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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我终于从宴会出来。在无人的后巷,大声吟诵着叶芝的诗——“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看着天上的悬月,不禁悲戚,我泪流满腮,但心是坚笃的。他一定知道,有个女子将会一直看着他,直到老去。
初始
我和谷雨相识于利物浦。
六月里,我刚结束了在普罗旺斯为期两周的摄影行程——在那为杂志社拍一组图片。
薰衣草之乡是简单无忧、轻松慵懒的,而利物浦则是座不夜城,现代高楼鳞次栉比,到处散落着古典建筑,它们全都以贵族的姿态提醒着初来者,与我这次的拍摄主题——时尚与古典,不谋而合。
也许是空气太过闷热,我突然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一时心悸,看着模特们靠在城市的耀眼处,我端着尼康却抢不到最好的光,始终没有拍到投资方想要的照片。
当天的摄影任务结束后,所有人都去了夜店狂欢。我独自回了马修街上的一家酒店,这里离“甲壳虫”乐队的摇篮——洞窟俱乐部很近。站在露台上凭栏,想着白天错过的好时辰,投资人阴沉的脸,暗自恼火。当杯子里的朗姆酒快喝完时,一个男人的侧影吸引了我。
他靠在一根罗马柱上,在煌煌的灯光下如徇徇书生,衣袂整洁更衬出了他的温和儒雅,宽阔的额头下有一双带笑的眼睛,含蓄内敛,和那些棱角如斧钺劈成的欧罗巴人很不同,我赶紧对焦“卡嚓,卡嚓”。
少顷,他发现了。
我在镜头里被他那双带笑的眼睛看得发麻,直到他朝我走过来,我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但单反镜头遮不住我的脸,我被自己的偷拍弄得尴尬起来,拿相机的样子像是掩耳盗铃,挺滑稽的。
“小姐,你是在拍它吗?”他指着刚才他靠着的罗马柱问我,大概是我戴的中式耳环出卖了我,他直接就对我说着中文。
他的话把局促的空气驱散了。我笑了,解释自己的行为,对他说如果照片合适,希望能刊登。“当然,版权费是有的。”最后,我找他要名片,私自许诺,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他微笑着看了我许久,递给了名片,“我相信你,照片就先放你那。”当我知道他是某跨国公司中国地区的CEO,和我在同城后,暗自咋舌,世界太小。
“你可真行,随便就遇上个钻石级的。”女友小浅在听了我的邂逅后,就开始了艳羡,看了照片后更是不住夸奖:“他可真好看,要是穿一长衫,往那桥头一立,单就一只洞箫也能迷死几个女人。”
“我又不准备嫁给他,管他好看不好看。”我一头倒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照片,用指甲戳着他的鼻子,眼睛。
“你就嘴硬吧,看你那痴情的样子,真没出息。”
再见谷雨,我已丢了工作。我跟他说照片没被杂志选上,但希望他能把照片提供给我参加一个摄影比赛。
“成啊,要是你一举成名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模特啊。”
他答应的爽快大气,没有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也没和我计较费用,这让我有点感动。
“那我先谢谢你,要不,我先请你吃顿饭吧。”我这人就这样,他越是不斤斤计较,我就越是觉得欠他很多,不为他做点什么就浑身不自在。谷雨大概也看出了我的这根筋,答应了。
我自作主张去了绿茵阁,菜不甚可口,酒却喝了很多。谷雨听我发了一晚上牢骚,我把小半生的不得意几乎都倒给了他,最后吐的一塌糊涂。
“没想到去西餐厅吃饭,也能吐成这样。”小浅对我的行为感到震惊。
我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一个小女子,在陌生的城市里飘逐,面对工作的紧张压力,情感的无所依托,太累时,总会想有个能放下的时候,难免会有一次失态,也许是随着重金属的几声大叫,也许是在人丛中来几下扭扭舞。而我只是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喝醉,和他在一起,我有种难得的安全感和莫名的热情。
不知我醉酒后说了些什么,反正没几天,谷雨给我打来电话,说帮我联系了几个拍摄工作,让我去看看。
工作很简单,酬劳却不菲,以我的资历,很难得到这样的工作机会,更重要的是,这些工作让我结识了几家大图片社。
我知道,他帮了我。我从心底里感激他,他搭的台,我一定要好好唱戏,我努力的工作,想着不能丢了他的人。
我明白,这努力不光只是想感激,也是想让他更注意我。
很快,努力有了回报。他会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有人觉得我的照片拍的不但具有商业价值,而且很有艺术感。这让我有些得意,而我像个小女孩,无论什么事情都想告诉他。
他很忙,约会的时间很少,但每一次都如钟杵撞心。我们看画展,知道他画得一手好油画,而我也爱在绘画里找灵感。我们去影院,同时选中了人迹罕至的文艺片。去私人酿酒厂,制作只属于我们的红酒。在书吧里隔着书架凝视时,他的腼腆躲闪似乎暴露了什么。但我们从不去中餐厅,他也不陪我逛街,我想,这大概是他的癖好吧。
