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的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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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的四五十年,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身边找到白毛女、黄世仁、周扒皮的原型人物。农民和地主的斗争,在我们这块土地的任何角落上都在进行着。呼唤一种情绪,描绘一种情境,最终形成宏大的潮流。
  而现在,你那老实憨厚的高中同桌,因为拆迁补偿一跃成为土豪;自称“屌丝”却大多受过大学教育的愤青,在职场浪荡数年之后,不少人进入了公务员系统。
  利益的分化,让人人活在“小时代”里,关心起自己的“小日子”“小情趣”。
  有些人在向大时代迈进,土豪和他的小伙伴们却活在小时代里。
  在生活中,我们已经不能走出同一种步伐。十亿人守在电视前看春晚的一幕是上世纪的故事,如今无数的综艺节目迎合着口味各异的观众,甚至很多年轻人早已数月不知电视为何物。
  舆论场上,泾渭分明的对抗已经难以找到足够多的拥趸。对面发言者的春秋大义、苦口婆心,更多旁观者的态度是无视的扮萌吐槽:“虽不明,但觉厉”——虽然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或者一副勘破世情、与世无争的高人姿态——“深藏功与名”。
  春晚会继续,网络中正义的争论也不会平息。土豪和小伙伴们,在时代的缝隙间开辟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小时代的偶像:松动仇富阵营的土豪
  小时代的人们,理解世界的多样性,同样是富人,这个群体中还包括着“土豪”“高富帅”“白富美”“煤老板”“富二代”……这个名单可以被列得很长,但我们的认知曾经是单一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富人是王朔笔下备受嘲讽的对象,没下海的对做生意的多少有一些身份上的优越感;经济大潮席卷中国之后,很多人为金钱的魅力所倾倒,“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要开张”,富人成为全民偶像;再往后,追求“成功学”的人多了,手机、网络的普及,也让更多人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与自己生活的尖锐对比。在渲染和炒作中,对富人的认知走向了一个极端,“为富不仁”仿佛成为富人一个如影随形的标签。
  而现在,由于富裕人群的扩大和更透明的互联网展示,富人不再是“火星来客”,人们可以从自己的身边和网络上了解这个群体。
  而“土豪”这个热词的崛起,则代表了人们对这个群体的一种新的认知。
  “土豪”这个词本来离当今中国的社会生活很远,指的是地方上的豪强,新中国建立起来后,这个群体基本在中国大陆上消失。但随着网络游戏的流行,一群为游戏装备、角色等级一掷千金的富裕群体出现在网络上,他们为一件游戏装备付出数千元、甚至上十万元的真金白银,让一般玩家的游戏角色面对这种用真金白银装备起来的“超级英雄”束手无策,只能称他们为“土豪”。但凡列举中国各大网游的排行榜,花大量金钱堆砌装备的“土豪”玩家总是占据高端排名的绝大多数。
  而这个词近来不胫而走,被较少玩网络游戏的大众所了解,还是得益于9月初流传的一则笑话。话说一名青年问禅师,“我很富有但不快乐。我该怎么办?”禅师回答:“何谓‘富有’?”青年说,“我在银行有上百万存款,在北京市中心有三套房子。不算富有吗?”禅师没说话,向他伸出一只手,青年恍然大悟:“大师,您是让我懂得感恩和回报吗?”“不……土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禅师说。
  为什么“土豪”是小时代的偶像?
  “土豪”与“知识精英”不同,与“官二代”“富二代”不同,他们中很多既不是拥有知识能力上的巨大优势,也不是拥有体制中的权力和深厚的家庭背景,而是在这个剧烈变革的时代中幸运的获得了资产增值的一部分人。
  比如城中村的改造,一些原先年收入在4到5万的家庭,却因为拆迁补偿一下子获得了四五套房子,价值达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财富。
  他们的突然崛起,让多数人摸不着头脑,对他们既没有像对腐败致富的仇视,也没有对互联网新贵的那种敬佩,更多的是羡慕和好奇。
  在迫切的希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群中,“土豪”实在是恰当好处的偶像,不需要智力优势,没有道德风险,面对生活中的困窘,只需要拉开自己装满现金的口袋。这是以实力碾压一切的自信,比起武侠小说中那些落入悬崖才习得神功秘笈、步入江湖还要小心算计的大侠,土豪潇洒太多。
  因此,尚未成为土豪的人们面对这个群体时,只是友好的伸出手:“土豪,我们做朋友好不?”
