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坛又披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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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整整一个炎夏,2013年的象甲,作为一段传奇正从现实走向记忆。清美的棋声缭绕低徊,浓浓的硝烟不肯散去,惊心动魄的厮杀结束了吗?我怎么还听到战马的嘶鸣?壮士们的心头为何还激荡着弓弦的余响?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经典的大戏,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刻。那么好吧,让我们从记忆出发,溯流而上,去尘埃落定的战场,拾取那芬芳的战地黄花……
  No.1 不老的老兵
  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棋手,大的如赵国荣、黄仕清,61年生人,如今已年过半百。小的如万春林、金波,69年生人,眼瞅着也四张半了。五十年代的柳老师,四十年代的胡司令。更不用说了。看看象甲出征的壮士名录,这些老将赫然在列,不禁让人感慨动容:象甲不仅是智者的舞台,还是生命长青的舞台。
  本届象甲披挂上阵的老将刚好是一打,12位。他们是:胡荣华、柳大华、赵国荣、黄仕清、吕钦、卜凤波、陶汉明、庄玉庭、景学义、张申宏、万春林、金波。其中最突出的。要算赵国荣和陶汉明。阿荣少下一轮,但赚了5盘,这还没把快棋算在内。汉明则是12名老将中唯一出满勤的。总战绩6胜14和2负,净赚4盘,象甲英雄榜上与“子龙”分列八、九位,堪称老同志中的翘楚。
  第12轮,上海用快棋报了上轮负于川军的一箭之仇。川军下快棋的还是近年来进步飞快、上轮得胜的最大功臣武俊强。而上海出战的是比小武大44岁的胡司令。这盘棋小武输了,可以说是脆败,十几回合就丢子。接下来成为一边倒。司令最后用最简单的铁门栓赢了。小武输在技术上吗?我觉得不是。年轻人在技术上成长很快,但在棋艺境界上,意志品质上。和老同志一比还是有差距的。
  还有职业精神,或者说敬业精神。最后一轮,国荣与司令下了四个多小时。这盘棋不但与龙江的冠军奖杯无关,与上海的最终名次无关,与本场的比赛结果也无关。但是两位老同志就是兢兢业业地在那下,一丝不苟,心无旁骛。这就叫品,这就是德。我觉得年轻人应该继承老同志身上这种比金子还贵重的品德,不要让它断代。
  信念大于金钱。事业即是生命。当下的年轻棋手有一种困惑,或者说苦恼。没取得好成绩之前。一心想要好成绩。好成绩到手了才发现,冠军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老同志不需要钱吗?我觉得他们更需要。但他们没有把钱看得高于一切,他们潜心于艺,坚守阵地,不离不弃,在当下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我有两个小建议。一是请有关方面出台《象棋礼仪》,这方面日韩围棋早有先例,其实他们的礼仪都是大唐和盛汉的,从我们这里学去的。但是很奇怪,老祖宗的东西我们扔了,人家当作宝贝。现在应该捡回来。象棋礼仪第一条,我认为就是尊老。年轻棋手在和老前辈对弈时,要先行礼,这不丢人,也不跌份,谁都有老的时候。
  第二个建议是以后象甲闭幕时,把老棋手请上主席台,领导坐到下面来。让领导带着年轻棋手给他们献花,向他们表示由衷的敬意。这个可以作为象棋在中国体育中的一个特色长期保持。象棋界要改变形象,不妨从尊老做起。
  No.2 为刺客鼓掌
  在连续两届跌到第八的情况下,上海队今年出战象甲,是憋着一口气的。事实上,上海队今年的表现在大部分时间里,应该说是相当出彩的。黑龙江为追赶它,可没少花力气。如果不是黑龙江hold得更久,上海没准真能夺冠。22轮比赛下来,黑龙江慢棋胜了14场,平了5场,负了3场。所负3场里,有两场是败给了上海。换句话说,唯一没能战胜的队就是上海。对黑龙江来说,这是一个缺憾,白璧微瑕。本届象甲中,要论刺客,上海理当排在头一号。它在冠军身上捞了4分。虎口夺食啊!