我有种感觉,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真相
一次午夜里,睡不着,打电话给他,那头却是个女人,我一恍惚,那边就挂了电话。
之后很久,我们没有再联系对方。我等着他的电话,不敢冒失,自己定了个期限,3天,如果3天内他不打给我,就算了。他却一直没打给我,隐隐感觉就要失去他了,难道他真是个花心的人?一时没了主意。
梅子看我不再春风得意,老是愁眉不展,就拉我去夜店消遣。我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到外面去透气。甬道里,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出来个女人如风摆柳,我从门外意外地看到了谷雨。
我再也走不动了,靠着墙角往里瞄。原来,他来了这里,我以为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他确实坐在那里,有三两个人与他搭茬,他的微笑却透着抵抗,左右男女忙着调情再不理他。他的寂寥,我看出来了。他高兴时绝不是这样,他此刻只是无奈。
灯红酒绿不适合他,我觉得自己多心了,谷雨不是那种人,我被自己的解释说服。
几天后,我去找谷雨,想给他个惊喜——两张去大堡礁的机票,我为他在利物浦拍的照片获奖了。寒冷的季节,一起到温暖的南半球看大海龟可是件浪漫的事。
我喋喋不休,他讷讷站着,许久冒了一句话:“对不起,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只刹那,我耳朵里塞满了《勇气》MV里男主人公一脸遗憾的旁白:“我是已经在美国结了婚的Bartender。”
一下怔忡,一个身份,让我从谅解他,变成了纠缠他。
埋首无语,我不怕难堪,但我遗憾从未表达过自己。现在我还能怎么说,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太虚伪了,我想他一直都好,但我嫉妒那个得到他的人。
只是,我没有看错,他不是个乱情的人,他的尴尬是因为有责任,是我们选错了时间相识。我优雅的转身,却无法华丽,华丽是情殇后的决绝,而我对他还有眷念,我只能是轻轻的如风拂过,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翅膀,却还是想踮起脚尖,变成天使,让他得到庇护。
我更努力的工作了,爱会让人对自己残忍,我不知疲惫,一人做两人的工作,只因我的爱无法大方地给爱人。我像只水壶,里面的水沸腾了,却没有地方承载,我知道,只要关了火,这份爱就能自生自灭,但我已经爱了,只能继续下去,任由水沸满溢,皮开肉绽,满目疮痍。
约定
我在疯狂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病倒了,生病的人更容易滋生涌动,我无法控制地去了那家画廊。
他也在那里。很自然的,不需要商量,我们去了电影院,那部片子竟意外还没有下片,只是换到了二楼小厅。
上楼时,一个男孩冒冒失失地撞到我,我一下子无法支持,谷雨一把搂住我,握着我的手再没有放开。
荧光下的小厅没有什么人,我们絮絮窃窃说着话,他说他太太是他导师的女儿,事业心很强,经常在各种公共场合露面,在这座城里很风光,她一直以有谷雨这样能干的丈夫为傲,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路越走越悖离,虽然感情慢慢在变浅,但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呢?毕竟是他太太,而且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人一到30岁,一切都会变得世俗,也许能找到个相逢恨晚的知己,可又能怎样。
听着听着,我疼惜地抬手摸他的脸,他像一轮悬月,寂寥地挂在天幕里,我想抚摸他,却始终够不着,我只能仰视,看着,可竟在他怀里睡着了,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踏实。
一觉醒来,发现躺在了医院里,原来我晕倒了。
“答应我,别对自己残忍,不值得。”他靠在我的身边,眼睛红了。
“值得。”我笃信。
“这样没有将来,我不能误了你。”
我摇着头,使劲撑起身体,“在心里给我留个位置,让我看着你,一直看着你,如果你不答应,干脆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谷雨搂着我羸瘦的手臂,犹豫着答应了,我如释重负,一头磕在他肩上,吸着他身体的味道,像条蛇盘在他身上,这个男人的许可对我是个恩赐,也许我太傻,但我愿意为他傻。
我们冒着大不韪,用心灵约会,这种小小的刺激一旦成瘾,就很难戒掉。我们太快乐了,有些时候,我几乎想要李代桃僵,但我告诫自己,能在他身边休憩一会儿,就已经是福气,不要贪心,破坏了这美好,更何况,我只想做到二点五,从未想过要做三,这是我保留的最后尊严。
因为,每次都想着怕是最后一次,所以就有种残缺的猛烈,我炙热地燃烧着自己,而他总有种背叛的懊悔,看着他这样,我有些恨自己。
我时时祈祷,如果上苍要惩罚我们的罪过,就罚我变只貔貅,让我独自饮尽所有的痛苦,永远不要让我释怀,这是对我的惩戒,也是对我的体恤,记忆是爱情留给我惟一的遗产,我怎么把这遗产释怀呢?
