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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我又遇见了紫云。
梦中的紫云还是那么美丽,那么伤感。紫云对我说,明年我就三十一岁了,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人嫁了,要不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君,你还是一个人过吗?
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紫云的音讯。没想到,在我最彷徨的时候,我又遇见了紫云。只可惜是在梦中。
第二天,惊诧地我收到了紫云的信。紫云的信跟其他女孩子的信是不一样的,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时,不用看名字我就知道是紫云的信。都三十的人了,紫云居然还用这种信封,这种邮票,紫云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信中说:君,你还是一个人过吗?我想见见你,收信后请速跟我联系。
信是从西藏寄来的,看着那陌生的电话号码,我的心不停地颤抖起来。我们恋爱时,紫云曾经跟我说过,假若她被所爱的人抛弃,她就会到西藏这个世界屋脊去看云,然后在云的迷雾里欢度余生,云淡心高,永远独身。难道?……
紫云是一个凄美的人。而我是一个固执的人。
紫云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大学时的恋人。大学时,大家都很羡慕我俩,连老师们都为我们祝福。大家都以为我们毕业后会结婚。
工作后,紫云经常到我家,跟我娘一起做家务,拉家常。我娘把我小时候的所有趣事都讲了再讲。紫云笑得那个乐啊。看得出,娘很喜欢紫云。她们黏乎在一起时,我反而成了局外人。
娘警告我说:紫云是一个好女孩,我可不允许你欺负她。我憨憨地笑了。
工作后的第一个国庆节,我们三人一起外出旅游。娘由于没出过远门显得很新鲜很好奇。我忙着照顾娘,忽视了紫云。回来后,我才发现紫云的脸色很不好,我忙问她是不是病了。紫云一下子晕倒在我的怀里。醒来后,我责怪紫云身体不舒服干嘛不早说。她泪流满面地说:娘难得外出散心,我不忍心破坏了娘的兴致。紫云依偎在我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令人爱不释手。我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这一辈子都要对紫云好,决不能让紫云受半点委屈。
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但我心里却暖烘烘的,我跟紫云打算在年底结婚。娘看着我们恩恩爱爱的样子,不知劳累地做着准备工作,脸上的红光像喝了酒的小孩一样可爱。紫云如一个快乐的公主一样,幸福得不知所云。
不知什么时候起,紫云老是喜欢拿一些无聊的问题来考我,乐此不疲。她说,她要借此来训练我的情商。我觉得烦,但为了让她有一份好心情,往往也胡言乱语,把她哄得心花怒放,让她把我爱得死去活来。我心里不禁好笑,女人真是好哄的小孩子。
假如紫云不提出那个问题,我觉得这样的游戏玩下去也没什么不好。那晚我抱着紫云正准备亲热时,她又对我进行爱情训练了:我跟你娘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沉默了。紫云一遍遍地催着我回答。我问紫云,一定要我回答吗?我的回答会让你失望的。紫云说,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别耍赖,快点回答。我平静地说,先救娘。紫云的表情僵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她把我的手从她的胸部拿开。我如云雾般迷茫,在烟头发出的微光下,我发现紫云的眼睛湿湿的。
此后的几天,紫云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由于工作忙,没有在意。没想到,紫云居然不辞而别。我想是我的回答伤害了紫云,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一向大方的紫云怎么会这么看重这个问题。紫云留给我的只是一封沉重的信笺:君,难道我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吗?
我总以为有一天紫云会回到我身边的。我想,紫云只是在一气之下出走的,紫云会想明白的。我在惆怅的等待中打发着时间,一年又一年,没想到再也没有出现过紫云的消息。她家人说她出国了,我再打听下去时,他们就发火了。
娘一遍一遍地念叨着紫云,在我面前哭了几次,她说是我气走了紫云,并要我把紫云找回来。可是哪里找啊?我只好自我安慰:紫云会回来的。
春来春又去,花开花又落,一年又一年,我急切地等待着紫云,可是连半点紫云的消息都没有。娘说:紫云怕是不回来了,你也不小了,找一个人结婚吧!我可不想看着你一天天老下去。
仔细一想,可不是,于是我慢慢地失去了信心。我想我应该忘了紫云,因为我还要活下去。不过,我实在不愿放 弃。我想结婚就等三十岁以后再说吧!
