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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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简介
  陈蔚文,女,任职文艺评论杂志社。发表小说及散文随笔数百万字。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十月》《钟山》《天涯》《大家》《小说月报》等刊,被收入多种国家级年度选本。获第三届人民文学散文新人奖、林语堂散文奖、全国精短散文大赛特等奖、谷雨文学奖等奖项。出版小说集《雨水正白》、散文集《见字如晤》《未有期》《叠印》《又得浮生一日凉》等十余本,另合集多本。
  一
  路过一幢建筑设计公司的楼宇,墙脚围了圈木栅栏,里面植了翠绿挺拔的竹子,同伴说,这竹子长得真好!
  当然,因为是假的。
  啊!不会吧?她凑前细看,隔着栅栏她仍不能确定竹子是假的——它们做得相当逼真,叶子的质感、形状乃至姿态在风里都足以乱真。
  她用手捏试,这次确认:竹子确是假的。
  你怎么看出它们是假的?
  因为没有一片黄叶。
  这一大丛竹子,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然而就是它过分整齐的生机泄露了秘密:既是生命,怎可能没有丁点的参差与萎败?
  你见过没有一片黄叶的竹林吗?哪怕它们整体抖擞昂扬,但一定会有少许凋败的枝叶。对生长,总会有些阳光和养分无法送达之处。
  生机与凋败一起,才构成生的真相。
  从建筑公司的楼宇再往东一些是人流熙攘的上海火车站。往南一些,是一幢二十几层的商务写字楼。在第十五楼,我做一本女性刊物几年,采访了不少人物,包括明星、商界成功人士、生活家和时装设计师等,总之都是各行业翘楚——在化妆师、摄影师等的通力合作下,他们被后期PS过的形象在杂志的铜版纸彩页上绽放光芒。
  我写过若干这种访谈,提纲上的问题都是春风和羽毛,没有尖锐与撕扯。读者更愿见到幸福,明星们也更愿在公众面前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像笼上灯罩,既亮又柔。
  当垂下眼睛熄了灯,有什么藏在黑暗的角落?
  二
  供职于沪上一家时尚杂志时,我曾采访一位女导演兼知名节目主持人。上海莘庄的一幢别墅,院里合欢树在雨后绽放一树如雾似梦的粉红。在富有格调的客厅中,她让阿姨端上精致午餐,包括一盅用青花瓷盛着的火腿干贝冬瓜汤。她说她喜欢布置家,出差都带着有家人照片的相框,睡前摆在宾馆床头。她喜欢买昂贵内衣甚于外套,因为内衣是女人对自己的爱情——我奋笔记下,这正是杂志所需的内容……
  我们一直聊到下午,逐渐熟悉,生出些女性之间的体己。她沉吟了一下,说到她的婚姻,和先生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们只是顾忌各自事业,维系着婚姻名分。曾经,有其他媒体采访时,她谈到他总是避重就轻,只谈他们相识初婚的那段,之后的争执与碎裂缄口不言。这次,她有所保留地吐露了些真相,末了,不忘交代一句:这些千万别写进去!我笑笑,她不叮嘱,我也不会写,杂志虚席以待的版位是为幸福准备,怎会牵扯难堪?
