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向你微笑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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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走在学校的这条青石板路上,感到从未有过的步履沉重。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六月间突然消失而去,一个个最好的朋友,在校门前,向你挥手告别。我哭了,泪不在脸上,而在心里,这种感受如果你没有,那么我要对你说,那是因为你还没经历。等你经历时,你会比我哭得伤心。
   鱼子,我从高中一起考来的兄弟。交情要从一起逃课,一起逃离老师的追捕开始,曾经有人开玩笑说,他是我的“老婆”。他跟我说他要提前半年毕业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惊奇,而事实上,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将意味着,他会比我走得早。别离总是伤感的,如果不能避免,我情愿坐在火车上,而不是站在站台,我情愿是你送我,而不是我送你。但鱼子就是火车上的,而我就真的站在了站台,男人的别离不像女人一样可以大哭一场,有句话叫“男儿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我现在怀疑说这句话的人是被女人收买了,为什么“哭”的权利凭空给了女人?鱼子走了两次,第一次我没能送他,走之前的那个晚上酒喝得太多,没能起来。而鱼子,在走了两天后又回来办事,我想这是上天安排了我一次送他的机会。那天,就到了实习餐厅,不想喝酒,怕伤感,却还是两个人喝起来,每人喝了两瓶之后,我说不喝了,从心里怕自己会哭出来。吃完饭,坐在毓秀园的长椅上,聊天,看路过的漂亮女生。鱼子说,感觉和以前不一样。我说,当然不一样,你看我们学校女生还算漂亮吧?以后常来我们学校作客哦。我故意把“咱们”说成了“我们”,其实鱼子说的好像也就是这个意思,意思有一种不是自己学校了的感觉。晚上鱼子住在我们宿舍,我们又聊起了高中时候的种种趣事,聊那个每次必聊的:我们逃课被老师追逐,跑在向日葵地里,向日葵的圆盘打得脑袋特别疼,一同跑的另一个兄弟还丢了一件上衣。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时候,睡着了,总之是很晚很晚。早上送他走,我想这次一定要把他送上车,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说,别送了。我说,好。我说过我不想站在站台上,我怕那种列车绝尘而去,仿佛瞬间灰飞湮灭的心痛。
   小丁,有人叫他丁丁,我们叫他小丁。小丁是个很有名的人,曾经做过什么什么领导,鱼肉工大的同胞,很多人都认识他。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开始鱼肉百姓,我们一个班,而他又和鱼子不知怎么混成了死党。于是,三个人“八拜结交”,要是早生几百年,没准成个“桃源三结义”千古流芳,当然,这些话都比较适合喝多的时候说。小丁现在还赖在学校没走,但我不去看他,看他就难受,所以我尽量躲着他。等哪天他说他马上走了,我再找他喝酒,一次性告别,比较爽。这段和小丁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白天他上班,晚上又各人有各人的应酬。记得有一次和鱼子我们三人在古松园喝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小丁喝着喝着说困了,躺在石头上就真睡着了。嘴里念念有词说,这石头真平,真舒服。后来经过我实地考察,那石头一点也不平,再后来发现古松园的那块大石头被立了起来,于是很后悔当初没和小丁一样躺上去睡一觉,十分遗憾。前天去他宿舍,他说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马上就要搬家。曾经一起这么久的兄弟,就这样,要离开了,可能这就是大学生的宿命吧,我们不走,新生怎么来呢?那天,小丁拍着肚皮说,肚子不经意间就起来了,这就是工作和读书之间的差别。我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开始畅想工作之后的大腹便便。小丁说,你甭摸,早晚的事儿。一副贝利预言世界杯的模样。忘了跟小丁和鱼子说,我以后要写本书,书名叫《我们仨》,估计小丁只好演女儿了。小丁说他一定要写点东西给校报,现在也没见到,早压在酒底下了。
   骆驼,骆驼本不叫骆驼,只有狼行叫她骆驼。骆驼、鱼子和小丁都是六月里离去的人群中的,而心情却是不一样的。鱼子和小丁都已经离开了校园,而骆驼,还要继续她的学生生涯,所以显得不那么忧伤。并在离校两天后,把一大堆的行李物品塞到我宿舍,和我们的秀梅姐一起去了上海。昨天还发短信来,说在周庄买了条裙子,难掩兴奋之色。但我,送她去上海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酸涩,毕竟以后不在一个学校。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好像上天也被離别的愁绪所感染,在苹果园地铁口,微笑着告别,我还以为她会哭,结果没有,太好了,我最怕女生哭,哭得我四肢麻木,不知所措。一个人往回走,等965公交车,想起了骆驼和我说不准我写东西老写她,而且我上次写说要去九寨沟,到现在还没实现。一路抑郁地走进校门,遇见一群群国防绿,哦,大一在军训呢。军训,多么遥远而古老的字眼,但想想好像就在眼前,一如认识骆驼的时候,好像也刚刚军训完呢。
   鱼子走了、小丁走了、骆驼走了,我知道,早晚,我也要走的,尽管我是那样的不想离开。谁能告诉我,在六月,人影婆娑时,什么花儿在开放?
   亲爱的朋友,走好。在我送你的那一瞬间,你看到了我熟悉的微笑,你可知道?那一瞬间,我的微笑,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在我向你微笑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使我双眼模糊?我想,一定是你绝尘而去的列车卷起的沙子,迷了我的眼。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说,再见,意思是,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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