三十岁就要过去了,紫云还是不露面。我心情烦闷到极点,看来,这辈子我是再也见不着紫云了。
没想到突然有了紫云的消息,我激动得手足无措。紫云啊,我的紫云,你终于来了。
我拨通了紫云的电话,只可惜一直没人接,我的心沉了下去,精神消沉得无法形容。难道紫云出了什么事?我辗转难眠,食不甘味,我有了动身去西藏找紫云的念头,我再也不能失去紫云了。视坐车如要命的我看着地图,看着那神秘莫测的世界屋脊,心里突然没有了丝毫的恐惧。
我告诉娘,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做一笔很大的生意。娘说,是什么生意?我说,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还是不说的好。娘眼里噙着泪花,笑着说,孩子,只要你觉得值,那就放心地去吧,娘还没老。
娘其实老了,知子莫如母,娘怎么连我的心思也洞察不出来吗?难道她不知道我这一去将遥无归期吗?我把所剩不多的钱交给娘时,看着她那布满风霜的脸,我流泪了。我不能再骗她了:娘,我对不起你,我是一个不孝子啊,我这次去并不是做什么生意,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娘问我,是不是为了紫云?我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娘把放在怀里的钱拿回给我,欣慰地说,多带一点钱吧,紫云是一个好孩子,你就让她开心一点,还有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原来,娘一直都知道我还深爱着紫云。娘也一直记挂着紫云,只是怕我伤心,不忍在我面前提起罢了。
风呼呼地刮着,我的精神相当地饱满。坐在奔驰的列车上,乘务员的笑脸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在我的恳求下,紫云的母亲已经告诉了我紫云的一些情况,其实紫云并没出国,紫云一直都在西藏。我奇怪,紫云为什么要骗我。
我每天都跟娘联络 。出发后的第三天,打通电话时,娘显得很高兴,说让一个特殊的人跟我说说话,让我先猜猜是谁。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奇怪地想,该不是紫云吧?!
沉默了很久,电话中传来一声无比沧桑无比熟悉的声音:君,你还好吗?紫云,真的是紫云。
我的心情急切得无法形容。于是我改乘飞机回来,我再也不能错过紫云了。
“我对不起你,紫云。”
“君,都怪我。”
“这几年,你也太狠心了点。”
“君,你还没变。不过,你老了。”
“你也老了。”
……
我们的眼泪都经不住考验,为我们的相逢。我不停地问自己这不是梦吧!但怀中的紫云是实实在在的。这一次确实不是梦。
紫云当初确实是赌气出走的,回到家里就后悔得要死。刚好她做医生的哥从西藏回来,一看她的脸色,吓了一跳,说她得了一种怪病,必须马上到西藏治疗,于是就跟哥去了西藏。
紫云的病已经很严重,治好的可能性很小,她怕我伤心,就叫家里人对我说她出国了。“我想不到我还能见着你。”紫云伏在我怀里,一脸的泪花。“医生都说,我的病恢复得这么快真的是奇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要我猜,可我怎么也猜不着。紫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同心结”,那是当初我送给她的定情物。我疑惑地看着她。紫云说,每当她的病发作时,她就把“同心结”抓在手里,就好像抓住了我一样,这时她的痛苦就会减轻许多。她说,她实在不想死,她放不下我,她要求自己要以健康的身体来照顾我,所以一直都没有跟我联系。
我把紫云紧紧地搂在怀里……
圣诞节那天,我跟紫云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然后穿着婚纱像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跑。到处都很热闹,我拉着紫云的手,专找人多的地方钻,把喜糖发给小孩子,然后跟他们一起闹。我要让大家都来见证我们的婚姻。紫云说今年的圣诞节特别美,我说你更美。紫云笑了。
晚饭后,娘不知从哪里拿来红酒,说要好好地热闹一番。娘首先祝我俩喜结良缘、百年好合,接着祝我俩恩恩爱爱、早生贵子,喝完两杯酒娘就去睡觉了。我们都惊诧于娘的浪漫。我们依偎着,一杯又一杯地喝酒,花好月圆,良辰美景,我们都想一醉方休。
紫云喝了酒的脸慢慢地有了红晕,我仿佛看到有片片桃花盛开,我抱起紫云,像十年前一样,我们又开始变得年轻……
紫云已经三十岁了,我也三十岁。我们正好赶上三十而立这趟车。这车将会把我们带到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那里有一种感觉叫春天。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