  另一位艺术圈内的知名女性,若干年前我在咖啡馆采访她时,她兴致勃勃地说到她的艺术创作,被众人赞美的灵感,饶有收获的东南亚采风,N次成功的展览,与商业的合作……她没提及孩子,我以为她是丁克家庭。
  再访她时,冬日下午,在她家,徐汇区一处老公寓的二楼。阳光从窗棂照进,打在她泡的一壶苹果立顿红茶上。聊着聊着,她神色忽地黯然,说到患抑郁症的女儿。她说,一直没说出是因为觉得不便。这个午后,她和我,我的倾听加上她的真性情,她说出这伤痛。她与丈夫的不和,之前在女儿身上倾注的希望与心血,以及现在巨大的忧心与失落,女儿不久前因失恋自杀过一次,现在,只要女儿靠近窗口,她就吓得想箭步冲过去!她说自己的老母亲在家陪护女儿,几乎寸步不离。
  还采访过台湾一位明星,准确地说是明星太太,她先生是知名创作人,为许多大牌歌手写过歌,包括张惠妹等。她此次来沪是为自己美容健身方面的新书做宣传。从孕期的近两百斤的超级肥妈到现在的辣妈身材,她塑身成效惊人。我那时来沪入职不久,拟了些套路化的问题给她,不少有关她和先生的相处。读者当然想看写过那么多脍炙人口的爱情名曲的音乐人自己有怎样的情爱。她挺配合,说了些“幸福片段”,包括她煮牛肉面时,先生会在一旁替她烫菜心——正是杂志与读者都期待的温情场景。
  不过再说下去,她似有些语结,我未察,仍莽撞地继续发问,希望她多贡献些幸福内容。与她同来的经纪人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我才意識到不妥。
  回来搜索资料,发现她与曾离异一次的先生的婚姻颇有些纠结。多年后,这位明星创作人的前妻因某节目复红,他再度成为话题。然而,网上有关他的婚姻情况居然只字没她的信息!只有他的歌星前妻与现任年轻太太的资料,包括创作人自己的微博在说到婚史时也压根没她的只字片言。她像水珠一样消失在他的情爱史中,连“曾经”都取消了。她曾为孕育他的孩子暴肥到吓人,又刻苦砥砺地减到魔鬼身材,这一切为谁辛苦为谁忙?那个为她的牛肉面烫菜心的男人呢,究竟有无存在过?
  她说自己也写过歌词,“虽有爱过的人,错过的魂,让它在我这里,落地生根”。
  有关她的信息,只有一则几年前她去整形诊所抽脂感染差点送命的报道,其中提到一句,她感谢前夫,她办出院时才知他垫付了医院的高额医药费。
  做好事不留名的音乐人,不是因为想学雷锋,而是不想提及这段吧?
  地铁上,两个年轻女孩翻阅时尚刊物,一脸羡慕地低声议论。封面上是一位女星,很美很优雅——那其后更深处的内容,女孩哪里能看到呢?
  墙外的青翠竹子,青翠得太划一反而失了真。太光滑的人生也是不足信的。世间事,比起“发生”与“未发生”,更多是“看见”与“未看见”。
  光太强的地方,景状是会虚化的。
  三
  一些动物非常会利用伪装术避开捕食者的爪牙,比如叶虫,无论怎么看,它们都像是一片叶子。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些叶虫居然在身体边缘伪造被咬过的痕迹,看上去完全像一片真正的叶子。还有叶螽和撒旦叶尾壁虎,它们的外形和体色也酷似一片枯叶。   掌握伪装本领的还有海洋中的比目鱼,它的样子与海床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再有斑点沙鲆鱼,它的外形与布满小圆石的海床融为一体。
  不仅是动物,有的植物为避免被人类和自然所消灭,能长出不同形状的叶子,使自己的面目不断变化,令敌人捉摸不定,从而躲过侵害。有的植物和各种植物群生在一起,减弱自身的表征,干扰昆虫的定向能力,使昆虫无法找到它。还有些植物利用拟态来保护自己,如生于非洲南部原野的番杏科的圆石草和角石草,混生于沙砾之间,植株矮小,外形酷似卵石,动物不易发觉。
  这些动植物界的“伪装大师”着实令人叹服。为了不被自然淘汰,它们用尽手段,尽其所能地应对生存竞争,以使自己存活。
  而人的伪装呢?是为了应对生存的压力还是出于品性中的积习?
