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十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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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十四行·入秋
  一场小雨就入秋了
  突然想起故乡的井水
  用柏木桶提来的清冽的井水
  在葡萄架下微微地闪动
  蝉停止了聒噪的长鸣
  暑热正渐渐退去
  月光下的庭院
  微风摇曳着婆娑的树影
  入秋了 曾经的若有所失的少年
  绕过村边湖水潮湿的堤岸
  依旧怀想着那些无法实现的夙愿
  风吹过故乡的原野
  舌尖轻舔着铅笔尖的微凉
  心中鸣响起雁阵的诗行
  夏末十四行·海浪
  面朝蔚蓝的大海
  白色的波浪一层层地推过来
  这永恒的时光的进程
  从来也不曾停息过
  生命的潮汐
  从那颗小小的受精卵开始
  我不知道那些人间的悲苦源自何处
  它们一定也在祖先的记忆中潜藏着
  必然会经历一次唤醒心灵的击打
  大海无垠 星空浩瀚 我们醒来
  斗转星移 海浪一层层涌向堤岸
  它永恒的节律给我们安慰
  而在我们的背后
  就是那个谁也无法抚平的人间
  夏末十四行·评书
  下课的铃声响过后
  我们急匆匆地穿过妙音寺的夹道
  鸽哨鸣响着掠过晴空
  此时的庙会已接近了尾声
  白塔高高地耸立 投下它巨大的阴影
  华盖下的铜铃偶尔发出渺远的铃声
  说书人在大殿高台上的场子
  依旧围坐着许多听众
  檀板清脆 弹三弦的盲人仰着头
  仿佛总能望见天空的那盏神灯
  说书人用沙哑的嗓音唱出了戏剧人生
  这一晃已经半个多世纪了
  我挤过人丛侧耳倾听 时空转换
  那么多人与物叠加在我少年的心中
  夏末十四行·前世
  这片淡蓝色的土豆花我曾经见过
  在一座古寺旁的山坡上
  傍晚的薄雾在渐渐地聚拢
  那些白杨树长满洞察前世的眼睛
  不 不是梦中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这里我一定来过 木鱼声声
  令我们虔诚地垂下头颅
  时光飘逝 伴着那些淡蓝色的花朵
  那面黄色的寺院矮墙
  遮住了佛堂的烛光 夜色茫茫
  江水永恒的激流将往事涤荡
  群星在头顶的上空明净地闪烁
  山脚下 一列灯火昏暗的客车悄然而至
  又很快地潜入了无边的夜色
  夏末十四行·茉莉
  他年的旧枝有时也会绽出新芽
  一朵茉莉的幽香飘满了曾经的盛夏
  而我刚刚理解了另一种温润
  一对衰老嘴唇的轻吻化解了半生的怨恨
  隔着理念空间的人们
  根本无法知道彼此的心意
  历史往往被概念化后
  输送给了某些一知半解的人
  在一个不成熟的季节里
  我看见许多畸形的植物铺展开藤蔓
  将有毒的绒毛散落在它的周围
  我听见 一个前辈在指点一个后来者
  因为理念的错位他们必然会背道而驰
  这世界 只有时间能将复杂的事物趋于澄澈
  夏末十四行·积雪
  山冈上的积雪还不曾消融
  这里的鲜花开了又谢 谢了又开
  欧芹 鼠尾草 迷迭香
  一件白色的亚麻衫在风中飞扬
  那盘桓于古战场上年轻的灵魂
  谁能為你带去斯卡布罗集市的慰问
  在鲜花簇拥 青草葳蕤的地方
  一位忧伤的姑娘对着大海歌唱
  这首古老的苏格兰歌曲令人陶醉
  它让我仿佛坠入了心灵空荡的山谷
  迷失的岁月 如往复涌动的海浪
  生命逝去 灵魂升起在天上
  那座我不曾到过的有集市的异国小镇
  那首源自灵魂的歌曲令人无限地哀伤
  夏末十四行·静息
  室内的灯光暗了
  我看见窗外的柳林在夜色中晃动
  心中回荡着遥远的琴声
  自我放逐的人们听到了内心的悲鸣
  那些少年时的梦想
  在某些瞬间还会再一次闪现
  夜鸟凄厉的叫声过后 这世界更寂静
  无法实现的夙愿也已消失得无形
  痛苦和失望在湖边的座椅上
  蝉声嘶哑 我在自责中懊恼
  煎熬中的夏日正渐渐退出闷热的酷暑
  你 在一个梦中匆匆地行走
  室内的灯光那么幽暗
  月色映出了薄纱后的窗棂
  夏末十四行·青藤
  苔藓和灰绿色的水渍布满了粉墙
  高过黛瓦的丁香树扭曲着虬枝
  古朴奔放 交错有序
  仿佛隔着窗棂读懂了先生挥洒的墨迹
  青藤书屋 江南旧城的一道窄巷内
  前人草履曾踏过的泥土
  如今是一条青色条石的路径
  我们与文长先生相隔着怎样的时空
  满月门中的蜡梅 古藤和天池
  方寸间呈天地洪荒和一腔文人情怀
  “天汉分源”“须知书户孕江山”
  因绝世的才华而无法入世的徐渭
  淋漓的笔墨泼洒在粗鄙的草纸上
  芭蕉挺拔仍会泣雨 潇竹节节逆风而生
  夏末十四行·书信
  是命中注定的那个时刻
  午夜 一颗星在天际闪动
  握在一起的手依旧是拒绝和冰冷
  一封信在某一刻化作了黑色蝶翅
  你在最无望时书写的文字
  有着火的烧灼和悲情中的憎恨
  一颗星在天际闪动
  曾经的一切正随火焰一同消逝
  在那个命中注定的时刻
  记不得是山海相隔的哪一年
  不再是幻境中的相悦与温存
  我们也曾在心中反复地询问
  本不该发生的在许多年后已经发生
  为什么那个时辰不再是一个美好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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