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妈妈”苦心托举,“幽禁女孩”走进大学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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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小被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囚禁在家中,直到15岁才被解救出来。然而,自由后的她却无家可归,素不相识的李桂兰收养了她。在李桂兰的精心照料和“改造”下,她由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阳光女生,2012年,她考入哈尔滨师范大学……
  被疯妈妈囚禁的女孩,有幸来到“代理妈妈”身边
  姜巍的母亲姜滨蓝当年是下乡知青,与当地青年景忠镇结婚。1979年,姜滨蓝带着丈夫回到哈尔滨,接了父亲的班。可景忠镇因是农村户口,一直没有工作。
  1989年1月,姜滨蓝生下了女儿姜巍。不久,姜滨蓝患上了肺结核,因在治疗时使用了大量的链霉素导致双耳失聪,从而影响了她在事业上的发展,她因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单位给她办理了病退。1990年,姜滨蓝与景忠镇离婚,从此与女儿相依为命。
  离婚后,担心前夫来抢女儿,姜滨蓝将自家的房门和窗户钉死,吃喝拉撒全在屋里解决。她弟弟姜景云用她的退休金给她们母女俩买来生活用品,可她不让任何人进屋,而是用绳子从阳台把弟弟送来的物品吊上来……
  脑子清醒时,姜滨蓝会教女儿读书写字。姜景云给姜滨蓝母女送东西时,也时常会给姜巍带几本文学书籍。书籍和一个小收音机,是姜巍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渐渐长大后,姜巍知道,如果继续在这个小黑屋里生活,用不了多久她和妈妈都会死去,她必须逃出去。于是,她多次趁妈妈不注意向窗外扔求救字条,遗憾的是都没有引起外界注意。2005年6月21日晚,姜巍再次写好了求救字条,顺着门缝塞了出去。第二天,邻居陈贵发现了姜巍的求救字条,急忙来到黎明街道办事处,将求救字条交给了办事处领导。7月19日,哈尔滨动力区政府和公安局等多个部门联合行动,把姜巍母女从封闭的屋子里弄了出来。
  随后,姜滨蓝母女被送往哈尔滨第一专科医院。经检查,姜滨蓝的精神分裂症已进入慢性期,不可能完全康复,而且需要长期住院治疗。姜巍身上的问题也很多:由于长期见不到阳光,她身体发育迟缓,骨龄老化,身高只有1.4米,心理年龄估计不到10岁,存在社会思维缺陷……
  为了安置姜巍,姜景云开始寻找姜巍的爸爸。可一打听才知道,两个月前,景忠镇已经因病去世了。三个月后,姜巍出院了,姜景云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哈尔滨动力区通乡小学在对姜巍测试后,决定接收她直接读五年级。可姜景云家离学校太远,不能每天接送姜巍上下学,再说他也不想让姜巍成为自己的累赘,便想到了从姐姐的退休金里每月拿出300元钱,找个孤寡老太照顾姜巍。于是,他托家住哈药小区的李桂兰帮他落实这件事。
  李桂兰是哈尔滨钨钼材料厂的退休职工,曾当过姜巍居住地的社区主任,眼下她在自家楼下租了一间100平方米的房子,开了一个老年活动室。在当社区主任时,李桂兰曾找到过姜景云,建议他将姜巍解救出来,却没有得到响应,但李桂兰的热心和善良给姜景云留下了深刻印象。
  听姜景云说明来意,李桂兰满口答应:“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了!”李桂兰原以为给姜巍找个保姆不是什么难事,谁知她问遍所有认识的人,竟没人愿意接纳姜巍。李桂兰提出每月由她提供米面和油,姜景云拿出的300元就当看护费,可还是没人愿意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李桂兰决定自己先收留姜巍。
  李桂兰的丈夫韩瑞林比她大三岁,是企业退休干部。当李桂兰跟他商量收留姜巍时,他坚决反对:“咱们的儿女都大了,不能再让一个孩子拖累你。再说,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你能负得起责任吗?”李桂兰说:“我都答应人家了。”“你要是收留她,就别回家!”韩瑞林决绝地说。见丈夫不同意,李桂兰给儿女和亲属打电话,请他们帮自己说服老伴。李桂兰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在大庆工作。他们和其他亲属没一个支持李桂兰的。
  第二天,李桂兰郑重地对丈夫说:“我带着姜巍到活动室去住,决不打扰你的生活!”虽然韩瑞林很生气,但也只能默认。
  善良阿姨含辛茹苦,大义之举感动冰城
