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有想象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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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龄越大,就越认可父母的人生。越是见识到不同的人群,就越意识到他們的难得。越是和概念、理论打交道,就越意识到父母落地的人生姿态,是多么的活色生香而又充满生命活力。
   父母是普通人,一辈子生活在湖南汨罗北部的一个村庄。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父亲是一名中学老师。
   妈妈19岁嫁给爸爸。外婆生育了6个孩子,还领养了一个,有5个儿子,妈妈是唯一的女儿。在那个年代,虽然说不上能享受到多少宠爱,但至少没有遭受过任何对女性的轻慢,妈妈甚至还念到了初中毕业,字写得比我好很多,能自由阅读任何文学作品。只是她一辈子太忙了,从来没有任何闲情逸致,从来没有轻松地坐下来好好品过一杯茶,好好地风花雪月,浪漫过一次。我对妈妈骨子里文青倾向的唯一感知,就是在70年代末期,我们四姊妹年龄很小的时候,她那种强烈地要摆脱几个孩子,坚决要骑单车去隔壁村看电影的样子。想想,妈妈那时候尚不到三十啊,也正是年轻的时候。
   妈妈26岁就已经生了4个孩子。她一辈子最亮眼的价值观,来自这句话,“一生中最值得的事情,就是赶在计划生育前,生了你们4个”。她如此地热爱孩子,热爱小生命,尽管在生我们之前,都没有想好孩子们到底有什么用。但她无数次地庆幸,让我确信这是她人生的最大胜利。这种发自内心的确认,让我从小就充满了存在感。尽管已是家中第三个女儿,尽管连村里的老人都看不下去,开始同情妈妈的苦命,但我知道自己不是拖油瓶,知道自己给家庭带来的是快乐而不是痛苦。尽管四姐弟年龄接近,争吵不断、挨打不少,但打过以后,还是觉得活着有意思,眼泪还没擦干,就开始香喷喷地吃饭。我从小就怕死,有一点点不舒服,就主动叫妈妈带我去乡村卫生院,是啊,我是父母赶在计生政策之前生下来的,就算是第三个女儿,能顺利来到人间,又有什么理由不庆幸呢?所以,我自小就感激父母,结婚早,要是他们多玩几年,拖到24岁以后结婚,就没有我了。
   我妈妈干过的事,我大致算了一下。
   在养育子女方面,妈妈除了养大我们4个(只有我从两岁开始,一直到11岁,寄养在外婆家),在婶婶26岁那年意外去世后,她毫无怨言地担起两个家庭的担子,同时养育了两个年幼的侄子,其中一个3岁,一个7个月。这种关系,一直断断续续坚持到兄弟俩初中毕业外出打工。现在,我的两个堂弟对妈妈非常好,比我们对她还好。另外,我的大舅、满舅,我的小姑,我的远方表叔,都分别将自己的孩子或长或短地放在我家里寄养过,最长的有五六年。家里的情况是,我被寄养在外婆家,而别的孩子寄养在我们家。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寄养在我家,因为爸爸是老师,在他们看来,可能对孩子有更多的辅导,也可以通过他的关系,拜托更多的老师关注孩子,甚至让他们顺利升上中学。这些现在看来无比麻烦的事,妈妈几乎没有过任何抱怨,亲戚既然提出了要求,而且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她感觉责无旁贷。因为妈妈结婚早,养大我们4个后,她在45岁那年当了外婆,随着下一代的出生,她又跟随子女,养育了5个孙辈。
   因为家庭人口多,做饭的工作量很大。她一辈子的心思和时间,主要是准备各种各样的食物,这直接导致了妈妈极好地厨艺。让我意外的是,妈妈居然喜欢做饭,她说做饭从来不让她愁。如果说,偶尔做一顿,能让人感觉到乐趣,但像她这样,连续50年,持续不断地为家人做,我就感觉到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我家朋友多,爸爸年轻的时候,喜欢带同事来家里玩,他的学生也喜欢来家里玩,我的同学、弟弟的同学、两个姐姐的同学都喜欢来家里玩,妈妈是所有客人最喜欢的人。当然,妈妈确实好客,也喜欢来我家的客人,喜欢的方式,就是做饭给他们吃。妈妈做饭速度极快,两个小时,可以做好20个人的饭菜。她总是说,做饭没什么难的,现在有高压锅、电饭锅,有煤气炉,有微波炉,不比早年的时候,还要生柴火,烟熏火燎的,只要算好时间,现在做饭比起以前,不知道要轻松多少。我一想到妈妈一辈子做过的饭菜,可以用火车皮来拖,光这一点,就让我汗颜。当然,伴随妈妈做饭事业的,是她做的各种坛子菜、腌菜、米粉、豆腐、红薯皮和糍粑。
   妈妈也懂得很多手艺。在1987年以前,她除了种田作地,承担所有农活以外,她的主要职业是做缝纫。她是我们整个乡镇最有名的裁缝,是少有的还会做大衣襟的传统师傅,我们小时候的衣服都出自妈妈之手。在1987年以后,她还开过杂货店。在开杂货店的同时,她学会了做早点,也就是蒸包子、馒头,掌握基本技术后,她发挥自己会做坛子菜的优势,做出了南北特色结合很好的油饺子和油炸包。这些美食干净、好吃,又经饿,长久以来,一直是我们乡村中学孩子们的共同记忆。在经商的同时,她还承包过田地种大荆西瓜,西瓜成熟,又联系熟人去长沙街头售卖。想想,农、工、商、小手工业,各个主要的行当,妈妈都干过。她1949年出生,去年还在说,要不是年龄太大,都准备去考个驾照。我就是听了她这句话,才下定决心坚持考试,拿到驾照的。
   是的,妈妈半生给我的印象就是忙、累,但她活得虎虎生威,平凡又充实,仿佛不用追问人生的意义,就自带庄重的价值。
   我再讲下我爸爸,尽管在很多地方,我都提过他。爸爸是一个乡村中学老师,他1968年师范肄业后,按照当时的政策回到了家乡,成为一名公办老师。他一辈子总说自己入错了行,应该去干建筑或者天文。他对天文非常感兴趣,中考的时候,原本上了南京气象学校,因为爷爷不放心,几把眼泪硬是将儿子留在了身边,进了岳阳师范学校。但多年来,他的天文情结始终没有消失,一直到60岁,还在打听他那一届考入南京气象学校的人,后来的去向。爸爸还喜欢建筑这个行业,方圆200公里的桥,每一座在修建的时候,他都会去看好几次。1995~1999年间,我在岳阳一个工厂上班,那个时段正好在修洞庭湖大桥,爸爸每过一阵,就会从家乡来到岳阳,让我陪他去看大桥的进展。我们镇上的房子,像样一点的楼房,几乎都来自他的设计,尽管每次忙上几天,只能得到几包香烟,他还是极为开心。
   当然,尽管爸爸宣称入错了行,但他其实非常适合当老师。他是中学的数学骨干教师,在初中时,他教过我数学,他教学的特点,就是用最少的时间,教学生理解到数学的精髓,强调概念的清晰,绝不搞题海战术。他最反感只会让孩子们傻做题的行为。他对基层的师资状况一直非常担心,认为乡下没有太多的合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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