不久,我接到个女人的电话,有个大型晚宴,邀请我去当摄影师。
入夜,宝马香车,意外看到了谷雨,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他也看到了我,冲我笑笑要过来。突然,一个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从后面挽了他的胳膊,谷雨也有些意外,那女人云鬓高挽,明眸善睐,一进门就不断和人打着招呼。
原来她就是谷雨的太太,她是那么的光彩照人,而我因为是来工作的,就穿了一件毫无亮点的衣服。
她在宴会上发言,只一声“大家好”,我浑身就在颤抖了,就是她,是她邀请我来晚宴工作的,她发现了我的存在。
果然,不多久,趁着谷雨接电话的空当,她过来了,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了,总不过是那些话,最后,听得我冷汗森森,但我不怪她,是我的错,只要不伤害到谷雨,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走了,如轻风拂面。
我给谷雨留了信,是用樱桃汁写的,我认识他时正是樱桃结果的时节。樱桃汁的颜色不长久,正如我们的爱情,但樱桃的绚丽却会结在我们的心里,几年后当字迹模糊时,这封无字情书就可以陪他到老,不会给他带来丝毫的麻烦,这便是我的愿望。
看着天上的悬月,不禁悲戚,我泪流满腮,但心是坚笃的。他一定知道,有个女子将会一直看着他,直到老去。
初始
我和谷雨相识于利物浦。
六月里,我刚结束了在普罗旺斯为期两周的摄影行程——在那为杂志社拍一组图片。
薰衣草之乡是简单无忧、轻松慵懒的,而利物浦则是座不夜城,现代高楼鳞次栉比,到处散落着古典建筑,它们全都以贵族的姿态提醒着初来者,与我这次的拍摄主题——时尚与古典,不谋而合。
也许是空气太过闷热,我突然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一时心悸,看着模特们靠在城市的耀眼处,我端着尼康却抢不到最好的光,始终没有拍到投资方想要的照片。
当天的摄影任务结束后,所有人都去了夜店狂欢。我独自回了马修街上的一家酒店,这里离“甲壳虫”乐队的摇篮——洞窟俱乐部很近。站在露台上凭栏,想着白天错过的好时辰,投资人阴沉的脸,暗自恼火。当杯子里的朗姆酒快喝完时,一个男人的侧影吸引了我。
他靠在一根罗马柱上,在煌煌的灯光下如徇徇书生,衣袂整洁更衬出了他的温和儒雅,宽阔的额头下有一双带笑的眼睛,含蓄内敛,和那些棱角如斧钺劈成的欧罗巴人很不同,我赶紧对焦“卡嚓,卡嚓”。
少顷,他发现了。
我在镜头里被他那双带笑的眼睛看得发麻,直到他朝我走过来,我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但单反镜头遮不住我的脸,我被自己的偷拍弄得尴尬起来,拿相机的样子像是掩耳盗铃,挺滑稽的。
“小姐,你是在拍它吗?”他指着刚才他靠着的罗马柱问我,大概是我戴的中式耳环出卖了我,他直接就对我说着中文。
他的话把局促的空气驱散了。我笑了,解释自己的行为,对他说如果照片合适,希望能刊登。“当然,版权费是有的。”最后,我找他要名片,私自许诺,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他微笑着看了我许久,递给了名片,“我相信你,照片就先放你那。”当我知道他是某跨国公司中国地区的CEO,和我在同城后,暗自咋舌,世界太小。
“你可真行,随便就遇上个钻石级的。”女友小浅在听了我的邂逅后,就开始了艳羡,看了照片后更是不住夸奖:“他可真好看,要是穿一长衫,往那桥头一立,单就一只洞箫也能迷死几个女人。”
“我又不准备嫁给他,管他好看不好看。”我一头倒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照片,用指甲戳着他的鼻子,眼睛。
“你就嘴硬吧,看你那痴情的样子,真没出息。”
再见谷雨,我已丢了工作。我跟他说照片没被杂志选上,但希望他能把照片提供给我参加一个摄影比赛。
“成啊,要是你一举成名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模特啊。”
他答应的爽快大气,没有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也没和我计较费用,这让我有点感动。
