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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2日晚,25岁的易美华被其丈夫许勇杀害于广东韶关市的家中。五天后,畏罪潜逃的许勇在佛山市向警方自首。他交代,他之所以杀妻,是因为其妻与情夫的秘密被他无意窥破,妻子于是先下手为强欲勒死他,他在自我防卫时才杀害了妻子。
这对夫妻之间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要互相置对方于死地?许勇的行为究竟是防卫过当还是故意杀人?记者通过多日走访,还原了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的悬念和法律争议……
2013年8月的一天,在广东省韶关市经营不锈钢建材生意的许勇,到乐昌县与客户谈业务。中午,客户请他到酒店吃饭时,顺便叫上了自己的老熟人肖伟。由此,许勇结识了同样来自湖南的肖伟。因是老乡,年龄又相仿,两人聊得格外投机。
许勇告诉肖伟,自己27岁,是湖南永兴县人,2009年与妻子结婚后,一直在永兴县城经营不锈钢生意。2012年底,他听朋友说广东韶关市的建材市场很红火,便将老家的店面低价转让了。2013年初,他带着妻儿来到韶关市建材城,开了一家不锈钢专营店。28岁的肖伟则自我介绍说,自己也是永兴县人,高中毕业后到广东闯荡。最初,他在韶关市区一家酒店里当服务员,后来辞职创业,在韶关市开了一家湖南特色酒店。2012年春节,他又在韶关下面的乐昌县开了一家分店。虽然事业有成,但他的感情却不顺,谈了几个女朋友都无疾而终。
自在乐昌相识后,许勇和肖伟就时常见面分享生意经验和客户资源。肖伟驱车往返于韶关和乐昌,每次到韶关,他就会邀请许勇到他店里小聚。
10月1日晚上9点,肖伟从乐昌回到韶关市,他将车开到建材城附近后,便打电话邀请许勇出来喝酒聊天。许勇关好店面,跟着肖伟上了他的车。在夜市上喝了几瓶啤酒后,肖伟已是半醉半醒。借着酒意,他突然拍拍许勇的肩膀说:“哥们,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晚还要赶回韶关吗?我回来是要去教训一个男人,这男人对他老婆不好,我忍无可忍了!”许勇听罢,调侃道:“人家老婆关你什么事儿?”
肖伟长叹一口气说:“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女人,如果我早点遇到她,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这女人一定长得很漂亮吧?”许勇问道。“她确实长得漂亮,不仅皮肤白皙,身材好,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特别迷人。”说到心爱的女人,肖伟露出了笑脸。听到“酒窝”这个词,许勇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继续问道:“你认识她老公吗?”
肖伟摇摇头说:“我没见过她老公,她也没告诉过我名字。我只知道她老公也是湖南人,两口子经常吵架。自从我和她认识后,就经常在酒店开房。前两天,她夜里忍不住给我发短信,被她老公发现了,要夺走她的手机,她不肯,两人大吵起来。她提出了离婚,她老公很生气,竟动手打了她!”肖伟越说越激动,将啤酒瓶摔碎了一地。
随后,肖伟将许勇拉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后,他指着后座上一把长约一尺的砍刀说:“兄弟,我已经准备好了工具,就等今天约你一起去教训她老公出气,有你做帮手,我更有底气!”
看着这把闪着寒光的砍刀,许勇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赶紧劝说道:“兄弟,你要教训人办法有很多,不至于要拿刀砍人啊,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肖伟长叹一口气说:“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我们给他茶里下过泻药,还给他的香烟里塞进白粉,但这些都没搞垮他,所以这次只能来硬的了!”这番话听完,许勇冷汗直冒,他突然想起前不久自己的遭遇,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肖伟要报复的人就是自己?
许勇不敢再继续追问了,怕挑明了引起误会。于是,他决定回家问问妻子,探明实情后再说。正在他想借故先离开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客户紧急需要一批不锈钢材,要他次日一早就送货。许勇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对肖伟说,他今晚要回店里清点钢材数量,不然就完不成客户要求了。而肖伟喝醉了脑子也不清醒,于是约许勇改日再商议报复的事情。
和肖伟分手后,许勇没有去店里,而是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赶回了家。看着已经熟睡的妻子,他满脑子都是肖伟的酒后真言以及那把铮亮的砍刀。湖南人?老婆有两个酒窝?前两天还动手打过老婆?这说的就是自己啊!他又回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喝了几口茶后拉了一周肚子;抽烟后,屡屡感到恶心……想到这些,许勇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叫醒妻子问个究竟,但又怕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他无法接受而做出冲动的事情来。就这样,他在痛苦和纠结中一直熬到了天亮。
10月2日早上7点,易美华醒来后,许勇突然问她:“你认识肖伟吗?”睡眼惺忪的易美华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许勇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一开始,易美华矢口否认认识肖伟。许勇冷笑说:“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却认识你!”易美华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认识肖伟,说两人是聊得来的网友。
