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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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很奇怪,冬天盼夏天,到了夏天又盼冬天,欲望永无止境。而对我而言。夏天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无法抹去。
  记忆中立夏一过,夏天就开始向人们靠近。入伏天以后,晚上会热得睡不着,直到深夜才能浅浅睡去。黎明时,知了的声音响起,这时,父母就催我起床,此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粘在一起,实在不想睁开,好想再睡会儿呀!
  那时,我家孩子多,母亲不仅要帮别人干家务活来补贴家用,还得料理自己五六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真够辛苦的。而父亲则趁夜深人静时为别人刻文件,来挣得微薄收入。
  父亲小时候读了两年私塾,认得一些字,还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所以在五十年代没有打字机时,他就用蜡纸、用钢板为单位刻一些文件。特别是夏天,我们都睡了,父亲就在一张破旧的木质写字台上,把电灯、电线放到桌面一尺以上的地方,用白纸包在灯泡上,免得光线太强。
  那时没有电扇,父亲就两手各垫上一张湿毛巾,只穿一条平角裤,上身打着光膀子,再搭一张湿毛巾在肩上,用这种古老而简单的方式降温。
  半夜一两点我起来上厕所,看见父亲佝偻着瘦瘦的、弯曲的身体在钢板上刻字,房间充斥着沙沙的声音。我很心疼他,但又敬佩他这股为孩子、为家庭付出的执着劲。
  每当这时,我都会悄悄地用扇子在父亲背后扇上十多分钟。当父亲感觉到一丝凉意时,他回过头来很惊讶地看着我,严肃而小声地说:“快去睡觉,明天要上学呢!”我不理会他,又悄悄地把父亲背上的湿毛巾拿下来放到盆子里重新换水,再给父亲盖在背上。
  此后,我和父亲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每天晚上我都会重复这些工作。父亲很感激我,在他心中,我是最懂事的孩子,当时我只有九岁。
  母亲清晨起床做饭。六个小孩、两个大人每天的饭量是一斤大米。八碗稀饭,最大那碗是父亲的,其余的每人一小碗。有时母亲饭煮得稀一点,每人就能吃一碗;煮得干一点,就只有七碗,通常,母亲都选择自己挨饿,把爱让给父亲和我们家馋猫一样的孩子。
  中午放学回到家,母亲早早地用碗把红薯稀饭装好晾在桌上,一盘腌大白萝卜、一盘酸菜、一盘蔬菜用来下饭,中午每人基本能吃上两碗。晚上也是用芋头、南瓜交替着煮稀饭来吃,我们几个孩子当时都小,但个个都是大肚子,就是被稀饭涨大的。晚上母亲有意不吃饭,说她中午吃饱了,实际上是将粮食让给我们这群馋猫,母亲就是这样心疼我们。
  偶尔家中吃一顿大米饭,就像过年一样,这时我会多个心眼,当母亲把第一碗饭添好时,我立刻拿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还没等母亲把第七碗饭添好,我又把空碗凑过去,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母亲只好又添一小碗饭给我。当时的我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呢!
  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幼稚、很愚昧,我太伤母亲的心,这些都是从她嘴里省出来给我的呀!有时我会在大米饭中间挖一个洞,把菜夹进去藏起来,然后又拼命地去夹桌上的菜吃,当大家都没有菜吃时,我这才洋洋得意地把菜从大米饭中拿出来,吃得津津有味。而可怜的母亲却只能用酱油来下白饭。
  儿时的我那么傻、那么馋!现在回想起来,我很对不住我的母亲!晚上母亲还经常来为我们打扇、赶蚊子,而我们却像吸血鬼一样伤害母亲。她为我们默默付出,从不计较得失,母亲认为这些是她应该做的,而我们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等到我们结婚生子后,才真正体会到了母亲的伟大和慈祥,现在想起这些心里都会很难受,我们愧对自己的父母,在良心上感到不安。但在我们日子逐渐好起来时,父母却离开我们。这篇文章寄托了我对父母的思念和对他们的忏悔。我想告诉所有人,父母在时,要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不要等到他们走了,才知道珍惜,失去的记忆永远找不回来,用心来陪伴爸爸妈妈吧!不要因迟到的爱而后悔一辈子!
  如今,我也年迈,每每听到夏天知了的叫声,就会想起很多往事,它们深深地埋在我的记忆里,陪伴着我走过漫长岁月。
  责编/沫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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