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体坛“首虎”,利益关系盘根错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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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间歇被带走
  从2014年11月中纪委第十一巡视组向国家体育总局反馈巡视情况,到日前总局高层领导肖天落马,日历翻过了235天。
  2015年6月25日,位于北京东城区体育馆路2号的国家体育总局,与往常一样看似平静。局长和司长们都在忙着办公、开会,工作人员不时地在各办公室、会议室之间穿梭走过。然而,就在这天上午的10点多钟,正在总局办公大楼二楼会议室开会的副局长肖天,在会议中途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他站起身走了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中纪委另一拨人员来到了总局老山自行车击剑(简称自剑)中心,将肖天的妻子、自剑中心马术部副部长田桦也带走“协查”。3小时后,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出“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肖天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许多人这才恍然大悟。随后,有人注意到,国家体育总局官网已经将肖天除名……
  国家体育总局是国务院直属的正部级单位,身为国家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副局长,肖天的行政级别是副部级。通过官网内页查询到有关肖天的消息显示,其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2015年5月21日,国家体育总局举办各单位主要领导干部“三严三实”专题教育暨思想政治建设培训班,肖天以国家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副局长的身份参加了党课学习。
  肖天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他前额谢顶,平时习惯西装革履,颇具学者风度。作为国家体育总局(原体委)一位科班出身的干部,在大学毕业后从一名科员,一路升迁到科长、处长、中心主任、司长、总局局长助理、总局副局长。客观地讲,他在任职期间,为中国竞技体育在亚运会、奥运会上缔造系列辉煌,曾立下過汗马功劳。
  击剑运动员出身
  肖天曾是安徽省击剑队著名运动员。年轻时,他训练刻苦,聪明好学,性格开朗,不仅是安徽省男子击剑队中绝对主力,而且还是一位“才子”,深受教练和队友喜爱。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后,当时只有20岁的肖天凭借体育特长和较为不错的文化课成绩,顺利考入北京体院。和很多大学才子一样,4年后读完本科的肖天被分配到国家体委工作。据肖天大学同学介绍,肖天上大学时便很好学,自学了很多东西,为人也很热情,多年来同学聚会,相互之间交谈内容也多为工作,很少涉及其他。
  或许,正是由于阳光俊朗、积极向上、一表人才的形象,让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肖天得到了国家体委高层领导的赏识。当时,刚刚接替王猛、担任国家体委“一把手”的李梦华看中了肖天,让其出任自己的贴身秘书。
  李梦华早在1954年就开始担任国家体委竞赛司司长,6年后开始在贺龙手下任国家体委副主任。自1981年起,李梦华开始了长达7年的国家体委一把手历程,在此期间曾带领中国体育代表团在美国洛杉矶奥运会上突破金牌零纪录,肖天长期担任李梦华秘书一职。2010年,李梦华在京因病逝世。
  对于自己的老领导,肖天一直怀有一颗崇敬之心、感恩之心,而且由于长期在体委“一把手”身边工作,肖天深刻感受到中国竞技体育的不易和残酷。尤其是1988年奥运会因中国代表团兵败汉城,李梦华回国后悲情辞职,这对肖天触动是巨大的,而且这成为了他后来抓竞技体育巨大的动力和财富———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竞技体育成绩搞上去。后来,事实证明,肖天的确为中国竞技体育的辉煌做出过很大努力:他出任总局击剑处处长、老山自行车击剑中心主任等职时,使中国击剑、自行车等项目在奥运会上成绩节节攀升;1998年调任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后,使中国冬季项目在奥运会上实现金牌零的突破;5年后,肖天调任总局任竞技体育司司长,年底提升为国家体育总局局长助理、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党组成员,在此期间中国代表团在北京奥运会上勇夺51枚金牌、100枚奖牌,取得了历史性突破,肖天作为总局党组成员在当时还受到党中央、国务院的隆重表彰。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业务能力强又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干部,最终为何走向了“毁灭”的深渊?