  2005年11月9日,姜巍被舅舅送到了李桂兰的老年活动室。李桂兰傻眼了:姜巍大脑袋、细脖子,瘦得皮包骨头,脸上没有血色,走路还摇摇晃晃的,看上去根本不像15岁,最多只有六七岁。李桂兰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对姜巍说:“以后这就是咱娘俩儿的家。”
  为了给姜巍调养身体,李桂兰每天给姜巍煮鸡蛋、煲骨头汤,早晚各加一袋牛奶。姜巍爱吃牛肉,李桂兰就买回新鲜牛肉,变着法儿做给她吃。即使这样,姜巍的体质仍然很弱,时常生病。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姜巍突然发起了高烧,李桂兰背起她就往医院赶。姜巍的体重不到30公斤,李桂兰背着她感觉轻飘飘的。15岁的孩子体重竟然这么轻,李桂兰心里一阵难受……李桂兰毕竟是快60岁的人了,背了一段,她便开始气喘。忽然,姜巍轻声对她说:“阿姨,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这是姜巍第一次主动跟李桂兰说话,李桂兰心头一热,说:“孩子,阿姨背得动你,阿姨不会让你受委屈……”
  在和姜巍聊天时,李桂兰了解到,姜滨蓝一犯病便会虐待姜巍。一次,姜巍的妈妈说有人来抓她,就将姜巍锁在了衣柜里。姜巍怕妈妈打她,饿了也不敢出声,昏昏沉沉地在衣柜里待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妈妈清醒时才想起她。因此,姜巍对母亲有着强烈的恐惧感。李桂兰觉得自己必须帮她走出这个阴影。李桂兰怜爱地摸着姜巍的头说:“其实每个妈妈都心疼自己的孩子,你妈妈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她有病,爱你的方式才有了问题。但不管怎样,你都不该记恨她。”为了让姜巍懂得感恩,李桂兰多次带姜巍去精神病院看望妈妈,每次去都买许多好吃的,让姜巍喂给母亲吃。渐渐地,姜巍对母亲的恐惧减轻了。
  在教姜巍如何做人的同时,李桂兰还注重对她生活能力的培养。被解救出来之前,姜巍不知道红绿灯、斑马线有什么用。为了让她懂得交通安全,李桂兰就带她上街,告诉她:“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要走斑马线。”在街上转悠完了,李桂兰又带姜巍去农贸市场识别各种蔬菜和水果,还将姜巍从未吃过的水果每样都买一些,让她一一识别、品尝。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姜巍的身体状况有了好转,比以前胖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长期的封闭生活导致姜巍严重缺钙,走路时双腿无力,样子像企鹅,同学见了,纷纷跟在她身后学她、嘲笑她。李桂兰见了,十分心痛,跟嘲笑姜巍的同学谈心,让他们理解她照顾她。姜巍说:“阿姨,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学习好,就不怕别人笑话!”姜巍能够正确对待自己的缺陷,让李桂兰感到很欣慰。   在李桂兰的关爱下,姜巍也有了一些变化。一天晚上,李桂兰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有一个黑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仔细一看,竟然是姜巍!姜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李桂兰吓了一跳:这孩子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李桂兰不敢出声,生怕弄出动静惊吓到姜巍。第二天,她问姜巍昨晚为什么不睡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姜巍扮个鬼脸,说:“我在背课文呢,怕影响你睡觉,所以就没开灯。”姜巍知道心疼别人了,李桂兰心里暖暖的。
  2006年3月,姜巍到哈尔滨第三十中读初一。由于成绩优异,两个月后就升到了初二。到了初三,姜巍的体质已恢复得与常人无异。这年9月,李桂兰去学校参加家长会。校长对李桂兰说:“你每天坚持接送姜巍,真不容易。我觉得现在姜巍已经不需要接送了,你应该放手了,让她自己独立。”听了校长的话,李桂兰恍然大悟:是啊,姜巍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她也不是小孩了,自己的确该放手了。
  令李桂兰欣慰的是,姜巍越来越懂事了。自从接来姜巍,李桂兰就跟丈夫赌气不回家。这一切,姜巍都看在眼里。2007年春节前,姜巍对李桂兰说:“阿姨,我以前过的都是痛苦的生活,这个春节咱们跟姨夫在一起过年才算圆满……”李桂兰立即明白了姜巍的心思。除夕那天,她带着姜巍回家与丈夫一起吃了年夜饭,姜巍还主动帮韩瑞林和面剁饺子馅。韩瑞林很高兴。此后,韩瑞林经常到老年活动室看望妻子和姜巍,给她们送些吃的、用的。
  李桂兰照顾被囚禁女孩的事迹经媒体报道后,在当地产生了极大反响。2007年年底,李桂兰被评为“2007感动哈尔滨年度人物”。
