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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10日,开国将军王震的儿子、中信集团原董事长王军驾鹤西归。“红字头”的代际凋谢进入“二代”。
作为“二代”的一员,王军也有着这一群体的典型人生经历——从军或进军校。1960年,19岁的王军进入二代子弟扎堆的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上大学——这所学校的简称“哈军工”更有名,基本上成为很多“二代”认同的名片。
1966年毕业时,正值“文革”开始,王军远离北京到上海郊区的江南造船厂任工程师;1967年至1977年又在武昌造船厂任工程师。这两家造船厂前者服务于军工,后者服务于海上石油勘探,都是那时受国家重视的企业,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尽管不能游离于运动之外,但受到的冲击相对少一些。又据知情人说,那时王军的身体不是很好,有些虚胖,极少参加各种活动。这大概是王军没有像其他“二代”那样背负诸如造反之类印记的原因。
1977年,在“新时期”来临之际,王军到海军服役。那一年他36岁,这个年龄去当兵,出于何种考虑?不过,王军不久便结束在海军服役,回到北京,沐浴改革开放的春风。1979年10月,王军加盟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那一年,王军38岁,到65岁退休,他在中信27年。
1993年,中信董事长荣毅仁当选国家副主席,不再担任中信公司董事长,他建议由魏鸣一担任中信公司董事长,王军担任中信公司总经理。1995年5月,王军接替魏鸣一成为中信公司董事长。
当时,在小平南方谈话之后,中国的大门进一步开放,中信公司作为窗口的意义在减弱;与此同时,中国市场经济体制建设推进,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改革方向也进一步明确,中信面临厘清、整理自身业务的重任,挑战巨大。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王军接任中信董事长。
此后不久,中信便经历了一次重大考验。王军曾经回忆,当时中信负债结构中,汇兑损失就需要公司多年利润才能补上,而国内业务还不足以担当大任,彼时的中信主要靠海外业务的收入支撑。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令中信的收入锐减,公司债务也正好在这个时点到达偿债高峰。王军执掌下的中信能够冲过这一关,有赖于一笔当时争议重重的股权出售。
1996年下半年,中信公司香港子公司中信泰富的股价为35港元/股,中信当时“考虑卖一些资产”以补充资本金。最终,中信以33港元/股的价格转让了中信泰富18%的股权,获得108亿港元。尽管这108亿港元让王军和中信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候,但后来中信泰富股价则一度上涨到58港元/股。
王军始终认为,这次决策是正确的,且是他在中信做过“最有成就的一件事”。因为中信在泰富的初始投入仅2.5亿港元,通过这次股权出售,对泰富的控股地位并未撼动,还获得了108亿港元,实际上实现了国有资产大幅增值。王军认为,如果没有这次股权出售,没有这108亿港元,那么中信很难应对当时亚洲金融危机叠加债务难题的冲击。
王军和中信面临的挑战远没有结束。到2002年时中信银行成了王军的心病,不良资产问题令其如芒刺在背,将中信银行收编改造的呼声也时有耳闻。王军认为,中信银行如果垮了,则中信也将遭遇重大危机。于是,在他参与推动下,中信决心以市场手段改造中信银行。
王军用尽浑身解数,在不同场合据理力争,争取来两项政策:允许中信集团发行金融债;给中信银行四年时间进行业务重组。有了这两项政策,2005年末中信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已经达到监管要求;2007年中信银行上市,中信集团基本收回了全部投资。
2006年,王军卸任中信集团董事长,由孔丹接棒。王军在中信的27年间,中国政治和社会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很静默,似乎外部的世界与他无关。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二代”从政,不见他的身影;21世纪初,“二代”或成长为一方大员,或经商有成具有话语权时,他也惜墨如金。
王军大半生的爱好是打高尔夫球,中国高尔夫球的发展,与他这一爱好有很大关系。王军说,他希望退休后成為一名高尔夫球场的草坪师。以他的身份,这一愿望生前当然无法实现。想来他进入天国后,没有了身份限制,或可如愿以偿。
(作者为当代史学者)