“那我先谢谢你,要不,我先请你吃顿饭吧。”我这人就这样,他越是不斤斤计较,我就越是觉得欠他很多,不为他做点什么就浑身不自在。谷雨大概也看出了我的这根筋,答应了。
我自作主张去了绿茵阁,菜不甚可口,酒却喝了很多。谷雨听我发了一晚上牢骚,我把小半生的不得意几乎都倒给了他,最后吐的一塌糊涂。
“没想到去西餐厅吃饭,也能吐成这样。”小浅对我的行为感到震惊。
我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一个小女子,在陌生的城市里飘逐,面对工作的紧张压力,情感的无所依托,太累时,总会想有个能放下的时候,难免会有一次失态,也许是随着重金属的几声大叫,也许是在人丛中来几下扭扭舞。而我只是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喝醉,和他在一起,我有种难得的安全感和莫名的热情。
不知我醉酒后说了些什么,反正没几天,谷雨给我打来电话,说帮我联系了几个拍摄工作,让我去看看。
工作很简单,酬劳却不菲,以我的资历,很难得到这样的工作机会,更重要的是,这些工作让我结识了几家大图片社。
我知道,他帮了我。我从心底里感激他,他搭的台,我一定要好好唱戏,我努力的工作,想着不能丢了他的人。
我明白,这努力不光只是想感激,也是想让他更注意我。
很快,努力有了回报。他会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有人觉得我的照片拍的不但具有商业价值,而且很有艺术感。这让我有些得意,而我像个小女孩,无论什么事情都想告诉他。
他很忙,约会的时间很少,但每一次都如钟杵撞心。我们看画展,知道他画得一手好油画,而我也爱在绘画里找灵感。我们去影院,同时选中了人迹罕至的文艺片。去私人酿酒厂,制作只属于我们的红酒。在书吧里隔着书架凝视时,他的腼腆躲闪似乎暴露了什么。但我们从不去中餐厅,他也不陪我逛街,我想,这大概是他的癖好吧。
我有种感觉,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真相
一次午夜里,睡不着,打电话给他,那头却是个女人,我一恍惚,那边就挂了电话。
之后很久,我们没有再联系对方。我等着他的电话,不敢冒失,自己定了个期限,3天,如果3天内他不打给我,就算了。他却一直没打给我,隐隐感觉就要失去他了,难道他真是个花心的人?一时没了主意。
梅子看我不再春风得意,老是愁眉不展,就拉我去夜店消遣。我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到外面去透气。甬道里,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出来个女人如风摆柳,我从门外意外地看到了谷雨。
我再也走不动了,靠着墙角往里瞄。原来,他来了这里,我以为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他确实坐在那里,有三两个人与他搭茬,他的微笑却透着抵抗,左右男女忙着调情再不理他。他的寂寥,我看出来了。他高兴时绝不是这样,他此刻只是无奈。
灯红酒绿不适合他,我觉得自己多心了,谷雨不是那种人,我被自己的解释说服。
几天后,我去找谷雨,想给他个惊喜——两张去大堡礁的机票,我为他在利物浦拍的照片获奖了。寒冷的季节,一起到温暖的南半球看大海龟可是件浪漫的事。
我喋喋不休,他讷讷站着,许久冒了一句话:“对不起,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只刹那,我耳朵里塞满了《勇气》MV里男主人公一脸遗憾的旁白:“我是已经在美国结了婚的Bartender。”
一下怔忡,一个身份,让我从谅解他,变成了纠缠他。
埋首无语,我不怕难堪,但我遗憾从未表达过自己。现在我还能怎么说,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太虚伪了,我想他一直都好,但我嫉妒那个得到他的人。
只是,我没有看错,他不是个乱情的人,他的尴尬是因为有责任,是我们选错了时间相识。我优雅的转身,却无法华丽,华丽是情殇后的决绝,而我对他还有眷念,我只能是轻轻的如风拂过,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翅膀,却还是想踮起脚尖,变成天使,让他得到庇护。