  但是,最出风头的不是上海,而是山东和四川。山东在第8轮和第15轮,两次击败上海。川军在第11轮也成功地阻击了“阿拉军团”。这三场阻击战的意义是什么呢?山东第一次胜上海,使黑龙江得以追至与上海平肩。两强咬牙耗了两轮后,第11轮上海负于四川,而黑龙江继续高歌猛进,这样领先的局面就由沪黑“花开并蒂”变为黑龙江“一枝独秀”了。接下来的三轮比赛,上海和黑龙江一直咬得很紧,你胜一场,我拿两分,紧追不舍,如影随形,一直到第15轮,上海队再次碰上山东,又遭荼毒,龙江这才把分差拉大到4分。15轮过后,上海的轮胎明显瘪下来。先后负于湖北、广东、河北、北京,破天荒送出一个四连败,最后连前三都没进去,让人颇感意外。
  四川和山东不仅在关键时刻阻击了上海,还先后战胜过广东、北京。一个是象甲四冠王,一个是象甲唯一曾经蝉联冠军的精锐之师,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山东阻击北京这场比赛,着实非同小可。从第6轮,北京掀起了一波8连胜的夺分狂潮,第14轮主场对山东,连胜纪录被终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此打击,北京队接下来又接连负于湖北和江苏,客观上给了龙江队一骑绝尘的机会。本届象甲英雄排座次,四川和山东紧挨着五支冠军队,分列第六和第七位,也算给“贫雇农们”做了个榜样。
  今年象甲龙江队17连胜固然创下纪录,但冠军的争夺依然激烈。接近尾声时最大分差达到过8分,但一来有赖于山东、四川好汉“助拳”,二来也因为四大金刚彼此“互掐”,三来还要感谢上海自乱阵脚、一溃千里。龙江最后领先第二名北京6分,在象甲历史上只能算是并列第二的好成绩。历史上,2004年广东夺冠时,领先亚军湖北达7分之多。2008年广东再夺冠军,亚军仍是湖北,二者相差6分,与今届相同。
  为刺客叫好,不是看不得强队取胜,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为有了刺客,象甲才平添了许多跌宕起伏和喜剧因子,这本大戏才更有看头,更加耐人寻味,难以预料。
  《三国》中,周瑜想用火攻曹操,苦于冬季没有东南风,称病不出。诸葛亮去看他。问:“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周瑜说:“难道没听说人有旦夕祸福吗?”诸葛亮呵呵一笑,话中有话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又岂能料乎?”
  象甲有不测风云,我们才看得津津有味呀。
  No.3 贤内助还是狐狸精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棋软在象棋领域里,分量越来越重了。但是再重它也是个宾,主还是棋手。由于恰当地正确地使用了软件,我们看到了象棋在技术层面的提高,对局的质量,棋评的质量,专业书刊的质量,都在明显提高。2007年下半年浙江队的集体爆发,2008年北京遭遇十连败不幸降级,2009年以后脱胎换骨,2010、2011蝉联冠军,广东队去年再振雄风,黑龙江今年创造历史,都与软件的正确使用有关。在很多高水平赛事中,我们看到了更多的布局飞刀和中盘妙手,其中相当一部分来源于软件。可以说,高品质的象棋软件,已经和象棋的发展水乳交融了,分不开了。几年前我曾经观摩过“世界计算机博弈锦标赛”,见到外国选手托运来的大机器,两个人抬都很吃力。听说黑龙江队今年引进了一台“洗衣机”(水冷式计算机),运算起来“翻江倒海”,6核12线程,布局阶段算到34层不是难事。对专业棋手来说,软件加上高配置电脑,是研究布局的贤内助。它能帮助高手进一步加深对布局的理解,纠正一部分原来的错误认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棋手去随机应变了。象棋毕竟是个复杂的玩意,即使是先进的计算机加软件,也不能穷尽其变化。对手在比赛中弈出的一些变化,是你赛前没拆过的。就专业棋手比赛中的每盘棋来说,大部分时间还是要靠棋手自己去分析思考,作选择题和判断题,并进行深度计算。
