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底部蹿上来的火

来源 :诗选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czzss112233445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长城窑里的砖


  这些泥土的孩子
  经过木头框子塾师一般的规训
  在囚笼似的摇篮里
  几百年如一日,睡得昏沉
  离开了野地
  又进不了房子
  甚至不能去弥补
  城墙的被打折了的肋骨
  我的童年曾是这样一块砖坯
  被从母亲的自留地挖走
  被抛入固若金汤的炼狱
  接受水的洗礼、火的烤验
  是我自己的双手
  帮着大人往巨大的窑肚里添加木柴
  那从最底部蹿上来的火
  挥舞着浓烟的锤子
  几乎一下子要把我砸死
  好在我知道,这一千度的燃烧
  是要把我的肉身锤炼成石头
  哪怕到最后,我只剩下骨头
  也正好配得上长城的需要

斑鬣狗化石


  上苍用一座火山突袭你们
  还好,在你们被火咬碎之前
  已经被乱石和灰尘掩埋
  那奔跑的永远在奔跑
  那挣扎的永远在挣扎
  哪怕身、首已经异处
  哪怕腿已经与脚分离
  几百塊碎骨像一小碟花生米
  去填充大山空空如也的肚子
  直到一个巨大的洞穴被揭开
  利牙张着,只咀嚼空气
  凶爪舞着,只点缀玻璃
  谁都敢靠近你的胸部肌肉
  而不用害怕被你卷起的风掳走