我更努力的工作了,爱会让人对自己残忍,我不知疲惫,一人做两人的工作,只因我的爱无法大方地给爱人。我像只水壶,里面的水沸腾了,却没有地方承载,我知道,只要关了火,这份爱就能自生自灭,但我已经爱了,只能继续下去,任由水沸满溢,皮开肉绽,满目疮痍。
约定
我在疯狂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病倒了,生病的人更容易滋生涌动,我无法控制地去了那家画廊。
他也在那里。很自然的,不需要商量,我们去了电影院,那部片子竟意外还没有下片,只是换到了二楼小厅。
上楼时,一个男孩冒冒失失地撞到我,我一下子无法支持,谷雨一把搂住我,握着我的手再没有放开。
荧光下的小厅没有什么人,我们絮絮窃窃说着话,他说他太太是他导师的女儿,事业心很强,经常在各种公共场合露面,在这座城里很风光,她一直以有谷雨这样能干的丈夫为傲,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路越走越悖离,虽然感情慢慢在变浅,但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呢?毕竟是他太太,而且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人一到30岁,一切都会变得世俗,也许能找到个相逢恨晚的知己,可又能怎样。
听着听着,我疼惜地抬手摸他的脸,他像一轮悬月,寂寥地挂在天幕里,我想抚摸他,却始终够不着,我只能仰视,看着,可竟在他怀里睡着了,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踏实。
一觉醒来,发现躺在了医院里,原来我晕倒了。
“答应我,别对自己残忍,不值得。”他靠在我的身边,眼睛红了。
“值得。”我笃信。
“这样没有将来,我不能误了你。”
我摇着头,使劲撑起身体,“在心里给我留个位置,让我看着你,一直看着你,如果你不答应,干脆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谷雨搂着我羸瘦的手臂,犹豫着答应了,我如释重负,一头磕在他肩上,吸着他身体的味道,像条蛇盘在他身上,这个男人的许可对我是个恩赐,也许我太傻,但我愿意为他傻。
我们冒着大不韪,用心灵约会,这种小小的刺激一旦成瘾,就很难戒掉。我们太快乐了,有些时候,我几乎想要李代桃僵,但我告诫自己,能在他身边休憩一会儿,就已经是福气,不要贪心,破坏了这美好,更何况,我只想做到二点五,从未想过要做三,这是我保留的最后尊严。
因为,每次都想着怕是最后一次,所以就有种残缺的猛烈,我炙热地燃烧着自己,而他总有种背叛的懊悔,看着他这样,我有些恨自己。
我时时祈祷,如果上苍要惩罚我们的罪过,就罚我变只貔貅,让我独自饮尽所有的痛苦,永远不要让我释怀,这是对我的惩戒,也是对我的体恤,记忆是爱情留给我惟一的遗产,我怎么把这遗产释怀呢?
不久,我接到个女人的电话,有个大型晚宴,邀请我去当摄影师。
入夜,宝马香车,意外看到了谷雨,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他也看到了我,冲我笑笑要过来。突然,一个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从后面挽了他的胳膊,谷雨也有些意外,那女人云鬓高挽,明眸善睐,一进门就不断和人打着招呼。
原来她就是谷雨的太太,她是那么的光彩照人,而我因为是来工作的,就穿了一件毫无亮点的衣服。
她在宴会上发言,只一声“大家好”,我浑身就在颤抖了,就是她,是她邀请我来晚宴工作的,她发现了我的存在。
果然,不多久,趁着谷雨接电话的空当,她过来了,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了,总不过是那些话,最后,听得我冷汗森森,但我不怪她,是我的错,只要不伤害到谷雨,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走了,如轻风拂面。
我给谷雨留了信,是用樱桃汁写的,我认识他时正是樱桃结果的时节。樱桃汁的颜色不长久,正如我们的爱情,但樱桃的绚丽却会结在我们的心里,几年后当字迹模糊时,这封无字情书就可以陪他到老,不会给他带来丝毫的麻烦,这便是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