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垃圾里寻找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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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手记:
   其实,不管说与不说,真话就在那里。可是不知为什么,每当有人说了真话,总有人围起来争议和哗然一番。她就是一个漂漂亮亮说真话的女人,不会因为你的赞扬欢欣雀跃,也不会因为你的贬低暴跳如雷,你质疑她的年龄、身份、性别,她都懒得跟你解释,因为忙着做自己都来不及。美丽、智慧、财富,她就是样样都有,你嫉妒吗?Well,那正中她下怀!
  
  我是一个全职旅人
  
  小资CHIC!:你的身份和形象一直都是以一种很神秘的形态出现的,担任国际律师行女律师,又在港岛工作,是个千金小姐,一人独居于兰开夏道的一幢大宅,过着布波族的生活,这是很多人都向往的中产阶级的生活,你觉得在做律师的时候最让你兴奋或者说最有成就感的是什幺?
  王迪诗:我未成为作家之前曾做过不同工作,包括在商界工作,那对我日后写作办公室生活提供了不少材料,至于律师的题材,那是从任职律师的中学同学们那儿取材的,我本人在现实里不是律师。
  
  小资CHIC!: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专栏?当时写的专栏主要是在哪些方面的?
  王迪诗:我有几个要好的中学同学是律师和banker,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一起吃饭喝酒,聊聊工作、爱情、时装和关于吃喝玩乐的一切。我们喜欢漂亮的东西,过着自由自主的生活。同学们谈到做上市项目的辛酸事,我心想,假如把这些事情写下来应该相当有趣吧,于是我把自己的喜好个性投射在王迪诗身上,然后想想她应该做什么职业?我本来的构思是investment banker,但又嫌banker满身铜臭;年轻会计师则常常在一单deal里被骂得最凶,我不喜欢。最后我想,就让王迪诗当律师吧。我为了好玩写了几篇,然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后来,我在机缘下认识了一位前辈,他知道我偶尔会写点东西,问我有没有喜欢写的题材,我忽然想起丢在抽屉里的几篇文章,回家把它们翻出来交给这位前辈,他看了觉得可以尝试交给报章。这些文章后来给了《信报》,「兰开夏道」这个专栏就是这样开始。起初,「兰开夏道」逢星期六刊在《信报》,每篇1200字,我在工余时间当兴趣来写。然而不久,邀我写专栏的刊物愈来愈多,我在《信报》的专栏也由1200字增加至2500字。我想,如果我继续日间上班,晚上写作,最终只会两件事情都做不好。于是我辞掉日间的工作,全职写作至今。
  
  小资CHIC!:你一直以辛辣文风着称,你觉得自己的哪段经历对自己从事写作事业起到了最大的帮助?
  王迪诗:我未成为作家之前曾做过不同工作,包括曾任职记者、教师、议员助理,也曾在商界工作,如今则当了四年全职作家。从事这么多不同的工作,是因为我很想了解这个世界,即使到今天依然很想了解世界。若你问我真正的“职业”,我会说我是一个全职旅人。我是提着背包环游世界的旅人,去到一个地方感觉风景漂亮,便留下来。然后又到另一个地方看新的风景。如今我在“作家”这个岗位上很快乐,于是留下来。以往曾做过的种种工作,让我在不同岗位上观察社会,明白到同一件事往往可从许多不同角度去看,那都是宝贵的人生经历,对我写作很有帮助。从前的种种经历就像我人生中的拼图,一块一块拼凑成今天的我。
  
  小资CHIC!:你觉得中产阶级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在你的生活中你更追求什幺?
  王迪诗:中产是社会上教育程度和经济能力相对草根阶层为高的一个阶层。我认为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知识,基本生活不成问题,应该多点追求生活的品位和情趣,包括在衣食住行方面,但重点是:那跟追求名牌不尽相同。有些人只管花钱买名牌,那是乡下佬的见识,暴发户的行为。穿衣讲求品位,并不是把衣不称身的名牌堆砌上身。中产应该追求有品位的生活,而不是尽是名牌的生活,应该懂得欣赏生活中美丽的东西。
  
  其实了解男人易如反掌
  小资CHIC!:你的作品里有一些经典的语录比如说:“正常”的地方应有阴晴圆缺,就如“正常”的人有喜怒哀乐。做人有哭有笑,有情绪才有意思。你如何看待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王迪诗:我希望透过文字表达王迪诗的信念──一个年轻女性处身光怪陆离的中环、面对爱情和社会的种种荒谬,依然能够在这不完美的世界享受生活,以她的幽默去化解哀愁。对我来说,写作是为了从垃圾里寻找诗意,让人知道世界纵使千疮百孔,我们仍有微笑的理由,这就是我写作的目的。对于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喜乐的事当然应该尽情享受,但即使遇上悲哀的事,我们也可以从垃圾里寻找诗意,我们仍有微笑的理由。
  
