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注视下的人间哀愁(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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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每天都有哀愁上演,即便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的村庄里。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被这样的哀愁浸润。
  我写了许多年关于故乡的文字,但似乎从未厌倦。大约,这种哀愁成为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除非生命停止,它在我的体内,将永远流淌。而我所有的写作,不过是将这点弥漫在村庄雾气中的哀愁,将这点从我还是一个孩子时就一直注视下的哀愁,记录下来而已。
  我因此写了“乡村四部曲”,并希望自己能够远离这些喧哗的乡村人情世故,变成一个纯洁的孩子。这样,我在这个世上,便脱了庸常的躯壳和风尘仆仆不停行走的倦怠。是的,我在用写作清洁自己的内心,洗去所有遗落在童年的尘埃。就好像我又重新降临这个世界,以婴儿般圣洁的身体。
  相比起喧哗的人群,我更愿意一个人在风中行走。记忆中故乡的风,是煦暖的,舒缓的,少见浩荡的大风。也只有而今居住的内蒙古,常有大风呼啸而过。恰是这样的时刻,会唤醒我心底对于自然的眷恋。我想与风消融在一起,犹如草原上的烈马,飞奔过每一片苍凉的戈壁,或者茫茫的草原。而热闹的人群,常让我倦怠,我在其中不复是一匹狂野的马,转而缩小为一只远离了自然的蚂蚁,在无数永不停歇地奔走的脚下,惊慌躲闪。只有突出重围,回归至苍茫的大地,那安静流淌的河流,涌动着万千金子的麦浪,弥漫着植物芳香的泥土,才会让我觉得身心舒畅、灵魂饱满。
  所以這篇散文看似写的是人间的哀愁,实则是飘荡的云朵、滴落的雨、流动的河流、秋天的落叶、夜空的月亮,以及大地上蔓延的野草。我愿为这些自然中给予我一生抚慰的事物书写。它们让人心孤独,但那是快乐的孤独,我沉浸其中,觉得人生静寂美好。
  在这个人们匆匆行走的北疆的城市,自然以动荡辽阔之姿,穿越高楼大厦和市井街巷。一切都是大写意的空。猎猎大风,席卷过四季,纳括了世间所有的悲欢。而在冬日,大雪覆盖了戈壁、草原,也覆盖了塞外之城。天空是迷人的宝蓝色,空荡无云,一切犹如琥珀中的小虫,晶莹剔透,动人无比。我在清冷的空气中穿行,常会生出感动,为可以扫荡世间尘埃的风雪。我还会想起故乡,在没有暖气的乡下的冬日,我瑟缩着身体出门,双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寂寞的声响,那声响回荡了我整个的童年。
  而此篇散文,不过是这点长久震荡着我的自然的声响留下的浅淡的印记。就在此刻,大风吹过城市的上空,我听到窗外夜色中传来狗吠的声音,一个人轻咳着走过楼前。风撞击着窗户,像一个深夜醉酒的人。一只猫发出情欲荡漾的叫声,而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散发出清幽皎洁的光辉。
  所有人都已经睡了,而我,在这样可以听到火车轰隆轰隆驶过的夜里,将这个夜晚动人心魄的自然之美,将这些永恒的事物中,被哀愁一生缭绕的人们,一一地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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