  涉及的相关违纪违法问题
  有人说,“肖天出事”或与他的家人有关。2014年9月,一份名为“摩根士丹利华鑫证券录用的高官子女及国企领导人子女情况”的文件在网上流传,其中便包括肖天之子肖阳。
  当时,新闻的主角是原国家发改委财经司司长张东生的儿子张楠,张东生因受贿被调查,所以在摩根士丹利合资公司任职的他的儿子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同时,在网上流传的一份材料中,职位最高的有一个叫“肖阳”的人,他是该公司固定收益部的高级副总裁,而在他的亲属栏内,明确填写着“肖天,现任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有业内人士曝料,肖阳在国内也做一些赛事,利用其父的关系,赚钱不是问题。
  除了儿子肖阳,其妻田桦又在自剑中心担任马术部副部长,而肖天的身份还是中国击剑协会主席、国际击剑联合会终身荣誉委员和中国马术协会主席,跟自剑中心的关系自然密切。据说,田桦是肖天的第二任妻子,比肖天小10多岁,在外地工作,3年前一纸调令将她从外地调动到北京国家自剑中心。在来自剑中心之前田桦已经没有体制内的编制了,但最终却因为沈利红的力保,在自剑中心获得了马术部副部长的职位。沈利红是肖天的部下,是新一轮反腐风暴中,总局已知涉事进入司法程序的最高级别女官员。除了家庭原因,肖天东窗事发更多的或是自身原因。肖天当年从北京体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当时的国家体委工作,如今已有35个年头了。10年前,肖天开始担任副局长,成为体育总局真正的“实权派”人物。然而,自八运会起,历届全运会广受诟病,各种黑幕传闻、金钱交易不绝于耳,作为分管竞技体育的最高层领导,肖天显然难辞其咎。
  对此,有分析者认为,事实上,总局高层发生强震早有一些前兆,就在肖天出事前的一个多月,北京市体育局局长、党组书记李颖川,国家射箭射击管理中心主任高志丹,被任命为国家体育总局局长助理。有人揣测,这次任免就是为以后的高层人士变动做铺垫。出事前肖天的身份除了体育总局副局长,他还是中国奥委会副主席、中国击剑协会主席、国际击剑联合会终身荣誉委员、中国滑冰协会主席、中国马术协会主席、中国体育战略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法学会体育法学研究会会长、国际篮联副主席等等。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   由于长期分管竞技体育,每逢国内外大赛时,肖天总会成为媒体追逐采访的焦点,俨然成了一位对外露面的新闻发言人。平时肖天讲话很有风度而且滴水不漏, 2010年足协爆发腐败窝案时,肖天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的足球俱乐部是企业在管,他们不像外国俱乐部一样有经验和人才,很多时候是考虑企业利益,地方体育部门插不上手,所以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曾爆粗口回应“金牌内定”
  然而更多人认识、记住了肖天,应该是在2009年第十一届山东全运会上,肖天时任组委会副主任,当时在回应裁判问题、金牌内定现象时,显得很激动,摘下眼镜,脱稿讲了一大段话,为比赛结果辩解,还一反常态大爆粗口。在那届全运会跳水比赛期间,熊倪的启蒙教練突然离开裁判驻地,官方对外公布的原因是“因为心脏病请假离开”。然而,该教练很快回应:“我提前离开,并不单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因为不满本届全运会跳水的黑幕,竟然所有金牌都是事先内定好的!”
  与此同时,这位教练更是提前公开了尚未进行的另外四个比赛项目的金牌归属,分别是:男子3米板何冲,女子10米台双人汪皓/康丽,女子3米板双人吴敏霞/陈沁沁,男子10米台周吕鑫。“很不幸”的是,这个“预测”在全运会跳水项目结束之后全部得到了印证———100%准确。
  随后,跳水比赛“金牌内定”事件被国内外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国家体育总局焦头烂额。在发布会上,肖天一再重申,违规一旦查实,体育总局决不姑息,将果断给予处理。可有人提起揭黑幕的老裁判时,肖天的火气来了,还动了粗口:“你不能因为输了,不服气,就说是‘他×的’内定,就是‘他×的’猫儿腻。”不过,这个脾气有点大的领导,平日生活却喜欢安逸一些,爱好手表、红酒,还有高尔夫。
  2014年年底,中央第十一巡视组向国家体育总局反馈巡视情况,全面拉开体育界反腐大幕。当时,巡视组长张化为指出,“在巡视中干部群众反映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围绕赛事的行业不正之风反映突出,赛事审批和运动员裁判员选拔选派不规范、不公开、不透明;比赛违背公平原则、弄虚作假,破坏赛风赛纪现象比较严重;赛事开发经营混乱,缺少必要的规范和监督;总局直属单位行政、事业、社团、企业四位一体,权力高度集中;干部兼职普遍,利益关系复杂。总局党组和纪检组两个责任落实不到位,监管问责力度不够大,违纪违法问题反映突出。同时,巡视组还收到一些反映领导干部的问题线索,已按规定移交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及有关部门处理。”