  拿今年象甲来说,各队都在用软件拆棋,研究布局,但最后看座次,几支冠军队还是在前面。冠军队有时在某一届中也会下滑,但是请注意,下滑的总是个别队,多数冠军队还是名列前茅。这说明它们的总体实力还是强,也说明棋手还是要靠硬实力。
  毋须讳言,软件也是柄双刃剑,弄不好会伤到棋手自己。比如软件作弊,近七八年时有所闻,也可能是空穴来风,也可能事出有因。所幸在一些高级别赛事中,还从未听说此类事件发生。建议有关方面未雨绸缪,组织专家进行研究,尽快研制出相关设备,并加大监管力度。一方面防患于未然,以科技对科技,保证赛场的清洁卫生;另一方面严厉打击,一经发现,严肃查处。胡司令提出“终身禁赛”,“以一做百,”我想是有道理的。
  当然,除了作弊,还有依赖。它会“培养”你的惰性,让你变得更懒。好多复杂的变化它能很快算得比较透彻,棋手还需要动脑子吗?结果有的棋手得了软件之后,棋艺不进反退,战绩平平,混在人堆里,抱怨自己战绩下滑,主要是软件不如人家先进,配置没有人家高。
  棋软究竟是贤内助,还是狐狸精,关键在棋手自己。
  No.4 纪录
  本届象甲有三个纪录是空前的。会不会绝后?不敢说。
  一个是黑龙江创造的连胜纪录:17场连胜。这要感谢本届象甲的规程。今年规程和去年一样,就是慢棋打平须加赛快棋,快棋和了,判客队获胜。反正是每场比赛都要分出胜负。如果剔除这种特殊赛制带来的变化,慢棋连胜在本届比赛中,黑龙江也创造了历史,12场慢棋连胜。在象甲中,这个纪录是空前的。
  再一个是个人纪录。这是由北京棋手王天一创造的。他在本届象甲中出场19次,14胜4平1负,胜率高达84.21%,这个胜率高得令人咋舌。它创造了一个新高度。吴清源在他的鼎盛时期,好像也没达到这样的高度。
  有人把小王称作“外星人”,坊间也有一些对小王不利的传闻和议论。我觉得这对王天一是不公平的,如果单看百分比,王天一似乎厉害得有点超常。但看看本届象甲他所胜的对手,这些对手在本届比赛中的状态,就会发现,这些猜测和怀疑是不必要的。
  本届象甲,王天一对阵排名前10的棋手共有3位,其战绩为:
  先负汪洋(第1),先和许银川(第3),先胜谢靖(第6)。
  在比赛中途,王天一有一波7连胜。这7连胜中,包括两胜黄仕清,两胜严俊。这两位棋手本届的状态都不好,一个排在46位,一个排在54位。54位实际上就是垫底了。再往下就是胡司令了,要知道胡司令本届只下了三盘棋,所以得分很低。另外三位状态也一般。分别是程鸣(33位)、谢岿(29位)、才溢(38位)。
  第三个纪录是湖南创造的19连败。第3轮他们战胜了江苏,此后一直到第22轮,再也没有赢过一场比赛。这个纪录也和特殊赛制有关,他们分别在第1轮、第6轮和第10轮与对手慢棋打平,对手分别是广东、广西和北京。
  有人说,都是因为缺钱,让钱给闹的。我想问:缺的只是钱吗?
  No.5 80后,满天下
  看了近年来的象甲,有一个感触。就是“六七十年代凤毛麟角,八十年代担当主角,九十年代初露头角”。谓予不信?看我做的小统计。
  2011年象甲最终排名前20的棋手中,50后没有,60后3人,70后4人,80后10人,90后3人。
  2012年象甲最终排名前20的棋手中,50后没有,60后4人,70后3人,80后12人,90后1人。
  2013年象甲最终排名前20的棋手中,50后1人,60后2人,70后3人,80后13人,90后1人。
  对这个统计,我有一个概括:两头小,中间大,80后,满天下。
  五十年代的棋手,现在只有一个柳老师。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偶尔在前20里冒一下,已经很不简单了。六十年代的棋手除少数几位,还能与晚辈们再抗衡一段时间,总的趋势是往下走,往二线退了。七十年代的棋手除了许银川还有很强的竞争力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连续三年都打进前20。进两次的也只有聂铁文和张强。 编辑/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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