  四
  某次江南的山中之夜,一位并不算熟的女人来找我聊天,话间有些吞吐——她真正欲叙说的对象是一位我认识的男士。她与那位男士往来数年,有不寻常的关系。在她眼中,他无疑有着种种值得她往来数年的原因或者魅力,她为此顶着人言的压力——他们各自有家庭。
  而我能说什么呢?她看到的他与我所知的他,有着不小的差异。我与这位男士有过一些交道,也从对他相识的人那儿听闻过一些。这“一些”包括他锱铢必较的品行,以及从多年前起就没止过的数起绯闻。
  无疑,我所知道的这个人,并不值得这个女人为此与他有不名誉的往来。
  可的确是难以说出。不忍破坏她炽热的情爱。她曾在朋友圈转发过一首余秀华的诗:
  ……
  我无法把我的命给你
  因为我一死去,你也会消逝
  我要了你身后的位置
  当我看你时,你看不见我
  我要了你夜晚的影子
  当我叫你时,你就听不见
  我要下了你的暮年
  从现在开始酿酒
  我们都知道,她转发这首诗的含意。另一次,她的QQ签名改成一句动情的诗,“我一直是个怀揣泥土的人,遇见你,它就有了瓷的模样”。
  她其貌不扬,看上去简单而热烈,说话时恳切地盯着对方,像要走进你的内心,同时也邀你走进她的内心。那个男人在她心中,毫无疑问充满魅力,具备让她动心的若干优点,包括智商、趣味、品行……不然不会让她“从现在开始酿酒”。然而,这是他的全部真相吗?不,在另一些人那里,看到的是另一些:自私、暧昧、计较。当然,他同时还是一位好父亲,对上中学的孩子关爱有加。
  哪一个是真实的他呢?像同个站台,站牌不同的两面。
  她让人想起那句歌词,“大大方方,爱上爱的表象/迂迂回回,迷上梦的孟浪”。
  几年后,听说这位女人与那男人渐行渐远,与她熟识的朋友说是因为一件小事,让她突然意识到在他平日用各种语言构筑的“爱的伟光正”形象之下的破绽或者纰漏。
  那件小事是什么,不得而知。但小中见大,使她顿悟是真的。
  ——不,这只是我的想象,他们其实还在往来着。各自已婚身份带来的炽热或许不减。因为距离,那件小事也许永没有机会出现。她始终立在站牌的正面,她从没有看过站牌的背面是什么内容。
  也许她本不需要看,她与他的往来并不朝着婚姻而去,没有必要了解一个完整的他。她只要按照令她心动愉悦的角度去“看见”他就行了。
  一直记得那个江南夜晚,在一家临湖的酒店,她吞吐着欲与我诉说的样子。我当时刚洗完头,着急想吹干头发。我知道自己湿着头发时和头发吹干后蓬松顺滑时的样子,差别挺大。前者显得很没精神,只有当头发干了后,我看起来才像自己,或者说像我愿意接受的自己。加上有些东西并不好向她和盘托出或讨论,我们的交谈是失败的,她吞吐游移,我语焉不详。最后,我们扯了些江南风物之类的家常结束了这次谈话。
  有关人的两面性或说多面性,遍布于生活。
  “印象中温文尔雅的她,有次无意听到她打电话,口气像脱缰的野马般凶猛且不受控……”
  “偶然发现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人,记着一笔细账,包括同事借的几元午餐钱。”
  “一位喜欢义正词严地评判社会和他人的男人,在权力面前却卑躬屈膝,如惊弓之鸟。”
  “看似超然淡泊、与世无争的一位女同事,相处后才发现她对人的挑剔与强烈的妒忌心……”
  这是网上关于“人的多面性”的一個帖子中网友的留言。
  “如果某种条件过于逼仄,仅仅允许他释放人性中较为低矮的一面,而不是属于灵魂的较高一面”——那么,只有当逼仄变为宽松,他才能释放更体面一些的人性。
  另一种与“逼仄”无关的两面性,大概是与动物性有关。
  一位女友说起,有人邀她去参加一次行业讲座,主讲人是一位得体稳重的男士。女友对这位男士印象很好。在另一个场合,一次夜晚的聚会上,她偶遇这位男士。不过她未提及曾见过他,男士也没留意她。酒过三巡,来了位漂亮丰腴的女人,是席间某人的朋友。一番介绍后,男士的目光便一直未离那女人。后来,男士借敬酒之故竟然紧紧抱住了那女人,众笑哗然……女友提前走了。她说,真是失望极了,没想到他是如此轻浮孟浪的人。
  “没想到”,这三个字总是反复地出现于生活。
  Z也与我说过类似内容。在她年轻时,她带一位女友去拜访一位已婚师长。师长对哲学颇有研究,她想让女友也感受一下师长的思想与才华。然而,这次见面,师长没有表现出思想与才华,倒是对Z的女友表现出过分的殷勤。Z借故先走了,她从师长的眼神中明白无误地看到他对她先走的欢欣。那欢欣甚至毫无遮拦。在傍晚的街头,Z哭了一场,她岂止失望,简直是幻灭。一位思想导师的形象在那天坍塌了。他不仅代表他个人,还代表更多,譬如代表深沉、智慧本身,而这些在一个女人的姿色面前瓦解得如此轻易。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或者说男人之常情,雄性之常情”,另一位年长几岁的女友Y笑着对此评价,“也许只是因为你喜欢那位师长,所以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她不能忍受他公然表现出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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