  其实,关于肖天被查的传闻早有传出。“5个月之前就有消息称上面正在调查肖天,他多次申请出国上面没有批,近半年来他也苍老了许多。”
  肖天落马后,外界立即会联想到此前已经被双规的那个女官员沈利红。沈利红是2015年4月份被带走协助调查的,肖天被抓,很可能与沈利红有着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利益关系,盘根错节
  背靠老山城市休闲公园,对面是老山驾校,国家体育总局自行车击剑运动管理中心办公楼就坐落在北京老山的西街上。
  据目击者回忆,4月下旬的一个普通工作日,自剑中心大院里孤零零地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一般来说,自剑中心大楼的隔壁院子才是工作人员的停车场,而一般社会车辆都会停在中心院外的马路两侧,通常本院里都是不停车的。而后,沈利红的办公室就来了一位神秘的男性访客。这位神秘来客数次出入沈利红的办公室之后,带着沈利红一同离开,办公室的门就此锁上,一直没有打开过。有些人因为有工作需要对接沈利红,或者向她汇报,但找不到人,后来过了近一个月才发现已经“失联”多时了。关于沈利红被带走的具体原因,甚至连自剑中心一把手王伟主任都不明就里。
  今年52岁的沈利红在国家体育总局并不是以竞技体育的相关业务起家,而是以财务工作为起点。一位退休多年的体育总局老财务工作者回忆:“2002年国家体育总局在成立财务审计中心之前,当时任处长的她被看好进入该中心的领导层。后来可能是出于人事安排的原因,沈利红继续留在了自剑中心,没过多久她就被提拔成为自剑中心副主任,可以说她是财务系统人员中提拔速度最快的人了。”
  沈利红出任自剑中心副主任后分管竞技体育的马术项目,平时她为人相当低调,只有在各种马术赛事的开、闭幕式和新闻发布会上才能看到她的身影。
  马术这个在中国远离奥运的项目,基本上靠一些有经济实力的“金主”发烧友在带动行业发展。北京近郊的一位常年参加中国马术协会比赛的马术俱乐部负责人透露,“在我们看来,沈主任这几年对于马术在中国的发展,还是起到了一些积极作用的。她力主积极引入国际马联的各项国际比赛,推动中国马术节,让一些马术活动进校园,这为中国马术选手提供了更多的比赛机会。另外也算是受惠于全运会政策,相关省市给我们训练经费,提升了我们的积极性。”
  圈内人士认为,根据沈利红的工作性质分析,她出事有三种可能:
  一是她分管的自剑中心财务工作存在着一些违规的情况;二是问题出在马术比赛的立项审批环节,与企业打交道时出现腐败行为;三是受到别处某窝案牵连。据《体坛周报》报道,因为马术目前在国内还属于冷门项目,想发展就需要借助一些企业的力量,沈利红又很想在马术圈内做出点名堂,有些赛事的立项审批就可能存在一些灰色地带,而她会找机会邀请肖天、田桦出席一些赛事的开幕式等,以劳务费的名义进行利益输送,金额达到了几十万。


  潘志琛落马,或与肖天有关
  当然,“沈利红事件”绝不是个案,也绝不是肖天被带走调查的唯一原因。随着肖天的落马,中国竞技体育界开始了“刮骨疗毒”,漏网之鱼可谓在劫难逃。2015年8月4日,国家体育总局排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潘志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国家体育总局随即免去潘志琛的排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党委副书记职务。体育圈内一位熟悉潘志琛的人士称,考虑到潘志琛和肖天同学、同乡和上下级的密切关系,他的落马并不令人意外。
  11年前潘志琛低调进入体育总局开始仕途高升。潘志琛在自行车击剑运动管理中心任职主任前后,与肖天关系密切,两人有同乡、同学之谊,肖天妻子田桦调到自剑中心马术部副部长一职也是潘经手办理。
  59岁的潘志琛曾获北京体育大学体育人文社会专业博士学位。在北京奥运会期间担任过国家体育总局竞体司副司长,并兼任奥运备战办副主任,2009年开始接替蔡家东担任自剑中心主任。在伦敦奥运会上,自剑中心所负责的项目均有突破,夺得了男子花剑个人和女子重剑团体两枚金牌,自行车夺得两银一铜,现代5项夺得男子银牌和女子第5名的历史最好成绩。
  在担任自行车击剑运动管理中心领导期间,潘志琛曝光率并不是很高。2013年4月,国家体育总局公布人事任免,潘志琛调任排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党委副书记。潘志琛在履新排管中心主任后,做的最有力度的举动就是请回郎平。在郎平的带领下,一度低迷的中国女排近两年迅速崛起。今年1月,排协还宣布排管中心成立中国排球联赛改革工作领导小组,当时潘志琛担任组长一职。如今潘志琛接受调查,让刚刚进入奥运周期的中国排球,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摘自《新民周刊》2015年第27期,《北京青年报》2015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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