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当爱经历了一波三折之后，并不会像某些美好的故事那样，出现一种近乎完美的团圆结局，而是直线地坠落，坠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1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和小婉好像走到了爱情的死角，别人都说婚姻有“七年之痒”，原来爱情也是如此。我和小婉每周见一到两次面，周末她住在我家。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让我乏味，我知道我会娶她，她也会嫁给我，但是我已经连做爱这种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了。
　　在噪闹的PUB里，一个穿短裙的女孩在熙攘的人群里晃动，她在一个桌前熟练地开着酒瓶，一口气喝了三瓶酒。等她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招手问她：“为什么喝那么多？”
　　“他们说我喝一瓶，他们就买一打酒。”女孩的笑里含着微醉的酒意。我指指眼前的茶杯：“也请你喝一杯。”
　　“那你买一打酒。”女孩狡诈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我面前摆满了啤酒。我喝多了，我搂着她的腰说醉话：“跟我回家吧。”
　　清晨，睁开眼睛，看到她梳洗以后清新得像早上的露珠，如果不是她在床上的激情四射，我甚至怀疑她还未成年。
　　“喂，我要上学，先走了，昨天你喝多酒，我忘带包就出来，给我点钱打车。”
　　我狼狈地爬起来，拿出钱包却不知道该给多少。女孩伸出手把钱包拿走，抽出五十块钱：“谢谢，下次再还给你。”女孩笑的纯真无邪：“我叫若若，我爱你。”
　　我不承认有一夜的爱情，但我克制不了自己去找她。
　　若若没过来向我推销酒水，只是偶尔对我眨眨眼睛。我看着她短短的裙子，长长的腿在人群里穿梭。夜里，我推门离开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抓住我：“等我，马上下班，我去拿书包。”
　　天色刚刚泛白，若若穿着我的大衬衫光脚满屋子走，我叼着烟，望着她笑。她趴过来吻着我，瞪大眼睛说了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我们同居吧，我爱你。”
　　坐在办公室里，想着早上若若说的话发愣。我竟然答应了和她同居。我告诫自己不要相信这种没有基础的感情，我只是在迷恋。
　　先要去租个房子安置若若，我不能因为最后的放纵把准老婆小婉丢下。
　　
　　2
　　
　　若若不再去酒吧做BEER—BABY，因为我不喜欢。
　　如果不是去学校帮她搬东西，我真不相信她才上大三。她总是古灵精怪地做着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她会在半夜把熟睡的我拽起来，说她失眠了让我陪她看星星，可等我清醒地看着星星抽着烟，她却倒在我怀里睡了；若若会在凌晨说我们出去晒月亮，然后一个小时后在街上委屈地对我说她走累了，让我背她回家；若若会在清晨她上学走的时候在桌子上留下一首很伤感的诗说着分手的话，等我焦急地打电话问她，她却若无其事地说那只是练练笔……
　　若若会坐在我的腿上认真地说：我爱你，但是你不要爱我，因为爱我太辛苦。
　　我迷惑了，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迷惑。我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掉在这个古灵精怪女孩的陷阱里。
　　我和小婉的关系有了缓和，也许是我觉得内疚，我最近对她很好，连在床上的时候都卖力许多。
　　我们恋爱了七年，我想真得考虑结婚这件事情了，可我现在还不舍得和若若分开。
　　我在看若若发过来的一篇文章，是个悲惨的故事，女孩死了，因为男人的懦弱，我很不喜欢的结局。若若打来电话说：“是不是很像我们的故事？”
　　我说：“若若，我不要这样的结局。”
　　我似乎听到了若若伤感的抽泣声。片刻，又传来若若咯咯的笑声，然后她挂上了电话，我拨过去，电话关掉了。
　　整整三天若若都没有回家，我去学校找她，她不在。我在租来的房子里一遍遍拨着她的电话，她始终关机。
　　我要疯了，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自私，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更不想对她负责任。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若若的电话打过来：“我在海边，太好玩了，知道吗？退潮以后那些小虾、小蟹就在脚下爬，我捡了好多……”
　　“你他妈的赶紧给我回来！知道我急成什么样？你还好玩！”我的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
　　
　　3
　　
　　若若回来了，皮肤被晒得微黑的她乖乖坐在我面前，我板着脸不理她。
　　“我错了，您就大人大量，宰相肚子撑大船，饶了我这一回吧。”若若轻声说着。
　　我被她逗得绷不住地笑。她过来坐在我腿上，搂着我的脖子深情地看着我：“娶我好吗？我离不开你了。”
　　看着一下子变温柔的她我不知所措。若若大笑着搓着我的头发，“才不要嫁给你，我是一只鸟，我要飞，不要笼子。”
　　我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又泛着酸，希望若若很在乎我、很爱我，又怕她在乎我、爱我。
　　“我下个星期五过生日了，你要陪我，不许又说有事情。”
　　“好！”我连忙地点头，想赶紧脱离刚才的话题。
　　若若狡诈地笑了：“你真好。”她咬着我的耳朵，有点疼，我却觉得很幸福。
　　接到老妈的电话，她说别忘了周五中秋节叫小婉吃饭。
　　我才知道为什么若若狡诈地笑。