石门寨驻操营花海


  一朵花的开放和一万朵花的开放
  相差无几
  蜜蜂被一朵花吸引
  被一万朵花围困
  在无论多么斜的山坡上
  一朵花可以挺直腰板
  一万朵花却难逃屈膝的姿势
  一朵花你可以慢慢欣赏
  一万朵花却比酒更让你晕眩
  晕花的人啊小心你的瘦身体!
  别被花海一饮而尽
  火在梵高体内疯狂燃烧
  星空在他笔下加速旋转
  而他的向日葵被固定翼直升机一览无余
  或许害怕花粉过敏
  连观光火车都慢不下来
  但在干涸的河边
  那被瓜子嗑掉的人生
  跟阳光一起重新回到瓷杯
  让我在万人群中缓缓啜饮
  (选自《诗林》2019年1期)
其他文献
过尽千帆  终于,吵不动了  很好  你会把我气乐  显然,我貌似豁达了  实质上  是你一直那么好  从没改变过  好得就像日月山川  错误的一直是我  是我一直潜在海底  不想升腾  不想明媚  不想喧嚣地了此一生  而今  我们不再较真  在彼此的错误中即将中立  只等一双牵在一起的手  慢慢成为过去美 好  说出来  只有你相信  每天都有茶香满怀  音乐起伏  你知道的  這个时间大家都
期刊
奶 奶  爷爷去世时七十三岁  奶奶说,走了就走了吧  打了一辈子的仗  再不用和我吵吵了  等我死了,也不和你一个坟  八十七岁的奶奶,白发如霜  临终前说自己太贪心  原跟菩萨多求了两年寿,想要亲眼看着  孙子结婚。等到孙子结完婚  又想看着曾孙子出生  没喝到满月酒的奶奶走了  走之前她说,终于可以和老头子有个交待了  把我和他埋一起吧哑 巴 家  村东头的于哑巴,快三十岁时  他娘用一簸箕
期刊
早春之歌  把冷凝的太阳唱热,唱滚烫  把冻土下种子的心灵唱热  把燕子回归深情唱热,唱坚定  把眼睛唱出泪来  把绝望唱出笑容来  把世界唱得精神抖擞起来  你也是这样激越地把我震撼呀  融雪的嗓音  滚石声呼啸而来佛山之偈  何以不见庙宇,不见山?  心中有山处处山  心中有佛处处佛  心中无山见山不是山  心中无佛见佛不是佛  佛山将山与佛都藏起来了?  山与佛是空的  你的心灵创造肉眼不见
期刊
最亲的菩萨  由洪山驅车半小时  到八分山  荒草蓝天  山坡一群稀有的土鸡  旧山上立着新寺  我在大雄宝殿的墙龛里  数菩萨  年迈的母亲跪拜着  口中低念:  “菩萨啊,  保佑我的儿女!”九月就要结束了  老了就是  好梦歹梦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是你  敲我的门  我们还去看广场舞  还回来做饭吗  我只想做  全世界都不认识的人  走进全世界都不认识的丛林人 鸟 图  阳台上叫醒我的鸟声
期刊
1  除了虔诚,寂静之外的寂静  以及比万物,更轻的身体  我还能拿出什么给你  沐浴、净手、端坐  没有细腻没有遥想  默念第一声起  把每一个字,放于自己的骨头  亦如每一根骨头  放一盏灯  时间之外,日子远去  红尘、喧嚣远去  只有你,让一天天满了  再空2  念你  不是让自己走近一个人  而是为了远离一个人  即便灯火凉下去  所有的水面无纹  十年后,该远的远了  不该远的也远了,
期刊
公 园  晨练,走到公园的假山下  一个老人拦住了我说:闺女  给我们拍张照吧,我们七十多岁了  还是第一次到公园里  他们在假山下站住  满头白霜靠在一起  两张如花的笑脸绽放在一起  他们叫我闺女  让我想起还没到过公园的父亲母亲二 婶  过年去看二婶  她已八十岁了  牵着或驮着她五个儿女中  最小孩子的孩子  寸步不离  二婶笑呵呵地说:  我一共养大了十五个孩子了  压弯的背  谷穗一样
期刊
我每天生活在大海上  “我每天生活在大海上”  写下这句话,我来到屋外  我是鱼类、藻类,还是甲壳类?  人群里,我为找不到自己的属性,感到孤单  我怕水  这相当于生存的悖论  我走在华北平原的大街上  一边在大海里拼命地游水眺 望  从窗口望出去  楼群的后面,还是楼群  但眺望的时间长一些  会看见楼群的后面是村庄  继续眺望  会看见2010 年的我  站在田埂上  她不住地眺望  向我此
期刊
鸢尾花穿行在湖面上  倒映出时光离散的面孔  人们在草地间生长  埋下墓牌,与寥寥几句话语  飞鸟正带走黄昏  草木将尽天空的义务  雨水将尽骨骼的义务  冲刷季节  风  收回翅膀  將尽在沉默中探索的义务  街区与倾斜的房屋  渴求尽力伸曲  黑暗成核,成红海的种子  将尽死亡的义务  你们都尽了各自的义务  那人间的义务  卑微者的义务  高尚者的义务  生命相接着组成  日落或清晨  鞠躬
期刊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一座山的影子或者回声  我感觉,我又回来了  从另一个世界  走向你,走近你,融入你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我带着自身的雷鸣与闪电  我带着我酒窝里的嘎嘣声  我带着废旧轮胎里盛开的鲜花  像风一样吹过你远古的梦境  我把我的手放入你的大海中,我就是鱼  我把我的气息放入你的唇上,我就是火星  我把我的眼神放入你的密林油画中,我就是  你的小野兽  我不能停止一万种演
期刊
感叹诗学  我有写不完的诗,就有流不完的泪水  我有爱不够的人世,就有用不完的叹息  在这无边疆土,来去着滚滚的人群  我有土地与矿藏一样厚重的苦难  就有扯不断的无奈与哀伤  我心目中,那首伟大的诗篇仍没被我写出  我心疼着的那些弱小生灵,仍在颂诗外流浪星星拉上了窗帘  死寂就是所有星星都同时拉上了窗帘,银河隐去  夜光里的事物也松开它们牵住的手  你可以回忆了,那一刻,浩瀚宇宙只有你一人  你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