见易美华还狡辩,许勇很恼火:“你们的事情,肖伟都招了。你们去酒店开房,还把我当傻子!”易美华眼见无法隐瞒,只好对丈夫一五一十做了坦白:
自夫妇俩一同来到韶关后,因店面刚开张,许勇投入了全部精力,每天早出晚归,易美华一个人带孩子,经常累得精疲力尽。有时她想找个人说说话,无奈人生地不熟。当她对许勇抱怨时,说不到几句两人就会大吵,易美华寒心不已,只得把精神寄托在网络上。一次在网上聊天时,她认识了湖南老乡肖伟。肖伟很会逗人开心,两人很快相约见面,难舍难分。为了和肖伟开房约会,她经常把儿子托管在附近的邻居家中,等约会完后再将儿子接回……
当所有的猜疑得到应验后,许勇愤怒到极点,他自认为相见恨晚的兄弟,竟是给他戴绿帽子的情敌!许勇怒吼道:“你们偷情就算了,竟还想谋害我!给我下药,塞白粉,甚至准备拿砍刀砍我,实在太歹毒了!”易美华没想到所有事都已被丈夫掌控,只得哭着坦白了与肖伟合谋害他的各种招数——
自跟肖伟成了情人后,易美华对丈夫开始疏远,不愿与他过夫妻生活,但许勇不管多晚都要与她亲热,让她痛苦不堪。为了与情人厮守,易美华开始与肖伟策划,如何让许勇变得虚弱无能。两个月前的一天,许勇回来后,她便趁许勇上洗手间之际,在许勇的茶里下了泻药,许勇喝后连拉一个星期肚子。之后,易美华又尝试往许勇的香烟里加白粉,想让他身体垮掉。但许勇抽了几次烟后总说反胃,不愿再抽了。眼见这些办法都不奏效,易美华很无奈,时常夜里发短信对肖伟倾诉苦恼。不想前几天发短信时,许勇突然醒来,要夺她的手机,还动手打了她。肖伟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说要教训她老公。令易美华万万没想到的是,肖伟竟然无意中认识了许勇,两人还成为了朋友,更没想许勇窥破了两人的惊天秘密。 从妻子口中得知所有的前因后果,许勇怒火中烧,说道:“你们要再敢不仁不义,我一定要让你们尝尝以牙还牙的滋味!”易美华跪在他面前苦苦求饶,许勇没有理会。因要给客户送货,他随后匆匆出了门。
许勇走后,易美华立即给肖伟打电话,说事情已经败露,问他怎么办。肖伟沉默片刻,咬着牙说:“现在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弄死我们。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早点动手!”易美华说自己不敢下手,肖伟劝她:“如果不下手,我俩一切都完了!”易美华只得允诺下来。
当晚,许勇回到家,易美华一反常态,主动向他嘘寒问暖,还向他道歉,承认自己一时空虚走上了歧途,并请求他的原谅。本来还在考虑如何处置妻子的许勇,看到易美华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气也消了不少。虽一时不能原谅妻子,但也不至将她赶出家门。对于肖伟,则肯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吃完晚饭,易美华把儿子哄睡后,坐到许勇身边,陪他看电视。其间,易美华试探着问:“你还能原谅我吗?”许勇说:“肖伟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至于你,好自为之吧!”易美华半天没有吭声。
晚上10点半左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勇让易美华给自己倒茶。易美华进入厨房后,顺手在茶杯里放了3片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口渴的许勇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很快,他就感到全身乏力,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或许是太过害怕,或许是急于求成,还没等许勇完全进入深度睡眠,易美华就拿着准备好的一根两米多长的电线,使劲勒住了许勇的脖子。
刚睡着的许勇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了,反应过来后才发现竟是妻子在害他!顿时,他彻底被激怒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抓住脖子上的电线拼命往外拉,易美华更加用力地勒住不放,但毕竟二者力量悬殊太大,许勇很快就挣脱了脖子上的电线。妻子的行为,让许勇心存的所有幻想顷刻荡然无存,他径直走向厨房,拿起菜刀就朝易美华的胸口、腹部连砍数刀,直到易美华倒在血泊中。见妻子停止了呼吸,许勇顾不得多想,抱起在房间里熟睡的儿子仓惶逃走。
10月3日,一名熟人到许勇住处探访时,发现了屋内的尸体,随后向辖区派出所报警。警方初步调查认为许勇有重大作案嫌疑,将其列为通缉对象。10月7日,许勇不堪压力,将孩子托付给亲人后,在佛山市公安局自首。许勇被刑拘后,根据他的供述,警方又抓获了肖伟。当肖伟得知易美华遇害了,惊恐不已。肖伟对警方的交代,也佐证了其与易美华欲谋杀害许勇的事实。
而许勇接受讯问时,坚称是妻子先要杀他,为了自保他才灭了她,他的行为应属防卫过当。由于该案存在争议,该案法律顾问对案情的意见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易美华确实是先用安眠药加害许勇,再用电线欲勒死许勇,杀人故意明显,而许勇是对易美华正在实施的杀人行为采取反制报复时,杀死了易美华,但因许勇连砍数刀超过了必要的限度,所以应属防卫过当;另一派则认为,本案中许勇在挣脱电线后,已没有生命危险,却仍抱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目的,在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连捅对方数刀,故意杀人动机明确,显然构成了故意杀人罪,不属防卫过当。
2013年10月底,浈江区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许勇提起公诉。目前,该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
本案中,预谋杀人者骤变受害人,令人叹惋。夫妻之间出现问题应该多沟通,爱或者不爱都需要理智,万不能一有矛盾就产生恶念。恶念一旦产生,双方都没有赢家。
(本文除许勇外,其余人物为化名)
编辑/罗婷 张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