　　中秋节，我起的很早，把一条刚买的铂金手链放在桌上，留了个便条：“宝贝，生日快乐！”然后做贼一样地逃出了门。
　　我忽然很怕很怕失去她。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打开门，若若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她看见我大叫：“快点，油都热了，我还没打鸡蛋呢。”我无语，她却根本没当回事。
　　若若把饭菜和碗筷摆好。她开始插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很小心很仔细。她扬起胳膊在我眼前晃，纤细的手臂上挂着我送的生日礼物。
　　若若跪在椅子上许愿，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却不安分地抖动。我揽过她吻着，若若很顺从，柔软的身体就靠在我怀里，心里塌实许多，有些陶醉，这个女孩现在是我的。
　　饭还没吃到嘴，她提出一盒月饼，推着我：“快走吧，知道你有约会，今天中秋。”若若眨着眼，一脸坏笑地看着尴尬的我。“我约了男朋友蹦迪，你快走吧，已经晚了。”
　　被她推出了门，心里不是滋味。
　　
　　4
　　
　　家庭聚会，我没心思吃饭，想着若若和别人的约会耿耿于怀。
　　小婉周到地照顾着爸妈，一副准儿媳的样子。我把杯子里的啤酒一口气喝掉，脑袋有些晕。我向小婉求婚了。
　　小婉嘴里的虾仁还没咽下去，老妈开心地咧着嘴，老爸举着酒杯算计着筹备婚礼的时间。
　　送小婉回家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找若若。
　　若若躺在沙发上，她用手遮住眼睛。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没有出去，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的大脑又堵塞了，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说下去。
　　沉默，她扬起眉毛笑着：“你真信啊？我跳完舞刚到家。”
　　我心底又泛起了酸气，却看见饭菜原封未动地摆在桌子上，连蛋糕上的蜡烛还在。若若依然光着脚，还穿着那条蓝色短裙，心里抽搐地痛了一下，她根本没出去，连袜子都没穿，她在骗我。我俯下身狠狠吻她，感觉被一个巨大的铁锤击中了心脏。
　　是的，我要结婚了，可新娘不是她。
　　我陪她喝酒，庆祝这个已经过期的生日。
　　若若喝的很多，我喝的很少，我不想醉，想清醒着多看看她。她躺在我旁边，脸红扑扑的，似乎睡着了，安静得像一只猫。我会再也看不到她了吗？想到即将要分开我喘不过气。
　　“我要结婚了。”话从我嘴边溜出来的时候也吓了自己一跳。好在，她没听见，她熟睡的样子真像个小孩。可是，我看见顺着长长睫毛淌下的眼泪……
　　若若在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搬走了。这是我想到的，但是当我回到家看见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以后我还是心痛。我不停地抽烟，拂了把脸才发觉面上都是眼泪……
　　
　　5
　　
　　我和小婉很少见面，我在刻意回避她，我甚至想说不结婚了。我每天在自责中混日子。
　　拨了电话给小婉，安排去买戒指的时间，可她的电话始终没有接听。我决定不再等小婉，推开旁边饰品店的门，木然地看着面前摆放的戒指。我看到了一条手链，同样款式的一条是我送若若的生日礼物。于是，我买了和手链同样款式的一枚戒指。
　　坐在星巴客一隅，看着外面突如其来的雨发呆。我摆弄着刚买的戒指，很秀气的戒指，指圈很细，我才想起来，小婉的手指有点粗。我想笑，我在干什么？
　　两个女人的影子在眼前重叠，我努力却看不清面孔，她们时隐时现地交错着。终于，若若的笑脸浮现出来，我松了口气。是的，我该做个了断，怎么可以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我想和小婉结束。
　　电话响了，小婉说要过来找我。外面的雨更大，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怎样对一个等我七年的女人说分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我慢慢陷入自己挖下的陷阱里。
　　看见小婉才觉出我们很久没见面。她清瘦了不少，略有憔悴的神情让我不敢说话。
　　我努力地想笑得自然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少点伤害。
　　“我想和你说……”小婉欲言又止的话让我不安。
　　“说吧。”我尽量笑着，伸手握着她已经出汗的手，不想再给这个女人压力，我该对她好点。
　　她的脸上却凝重了起来：“原谅我好吗？”
　　我诧异：“怎么了，你说吧？”
　　“我不想结婚……因为我爱上别人了。”小婉的脸涨得通红：“对不起，别怪我。”
　　空气静止着，我的大脑像卡了壳的旧机器一时运转不了……
　　“好，祝福你！”我笑着，知道自己是真心的，不需要再伪装什么，我佩服小婉的勇气，她说了我一直不敢说的话。
　　“那你不介意？”小婉有些不敢相信：“爸妈那里怎么说？”
　　“我去说。”我平静的态度让她不知所措。
　　小婉脸上是依然的内疚：“那我走了，他在等我消息。”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有点酸楚，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不用再背负伤害小婉的枷锁。
　　想起若若，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当我把这一切告诉她之后，她说：“……我已于三天前嫁人了……”
　　编辑 / 谷麦子E-mail：[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