  “母女”携手战磨难,“幽禁女孩”走进大学课堂
  2007年暑假的一天,姜巍洗完澡,跟李桂兰说自己耳朵里痒,让李桂兰帮她掏耳朵。李桂兰从姜巍的耳朵里掏出一些黄色的东西。几天后,姜巍突然出现了面瘫,李桂兰急忙带她去医院检查。专家会诊后,说姜巍患了胆脂瘤型中耳炎,面瘫是由肿瘤压迫神经引起的,而且姜巍已经有十多年的病史了,只是没被发现。“如果胆脂瘤继续向颅内扩张,形成脑囊肿等并发症,随时可能危及生命,必须尽快手术。”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李桂兰心上,她当即给姜景云打电话,告知他姜巍患病的消息,让他到医院商量治疗的事情。没想到姜景云却说:“我这里忙脱不开身,你就好人做到底,看着办吧。”李桂兰生气了:“孩子住院我可以陪着,但医药费你是不是得出啊?”姜景云表示可以送钱过去。下午,姜景云终于来了。可是,他只和姜巍说了几句话,就扔下8000元钱走了。看到姜巍望着舅舅的背影直流泪,李桂兰安慰她:“好孩子,咱不哭,阿姨会一直陪着你。”
  为姜巍办好了住院手续,李桂兰回家和老伴商量,自己要全力在医院陪护姜巍,想让他帮着照看一下老年活动室。韩瑞林满口答应:“没问题,你把姜巍照顾好就行了。”
  8月16日11时许,姜巍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后不久,姜巍的住院费就花光了,医院催李桂兰续缴住院费。李桂兰再次联系姜景云,可姜景云表示,姜滨蓝现有的工资已经用光了,他也没有钱。李桂兰只好取自己的钱为姜巍缴了住院费。为了让姜巍的伤口尽快愈合,李桂兰每天都回家给她熬排骨汤、乌鸡汤、鱼汤,送到医院喂姜巍喝。没过多久,李桂兰就瘦了一圈。
  8月下旬的一天,李桂兰的儿子从大庆回家看望母亲。得知母亲在医院护理姜巍,便赶到了医院。在医院水房,儿子看见母亲正佝偻着身子,接水给姜巍洗衣服,不禁一阵心痛。他走过去搂住母亲,流着泪说:“妈,你不能再这样为别人苦了,咱给姜巍捐点钱,让社会去管她吧。”李桂兰却说:“姜巍的爸爸死了,妈妈住在精神病院,舅舅又不管她,妈要是再把她抛下,她可比孤儿还苦。即使我们捐钱给她,钱总有花完的一天。妈要做的是给她温暖,抚养她成人。儿子,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别让妈替你操心,就是对妈最大的孝。”母亲的一番话,让儿子不忍心再去“干涉”,只能嘱咐母亲多保重身体。
  2009年9月,姜巍考入哈尔滨重点高中122中学,李桂兰也比以前更忙碌了。2010年8月,韩瑞林突然得了脑出血住院抢救。李桂兰只得将姜巍托付给邻居照顾,自己在医院照顾老伴。经过手术,韩瑞林闯过了鬼门关。看到李桂兰因为照顾自己而跟老伴常年分居,姜巍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星期天,李桂兰带着姜巍回家看老伴,韩瑞林很高兴,做了好几个菜。吃饭时,姜巍突然问韩瑞林:“姨父,家是什么啊?”见李桂兰和韩瑞林面面相觑,姜巍接着说:“我从来不知道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感觉。过去,我跟一个人生活,现在又跟一个人生活,太不完美了。阿姨,姨父,你们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吗?”韩瑞林的眼眶湿润了,半晌,他对李桂兰说:“带孩子回来住吧!”李桂兰搂住姜巍说:“你个小人精,把石头焐热了。”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欢笑……
  从此,李桂兰带着姜巍回到了家里,姜巍有了一个完整的家。2012年,姜巍参加了高考,考了472分。拿到高考成绩单时,姜巍哭了,觉得自己没考好。李桂兰却鼓励她:“考得不错!大学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梯,你今后只要努力,何愁前路没有鲜花!”
  7月6日,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姜滨蓝在医院去世。李桂兰带着姜巍赶到医院,妥善处理了姜滨蓝的后事。母亲的去世让姜巍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2012年8月中旬,姜巍接到了哈尔滨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这么多年来,李桂兰特别希望姜巍能喊她一声“妈”,可是由于亲生母亲带给姜巍的伤害太深,姜巍对“妈”这个字眼有一种恐惧,因此,7年里她没有叫过李桂兰一声“妈”。但李桂兰知道,其实姜巍内心早已把她当成了母亲。“既然是母亲,我就要对她负责到底,困难终究会过去。”接受采访时李桂兰说,“我对姜巍、对未来的生活都满怀希望……”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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