  小资CHIC!:网络上一直对你的身份有众多的猜测,有猜测说你不是女人,你不是28岁的女律师,也不是信报职员,为什么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
  王迪诗:有一种争论是关于我的性别、年龄和身份,我觉得太无聊,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嫩,难道会改变文章的价值吗?对那些传言我只是一笑置之,不屑澄清,别人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也许因为我采取「懒理」的态度,便有人以为我故作神秘了。
  
  小资CHIC!:另一个大家乐此不疲地讨论的问题──为什么王迪诗年年28岁?为什么她不会老?到底你几岁?
  王迪诗:我28岁开始在《信报》写「兰开夏道」,所以王迪诗28岁,就是这么简单。我选择让她永远停留在28岁,因为王迪诗所代表的是一种青春的spirit,一种爱自己、永远充满生命力的精神。写王迪诗的时候,我为了方便,很直接地把自己的个性喜好投射到Daisy身上。以性格而言,王迪诗跟我相似度99%,不同的1%是──我比王迪诗更聪明。Well,世上有些人总喜欢将简单的事复杂化。其实整件事由头到尾都好简单,我手写我心,that’s it。
  
  小资CHIC!:为什么有人认为王迪诗是男人?
  王迪诗:大概因为他们不相信世上竟有女人如此了解男人,他们认为只有男人才能写出男人心底深处的那些秘密。其实了解男人真那么困难吗?男人来来去去的特点不碍乎:一、阳具指导脑袋;二、要威要面子。掌握了这两个特点,描写男人易如反掌。相比起来,写女人要困难得多呢,因为女人的心理很复杂。
  
  小资CHIC!:为什么有人认为王迪诗不止28岁?
  王迪诗:因为他们不相信28岁这么年轻能够对世情、政治、文化艺术有自己一套的见解,他们以为不是久经历练是写不出来的,所以不可能是28岁。他们也以为一个人不可能既懂音乐,又懂文学,对社会时事又有自己的看法,所以一定是集体创作。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常识,毋须大惊小怪。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写的,这种小事何须找人帮忙?我八岁那年思考的东西,有些人到八十岁也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思想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再说,许多事情不是必须亲身经历才会有感受的,我们可以透过文学、音乐和艺术去经历别人的人生。我读中学时听Rachmaninoff就有曾经沧海的感觉,好像跟Rachmaninoff一起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劫难,音符里有人生的百般滋味。他的Piano Concerto No. 2是我终此一生最爱的乐曲。文学、艺术可以令人的思想更加广阔、成熟。
  
  小资CHIC!:你觉得你的个性里面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是什幺?
  王迪诗:常有读者寄来电邮问我:“Daisy,我从小就很自卑……怎样才能活得快乐一点?”我的答案是不知道。我有生以来从未有一天自卑过,我不知道自卑是什么感受。这是我个性里面最大的优点。我做人的原则非常简单:“在我的生活里,我就是主角。”最大的缺点,我想是东西经常随处放吧!假如我能活到八十岁,我大约有十年时间都在找东西,真是非常伤脑筋。
  
  我的择偶条件就是幽默感
  
  小资CHIC!:你的专栏为什幺叫《兰开夏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还是正如网络上所指《难开下道》这个难以启齿的谐音?
  王迪诗:《兰开夏道》是位于香港九龙塘的一条街道,是富人住的地区,可是并不是「暴发」类型的房子,而是树影婆娑,有味道的古老大宅,也有现代化的矮层大宅,是风景美好的一条街道,王迪诗一个人住在兰开夏道一所房子,过着「宝宝族」的生活,享受现代男欢女爱,自由自在,很能代表王迪诗的生活态度,因此我使用兰开夏道这街道名字作为专栏名字。
  
  小资CHIC!:翻开你的新书《女人的办公室》,蓦然觉得身为女性,在职场也会有很多八卦事件发行,就像一出出的狗血剧。在职场70%以上的女性是单身,但是在饭局或者是闲暇时刻,女同胞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对于是否选择生育都有着重重悲观的感慨。这是为什么?
  王迪诗:我想那大概是因为现代社会离婚率愈来愈高,我们经常都从身边的已婚朋友那里听到外遇、小三等事情,女人觉得男人靠不住,男人觉得女人也不见得可靠到哪里去,爱情或婚姻欠缺信任。再说,今天女性的经济独立,有能力养活自己(甚至养夫活儿),对婚姻或丈夫的倚重便比旧社会的女性少了,单身成了一种出路,很多现代女性都享受单身生活,相信没有男人也可以活得精彩。
  
  小资CHIC!:你觉得你骨子里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的《一个人私奔》是一部文化旅行随笔集,你说旅游是一个人的私奔,其实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们一直在好奇,一个在意大利偶尔邂逅一个男子,而后与之相恋七天的女人会是什幺气质?你如何看待艳遇和一见钟情?
  王迪诗:一见钟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每秒钟在地球上大约发生七万多次。你以为那是一段千载奇遇,需要一万个巧合才能遇上,其实可能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就像我在《一个人私奔》写的:在店里工作的意大利男孩拾到王迪诗遗下的钱包,两人一见锺情。但再想想,这男孩也许每月拾到十个八个钱包,粗心大意的人比比皆是,我们以为的「千载奇遇」到底有什么特别?一见钟情的那一刻,感觉异常强烈的,可是那一下的爆发之后该做什么?难道天天爆发爆足三十年吗?你不闷,我也觉得闷呀。
  
