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善意,是晚来的温柔和花臂的你

来源 :知音·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unlong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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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人们常说,抑郁症是心灵的感冒。那年,一向成绩优秀的我高考落榜,复读时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突然流泪,或者莫名地歇斯底里。
  终于,我因为一件小事突然爆发,尖叫着,砸坏了眼前所有的一切,最后拿起一把刀准备自残,父母拉住了我,将我送进了医院。
  诊断的结果是中度抑郁。我的世界顿时从彩色变成了黑白。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死”这个字,就像一盏有些短路的电灯,忽明忽暗地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有一名患抑郁症的女孩叫“走饭”,她自杀前发了一条微博:“我有抑郁症,所以就去死一死。”那条微博下,有大约100万 的留言。
  我也匿名留了一则:“走饭,我想去找你。”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我开始策划自杀。终于有一天,父母同时出门,我立即留下早已经写好的遗书,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运动鞋,来到湘江边。
  我不想在自己家里自杀,妈妈胆子小,我怕她见到这样的事会受不了。我在湘江大桥上徘徊了很久,引起了一个男生的注意,他一直跟着我,终于在我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
  我一心求死,拼命挣扎,但他的力气太大了。在撕扯中,我看到他的一只手臂上文了一整朵花,他就用那只花臂死死地抱住我。十分钟不到,警察来了。我解释说天气太热了,我只是想在桥上吹吹风。花臂男说我的情况很危险,建议警察找家长过来。
  我顿时又激动起来,不许他们叫我父母,不然我立马跳桥!花臂男吓得立即再次把我抱紧,我就用指甲使劲去抓他,一直抓到他整个花臂都鲜血淋漓。他开始时任我抓,后来,他一把将我抱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喃喃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知道你特别特别苦,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我忽然觉得他明白了我所有的苦,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到全身颤抖无法站立。
  父母赶到现场,要带我走的时候,花臂男将一张纸条塞到我的手上,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他告訴我,如果有需要,别犹豫,打给他。
  我临走时瞄了他一眼,他不是特别高,1.78米左右,平头,单眼皮,精瘦,手臂力气很足。
  随后,我再次被送进了医院。
  我妈害怕治疗抑郁症的精神类药物有副作用,不让医生用药,说我只是因为高考失利受到了打击而致,我可以凭借意志力战胜这个精神的低潮期。
  二
  我仍旧失眠,胸闷心慌胃痉挛,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快被吹爆的气球,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爆炸。
  一天,病房里来了两个熊孩子,一直在打打闹闹,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真怕自己忍不住会给他们一刀。这时,我又一次非常清晰地想到了死。
  我厌倦了这种看不到头的黑暗生活,趁护士不在,我逃出病房,直接上了医院大楼的天台。楼下人很多,我顿时失去了跳下去的勇气,跳楼跟跳江不一样,跳楼摔下去太难看了。进退两难之际,我拨通了花臂男的电话,我对他说:“我是真的想活的,但是,为什么,这么难?”
  很快,花臂男来了,这次他穿的是一件长袖的白衬衣,遮住了花臂。他上来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活,那咱就好好活!”
  我问他为什么要遮住花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看了不太习惯。”
  我笑着说:“挺好的,说不定可以帮我镇邪。”他放开我,将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了他的花臂。
  我被摁在病床上打点滴,而他跟我父母在走廊里低声谈话。在他的劝说下,我爸妈终于同意用药。我也知道了花臂男叫严少川,24岁,高中肄业,自己开了一间小超市。我服用的药物副作用很大,嗜睡,每一次睡眠几乎用二十个小时来计算。但当我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严少川。
  我醒过来,又会很快昏睡过去,我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就让他用花手臂拉住我。我用心把他花臂的纹路记到脑子里,我坚信这样不会再做噩梦。
  我说:“你不可以放我走,你要拉着我。”
  “你放心,我会拉着你的,你要是喜欢花臂,改天我把另一只也文成花臂。”严少川用那只花臂紧紧握住我的手,直到我再次昏睡过去。
  一个月以后,我的状态明显好转,在病房里可以做一些复读的习题。我向医生提出可以尝试着降低药量,医生答应试试。但是,降低药量之后,那种绝望的情绪再一次攫住了我,那时正好严少川不在,我把复读的书撕得粉碎,抱着头不停地颤抖,我说我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了!
  严少川来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
  三
  严少川拉了凳子坐在了我的旁边,他给我看了他的另一只手,竟然也文上了花臂:“我现在有两条花臂了,双重功效。你不用再怕了。”
  严少川问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吗?”我说:“因为我不行,我连高考都考不上!”
  严少川摇了摇头:“不是的,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热情又积极,认真又追求完美,但是,你的身体受不了了,向你发出了警告,这是你的身体正在保护你啊!因为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身体暂时给了你抑郁症这个病,让你停下来休息一下。”
  听完他的话,我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从那以后,我的心态慢慢变得平和起来。严少川也劝说我的父母,让他们不要对我操之过急。我在医院住了大约三个月,医生有节奏地降低了我的用药,情况显然很不错,于是,我终于出院了。
  出院之后,我找了个机会向严少川表明我的心意。我约他出来,抱住他,坚定地说:“我爱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我能感觉他的心跳得很快,但是,他却轻轻推开了我,说:“小可,你是小姑娘,不能这样。”
  我说:“我不小,我快19岁了。”
  “那你懂什么叫爱吗?”严少川很严肃地问我。“你能让我安静下来,你能让我摆脱抑郁症,你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而我,就想跟你在一起,这就是爱。”我也一脸严肃。
  “上天派我下来保护你是没错,但并不需要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啊!”严少川轻轻地捋了捋我的头发,他甚至都不敢碰到我的脸,“小可,你的世界很大,你可以飞得更高。你之前是累了,所以在我这儿歇一会,休息好了,就可以继续往前走。”
  “我爱你!”我拉住他的手,细细看着他的花臂,“这是我命中的图腾。”
  严少川笑了:“这不是什么图腾,只是因为它带给你安全感。但这不是爱,我比你年纪大,我看得很清楚,我是你的朋友或者是哥哥,仅此而已。”
  不管我怎么恳求,严少川都坚决不答应。但他还是跟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他在电话中总会给我鼓励。
  休学一年,复读一年,我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我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严少川,他发来微信,说他结婚了,对象是他以前的同学。
  停了一会儿,我打出几个字:“我不会祝你幸福的。”但又一个一个字的删掉了。
  然后我收到了他的另一条信息:“小可,好好上大学哦,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值得你爱而你也真正爱上的男人,你要记住,我跟你,虽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但我的花臂和你的身体,都会永远保护你。”
  捧着手机,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文身在很多人的眼中,似乎是街头混混的“标配”,但是,我这辈子却遇上了一个上天派给我的守护神,他用他的两条花臂紧紧护住了我,挽救了我脆弱的生命。
  “那你一定要幸福哦,我也一定会幸福的。”我快速打出这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编辑/柴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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