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路 [外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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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有许多条路
  散开的枝条是鸟的路
  石头、草丛是虫子、蛇和
  许多其他动物的路
  树木间的罅隙是阳光和风的路
  那么多事物在林间行走,并未挡住
  树木的路,树木沿着它们固有的路径
  自由地行走
  而当有一天,一条路从林子外面
  修进林子里面,人们一天天地去到林中行走
  那些树木靠路的一边,慢慢地不再有茂盛的
  枝条
  那些逐渐宽阔起来的空間,仿佛是树木
  集体给我们让开的路

深冬的夜晚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敲击窗户
  所有身体隐入温暖的最深处
  一年中大地最空旷的时候
  道路交还黑夜,舞台交还风雪
  思念和疼痛交予无边的寂静
  一年中夜晚最拥挤的时候
  每一阵风声起处,有一个人已经出发
  没有人看见另一个人
  没有人知晓另一个人的无数次抵达
  谁的睡梦中,一个人一次次
  为另一个人掖紧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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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铲土车把沙子铲向哪里  如果铲到墙上,就会成为别人的窗子  铲到一个人狭隘的眼里  就会与柔软的硝烟对峙  挨着一堆沙子  我们互不打听秘密  我已经抓取了它们的秘密  我抓得卖力,它们漏得干脆  只剩空气从我的掌心滑落  工地上,它们自成一团  一条堆起来的河流  刚刚欢聚,又即将离散荡漾  木桶像挂在墙上的旧时光  而水还在荡漾  抵消荡漾,让它箍紧曾经的  困厄  “木制容器,  安贫
有一件事迄今仍让我难以理解,为什么我有时读宋琳的诗必须借助STEPHEN HOUGH这位可疑的被称为“钢琴家中的钢琴家”弹的SCRIABIN才能进入他的诗境。有时即使听STEPHEN HOUGH的唱片也无法彻察宋琳诗里那种让“俄耳甫斯回头”的时刻,宋琳诗歌里那种漂泊感剧烈或者说隐匿了剧烈漂泊感的“第六感”,只有在听SCRIABIN的唱片时才能真正领会。其他,即使你在这个无望的早晨吃了降压药,也无法
兄弟,收到你赠诗以前  我并不知道业拉山为何方仙山  现在,它沿着你诗行铺设的时光隧道  在株洲航空城早晨九点的丰沛阳光里  飞临,耸立于我精神高地  也成为我的一座山  我想说的是,七十七道拐的业拉山  一个隐喻,被你移进诗里时  人生的跌宕起伏、爱情的峰回路转  尘世的磨难、内心的险境……  已被你一一抚摸  现在,轮到我来解读了  这座我没去过的高山,太像我年轻时  曾经憧憬却从未经历的轰轰
我好像读过一个小说  講的是有一个人  冒雨开车  送一棵树  从这棵树开花到结果  也没有送出。  有时我们的爱  就像这棵树  你用一辈子的时间  也没有送到人。没人看见  画完画  剩有余墨和颜料  我就在一张废纸上  随意涂抹  就是一幅抽象画了。  一了在嵩山上  乱石堆里  画一些神兽  山上除了他  没有别人看到。等到冬天  到冬天  等到树叶落尽的时候  才适合画树  你可以仔细观
如果要选择一种动物  作为自己的替身繼续活在人间  我选择一只山羊,终生以草为食  不对别的动物构成威胁和伤害  柔软的胃,消化春天也消化冰雪  也可以选择一头牛,但是  我怕有人会利用我尖锐的角  我知道最终逃离不了遇到屠夫  生而为动物,我认下了这命运  实际上,金黄的豹子  也躲不开阴暗中的枪口  只是,人类啊,下刀子的时候  希望迅疾而准确一些  并避开我的同类短句  写到一只陶罐不能使用
一生不知纺了多少线  最凄美的  还是那根断了的  红线  蒿子沟  我第一次去蒿子溝  心就长满了蒿子……
我尝试穿过这片原野  它低垂在我前面  很像一片天空  开始是绿色,然后是蓝色  它是非常古怪的原野  没有河流和树木  没有一只鸟飞过  它只把寂静塞满我的耳朵  我感到一丝可怕  寂静不停地蔓延  在它边界线的外面  隐约传来一些声音  那里有些什么人  有些什么事,我始終一无所知  面对从虚无里涌起的神秘  我努力尝试着穿过我梦见一幢奇怪的住所  我梦见一幢奇怪的住所  我在那里独自生活  
母亲坐在秋日的末尾,却也坐在  院子的尽头;她手插在  口袋里。没有专注于  一种期望,也没有倾听  昨天。转动的轮。  当我开口,母亲必然提到生活  这么多年,她没有移动  连脚也没有抬  唯恐惊扰听到的声音  像没有呼喊的痛苦,只是倾听  我深躺在声音和她之间,犹如  小湖黝黑的怀中,睡莲  划动隐秘的四肢,像在逃亡  一次湖上游行,一次  不是追猎而是平安的漫游  现在我的船正行驶在大雾间 
寂寞的木鱼  早已游进了寺门口  那棵参天大树  喝茶的人  在大树下坐了一下午  耐心地等待  古老的木鱼再次敲响  山谷间传来夏日的杜鹃鸟鸣  那是与寺庙无关的钟声  在耳边  反复回荡山蜂  秋天的山中花朵越来越少  守着空空的大山无花可采  孤独的蜂箱  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下一字排开  淡淡的阳光照在山顶  养蜂人神情恍惚地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对一群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视若无睹  某一刻  
四野寂静。满天繁星仿佛安慰  院子边,大黄葛树下  母亲仰躺在古旧的竹凉椅里  摇蒲扇,遥想,近忆  宁静似古井,清新如槐花  一丛栀子花坐在她的旁边  像个陪衬,同她一样,不喜欢  月黑风高,暴雨返回  只想听苞谷扬花,稻谷抽穗  后面是山泉叮咚的小溪  前面是蛙鸣浮动的田野  她的梦境有了几分月色  一条小路,带着泥泞回家  几辈人在坎坷中  为什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只留下,蜿蜒的汗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