  小资CHIC!:如果让你选择一种最舒适的恋爱方式你会选择怎样的方式?你觉得最适合你的灵魂伴侣该是怎样的人?
  王迪诗:我说一个笑话,他懂得笑,这叫匹配。我所说的就是幽默感。让我感觉最舒服的恋人就是富于幽默感的男人。对着一个没有幽默感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以为自己好幽默,他眼眨眨毫无反应,问:“什么?我应该笑吗?”世上没有比这更无瘾的事。是的,我的择偶条件就是幽默感。“就这么多?原来要征服王迪诗好容易啊!”有人说。幽默感跟智力水平成正比,蠢人是没有幽默感的,他们只能一板一眼地活,对生活中的一切过份认真,缺乏想像力,无法领会说话中的“隐喻”,也听不懂所谓的“弦外之音”,被人嘲讽也不知自己正在被人嘲讽。也许有人会说,蠢不是也挺开心吗?猪也有猪的乐趣呀。他自己当然开心,痛苦的只是嫁给他的女人。有幽默感的人往往比较看得开,对生活中的辛酸都能一笑置之,凡事不会过于斤斤计较,这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智慧,所以有幽默感的人非但IQ高,EQ也高。这样说来,有幽默感真的“好容易”吗?如果IQ高,EQ也高的男人真的这么容易找到,香港还会如此不济吗?跟一个富幽默感的男人聊天,我把话说了一半,他就心领神会的微笑,还有本事搭得上嘴,反应快,头脑好,这样的男人好性感。有人问:Daisy,你的男朋友不需要很富有?那如何供你买衫买鞋?钱,我自己有本事赚。世上最爽的事,莫过于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假如跟这个人一起不开心,就算他富甲天下,就算他送我私人飞机,我依然觉得惨过去死。
  
  我浪漫得无可救药
  
  小资CHIC!:都说你是最神秘,最具话题性,最年轻的专栏作家,你身上有着中西背景下成长的年轻女性应有的独立,你觉得职场女性最应该具备的特质是什幺?
  王迪诗:我觉得职场女性首要具备“专业精神”,这不限于女性,也适用于男性。专业精神就是尊重自己的工作,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紧守岗位,做好自己的本份,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不能说啊,太累了,今天不想飞北京,就拂袖而去让客人在北京等着。这「专业精神」在香港是非常受到重视的。说到尊重,也包括关注自己的仪表,你站出来就是代表你的公司,也代表你的行业,应该穿得恰如其分,大方得体地上班。
  
  小资CHIC!:除了工作之外,你最大的兴趣爱好是什幺?如果不工作的话你一般会做什幺?
  王迪诗:我最喜欢画画,五岁便开始画画。因为画画习惯观察,对写作也很有帮助。第二喜欢拉小提琴,第三喜欢吃,第四喜欢购物……写作大约排第九。
  
  小资CHIC!:你最喜欢的城市是哪个?
  王迪诗:最喜欢的城市是伦敦。我经常到伦敦旅游,明年也会出版一本介绍伦敦文化、饮食和购物的旅游书。我喜欢住在伦敦因为这是一个多元化的城市,这包括种族、文化的多元性,令这个城市很有生气和创意。生活所需也方便得很,交通方面乘坐地下铁路Tube四通八达,驾车也很方便。很多人以为英国没好东西吃,其实只是他们找不对地方,所以我将会在旅游书中介绍英国有水准的餐厅,而且一点也不昂贵。Shopping更是应有尽有,而且都是有特色、有品位的时装和饰物,在香港买不到的。我每次在伦敦都疯狂地看艺术馆,也喜欢到West End看戏,我喜欢这种充实、有情趣的生活,所以喜欢伦敦。
  
  小资CHIC!:最喜欢怎样的装束?
  王迪诗:对我来说,穿衣最重要是感觉自在。有些衣服看上去漂亮极了,但一穿上身,感觉好像不是自己。我喜欢我自己,衣服要让我感到我就是我。至于我的style嘛,chic but not street。我穿衣的颜色也很广,视乎当天的心情。
  
  小资CHIC!:我们是一本《小资》杂志,你是怎么理解小资的?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小资的人吗?有没有曾经做过你认为最浪漫的事情?
  王迪诗:我是一个无可救药地喜爱浪漫的人。我不是指与男朋友烛光晚餐那种浪漫,而是一种浪漫的人生观。我是一个旅人,一生都不停地提着背包到处看风景的旅人,从不考虑安顿下来过稳定的生活,甚至冒着成为乞丐的危险,辞掉商界的工作成为全职作家,这应该是浪漫得无可救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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