法后他就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办了本武侠杂志,无奈因市场狭小而夭折,他又赶在毕业前写出一部以清末为背景的武侠小说,可惜未能出版。
不知是否是天意,自打从大学毕业后,乔靖夫除了写小说以外的工作几乎没有哪件不是最终夭折的。在《快报》当翻译的三年里,他见证了报界减价大战以及自己所在报馆的倒闭;他帮助电脑游戏公司写脚本,游戏公司不久关门大吉;惟一一次为电影写剧本,钱拿到手,片子却没有拍成。只有填词人这样一个“兼职”工作,还算干得有声有色。最初乔靖夫这个名字被内地人所知,全靠他为卢巧音和王菲等人创作的歌词,他的小说创作有几年时间也依赖填词的收入来支撑。奇怪的是,在《武道狂之诗》之前,乔靖夫没有出版过一本武侠小说。他解释说,“我不能这么快被一种类型限制住,应该多试验。其实我的创作核心还是很武侠的,但是包外面的题材却是幻想类的,比如吸血鬼、谍报。”他的小说有两个不变的特点,一是风格暴烈、充满了打斗,二是叙述的画面感十分明显。
而所有这些特色,都来源于时代铭刻在他身上的烙印。小学时乔靖夫总泡在电影院里,买廉价场次的廉价座位,来回来去地看《教父》和《出租车司机》等旧电影。之后随着日本特摄片、连续剧和漫画进入香港,他也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娱乐产品上。“有人说我像昆汀,其实也蛮像的。他的题材都是由从小就看的片子里吸收过来,不是自己的经历。但他有个能力,就是把别人低俗、廉价的东西提炼成有创新的东西,变成他自己的风格。”
武侠:用魔术的手段表达自己
写了十几年,乔靖夫终于感到自己有了一定的个人风格,有自信能够写出“乔靖夫的武侠小说”来。然而即使这样他也对武侠小说仍有着特殊的重视,他用自己的身体揣摩搏击对抗过程,甚至会在用字上相当谨慎,在他看来汉字字形本身就能传达出很多东西。“我现在写小说还是用钢笔和稿纸,这样像某种仪式。拿笔去写笔画的时候也能帮助我找感觉,比如写个斩字,一个撇写下去都带‘感’。有时候描写段落选字或是起人名的时候,字形也是我考虑的元素。用笔写的话感觉就比较深,打字用码就好像隔了一层。”
乔靖夫始终信奉李小龙生前笔记里的一句话——武术是忠诚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在他看来写作亦如是,只有当作者写下自己相信的东西,读者才会喜欢。有意思的是,乔靖夫为了向读者阐释清楚自己的武学观点,特意在《武道狂之诗》中的每段情节后加入了称为“大道阵剑堂讲义”的单独说明文章,以偏向现代运动学、心理学理论的方式详细解释如“气劲”、“先天真力”、“借相”等名词,有时还配有插图,令作品可信度大为提升。乔靖夫说他“不确定读者是不是能看明白,或者是有没有兴趣看,拿出来放在后面读者可以跳过去,不会影响故事的节奏。”
不过,这样一来乔靖夫又等于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那就是如何解释这些文字中的“小诡计”,他略带得意地讲,“写小说的人其实是玩魔术的,他要用真实的东西来分散你的注意力,然后把假的放进去你就都相信了。这些像讲义的东西我用另外一种腔调去写,读者就都相信了。所以后来我还解释,有的其实是假的,不要全都相信。我也会害怕有武术老师来骂我为什么这样写,现在暂时还没有。它好像变成这部书的特色了,一开始是无意识地想解决一个问题而产生的东西,现在变成风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