  小时代的公民:从舆论场到私密小圈子
  在围观“土豪”的小伙伴们中间,中产阶级是最为冷淡的。
  中产阶级掌握着很大网络话语权,对他们来讲,财富不是最渴望的,有品质的生活才是他们的向往。
  但是,在现有的社会环境中,坐拥宝马清风、游艇明月的却是一群并不能真正欣赏他们的人,有煮鹤焚琴、暴殄天物之感。这让中产无奈又不满。
  9月22日,好莱坞明星云集青岛,参加彭博社所称的中国首富王健林旗下一个电影城的揭幕式。这次参加启动仪式的明星阵容可谓史上最豪华,不仅国内一线明星全部聚集:李连杰、梁朝伟、黄晓明、甄子丹、赵薇、章子怡、徐铮、阮经天、苏有朋、安以轩等,还有国际巨星前来助阵: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凯瑟琳·泽塔·琼斯、妮可·基德曼、约翰·特拉沃尔塔、伊万·麦克格雷格等。
  这场被中国网民称之为“土豪盛宴”和“豪莱坞”的庆典,規模高于曾经的任何一场庆典,花费巨大是肯定的。但是不管网络上还是人际交流中,中国中产阶级对此表现出淡淡的不屑,还有网友上传莱昂纳多、妮可·基德曼站在一众保安身边的图片,评论道:“中国式的保安服,把现场明星的气质一下拉到城乡结合部水准。”
  层出不穷的土豪事件,已经充斥了大众媒体。
  哪怕是去年红极一时的段子:“梁朝伟有时闲着闷了,会临时中午去机场,随便赶上哪班就搭上哪班机,比如飞到伦敦,独自蹲在广场上喂一下午鸽子,不发一语,当晚再飞回香港,当没事发生过,突然觉得这才叫生活。”现在看来,这些都带着浓浓的土豪气息。   大的舆论场中,文艺和小清新都难以生存,更遑论涉及公共利益的理性辩论。
  如今的微博的舆论场中,有许多人从激情呐喊转变为沉默,一是因为不敢说,任何在公共场合的发声不得不考虑到广大受众的情绪,情绪是非理性的,常常把持一些谬误而且不允许任何人反对,有不少专业人士因为热心普及常识而遭到谩骂,不得不选择退出。二是微博是一个媒体属性的平台,媒体的基因是一对多的宣传,因此微博是大V的舞台,一般人的发声很快被淹没在各路人重复转发的热点和心灵鸡汤中,关于本地区、本行业、交际圈中的事情难以有效地进行沟通。
  小时代里的私密小圈子,开始改变人们获取认同的途径。
  相对封闭的圈子,正慢慢成为更重要的交流平台。
  对一些有影响力的人物来说,在自己的私人圈子里,不用唱高调,不用随大流,哪怕尖锐地抛出一些“叫兽”观点也是无妨。重要的是,观点的动态连续性能够保证你的观点够务实,够可靠。而对于一些普通人来说,朋友圈中的家长里短虽然琐碎,但至少不用看那些不相关的人的回复。扫除了万恶的心灵鸡汤后,那里仍是一块净土。
  更重要的是,一个打破了公私域界限的空间,让人们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交汇点,试想:才发表完抱怨乱摆摊的微信,下一条微信你对城管的工作还能完全否定吗?如果你刚刚炫耀过人脉广阔能搞定环保验收,面对生态恶化的话题你准备如何评价?
  每个人在家人和朋友、同事面前,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这个多面角色的阴暗一面是我们一边保持着大舆论环境中的嫉恶如仇,一边心安理得地挖制度的墙角。
  一个打破公私界限的空间,不可能彻底改变我们的行为,但总会少一些无聊的激愤、空洞的说教、肤浅的议论和麻木的得意。
  小时代的终结:从土豪到公民
  生活在小时代里的土豪和小伙伴们,大部分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毕竟,波澜壮阔的时代,对于普通人来说未必是好的。
  中国的人均GDP已经超出六千美元,不再是一件的确良、一个“土豪金”或者黄金马桶能够收获尊重的时代。即使在小时代里,人们在对物质的基本需求满足之后,对生活的质量,尊严的追求,自我实现的需要就摆到了更为重要的地位。
  所有的市场媒体,都在迫不及待地想教会土豪和小伙伴们什么是“品味”。但所谓“旧”的生活品味,那种“三代为官,方知穿衣吃饭”的“旧品味”早被摧残。而“新”的品味,才刚刚开始由中国新一代的设计师缓缓织就。但是如果干净的水、新鲜的空气、安全的食品都无法保证,那一切都是空谈。
  而要争取这一切,土豪是无法依赖的。
  “土豪”这种物种,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产物。美国的西进运动、中国的市场化进程、韩国的江南区改造,都诞生了大量的土豪。
  但是,根据科斯定理:只要财产权是明确的,并且交易成本为零或者很小,那么,无论在开始时将财产权赋予谁,市场均衡的最终结果都是有效率的,实现资源配置的帕雷托最优。
  土豪是幸运的,但不能变得有“效率”的土豪,像夏天的泡沫,被阳光照射得光彩夺目,却也无比脆弱。而认识到这一点的人们,就会知道,每个时代都会诞生新的土豪。而时代的真正主人,应该是新时代的公民——恪守社会的基本底线,懂得维护自己的权利,通过自己的才能来创造财富。
  这种想法看似简单,却也因明白边界而理性务实。
  這种人人与自己的“小时代”共鸣,人人为自己的“小时代”呐喊的状态,最终形成的是一个大时代的洪流。
  在此时,每个群体、每个个人的具体梦想虽千差万别,但对美好的自然环境的期待是相同的,对和谐的社会关系的认可是相同的,对优越的生活品质的追求是相同的,这种梦想的同一频率会带动所有人前行。这才是真正与时代同行的“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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